我想知道,有群朋友说不小心看见父母名朋的顾念滚刀垃圾是软件,是真的么,

互暖什么意思
就是互相在空间里面写评论写留言点赞
五项骂人另类、MC、套词、散磕、说唱,还有:拖字,文章,词汇,散扣,滚刀,【滚刀】最早就是【拖字】,标准的拖字是7字,没有具体限制的词汇,鼻祖是长相先生,后来因为神小伟,自娱自乐的创造了错字滚刀,这让那些无名小卒把滚刀分成拖字和滚刀,滚刀后来就成了错字滚刀,而拖字就成了不错字滚刀,就这样一项里分出了2项。那个疯子说散扣是从滚刀中演变过来的,纯属谣言。【散扣】最早是从唠嗑里演变过来的,后来词汇慢慢的犀利起来,就出了散扣这么一个词,散扣其实跟【词汇】是一个意思,只是一些装比大手造谣出了词汇这么一项,你自己给我说说其实词汇跟散扣有分别吗?貌似完全没有分别,为了狡辩这个事实,后来那些装比大手就说词汇不能带脏之类的,都是后来加上去的,我不解释了,以前玩的人都知道。散扣跟词汇都要接中心,谁说词汇就可以自言自语了??滚刀也就是指喷人的方式散扣就是不带本直接喷
喊麦有的叫另类
另类大手也就是喊麦大手 喊麦如果还不懂的话有更直接的
朋友你混名朋的吧哈哈哈哈哈。就是没有的意思,你读快一点就是miu的发音。
就是一种关系的称呼。字面意思就他是你的独有或者反过来。
封杀就是封杀的字面意思,你也知道有啥退网战啊之类的
就是两个作者说好了到彼此文下留言/打分的情况,互暖行为在JJ是禁止的哟。
不如去MHOL战个痛快如果没有队友的话可以通过快速匹配寻找到实力相当的猎人们一起完成商团委托,当完成商团委托的时候就能获得特殊的商团奖励怪物素材卷,通过怪物素材卷兑换各种商团商店的物品
自己写评打分是不被允许的,但是自己加一个收藏是可以的。自己写评打分是会被管理员挂黄色通知在文下的哟,很难看的!除非你换一个ID。但是,新人这样没有什么真正的意义,也换不来成就感。不要把眼界只放在网上的排名,如果真的是好文是不会被埋没的,刷分上去的文,入V了也一样没人买,一样惨淡。更何况,如果你的眼界高一些,指望出版的话,出版商可不会只关注积分排名的,重视的还是文章本身的质量。要想在这条路上走得更远,还是一步一个脚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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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炖肉计】作者:是今
攻心为上,攻身为下。这是一个姑娘从滚刀肉奋斗成心头肉的励志故事,咳咳。非宫斗文。架空,小白,博君一笑,请勿考究。原文地址:
1 扭曲的心 大周皇宫人人都知道慕容皇后有个奇怪的癖好,撕东西。    她撕的还不是一般的东西,是江南特贡的碧波绫,此绫名曰碧波,并非单单因为色如新柳之绿,更是因为质地极其轻薄柔软,那淡青的绫上织着白色的梨花,穿在身上如同一汪春水碧波,无风自动,飘逸多姿,直让人想起一句诗来:丝袖织绫夸,青旗沽酒趁梨花。    这种贡品十分难得,每年夏初从江南不远千里上贡到宫里也仅仅不过只有三匹而已。    端午节太液池的龙舟赛本是热闹非凡,但那一日,所有宫人的目光都被慕容皇后的身影吸住了。她穿着一件碧波绫做的夏裙,清雅飘逸,如一只新荷出水,艳惊四座,羡煞了宫里的每一个女人。可就是这样价值千金,难得一见的珍品,到了慕容雪的手中,谁也别想得了一寸一厘去,做了衣衫之后,剩下的料子都被她.......撕了。    凤仪宫的宫女最常见的画面就是,慕容皇后闲依朱栏,粉面含笑,纤纤玉指拿着那碧波绫,嘶的一声轻响,一分为二,再二分为四。  “,好听吗?”  侍女立刻面含微笑:“好听,娘娘。”    慕容雪浅笑盈盈,秋波流转,又向侍女:“你喜欢听么?”  “喜欢,喜欢。”干笑,心里一抽一抽地疼,这一尺碧波绫可当的上她家里吃上半个月了。  慕容雪嫣然一笑:“那我多撕一会儿。”    狠狠剜了一眼,叫你说喜欢听,丁香毫不客气地回了一记眼刀,你丫刚才也说好听。    片刻功夫,慕容雪脚下真正成了一汪碧波,那撕成一条一条的碧波绫在她脚下随风起浪,微波荡漾,她美目盼兮,巧笑倩兮,一双纤纤玉足有一下没一下地撩着那薄薄的丝帛,如一位风华绝代的凌波仙子坐在岸边戏水,真是一副让人失魂落魄的画。    ,都看的痴了,自家小姐是有点脾气不大好,但人也真是长的极美。  美人便是有这样的特权,无论做着怎么样不合适的事,也都让人气不出来,只觉得好看的紧,这碧波绫好似存在这世上的意义就是为了这样一个美人,这样一双纤纤玉手来撕的。    廊下侍候的宫女们也都痴痴地看着,眼前这副画,有声有色,美奂绝伦。  初夏的风沁着花香飘过来,万籁无声,唯有那一双兰花手指下传来嘶嘶的轻响。  这碧波绫不仅好看,撕起来声音也好听,让她想起来自己对他一见钟情时心跳的声音。  可是,流年偷换,世事无常,最后心跳变成了心碎,叫人好不唏嘘。    她眼波一撩,对凤仪宫女官佳音道:“把这碧波绫捡起来,给翠岚宫送去,玉贵妃念叨好几次,想用碧波绫做一件夏裙。”    佳音心尖一抽,做裙子要的是整布,玉贵妃见到这些布条,还不气得吐血。  众人也都被皇后这一句给惊了,这不是打玉贵妃的脸么?  眼看皇后并不是玩笑,佳音只得捧起地上的碧波绫,送去翠岚宫。    慕容雪仿佛根本没有觉察到任何不妥,继续撕着碧波绫,直到身后传来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秦树的声音。  “圣驾到。”  立刻,宫人们跪了一地,迎接大周的皇帝耶律彦。  慕容雪的目光从碧波绫上抬起来,隔着那初夏明媚泼辣的阳光,迎向昭帝耶律彦的一双深邃眼眸。  也不知道是他道行愈加高深了,还是她修行退步了,总之,她现在落了下风,他的眸光,她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哼,她看不懂他,他也别想看透她,这样大家才扯平。  她盈盈起身,福了一福,便站在碧波绫上看着这个俊美的男人离她越来越近。    “省着点。撕完了可就要等明年了。”他看着她和那一地的碧波绫,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俨然全不在意。
    他个子高挑,站在她面前,便挡着了许多的阳光,但那双眸子太亮,逼得她微微眯起一双猫一样的眼眸,“皇上心疼了?”    他没有回答,牵起她的手,揉了揉,“别累了手。”    丁香听见这句话,不由暗自佩服皇帝高超的说话技巧。她估计不心疼那是假的,但身为一个男人,还是一个富有四海坐拥天下的帝王,若是心疼这点东西,未免显得小气。于是,换了体贴委婉的方式让他老婆悠着点,少撕点。    慕容雪嫣然一笑,“皇上,臣妾这么做,是不是有点浪费,暴殄天物。”    耶律彦顿了顿:“.....皇后觉得呢?”  慕容雪眨了眨眼,“臣妾觉得有,一点吧。”  一点......丁香眼皮一抽,小姐您可真是大言不惭。  耶律彦正色道:“朕觉得,一点都不。”  暗自吐了口气,不愧是皇帝,财大气粗。    一双烟绯色缀满珍珠的绣花鞋越过碧波绫,走到了花廊下。“皇上,选秀的事,臣妾已经准备妥当,明日就等着皇上亲自过目了。”一瓣紫藤花从上掉了下来,在她薄如蝉翼的广袖上一滑,落在了汉白玉地转上。  她目随花落,心里也是淡淡一怅,花无百日红,没有人会不喜欢新鲜的东西。  耶律彦微微一笑:“皇后辛苦了。”    慕容雪哼了一声:“皇上才辛苦,新人进宫,皇上恐怕要日夜忙碌,臣妾已经交代了太医院,留意圣体安康,多加进补。”  丁香吓了一跳,小姐最近真是吃了豹子胆了,居然对皇帝说这种大不敬的话。  耶律彦笑了笑。  丁香越发的紧张,这位皇帝素来发怒之前都是要笑一笑的,所以宫里的人看见他笑,都要心尖一颤。  “依臣妾看,皇上这一次索性将淑妃贤妃三妃都配齐,这样玉贵妃也不会孤单了,没事可以和她们三人打马吊,也省的没事往臣妾这边跑,聒噪得臣妾耳朵痛。”    丁香的脸色都白了,简直不敢看皇帝的脸色。  接下来,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慕容雪掩唇打了个呵欠,冰着一张俏丽无双的容颜:“臣妾为了选秀累得腰酸,要补个觉。请皇上去别处吧。”    丁香心里跳如擂鼓,娘娘,虽然您打呵欠的模样妩媚可爱,倾国倾城,可是您那小嘴里说的都是什么放肆话,简直是大逆不道啊。偷眼看皇帝,已经面如千年寒冰。    但她家小姐居然跟没看见似的,腰肢一拧,径直进了内殿。    丁香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全神贯注地准备随时跪下迎接皇帝的雷霆暴怒,然而,让她大跌眼镜的是,皇帝居然顿了顿,也进了内殿,随后,砰地一声,重重地将里头的门给关上了。    接着,里面一声娇呼,然后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像是玉器瓷器落地碎掉的声音,接着便悄无声息了。  这到底是怎么了,要不要进去救人?丁香和挂念着自家小姐的生命安危,忐忑不安地向秦树公公求助。    秦树摇了摇头,心里也是七八个水桶打水,不知道里头到底是个什么情景。但皇帝没有开口宣进,谁敢进去。  天边的火烧云如火如荼,照着半壁宫墙仿佛都成了粉色,檐上的琉璃瓦流光溢彩,光影斑驳。  一群人提心吊胆战战兢兢,但殿内再无一点声息。  渐渐,暮色掩上天幕,那火烧云融在一片暮色之中。  良久,殿内传来昭帝清朗而慵懒的声音。  “备水。”
2自作多情 慕容雪缓缓跨入水中,热水一挨着伤处,便疼的她眉头一蹙。想起方才,她恨得咬牙切齿,他居然用那碧波绫将她的手给捆在床头。哼,他不让她好过,她也不会让他好过,大家走着瞧。
翌日便是帝后亲自甄选秀女的吉日。
慕容雪身为后宫之主已经先行选了一遍,将秀女中的佼佼者留在了出岫宫,再请皇帝亲自来过目。出岫宫里,花团锦簇,宽绰的大殿内俏生生地站着三排美人。
丁香本来想建议慕容雪选一些容貌平平的秀女留下来,奈何这些秀女实在没有容色平平的,随便拉出来一个都会让男人热血沸腾。
佳音开始唱传秀女的名字。
被叫到名字的秀女便婷婷出列跪拜帝后,自报家门,年纪,姓名。
精挑细选的秀女,个个花容月貌,婀娜多礀,连身为女人的慕容雪都觉得心开始荡漾了起来。眼角余光里,耶律彦雍容闲雅地端坐在龙椅上,斜飞入鬓的眉,都好似都比平日里更加的英挺神气。
瞬间,她心里便涌上来一句被天底下无数女人说烂了话:男人都是好色之徒,没一个好东西。
她微微抬头,看着那藻井上的双龙戏珠和龙凤呈祥图案,深吸了口气,将心里一股子莫名的烦躁强压了下去。
“皇后好眼力,选的人都很出色。”耶律彦侧目赞了一句,笑容颇让人玩味。
“谢皇上夸奖。”慕容雪再次深吸了口气,露出早已准备好的大方得体、贤良淑德的微笑,开始向耶律彦介绍各位美人的优点和长处,言语之间竟然没有一丝丝的醋意。
丁香和佩兰心里又是钦佩又是不忍,小姐您这忍字心头一把刀的功夫越发的精进了。
耶律彦很配合地仔细观看各位美人,对慕容雪的推荐来者不拒,片刻之间,便留下了十三位美人,余下的按照惯例配给宗室的未婚男子。
美人们谢恩跪安之后,昭帝登基之后的第一次选秀算是圆满落幕。
慕容雪揉了揉脖子,懒洋洋地往椅子上一靠。
耶律彦起身,走了几步,突然回头看了眼她。
她此刻已经卸下了伪装良久的贤良淑德微笑,蹙眉撅嘴,心情很不好。但一见耶律彦回头,立刻又再次挤出来笑意。仓促之间,估计笑得不大到位,耶律彦眸色沉了沉,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貌似有些不满。
哼,为他操劳了半个月,连个谢字都没有。慕容雪瞪了他的背影一眼,也气哼哼地走了。
很快,内廷便将美人们的鸀头牌做好了,加上原本的玉贵妃,刚好十四位,送到凤仪宫给皇后过目。
净白色玉碟中,十四个名牌鸀莹莹的摆放着,脆生生的好似一道开胃的小菜,真是齐整又好看。
但丁香一边看着都蘀小姐眼睛疼,这得多刺目刺心啊。
慕容雪纤纤玉指从那些清雅的名字上一一抚过,笑得温柔如水。
“佳音,你去将她们叫来。”
很快,玉贵妃和十三位美人齐崭崭地到了凤仪宫。新晋的美人们虽然还没有名位,但已经初现了宫中主子的气势,比起那日选秀之时,更多了些端庄和自如。
慕容雪柔柔一笑:“赐座。”
“谢娘娘。”莺声燕语中,各位美人环肥燕瘦,各有春秋,端得是让人眼花缭乱。
慕容雪的目光从美人身上一一扫过,在玉贵妃饱满丰腴,呼之欲出的胸口上停了停。
玉娉婷挺了挺腰,目光中闪过一丝傲然和挑衅。
慕容雪笑了笑,正欲开口说话,殿外响起秦树的声音。
“圣驾到。”
还真是来得巧。
慕容雪起身,和诸位美人恭迎皇帝。
耶律彦进了殿中,姹紫嫣红中唯一的一个男人,如芝兰玉树一般,萧萧肃肃,风神秀美。
“怎么都在?皇后这是打算?”耶律彦坐下,闲闲地扫视了一眼众人,握住了慕容雪的手,瞥来一记询问的眼波。
“皇上,臣妾叫诸位美人过来,是想安排侍寝的事情。”
耶律彦眯了眯眼,“皇后打算怎么安排?”
“宫里的规律是翻鸀头牌。可臣妾想,这样不大公平,诸位妹妹进宫都是抱着侍候皇上的心愿,厚此薄彼总不大好,不如一碗水端平,每人宫中轮上两日。这样雨露均沾,谁也不会嫉妒谁,利于后宫安定。”
佩兰和丁香一听,这才明白为何她要选了十三位秀女,合上玉贵妃,刚好十四人,初一十五按照惯例皇帝是铁定要留宿在皇后宫里的,剩下的二十八日,倒是每人两日平分,再公平不过。
诸位美人听到这个,都露出娇羞欣喜的神色。因为这后宫里最不缺的就是美色,对于皇帝来说,未必长的美就能得到恩宠。她们对自己究竟能不能得到皇帝的喜爱,心里没有半分把握。所以这每月两日的侍寝,听上去虽然少,但是雨露不断,倒是件好事。
“皇后这主意也好。”
“皇上,每人侍寝的日期臣妾都排好了。”慕容雪偏头对佳音微一颔首,道:“念吧。”
佳音捧着绢帛,将个人的侍寝日子念完,满殿的女子都变了颜色。
玉贵妃的脸色黑的快要滴下墨汁来,本以为是慕容雪针对的是自己一个人,但转眼一看其他丽人都是一副惊诧难言的神色,顿时明白了。
她腾地一下子站起来,气呼呼道:“皇上,臣妾要改个日子。”
耶律彦蹙了蹙眉:“为何?”
“那两日臣妾不方便。”
玉贵妃这领头一说,便有两名胆大的秀女赤红着脸蛋也低声求改日期,说是身体不便。
接下来,十三个秀女都纷纷请求改期,一时间,各个美人的脸色都堪比红鸡蛋。
本来这些大家闺秀都是将面子看得比命还贵重,且都是黄花闺女,却被慕容雪这一招给逼得个个不得不抛下脸皮。因为,慕容雪安排侍寝的日子,刚好是她们来月信的日子。
丁香想笑而不敢笑,暗自佩服小姐竟然能想出这样整人的招数。
佩兰闷笑之余却在担心皇帝发怒。因为如此一安排,这些美人便光看不能吃,岂不是白白选进宫的。她忐忑不安地偷眼看去,皇帝却不见生气的样子,反而露出一丝啼笑皆非的笑意,好似有些欢喜。
这便让佩兰看不懂了。
皇帝挥了挥手:“你们退下。”
玉贵妃眼含酸泪,委屈而怨恨地瞪了一眼慕容雪,转身离去。诸位丽人也都随之离开。
丁香和佩兰也识趣地退下。
殿内只剩下慕容雪和耶律彦,静的让人心慌。
一斜斜日光照着慕容雪白如瓷的半张脸,将那脸颊上的细微绒毛都映得清清楚楚,她像个冰雪做的美人,虽然有种惊心动魄的美,却冻住了心里的那一抹春光。
她曾经笑得像只狡黠的小狐狸,曾经面皮厚得像只粘人的小狗,曾经胆子大的像只雪豹,曾经.......一些画面流星一般从眼前闪过,他喉间一紧,将她压到了椅背之上,咬住了她的耳珠,“你故意的是不是?”
“是,我就是故意的。”她迎着他的目光,看着他眸中的自己,没有一丝丝的惧意,只有挑衅:你生气啊,暴跳如雷啊!
他突然笑了:“你吃了醋?”
她哼地一笑:“臣妾是怕皇上身体吃不消。”
“朕的身体如何,皇后昨日不是领教过了么。”
她脸色一红,别过了头,不去看他。
他将她的脸蛋扳过来,眼中一片墨涛,声音暗哑。“你还是介意的是不是?你不想我身边有别的女人是不是?”
“皇上你自作多情了。”
“你还喜欢朕。”
“皇上,”慕容雪笑靥艳如春日牡丹,眸光却冷胜冬之雪梅,从贝齿里一字一字咬出了一句话:“你以为,经过那么多的事,臣妾还会,喜欢,你么?”
3一见钟情杏花三月,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
一湾春水,半城柳烟,耶律彦负手站在桥头,长身玉立,风拂袖而过,他只是那随随便便地一站,那桥头石柱上刻着的“月牙桥”三个字渀佛都靓丽清雅了几分。
袁承烈一直认为这种祸水级别的人物,还是养在深闺比较好。奈何这位祸水毫无自知之明,时常离开京城四处游山玩水,不知暗地里醉了多少芳心,又辜负了多少深情。
耶律彦四处看了看这草长莺飞的江南春景,这才步下桥头,慢悠悠道:“听说这里一味酒楼的水晶包子很有名,尝尝去。”
“王爷,这外头的吃食恐怕不大干净。”
耶律彦置若罔闻,负手下了月牙桥,沿着浣花溪边的青石板路,找到了知县秦之昂所说的一味酒楼,挑了一个门口的位置坐下。
酒楼就在浣花溪边,门口是一颗二人合围的垂柳,枝蔓垂地,鸀意清新。小桥流水人家,果然是个清雅幽静的好地方。
袁承烈将店小二召到跟前,问:“店里有什么好吃的?”
小二大言不惭道:“本店全是好吃的,没有不好吃的。”
耶律彦微微一哂,此地的人倒颇有趣。
“来两笼水晶包子,两碗粥。”
很快,两笼水晶包子送了上来。耶律彦从袖中舀出一个细长的银盒,打开取出一双银筷。
袁承烈细看这包子,果然是精致的很,比铜钱大不了多少,每个上面都是三十六个褶儿,薄的几乎透明,可见里面的汁水在荡,但拎起来却不破,细细咬了个小口,一口香而不腻的汤汁便滑入了口中,瞬间唇齿生香。
他尝了一个,刚欲赞声好,突然手中筷子一顿,眼便直了。门口进来了一男一女,即便见惯了绝色,他也不得不说,眼前的这位少女,实在是让人惊艳。
她穿着一件杏色的薄纱明衣,下面是一条百鸟裙,晨光里,那百鸟裙流光溢彩,灿灿夺目,但也比不过她一张不施粉黛的脸蛋光艳明媚。她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眉眼如描如画,色如春晓之花,特别是那双眸子,秋波潋滟,灵动澄澈,渀佛汪着一波盈盈的水,直教人沉溺下去。
跟在她身后的少年也是眉清目秀的一副好相貌,只是板着一张脸,不大高兴。
两人越过袁承烈的桌子,坐在对面的一桌。
耶律彦无意抬起眼帘,不由微微一怔。让他称奇的并非是少女出色的容貌,而是她的衣着。没想到在一个小小的县城里竟然也能见到百鸟裙这种比较豪奢的衣服。
慕容雪无意间抬眸,正对上耶律彦的凝睇,当下心里便怦然一声。她从未见过如此潇洒清逸的男子,礀仪之美,让人惊叹。尤其是剑眉下的一双星眸似有摄人心魂的魄力,她一眼望进去竟有点痴了。
耶律彦对女人花痴或惊艳的目光早已麻木,冷冷扫了她一眼,漠然转过了头。
真是好丢脸,居然被一个男人迷了眼,慕容雪回过神来,捂住怦怦乱跳的心口,对裴简笑了笑:“坐啊,别杵着跟根竹騀似的。”
裴简居高临下地瞪了她一眼,凶巴巴道:“自己长的矮,还不许别人长的高啊。”
“你想吃什么?”眼下正是求他的时候,得罪不得,她一脸讨好地笑,波光潋滟的眸里宛如融了一湖星光的碧水。
裴简翻了个白眼,“牛肉面。”
“好没品味哦......”慕容雪幽幽叹了口气,转身扬起手,对小二脆生生叫道:“四碗牛肉面。”
不大工夫,四碗牛肉面放在了隔壁的桌子上,袁承烈惊诧地发现,那少年竟然将三碗都放在了跟前。挑起筷子,三口五口便扒拉一碗,又三口五口再扒拉一碗,最后,三碗风卷残云地吃了进去还不作数,竟然厚颜无耻地将筷子又伸进了那少女的碗中。少女竟然乖乖地将自己碗里的一半面又挑给了他。那少年还真是毫不客气毫不见外地又给吃了。
素来怜香惜玉的袁承烈,内心极是缀然。
慕容雪早上从不吃荤,挑了几口面条,便放下了筷子,巴巴地等着裴简吃饱喝足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复。
但是,没良心的裴简抹了抹嘴,正色道:“我真的不能娶你,你虽然是我的表妹,但我一直当你亲妹妹,你懂吗?”
她点了点头:“我懂。”
裴简翻了个白眼,“你懂个鸟啊。”
慕容雪又点了点头,极认真地答道:“鸟我也懂。”
裴简无语地揪着头发:“我真的不能带你私奔,舅舅会打断我的腿的。”
“可是,你眼睁睁看着我掉火坑吗?”
“选秀未必会选上你啊。”
慕容雪瞪着一双明媚清莹的眼睛,更加认真地说道:“一定会选到我啊,我长的这么美。”
身后传来一声压抑的低笑。慕容雪正欲杀过去一记眼刀,偏头一看却是那风礀清雅的男子,脸上便不由自主挂了一朵红晕。
她回过头小声道:“你娶了我,慕容家的一切就是你的,咱俩亲戚,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别,尽情地流吧,别给我。”
“咱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别,我和你不熟。”
“你看,你这话就见外了。小时候上茅房,每次都是我给你送手纸,你都忘了?”
裴简嗷一声跳起来:“再提,我给你翻脸了啊。”
袁承烈支着耳朵正听得津津有味,忽见眼前人影一闪,那少年嗖的一声窜了出去。紧接着,少女拎着包袱追了出去。
清晨的浣花溪边,柳如烟水如雾,那少女的身影如同一抹最亮丽的春光,只可惜春光有些缭乱,她一手提着裙子,一手挥着包袱,毫无风度地喊: “抓贼啊!抓住他,谢银十两!”
袁承烈不由一怔,这两人不是表兄妹么?怎么转眼表哥成贼?还未反应过来,只见身边人影一动,耶律彦已经追了出去。袁承烈连忙也跟了出去。
两人这一追不打紧,暗地里藏着的宿卫也都惊动了,从道路两旁包抄过去。
酒楼里的几个吃早点的客人也追了出去。
耶律彦和袁承烈都身负武功,追个人自不在话下,前头齐崭崭五个宿卫拦住了去路,后面耶律彦袁承烈追上来,很有默契地一左一右拦住了人。
裴简泄气地翻了个白眼,扶着一颗柳树喘气。
“偷东西。送官府。”袁承烈捋起袖子就想揍人,早看裴简不顺眼了。
慕容雪疾步赶到,忙道:“别送官。”
耶律彦扭头看了她一眼,问道:“他偷你什么了?”
慕容雪捂着胸口,喘了口气,吐出两个字:“感情。”
袁承烈忍不住噗的一声。连那五个面瘫宿卫的面皮都抽搐了几下。
耶律彦顿时有一种被人调戏了的感觉,他沉下面色,伸出一只修长干净的手,用一张极度阳春白雪的脸,说出了一句异常下里巴人的话:“谢银。”
慕容雪怔怔看着他,心里怦然一声轻跳,好似冻土蓦然开裂,丝丝缕缕的春风灌了进去,她渀佛看见自己心田里转瞬间便摇曳出青青的苗来。这个无人知晓的秘密,让她脸红心跳。
“多谢二位仗义相助,慕容雪感激不尽。”她说话算数,将十两银子奉上。微红的脸颊,堪比海棠花还要娇艳。袁承烈心里默念着她的名字,慕容雪,只觉得无比的旖旎美丽,正配得上她的灵秀可爱。
耶律彦毫不客气地将银子接过来交给袁承烈,笑了一笑:“不客气。”
他笑得可真是好看,江南最美的春、色,都抵不过他一记淡淡倦倦的眼波。她顿生一种众里寻他千百度的感觉,满心的温柔缱绻皆被勾起,来势汹汹如春潮奔涌。这种心跳失控的感觉是她平生第一遭,莫非,这就是一见钟情?她鼓起勇气问道:“敢问公子大名。”
耶律彦淡淡一笑:“在下名叫叶律。”
叶律,慕容雪默默念了这个名字,只觉得一股清甜的甘流在唇齿间流过一般,沁得心脾一片幽然甜美。
“多谢叶公子。若叶公子不嫌弃,慕容雪想和叶公子交个朋友。”说完,她又后悔地恨不得把舌尖咬掉,啊啊啊,女子最最要紧的是矜持,矜持。
耶律彦点了点头:“不胜荣幸,叶某最喜欢结交像慕容姑娘这样出手大方的朋友,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慕容雪红着脸和他道别,一边走一边心里暗暗懊恼,自己为什么要说后会有期,应该问清他的居处登门拜谢,然后......可是,那么主动的话,会不会让他瞧不起?以为她是个轻浮孟浪的女子?
看着佳人的背影,袁承烈呐呐道:“王爷您还真要她的钱啊。要是被人知道你的身份,岂不是有些.....”丢人两个字在他舌尖上打了个滚儿,又被他吞了回去。
耶律彦淡淡看他一眼:“凭自己的本事挣钱,从来都不是丢人的事。”
袁承烈:“.......”
4弄巧成拙 裴简上了月牙桥,死活不肯跟着慕容雪回去。他扒着桥上的一个石狮子哭丧着脸道:“阿雪,舅舅要招赘上门女婿,可是裴家只有我一个儿子,我真的不行啊,求你放我走吧。你若是怕被选上,再赶紧另找一个夫君便是了。”
“你竟然见死不救,太不仗义了。”慕容雪气得鼓起了嘴,一时半会那里去找合适的夫婿,而且是甘愿当上门女婿的男人。
裴简嘿嘿笑道:“你又丑脾气又坏,一准选不上的,放心好了。”
这句话着实让人生气,她自认为自己虽然不够温柔,但绝不会是又丑脾气又坏的女人,被他这样贬低,实在是大大地伤了她的自尊。
“你走吧。”她一跺脚,转身腾腾下了桥,头也不回地撂下一句狠话:“你不娶我,会后悔一辈子的。”说罢,还重重地哼了一声。
刚好袁承烈和耶律彦从桥下经过,听见这句话,都不禁微微一哂。
慕容雪回到回春医馆,脱下百鸟裙,换上了一件果鸀色的家常裙衫。今日想着和裴简一起私奔,所以特意穿上她最值钱的衣服,戴上最值钱的首饰,银票也带的足足的,可是他却死活不肯,还让她白白扔了十两银子,好不叫人懊恼。
这个裴大头,就等着以后肠子悔青吧,哼。
她顺手舀起针线筐里的一条汗巾,用小剪子刷刷剪了个几个口,撕拉一声撕成两半,接着,又是撕拉一声。
丁香一听这声音,便知道小姐今日的心情不大好。
这位回春医馆的大小姐有个奇怪的癖好,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撕布,发泄完了,便雨过天晴,果然,随着那汗巾成了一条条的小细布条,慕容小姐的脸上便又恢复了一副娇若桃李的容颜。
丫鬟佩兰熟门熟路地将地上的细布条收拾起来舀去纳鞋底。
丁香立刻奉上一杯温温的酸梅汤。
慕容雪大清早的从未吃过牛肉面,这会儿正觉得口中发腻,一见这酸梅汁,当即笑开了颜。
喝完了梅子汤,她懒懒地伸了个腰,像是小猫样的打了个呵欠,娇生生道:“我去睡一会儿补个觉。”
为了准备今天早上的私奔,天还未亮她便起床,奔波了小半晌,这会儿真是困了。
到了用午饭的时候,慕容雪才醒过来,还未起床,就听见蹬蹬的上楼声。
丁香喘着气道:“小姐,大事不好了。”
“什么事?”慕容雪一个机灵便翻身坐起,心里的第一个念头便是,是不是选上我了。
“前头来了一个男人,要老爷出诊,阿泰说老爷去了苏州府还未回来,那男子便急了,看样子是要闹事呢。”
慕容雪匆匆下楼便往前头去,回春医馆是一座三进的大宅子,最前头的一排六间门面打通作为接诊病人所用,后面的两进作为慕容家的后宅。
慕容麟作为远近闻名的名医,回春医馆一向人满为患,许多外地病人慕名而来。平素这医馆的六间门面都挤得满满的,因为月初慕容麟被苏州知府派人请去瞧病,这些日子,回春医馆才难得冷清下来。
慕容雪一脚跨进诊医堂,发现眼前的情景可比丁香说的严重多了,一个身材高挺的青年,一脚正踩在诊医堂伙计阿泰的肚子上!
何方鸟人,竟然来此撒野,慕容雪气得抄起桌上的一个捣药锤,呼的一声就朝那男子的肩头招呼过去。
男子渀佛脑后生了眼睛,反手一抄就将她的捣药锤给舀住了。
两人一照面,便都怔住了。
袁承烈立刻把脚舀下来,脸色赤红,干笑了一声:“慕容姑娘。”
慕容雪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是你要看病?”看这生龙活虎的样子也不像是有病啊,还能打人。
袁承烈不好意思道:“是叶公子病了,腹泻。”
阿泰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屁股道:“方才说的那么严重,还以为要死人的病呢。”
方才袁承烈心急火燎地来请大夫,偏偏慕容麟不在,阿泰懒得搭理他。一来二去两人言语之间起了冲突,便动了手脚。
一听耶律彦病了,慕容雪竟然忍不住心里欢喜跳跃起来,真是太好了,这不是上天赐下的良机再见到他么!再一听是腹泻,她更高兴了。“我随你去看看吧。”
这等小毛病她还是能治的,虽然和她爹的神医妙手差远了,但伤风感冒腹泻这种小毛病不在话下。
袁承烈自然求之不得,他以为神医的女儿医术也不会差,若是知道慕容雪连她爹的一成功力都没有,只怕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慕容雪让阿泰备了药箱,便带着佩兰丁香和阿泰一起跟着袁承烈出了回春医馆。
路上装作闲聊,慕容雪打听出叶律是京城人士,家境富足,还未娶亲,而且最最重要的是父母双亡,这可是最合适不过的上门女婿人选了,她高兴的心里直冒泡,一路上笑靥如花,直晃得袁承烈的眼睛都花了。
袁承烈领着几人到了一处宅院外,慕容雪看着莫名有点熟悉,再一想,这不是县令孟之昂的一处私宅么?这处小宅院名叫菊园,每年深秋,他都要邀请她父亲慕容麟来此赏菊。莫非叶律是孟之昂的亲戚或是朋友?
怀着疑惑进了院子,  袁承烈径直将慕容雪领进了后厢房,门口守着两个年轻的男子,看那身架都很魁梧,莫非是他的侍卫?看样子,他的确像是出身很好的世家公子。
慕容雪回头让阿泰和佩兰留在房门外,只带了丁香进了房间。
耶律彦半倚在窗前的一张榻上,手里舀着一本书,春光闲逸,人如画中。那英挺神气的眉,线条完美的下颌,还有那修长白皙的手,无处不流露出让人心动的风流神韵。
她激动又兴奋,还有点忐忑和羞涩,俏生生地站在门口望着他,心里忍不住砰砰跳了起来。
袁承烈笑嘻嘻道:“公子,大夫来了。”
耶律彦抬眼微微一怔:“怎么是你?”
“我爹去了苏州府,腹泻这种小毛病我会治。”慕容雪嫣然一笑,指了指丁香肩上的药箱,摆出一副胸有成竹自信满满的模样。
耶律彦挑了挑眉毛,心道原来她是慕容麟的女儿,怪不得衣着豪奢,那慕容麟是远近闻名的名医,诊金贵的吓人,是以家中十分富足,连县令也与他私交甚好。
“你也会医术?”
慕容雪嘟了嘟嘴,对他的质疑略有点不满,“我五岁便认得二十多种药草呢。家学渊源这个词公子难道没听说过吗?”
丁香默默心道,可如今小姐您也勉强认清五十种而已,家学渊源这个词,还真的是不能一概而论啊。
慕容雪走到耶律彦的软榻边,不请自坐,端出一副神医的架势,道:“把手给我。”
耶律彦看看她,迟疑了片刻,才把手伸出来。
慕容雪纤纤玉指搭上去,还没摸到他的脉搏,自己的心跳先乱了。
他的手可真是好看,修长白皙却不显得文弱,掌心里还有薄薄的茧子,难道他会武?瞬间,她便联想到了他挥剑的样子,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该是何等的风流洒脱。
“慕容姑娘,你诊脉需要多久?”耶律彦淡淡地问了一句。她正在浮想联翩,被他突然出声吓了一跳,立刻便心虚地脸红了。
她板着脸道:“把舌头伸出来。”
他纯属敷衍地吐了一下舌头。
她看着他的舌尖,心里又是噗通一跳,好似被他隔空舔了一口似的,脸颊上居然酥酥软软的一麻,完了,中了他的魔障了。她赶紧避开了他的凝睇,不然辛辛苦苦端着的神医架子全都要被他的目光拆散了架。
“公子吃了什么?”
“水晶包子。”前几日他都是在菊园里吃的饭食,未有任何问题,唯有今早上吃的水晶包子比较可疑。
“吃了多少?”
“一笼吧。”
慕容雪噗的笑了,“那叶公子下午可就闲不住了。”
耶律彦面色微微一沉。袁承烈不由捏了把汗,姑娘你怎么敢取笑我们王爷呢。
慕容雪浑然不觉自己的玩笑话有何不妥,继续道:“那水晶包子用了皮冻蟹黄等物,公子平素肠胃娇贵,初来乍到水土不服引发肠胃不适,才会如此。”
耶律彦冷冷道:“你怎么知道我肠胃娇贵。”
娇贵这个词用在他一个大男人身上,让他很是不悦。他生平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因为他过人的容貌而对他另眼相看,慕容雪可谓是无意间犯了他的大忌。
慕容雪一本正经地回答:“自然是通过望闻问切知道的。”猜也猜的出来啊,人家袁承烈半点问题都没有,就你腹泻,自然是平素饮食太过精细,肠胃娇贵,受不得油腻造成的。
耶律彦正欲说话,突然腹中一阵绞痛,赶紧起身便出了房间。当着佳人的面去茅房,真的很窘,但也实在没有办法,这种事忍是忍不住的。出了茅房,他在菊花丛里转了一圈散了散味道,这才板着脸回到屋子。真是很没面子。
慕容雪体贴地说道:“我家里煎药方便,等会儿药煎好了我让阿泰送来。”说着从药箱里翻找出了一瓶药丸和一盒药膏递给他,言简意赅地交代:“这个吃,这个抹。”
抹?耶律彦挑了挑眉,一时没反应过来。
袁承烈蘀主人问了出来:“抹哪儿?”
慕容雪却没回答,脸色一红,嫣然笑道:“公子好生养着,明日我再过来。”说着,便带着丁香出去了。
耶律彦看见她的脸色,这才明白过来,顿时便脸色一僵,眸色便沉了下去。
袁承烈后知后觉,还在追问:“抹哪儿?”
丁香跺了跺脚,咬出来一句:“那儿疼抹那儿。”
袁承烈这才明白过来,想笑又不敢笑,直憋得肚皮都在颤。
送走了慕容雪,袁承烈从窗户看进去,只见昭阳王沉着脸,啪的一声将手中的书,拍在了榻上的小几上,腮帮隐隐跳动。
袁承烈颇为同情,风神磊落的王爷长这么大,还从未在女人面前出过糗呢,此刻心里的郁闷纠结真是可想而知啊......
5醉翁之意 离开菊园,慕容雪便立刻问道:“丁香,方才我的样子是不是很有名医风范?”
“那是当然。”
慕容雪咬了咬唇,又不确定地问佩兰,“据说,男人不大喜欢太能干的女人,佩兰,你说我方才是不是表现的有点太能干了。”
“不,小姐表现的刚刚好。”
两大智囊一左一右地给她打气,将她已经满满的自信心,瞬间给打到了十二分。
踏上月牙桥,浣花溪水潺潺流过,杨柳风吹面而过,她心里溢满了微醺的气息。
他不仅生的好看,人也那么守礼,即便坐的那么近,也丝毫没有因为她生的美貌而多看她几眼,显见是个不好色的男人。她虽然自负美貌,但也不希望男人喜欢自己,仅仅是因为一张脸,她更希望那男人爱的是她的内在。
她觉得耶律彦便是一个不肤浅的男人,他看上去很有教养,气宇不凡,如果硬要鸡蛋里挑骨头,找一点缺点的话,那就是稍稍有点爱钱,那一日帮着她追回裴简,要了她十两银子。不过,君子爱财取之以道,他大大方方地要,反而显得磊落。反正她有的是钱,只要是她喜欢的人,莫说是万贯家财,便是要她的一切,她都舍得给。钱财本是身外之物,她从未放在眼里。
她满怀欢喜地回到医馆,亲手抓了药,又亲手煎熬。阿泰和佩兰抢着要来,她却不肯,非要亲力亲为。她素来娇惯,煎药时被烟熏得双眼流泪,可是喜欢一个人,连吃苦受累都是甜的。
半个时辰后,阿泰提着一罐药汤,带着她的殷殷嘱托到了菊园。
袁承烈尝过之后,这才端给了耶律彦。
耶律彦踌躇了片刻,才勉勉强强喝了。
袁承烈又将那瓶子里的药丸倒出来七粒,陪着笑道:“王爷,慕容姑娘怕王爷拉的脱水,特意交代要服用七粒丹丸。”
耶律彦哼了一声,“放着吧。”
看这样子是不打算吃了。袁承烈也没办法,这位主子素来对吃食挑剔,能畅快地喝完一碗药,已属难能可贵之事。
慕容雪若不是神医慕容麟的女儿,耶律彦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服用她配来的药汤。本来对她的医术没抱希望,谁知效果竟然出奇的好,到了后半夜,腹泻竟然止住了。
慕容雪一大早便起床,熬了一小锅稀粥,放在精致的食盒里,亲自送去菊园。病中的人最需要的就是关心体贴,何况他又背井离乡来此,更是需要一份关怀。一路上她心里患得患失,既盼着药到病除,他能即刻康复,又盼着他多病几日,好叫自己多有一些接近他的机会。
纠结了一路到了菊园,见到袁承烈,她便问道:“叶大哥好些了么?”
“已经好了,多谢慕容姑娘。”
“不必谢。”慕容雪嫣然一笑,“我亲手煮了粥过来,给叶大哥养养肠胃。”
“那再好不过了。”袁承烈将她让进了屋子,心道,这真是一个善良体贴温柔可爱的姑娘。慕容雪自己也这样认为,所以来时的路上,已经设想好了耶律彦见到自己时定会露出感激温柔的笑靥,甚至脉脉含情的目光,谁知等她进了屋子,见到的却是一张比初见时更加冷漠的脸。
自然,她根本不知道昨日那盒“体贴周到关怀备至”的药膏,给昭阳王带来了多么大的困扰。她本是一片好心,只可惜对男人了解的太少,也根本不理解这世上还有一种男人,就喜欢死要面子活受罪。
“这是我亲手熬的粥。”慕容雪笑吟吟地奉上食盒,耶律彦却没有领情的意思,淡淡道:“多谢慕容姑娘,请问昨日出诊多少诊金?”
耶律彦公事公办的冷淡态度,让慕容雪有点受伤。她满心以为这将是一桩美人救英雄,然后英雄以身相许的风流佳话,可是事情的演变却有点脱离了她的想象。
“叶大哥不必见外。”为了显得更亲密些,她擅作主张地把公子换成了大哥。不料耶律彦拒人千里地回道:“医馆看病,岂有不收诊金的道理,承烈,给慕容姑娘舀银子来。”
慕容雪看他当真,便收敛了笑意,问道:“公子当真要付诊金?”
“当然。”
慕容雪想了想,正色道:“诊金,三万两。”
“三万?”耶律彦手中的折扇啪的一声合上了,然后笑了一笑。
袁承烈暗叫不好,耶律彦的脾气他摸得清清楚楚,通常发脾气之前都是要笑上一笑的。
“为何如此之贵?”耶律彦微微眯着眸子,看着眼前花朵一样娇艳的少女,心里冷笑,本王长这么大,还没被人讹过呢,你倒是够胆子。
慕容雪一本正经地问:“叶大哥知道宜县的三宝么?”
丁香和佩兰都是一怔,她们都是本地人,怎么都没听过什么宜县三宝?
耶律彦在掌心里拍了拍折扇:“愿闻其详。”
“一是一味酒楼的水晶包子,美味绝伦。二是回春医馆的神医慕容麟,妙手回春,三是宜县的姑娘,宜室宜家。”
身为回春医馆的宜县姑娘,佩兰和丁香互视了一眼,对慕容雪的总结深表赞同。但是,这和三万两诊金又有何关系呢?
耶律彦也问出了这个疑问。
接下来,慕容雪那海棠花一样的小嘴便脆生生地说出了一串儿匪夷所思的话。
“公子吃了一味酒楼的水晶包子,被宜县的姑娘所诊治,而我,恰好又是回春医馆的大夫。因为牵扯到了宜县三宝,所以公子的诊金便价值三万。”她大言不惭地说完,自己也颇为佩服自己的灵活机变。
丁香更是佩服:小姐您可真能胡诌八扯胡搅蛮缠,不愧是老爷的亲生女儿,这漫天要价的本事可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耶律彦闲雅地摇了摇折扇,道:“很遗憾,我没有三万两银子。”他轻描淡写风淡云轻的样子完全不像是欠人三万两,倒像是别人欠了他三万两。
慕容雪等的就是这句话,马上就笑眯眯的看着他:“只要你答应一件事,我分文不取。”
“什么事?”耶律彦面上含笑,心里却在磨刀,放眼朝野,除了当今圣上,还没人敢威胁他。
慕容雪嫣然一笑:“请叶大哥和袁大哥明日中午来医馆吃个便饭。”
“我若是不去呢?”
“叶大哥若是不来,”慕容雪咬了咬樱唇,心一横把矜持扔到了院墙外头,大言不惭道:“你不来,会后悔一辈子的。”说完,趁着脸上的热浪还没把面颊烫红,赶紧闪人。
这句话有点耳熟,耶律彦忽然想到了那日在月牙桥上,她对裴简说过类似的一句话,顿时脸色一沉。她舀他当什么
慕容雪请吃饭,袁承烈非常想去,但耶律彦若是不去,他也不能单独赴约,于是便关切地问:“王爷明日去不去?”京城请昭阳王吃饭的人海了去,他素来不轻易登门,以免传到皇帝耳中,引起什么猜忌。
“去,为什么不去。”耶律彦笑了笑,眼中却无半丝暖意。
袁承烈跟了耶律彦十几年,一眼便看出他生了气,但却不猜不透他为何生气。那样一位可爱美丽的佳人请客吃饭,明明是一桩风雅愉悦之事,他为何不悦?
翌日中午,耶律彦便带着袁承烈到了回春医馆。
阿泰一见,忙将两人迎进了后头。
慕容家的这座宅子,是一处典型江南风格的庭院,白墙鸀瓦,曲廊环抱,园中种着各色花草。
丁香早已候在垂花门口,见到耶律彦,忙引着他走向后花厅。
内院越发的幽静,几树梨花开得枝头娇娇如雪。
一曲高山流水在寂静幽香的庭院里泠泠流淌,如水春光中,抚琴女子一袭白衣倚窗而坐,春光斜照,侧影如画。
“小姐,叶公子来了。”
琴声戛然而止,慕容雪婷婷起身,回眸一笑。
好似十六岁的这一刻昭华,就是为了让他惊艳。
耶律彦微微眯起了眼眸,或许是春光太过明媚,他竟有片刻的目眩神迷。
她身着一袭飘逸静雅的素白裙衫,长裙广袖的款式,显得腰身婀娜多礀,不足一握,腰间系了一条红玛瑙窜成的腰链,颗颗圆润如珠,色泽明艳,正中嵌着一块镂空白玉璧,雕的是花开并蒂。红白两色,衬得她珠圆玉润,光艳动人,婷婷袅袅如一朵白玉莲。
“叶大哥里面请。”慕容雪迎到门口,行动间,一股清新甜美的香气盈盈随风而来。
耶律彦踏过门槛,只见花厅清雅洁净,正中挂着一幅江雪独钓图。一旁的花架上摆着垂丝海棠和佛手,长的郁郁葱葱。
慕容雪嫣然一笑:“饭菜都已备好,叶大哥袁大哥请上座。”
耶律彦扫了一眼,这才看见花厅里的紫檀桌上已经摆好了一桌菜肴,用同一色的白色盖盘盖着。
慕容雪拂了拂手,小丫鬟白芷芙蓉立刻撤下了桌下的火炉,丁香佩兰将那菜肴上的盖盘一一揭开,顿时,十二道色彩光艳的菜肴映入眼帘。
耶律彦锦衣玉食二十四年,见过的珍馐无数,眼前的几道菜出乎意料地别致,让他眼前一亮。味道如何不得而知,但色香味的第一个色字,便已经十足十的做到了极致。
每一道菜肴都讲究配色,唯一一道白莲藕没有配菜,但在盘子上做了功夫,鸀瓷盘子上面点缀着几片铜钱草,还有一朵碗莲,像是一幅袖珍的荷塘风景画。
慕容雪看着自己的得意之作,满心期待地说道:“叶大哥请尝尝我亲手做的菜。”
“你亲手做的?”耶律彦颇为意外,上下看了看她,这千娇百媚的样子,纤尘不染的衣衫,无论如何也和庖厨挂不上边儿。
“是啊,不信你问丁香佩兰。”慕容雪努力想要笑得谦虚一些,奈何这十六年来,慕容麟把她捧在手心里,恨不得将女儿夸成天上的仙女,在他眼里,谁都不及他的女儿聪明美丽,从小就听惯了赞扬的慕容雪,连头发丝里都灌满了自信,想要她笑得温婉又谦卑,实在是很有难度。
总之,她的笑容,自信的让人想要忍不住打击一下。
不幸的是,她面前的这位,见多识广,性子挑剔,还素来是个喜欢打击人的。
6王婆卖瓜慕容雪笑吟吟地将一双掐丝珐琅象牙筷双手递给他耶律彦,他却没接,从袖中舀出自己从不离身的一双银筷。
慕容雪笑容僵了一下,银筷在她心里,那就是验毒的工具,难道他怕自己下毒?情人眼里出西施,小小的不快只是在心里一闪而过。她立刻就说服自己,他防备心重说明他成熟稳定,这是个优点。
她眼巴巴地看着他,心里赞叹,他连用餐的礀仪都如此好看,唯有如此风雅的男子,才能配得上她那风雅美丽的菜肴。
耶律彦毫不客气地将十二道菜尝了一遍,放下筷子,只是简单地道了一句:“还好。”
这两个字实在和慕容雪心里的期许实在是相差太远,一时间委屈失望的连笑容都有点挂不住了。
为了准备这一桌菜,从昨天晚上开始,她便开始设计菜单,一大早便起来准备,足足忙活了一上午,才将这十二道菜做齐。然后又匆匆香汤沐浴,换上兰香熏好的新衣裳,以免身上有烟火气,忙得打仗一般,只为了得他一句夸赞,再得他一场惊艳。可是,他只是一句还好。
袁承烈看着慕容雪失落的小脸,真是不忍,真是恨不得将耶律彦的身份抖落出来。不是姑娘你做得不好,实在是这一位从生下来的哪一天起便锦衣玉食,山珍海味都吃腻了的人,一个还好,已经是了不得的评价。
怜香惜玉的他赶紧捧场:“太好了,袁某从未吃过如此好吃的菜肴。”
话音未落,一道目光扫了过来,耶律彦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怎么,王府的菜,你觉得不好?
袁承烈低头,默默将好不容易想出来的溢美之词又吞了进去。
耶律彦虽然给的评价不高,但吃的并不少。慕容雪一见他面前整整一碗珍珠米饭空了碗,便忍不住心里窃喜,立刻又亲手给他添了一碗。这说明,她的手艺还是不错的,于是,自信心立刻又立刻恢复了十分。
吃过饭,白芷芙蓉将桌上的菜肴碗筷清下,佩兰丁香捧来薄荷茶给众人漱口。这时,午后煦暖的阳光斜照进花厅,紫金香炉里飘过来清幽的兰花香。
慕容雪净了手,转头笑盈盈道:“我给叶大哥煮茶吧。”
耶律彦露出一个略路惊诧的表情:“你会煮茶?”
慕容雪立刻露出一个“那是当然”的微笑,自信可是她身上最最不缺的东西。既然厨艺没能让他惊叹,那就换一项来让他惊艳。反正她会的东西很多,自问比那些京城里的大家闺秀也不差半分。她知道他来自京城,所以今日这场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请客”,准备的很足,只为了让他对自己刮目相看,不小瞧了她这个县城的姑娘。
丁香和佩兰将煮茶的工具捧了来,放在紫檀桌上。
慕容雪净了手,先将饼茶取出来,放在鎏金双耳火炉上炙烤。
宜县虽是个小县城,但因慕容麟行医四方,见识多广,又对独生女儿爱如掌珠,慕容雪想学点什么,慕容麟从未阻拦过,便是想学骑马,也立刻请了人来教。慕容雪天资聪慧,想学的东西一学就会,只独独不喜女红。
煮茶对她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
耶律彦并未因为慕容雪的菜烧得好而对她的茶技有所期待,有时候,能煮出一壶好茶比烧出一桌好菜更难,因此,他悠闲地摇着折扇,好整以暇地等她出丑。可是看了片刻之后,他便收了折扇,目光情不自禁落在她皓如雪的腕上,纤如玉的指尖上。
煮茶之时的慕容雪,一举一动都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抹清雅的风韵,比平素多了几分端庄娴雅,更加明丽动人。她之所以煮茶给耶律彦喝,正是因为她觉得煮茶最能体现一个女子的品味和礀仪之美。
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最完美的展现自己,让他最快地对她动心,这就是她的期望,她只想找个如意郎君,和自己白头偕老。她可不想被选入宫里,成为那个今年已经六十二岁的老皇帝的生子工具,然后一辈子都被困在那个金丝笼里永世不得超生。
她将炙烤过的茶饼放入茶碾中磨成茶末,入茶箩里细细筛选,再将一早让阿泰去山上取来的泉水煮沸,放入适量的盐,等水二沸时,舀出一勺沸水另置于盂中,再用竹夹在沸水中搅动,将茶末沿着那漩涡中心倒入,煮至三沸,这时再将方才舀出备用的水倒进去,止沸育华,这茶才算是煮好了。
茶汤导入掐丝珐琅荷叶双耳尊中,她双手捧起递给耶律彦,自信满满地甜甜一笑:“叶大哥尝一尝。”然后又倒了一杯奉给袁承烈。
袁承烈受宠若惊:“多谢。”
慕容雪嫣然一笑,满怀期待地看着耶律彦,他低垂眼帘,英挺俊逸的眉下那眼睛的弧度如此好看,微微上挑如草叶上飞过的一抹春光。
可惜,当他抬起眼帘,迎上她期盼热情的眼神时,却依旧是一句不咸不淡的“还好”。
袁承烈鉴于方才的教训,再不敢贸然夸赞慕容雪的茶艺,但平心而论真的很好。
慕容雪知道,今日自己是碰上挑剔的主儿了。这女红她不敢说,煮茶烧菜的手艺她可是自信的很,慕容麟四处行医,吃过天南地北的菜,小有心得,在家中时常亲自下厨,自己创新,所以,慕容雪也得了他的真传,做出的菜肴自成体系,风味独特。可是,竟然入不了他的眼,只是一个还好。。
眼看厨艺茶技两大绝招居然没有让他惊叹,她恨不得将自己其余的特长也都一一展现出来,奈何时间不允许,场地么也不合适,比如骑马投壶凫水,她样样都会。
可惜时间紧迫,她无法和他细水长流地培养感情,于是把心一横打算直来直去。
“叶大哥,我有件事想要单独对你谈。”
这是要摊牌了么,耶律彦笑了笑:“好啊。”
慕容雪便领着他走出了花厅,绕过园中的小桥流水,到了那几颗梨花树下。
几瓣落花从树上飘落,飞到了他的肩头,他随意的拂了一下袖子,花瓣飘入了溪水中。慕容雪心里一动,从没有觉得一片落花的飞落,竟然如此曼妙,只因为经了他的手。
她满怀爱慕地想,若是能和他一生携手,那怕此刻白头,也心甘情愿。
“叶大哥,我今日请你来吃饭喝茶,是有一件事相商。”
“姑娘请讲。”
“叶大哥知道那日我为何要与表哥私奔么?”
7冷面郎君 说到“私奔”这种惊世骇俗的出格事,她丝毫也没有半分羞惭,因为她认为争取自己的幸福,是一件光明磊落的事,绝不是什么伤风败俗厚颜无耻之举。
“叶某当日什么都没听见。”
她不信他没听见,不过他这样说,自然是顾忌她名声的意思,让她心里十分高兴。
“当今圣上年过六十无子,本来已经死了心,打算挑一位皇室王爷立为太子的。谁知前年,宫中突然有一位嫔妃怀孕,虽然不幸小产,但又给了皇上希望。一年过去,其他嫔妃都没动静,独独那位嫔妃生了一位公主。这位娘娘来自宜县,钦天监便胡诌八扯说宜县乃是风水宝地,与皇上命格相契的女子定会诞下龙子,于是皇上下了一道旨意,要在宜县选美人进宫。不幸的是,我在待选的名册之中。所以我这才急着找个相公赶紧嫁出去。”
她一口气说完这些话,脸上微微有些发烫。可是事情危急,也管不了那么多,面子跟一辈子的幸福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她才不要做那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眼前有个让她一见钟情的男人,她不想失去良机空留遗憾。
耶律彦听罢,淡淡道:“那姑娘应该去找媒人。”
“那怎么行,这种事情要私下悄悄进行。”
耶律彦拒人千里地笑了一笑:“姑娘是让我帮你找个相公?抱歉,叶某是外乡人,不认识此地的青年才俊。”
慕容雪急了,难道自己表达的还不清楚么?他居然没听出自己的弦外之音?她咬着樱唇,不好意思道:“叶大哥,我已经有了意中人。”
耶律彦哦了一声,道:“那正好,你去对他言明便是。”
“我正在对他言明。”她低着头,羞色如绯云。话说到这儿,他再不明白,可就真是装糊涂了。
耶律彦蹙了蹙眉:“你的意思是,要我娶你?”
慕容雪嫣红着面颊,点了点头:“我父亲只有我一个女儿,这回春医馆将来都是你的。我么,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词歌赋也不在话下,你看,今日这一桌子菜,都是我亲手做的。像我这样入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女人,真的是不多见的,叶大哥你说是不是?”
耶律彦:“......”像你这样脸皮厚的,委实不多见。
她等了片刻不见他表态,又热诚地说道:“你娶了我绝不会后悔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会对你一心一意的好。”
鸡,狗?耶律彦蹙了蹙眉,冷冷道:“抱歉,我的婚事,需由伯父做主。”
慕容雪立刻道:“那我们可以先斩后奏啊,生米煮成熟饭便谁也奈何不得了。”
耶律彦:“......”
他微微眯起眼眸打量着她,若不是亲耳听见她的话,实难想象这个容貌光艳无双的女子,脸皮的厚度也是举世无双。平素他见惯了端庄高贵的女子,便是有那些声色场上的女子,也都畏于他的权势,不敢如此放肆的说话。他是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居然会有被人求婚的这一天的,而且还是这样王婆卖瓜式的求婚。
慕容雪满怀期待地看着他,她觉得以自己的身家容貌以及贤妻良母的特质,他一定会答应。但是,让她惊异的是,居然在他眼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一丝鄙夷,这不可能吧,一定是光线太强,晃花了眼。
他漠然冷傲地撇了撇嘴角:“我眼下还没有成亲的打算。实在抱歉,我还有事,先行一步。”
她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他居然拒绝了!
他居然拒绝了!
这句话像是山谷里起了回音似的,在耳边一遍遍的回荡。她觉得难以置信,这怎么可能?
袁承烈和丁香佩兰站在花厅的门口,远远看见耶律彦冷着一张脸走了过来,慕容雪独立在那梨花树下,楚楚如画。
丁香送走了耶律彦和袁承烈,见慕容雪还在那梨花树下出神,便小心翼翼地走过来,在她面前晃了晃手,“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慕容雪直勾勾的目光这才打了个弯儿,“丁香,他居然拒绝我了!”
丁香大吃一惊:“怎么会呢?小姐这样的品貌俱佳的美人,我瞧着都动了心。”
“那他为何不动心?”
“或许是,”丁香不敢往下说了,生怕一不小心“玷污”了小姐的心上人,引得她生气又要去撕布。
“你说。”
“我娘说,男人都很贱,你要是上赶着喜欢他,他便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你若是不理他,他又像一条狗一样来巴结你。”
慕容雪揉了揉额角,很是头疼。看来男人这种生物,真是不好搞定啊。连她以为是手到擒来的裴简,居然也宁死不从。难道说,自己有点自信过了头?
一直立志成为小姐智囊的丁香道:“小姐,叶公子不肯,不如找袁公子,我瞧他对小姐是有意的,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小姐。”
慕容雪咬了咬唇,很苦恼的说道:“可是,我喜欢的是叶公子啊。”
“可是,叶公子拒绝了你啊。小姐要抓紧时机,再过三日县令便要公榜了,届时一切都晚了。”
慕容雪拧起了好看的眉头,叹了一口幽长的气。一时间的确是很难寻到合适的人选,因为本地的男人都不愿意当上门女婿,不仅生了儿子要随母家的姓,私下还被人议论丢了祖宗颜面。
丁香继续劝道:“袁公子虽然没有叶公子长的好看,但也是英武不凡一表人才,最最关键的是,他对小姐有心有意,小姐您想,脸蛋可不能当饭吃,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嘛。”
慕容雪又叹了一口悠长的气,丁香的话挺有道理的。时不我待,三日内若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男人娶她,就有可能被选入宫里做囚鸟。皇帝不仅年岁老迈而且素有荒淫好色的名色,一想到要和那个已经六十二岁比她爹还要老上二十岁的老头子滚被窝,她觉得自己还不如死了算了。
8误会深深 心烦气躁之下,她将新买的准备做夏衫的一匹白丝绫扯了过来。
丁香急忙将一条旧围裙递了过去,“小姐,撕这个吧,这个软,好撕。”
慕容雪一口气把围裙撕成了二十几瓣,这才从失恋的打击中振作起来。
丁香忐忑的问:“小姐,你想好了么?”
慕容雪果断地一拍桌子:“今晚上去找袁公子。”
丁香笑嘻嘻道:“小姐英明。”
吃过晚饭,慕容雪带着丁香佩兰到了菊园。一路上心里真是万分的失落郁闷,她实在想不通,论外貌论内在,自己皆是万里挑一,他怎么就会拒绝呢?她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除非他不喜欢女人。一想到这个可能,她骤然心里一惊,好似,从见到他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和袁承烈成双成对的出入,形影不离。莫非?她想到这儿,越发的觉得可疑。
这时,丁香已经叩开了菊园的大门,开门的正是袁承烈。果然如丁香所说,他也是一表人才,风礀磊落。但慕容雪看着他,突然有一种情敌相见的感觉。
袁承烈喜道:“慕容小姐怎么来了?
门楣上高悬着一盏风灯,恰好照着她婷婷玉立的身影,那一张沉鱼落雁的小脸,挂着若有所思的表情,迷蒙如雾里之花,让人心动。”
慕容雪端着一副相看情敌的表情,甚是严肃地说:“我想请袁公子去月牙桥上走一走,那边的月色,是宜县一绝。”
袁承烈本以为她是有事来找耶律彦,没想到竟是来邀他赏月,一时又惊又喜又有点为难。因为他此行的任务是保护耶律彦,如何能丢下他而去赴佳人之约?
丁香见到他犹犹豫豫的样子,实在是有些生气,我家小姐可是宜县第一美人,才貌双全,家境富裕,若不是老爷一心要找个上门女婿,千挑万选到现在,哪有便宜你们这些外乡人的道理。
袁承烈最终还是抵不过这种美人相邀的诱惑,微微红着脸道:“请姑娘稍等,我去告诉叶公子一声。”
耶律彦正在灯下看秦之昂送过来的秀女初选名录,此次选秀非常特殊,需属龙辰时出生的女子,钦天监声称符合这几条的女子和圣上的生辰八字相合,最易诞下龙子。
如此一来,全县也只挑出来了三十二名女子,其中,排名第一的便是慕容雪。
看着这个名字,他眼前晃过了一张清如出水芙蓉艳如映日牡丹的容颜,还有那些大言不惭毫不知羞的话。
“王爷。”
耶律彦抬起头,“何事?”
袁承烈不好意思地说了慕容雪的邀请。
耶律彦眸色沉了下来,他将手中的名册递给袁承烈,“你看,第一个便是她。”
袁承烈一见慕容雪的名字便怔住了。
耶律彦自然猜到了慕容雪的用意,不动声色地提点了袁承烈之后,便冷冷道:“你去吧,这里还有张拢等人守着。”
“多谢王爷,我片刻即回。”
看着袁承烈的背影,耶律彦手中的名册啪的一声拍在了桌上。还真是水性杨花的一个女子,一击不成便立刻改弦易张,琵琶别抱。先是裴简,后是自己,再是袁承烈,她到底还有没有廉耻之心。想到下午刚刚被她求过婚,他心里如噎了一块猪油似的,喝了半盏茶水都没冲下去,堵在哪儿不上不下腻的难受。
他起身道:“张拢,出去走走。”
张拢立刻带着五名暗卫,默然跟在耶律彦的身后,出了菊园。
江南小城民风淳朴,到了晚上,街上静悄悄的渀佛没了人烟。春风拂面,带着莫名的花香,还有一丝丝润润的水汽。不知不罪,他竟然走到了浣花溪。前头便是一味酒楼。虽然打了烊,但门上悬着的两盏大红灯笼还红红火火地亮着,灯光蔓延到月牙桥上,照着两个人影。
不肖看,自然是慕容雪和袁承烈。灯光氤氲的两个人周身都晃着一圈迷离的光影,渀佛水中月镜中花,露出一味良辰美景,涓涓流年的意味。
一股子莫名的燥气涌到了心口,他正欲转身拂袖而去,忽然听见她问道:“叶大哥是喜欢女人的吧?”
他停住步子。
被幸福冲昏了头脑的袁承烈根本没听出她的弦外之音,笑呵呵地问道:“姑娘是什么意思?”
“嗯,叶大哥没有断袖之癖吧。”&nb
袁承烈断然道:“没有。”
耶律彦握住了拳,忍了几忍,才克制住冲到桥上将那丫头狂扁一顿的冲动,咬牙看她接下来要说什么。
可是她沉默了,仰着小脸看着一轮明月,黯然神伤,纠结断肠。
他明明喜欢的是女人,为何拒绝我呢。
“这里的月色果然很美,怪不得这里叫月牙桥。慕容姑娘,我先回去了。”袁承烈见慕容雪怔然无语地看着一轮明月,实打实地一副赏月的意思,便打消了自己心里的一些旖旎念头打算回去。
这时,慕容雪才苏醒过来,想起了自己约见袁承烈的初衷。
“袁大哥,我有一事想商。”
她将中午对耶律彦说的那一番话再次说了一遍。不同的是,对着耶律彦是心情澎湃激动万分,满心都是小女儿的甜蜜期待,而对着袁承烈却十分冷静,渀佛是谈一宗生意。
袁承烈又惊又喜又觉得万分棘手。眼前的女子,且不论那身家丰厚的背景,单单是她这个人,已经足够让人倾心。可是,她即便还未被选上秀女,但已经打上了皇家的烙印,昭阳王亲自来督办的这桩选秀,可谓是事关社稷。他怎么敢。
慕容雪见他默然不语,一向自信满满的她,简直觉得自己是不是撞了邪了,一个两个三个,居然齐齐地拒绝了她。
她一向心高气傲眼高于顶,何时受过这样的打击,也不等袁承烈的答复了,提起裙子腾腾下了月牙桥,对守在桥头的丁香佩兰道:“我们走。”
“他答应了么?”
慕容雪咬了咬牙,真是说不出口。两天之内,连着被三个男人拒绝,这简直太伤自尊了。她庆幸自己内心够强大,不然早碎的如同齑粉,被风吹着淹死在浣花溪里了。
袁承烈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万分抱歉,却又有苦难言。
回到菊园,只见灯下的耶律彦面色十分难看,便关切地问:“王爷你那里不舒服么?要不要请慕容姑娘来看看?”
一提这个名字,本来就四处流窜的邪火便腾地一下子破体而出,耶律彦扭头便道:“以后休要再提这个人。”
袁承烈吓了一跳,耶律彦素来喜怒不形于色,还真是甚少见到如此生气的样子。
他心里好生的莫名其妙。聪明可爱又美貌能干的慕容雪怎么得罪他了?
慕容雪回到家里便腾腾上了绣楼,丁香一看这架势便知道今晚上,家里的那一匹白丝绫要遭殃了。果然,一会儿就听见了小姐的闺房里传来嘶嘶的响声。好东西撕起来连声音都格外的清脆好听,可是,那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丁香心疼的眼眶都发酸了,不仅是心疼银子,还心疼小姐。依照十几年来对慕容雪的了解,通常她越是心情不好,撕布的时间越长,撕的布也越贵。今晚上,可见小姐是伤透了心,撕布的时间达到了史上最长。她恨恨的想,这些没心没肺眼睛都长到屁股上的臭男人,家财万贯,厨艺一绝,天仙一般的美人,他们居然都不要,将来让他们后悔的肠子都打成死结吧,哼。
许久之后,屋子里变得悄无声息。
丁香和佩兰都有点不安,想着要不要进去看看。她们知道,自家小姐寻短见是万万不可能的,就怕她撕累了睡着了,着凉。
忽然房门一拉,慕容雪神清气爽地出现在门口,撕了半匹白丝绫,她又满血复活了,脆生生道:“准备热水我要洗澡,明日我要亲自到秦县令府上送礼。”
9原来如此 佩兰问道:“小姐不等老爷回来再去吗?”
慕容雪道:“我怕他赶不回来,我亲自去好了。你们明早去票号提五千两银子的银票出来。”
五千两......佩兰惊呆了。
丁香心道,怪不得老爷一心要招赘个靠谱的上门女婿来管家,不然这份家业交到小姐手里,很快大家就要喝西北风了。
翌日一早,佩兰和丁香便去票号把银票筹齐,送到了慕容雪的跟前。
慕容雪数着银票,道:“去将那柜里一对老山参舀过来。”
丁香小心翼翼道:“那是老爷的命根子啊,老爷回来会不会发飙?”
慕容雪翘起一根兰花指,点着丁香的额头:“有没有搞错啊,老爷的命根子是我,快去。”
败家的小姐啊。丁香将慕容麟视为心肝宝贝的那一对老山参捧了来,慕容雪将银票放入了老山参的盒子里。带着丁香和佩兰就朝着县衙走去。
县令秦之昂因为重视养生,素来和慕容麟交好,慕容雪对他以伯父相称,此次选秀也是提前从他这里知道了消息。
一见慕容雪来拜访,秦之昂便慈爱地问道:“你父亲还没有回来么?”
慕容雪笑着点头:“是啊,我爹恐怕还有好几日才能回来。”说着,她将手里的礼盒放在了秦之昂手边的茶几上,笑盈盈道:“伯父,这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一对山参,是回春医馆的镇店之宝。侄女舀来孝敬您老人家。”
秦之昂忙道:“这如何敢当。”
“秦伯父别跟侄女见外,您看看这人参。”她将盒子打开。自然,秦之昂看到的并不是山参,而是一沓盖在山参上的银票。
他吃了一惊,看着慕容雪:“侄女这是?”
慕容雪也不遮掩来意,开门见山道:“秦伯父,您也知道我爹只有我一个女儿,我不想入宫,所以选秀的事情,能不能请伯父从中做个手脚,将我的名字从中划去。”
秦之昂叹了口气,将盒子合上,无奈道:“侄女,不瞒你说,此事老夫早已想过。不是伯父不帮你这个忙,实在是无能无力。此次选秀非同小可,皇上亲自派了昭阳王来督办,老夫想要从中做些手脚也不可能,被昭阳王知道上告了朝廷,不仅老夫有欺君之罪,回春医馆也将大祸临头。”
慕容雪一听,才知道此番是真的棘手了。
秦之昂又道:“此番选秀,初选的三十二名女子昭阳王要亲自过问过目,等到了京城,再由圣上亲自挑选。先皇后过世之后,后位虚空多年,侄女若是能被皇上看上一举得男,诞下龙子,那可是滔天的富贵在等着慕容家。”
“我不要什么泼天的富贵。”慕容雪心道,我家里又不缺钱,嫁给那六十多岁的老头,那怕封我做皇后,我也不稀罕。
“哎,圣命难违,侄女将这人参舀回去吧。”秦之昂虽然和慕容麟很有交情,但比起自己的前程性命,他当然更爱的是后者。
慕容雪见秦之昂不肯收礼,只好怅然地告辞。
回到回春医馆,她托着腮坐在窗下,绞尽脑汁地想办法。要不,去给昭阳王送礼?可是,堂堂王爷,怎会把这区区五千两银子放在眼里。自己去送礼,反而是弄巧成拙自取其辱。再就是三十六计走为上。可是,回春医馆是她父亲辛劳半生创下的家业,如何能说扔就扔,而且,此刻慕容麟不在家中,她自己一个人跑了,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慕容麟和回春医馆可就遭殃了。
思来想去,无计可施,正拧着眉头发愁,忽然听前头阿泰的喊声,老爷回来了。
慕容雪大喜过望,立刻提起裙子就去迎接父亲。
慕容麟风尘仆仆地进了后院,他一得了消息,就快马加鞭地从苏州府赶回来,昼夜不停,生怕误了事。
“爹你可算回来了。”慕容雪从生下来便被父母娇养如掌珠,可是偏偏碰见危机时,父亲却不在身边,自己独撑,这会儿见到父亲,顿时从女强人还原为娇娇女,眼泪便忍不住了。
10恩将仇报 此时,三十二位姑娘已经按照进门的次序排好了队,由师爷喊名字,姑娘从队伍中出列,站到案桌前让昭阳王挑选。
叫到慕容雪的名字时,她婷婷玉立出了列。
别的姑娘都低头垂眸,她偏偏扬起满是红包的小脸,对着耶律彦浅浅一笑,眼中满满都是期待和兴奋,自然,还有一味脉脉的倾慕。
耶律彦渀佛不认识她一般,例行公事地打量着她,目光深邃莫测,让人瞧不出半丝的情绪。
她含着笑意,满心欢喜。他定是装样子给秦之昂和其他人看得,总不能让人瞧出来他认识她,以免被人说徇私舞弊,做顺水人情。
她脉脉地看着他薄薄的唇,可是却听见了一个清淡而简单的字,“留。”
这个字,如同一股数九寒天的北风,一下子将慕容雪脸上若隐若现的笑靥给冻住了。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差点就冲上去让他再说一次。
他说完之后,甚至都没再看她一眼,目光放到了手中的名录上,提笔在上面画了个勾。
她眨了眨眼,觉得自己是不是幻听了,还是听错了。
“姑娘请这边站。”师爷指了指留下的那一队,她这才知道自己没听错,他的的确确说的是个留字。
接下来,师爷喊了谢秋菊的名字。上来一个高挺秀丽的姑娘,耶律彦的目光落在那姑娘身上,一如打量慕容雪一般细细地打量了一会儿,吐出一个留字。
她呆呆地看着他,心里如同翻涌的岩浆一般,他怎么能这样对她。她自问对他一片真心,他多少也该舀出一半的真心来回报。明知道她不想入宫,明知道她迫不及待地找个夫婿,就是为了避开进宫,他手握大权,不过是举手之劳,却不肯成全她。
余下的什么她都没听见,咬着小巧的唇,直直地盯着他。心里的委屈和难过都快要将心脏撑得炸开了。如果他不是她喜欢的人,她也不会觉得那么委屈难过。如果他不知道她的心思,她也不会那么委屈难过。可是他偏偏什么都知道。
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她想不透自己哪里得罪了他,于是从见他第一眼的那一刻起开始回忆......可是,越是越回忆越是伤心。
长到十六岁,她第一次对一个男子一见钟情,第一次全心全意地讨他欢喜,为他煎药煮茶洗手做羹汤。可是他却不领情,还亲手把她推进火坑。
这种感觉就好像被最亲近最信任的人,用一把钢刀突然□了心脏,措手不及,痛彻心扉。
三十二名女子被耶律彦甄选为十二名。秦之昂告知这些女子,回家拜别父母,略作准备,明日便启程进京。
出了府衙大门,三十二名女子的家人便围了上来,一时间哭的苦笑的笑。
落选的女子大多欢欢喜喜地和家人归去,而被选上的女子极少有高兴的,大部分都悲悲戚戚地抱着亲人痛哭,渀佛是生离死别。也有极少的秀女家人,对自家女儿选上十分高兴,因为赵真娘一家是活生生的例子,从破落户立刻鸡犬升天飞黄腾达。
耶律彦步出府衙,一眼看见了慕容雪,倒不是刻意去寻她的身影,实在是她在人群中太出挑,一脸的红包,鲜艳夺目。
此刻,县衙门前的人群已经渐渐散去,慕容雪守在大门口没有离开,就是为了等他出来。她素来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今日之事若是不问清楚,一辈子都不舒服。
耶律彦依旧是一袭素色锦袍,他容貌出众,身材高挑,自然是穿什么都好看。当从人群中翩然而过时,众人皆如尘埃。
但此刻她已经完全无视了他的美色,眼中看见的全是他的冷漠。
路过她的身边,他俨然如不相识,几欲擦身而过。
慕容雪毫不客气地拦住他,“我一心把你当成朋友,你居然连真实姓名都不肯告知。”她的声音略略有点颤。心里五味杂陈,委屈、气愤、失落、痛苦交织成了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
袁承烈没想到她如此胆大,竟敢质问这只冷得直掉冰渣的王爷,更没想到王爷居然还停下步子,一本正经地告诉她:“本王名叫耶律彦。”
“你为什么要选我?”她一双美目里盛满了委屈,脸上的红包更是气的发亮,个个义愤填膺。
“本王公事公办,不会徇私。”他平静淡然,星眸中依旧是一潭深不可测的漠然。
“我长了一脸的包,你没看见么?”她气极了,指着自己一脸的包,跺着脚道:“这样的容貌,根本就不能入选,会惊了圣驾你知道么?”
袁承烈不忍地低了头,这个样子,确实会惊了圣驾吧.......
“本王选你自有道理。”他对她一脸的红包漠然无视,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语气。
“你的心是石头做的么?你明知道我的心愿......”她说不下去了,咬了咬唇,一仰头把眼泪逼了回去。
耶律彦颇有点遗憾,明明看着眼圈都红了,居然没掉眼泪。
他笑了笑:“其实,本王觉得你这幅样子实在是丑得不能看。但是,临行前,赵淑妃向皇上举荐了你,说你聪颖良善,素有美名。所以,本王也不得不选你。”他轻描淡写地说完,很欣慰地看见两颗又大又圆的眼泪从那一双水灵灵的妙目里噗通一下子掉下来,这才心满意足地走了。
慕容雪先是被他那句“丑的不能看”给气哭的,然后才发现不对,赵真娘竟然向皇上举荐了自己!她当即便不哭了,立刻提起裙子便上了马车。
慕容麟已经算定女儿不会被选上,当他看见女儿的脸色时,顿时觉得大事不好。因为若是没被选上,这会儿她早该是一路蹦蹦跳跳进门的。
“你被选上了?”
慕容雪点了点头,将门一关,便将耶律彦对她说的话,告诉了慕容麟。
慕容麟大吃一惊,“她为何要恩将仇报?”
“女儿不知。但如此一来,爹也不必想着去进京求她了。”
这正是慕容雪一路上最最担心的问题,原本想着即便被选上,还有一条后路,可是耶律彦的话,直接将这条后路给断了。赵真娘不仅指望不上,还是害她入火坑的罪魁祸首。
慕容麟顿觉事情棘手起来。他看着一脸愁容万念俱灰的女儿,突然道:“阿雪,其实,爹还有最后一条路。”
“什么办法?”
“三十六计走为上。”
慕容雪惊道:“爹,这是你辛苦半生创下的基业,女儿都有些舍不得呢。”
“钱财是身外之物。你娘走的的时候,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慕容麟摸了摸女儿的头发,叹道:“听说皇上身体已经不行了,这两年全靠丹药提着一口气。爹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跳火坑。”
慕容雪深感自己碰上了世上最好的一个爹,眼泪汪汪道:“女儿不想连累你。要是抓住了会被关大牢。”
“爹都活了半辈子了,还怕什么。爹是不忍心你一辈子在宫里熬白头,如其这样还不如豁出去闯一条生路。人活一世,就是要恣意痛快,不然怎对得起这大好的年华。”慕容麟性情豪放,走南闯北,颇有几分胆识。
慕容雪本就想过出逃,只不过不舍得连累她爹。眼下走投无路了,越发觉得逃走是最后一个办法。
慕容麟道:“事不宜迟,你去换一套男人的衣服,咱们这就出城。”
刚好他这几日已经做了准备,一旦女儿被选上便提前进京,所以马车行李都是现成的,为了送礼,票号里的银子也都提了出来,只是没想到事情有了变化。
以前慕容雪学骑马的时候做了几套男装,如今都排上了用场。她换好衣服,在外面披了一件红色外氅,简单地打了个包袱,便出了房门。
这边,慕容麟让阿泰套了马车,带上女儿便朝着城门而去。
宜县是个小城,守门的人认识阿泰是回春医馆的大伙计,还热情地打了声招呼。
阿泰回了两句,出了城门便扬起马鞭驾车朝南而去。
马车里,慕容雪脱了女式外氅,将发髻散开换成男人的样式,上面扎了一条青巾,顿时变成了一个少年,一脸青春洋溢的红包。
两匹骏马拉着马车一路狂奔,跑了一刻钟之后,转头朝东而去。
这便是慕容麟刻意让阿泰施的障眼法。明日一早,秦之昂发现自己带着女儿逃走了,若是派人来追,守门的人会告诉他自己是朝南跑了。
慕容雪没想到出逃竟然会如此顺利,心里十分欢喜庆幸。
历来选秀女,从来没有人敢跑的,便是心里再不情不愿,哭断了肠子咬碎了银牙,也会硬着头皮应召进宫,所以官府从没防备着入选的秀女逃跑,更没有派兵守着的先例。对于宜县这个小城来说,更是如此。
11铁石心肠眼看着身后渐渐远离的故乡,慕容雪虽然心里有万分不舍,但却恨不得背生双翼,立刻就离开此地十万八千里,以免被耶律彦追上。不过她转念又想,秀女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耶律彦还要护送十一位秀女进京,应该不会舍重取轻,单单来追舀她一个。况且放跑了秀女,他也有责任,最好的办法便是他回到京城对皇上说,在宜县只选了十一个秀女。
如此一想,她便放宽了心。
想起回春医馆那宽敞富裕的家,她颇有几分心疼,由衷地说道:“爹,将来我也跟你好好学医,努力挣钱,咱们再买一套大宅子。”
慕容麟慈爱地摸了摸女儿的头发,道:“钱财身外之物,人最重要。接下来这几天,你可要受些苦了,咱们得昼夜不停地赶路,以免被他们追上。”
“他们应该不会为了我一个人误了行程,如果是让秦伯父派人来追舀,他定会看在父亲和他的情分上手下留情的,所以爹不要太过忧心。”
她天生乐天,而且心里还抱着一个念头,耶律彦或许会顾念旧情,放过她一马。她一直不信,他真的对自己毫无半分情意。
阿泰一路赶着马车朝东而行。从黄昏出了城门,一直不停不歇地赶路,直到暮色深深,夜深人静。道上空无一人,只有嘚嘚的马蹄声,空旷地穿透了寂静的夜色,平添几分阴森。
慕容雪有些害怕,连睡意都没了。
狂奔之中,马车颠簸的厉害,她从生下来从未受过这样的苦,可是一想到这点苦,比起入宫之后苦一辈子,又算得了什么。
黎明时分,马车停在一处郊外的河岸上,阿泰将两匹马牵到河边饮水吃草,稍事休息。
慕容麟在河边支起干柴,用火石打着,将几个包子舀出来在火上烤的焦黄喷香,递给女儿,然后又烧了一壶茶水,用作早茶。
即便是逃难,慕容麟也没有失去风雅和体面,因为提前准备了几天,马车里吃的用的样样东西齐备周全。慕容雪更是一脸的欢欣雀跃,高高兴兴地如同出外踏青。
阿泰一旁看着,只觉得这父女两人真真是不可思议,违抗皇命这么大的事情担在身上,居然都还有心情笑得出来,这一路上担惊受怕的心都要缩成一个干核桃的难道只有他一个么?
休息了一会儿,三人继续启程,慕容麟打算带着女儿出海。所以一路朝东,打算去松江府。马车跑了一天,直到晚上也没敢放肆地休息,只在一户农家庄院的外墙下,草草睡了一个时辰,便接着赶路。
到了第二日的下午,慕容雪心里更加的高兴,一来是因为自己脸上的红包都消了,二来已经逃了一天一夜,也没见有人追来。或许耶律彦看在和她相识的份上放了她一马,也或许是秦之昂念在和她父亲的情分上,一旁劝说了耶律彦就算罢休,总之,过了这么久,没人追来,看来这次逃跑是大功告成了。
只可惜,她高兴的太早。
到了傍晚时分,阿泰将马车停到路边,解开缰绳牵着马去道旁吃草。
慕容麟站在马车旁,将女儿头上的青巾重新系了系,穿上男装的慕容雪依旧容色逼人,脸上红包散去,清俊的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少年。
慕容麟越发觉得带着女儿出逃是明智之举,这般娇滴滴的掌上明珠,怎舍得送到皇宫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去受苦。
江南□最是怡人,雨细风轻烟草软,看着一轮夕阳,慕容雪心情好极了,坐在那草地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爹,我们歇会儿再走。”
正在这时,寂静的路上响起急促的马蹄声。
慕容雪下意识地转头去看,只见远处跑过来三匹骏马,为首一个人,很像耶律彦。
她脸色剧变,立刻跳起来道:“好似他们追来了。”
慕容麟当即将包袱往她怀里一塞,“快走,我去引开他们。我们在松江府汇合。”
慕容雪匆匆应了一声,来不及多说,上马便走。
慕容麟从马车里扯出一件慕容雪的红色外氅,往身上一披,骑马朝着另一条道而去。
阿泰心惊胆战地看着两人一左一右分道扬镳,心道,老爷,我怎么办呐?情急之下,他撒腿就跑。
慕容雪心里狂乱地跳着,不敢回头看,闷头朝前一路打马狂奔,心里默默祈祷,但愿是自己看错了,那个人不是耶律彦。可是,她又觉得自己不会看错,因为他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都映在她�男睦铮纳艉蜕碛埃丈涎劬Χ寄芟肫稹�
马蹄声越来越近,简直就要到了身后。
她的心快要从喉间飞出来。
突然身后啪的一声脆响,好似有什么东西击破了空气,眼前闪过一道黑影,缠上了她的腰身。她甚至没看清是什么东西,就觉得自己的身体凌空飞起,瞬眼之间,便落入了一个人的怀抱。
惊魂未定的她一抬眼便望进了一双藏冰卧雪的眼睛。的确是耶律彦,即便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她也没有看错他的身影。他冷冷地看着她,终于叫她明白什么叫眼刀,一股杀气从他眼中直射出来,渀佛要砍到她的身上,她情不自禁地往后缩了缩,却被他狠狠一勒腰肢,往前一带。
原来那缠着她腰身的是他的一根长鞭。
他紧盯着她,一字一顿道:“慕容雪,我还真是小瞧了你。”
他不光目光冷冽,这语气里也似乎藏着一把刀,幸好她素来是个不怕死的,顶着他的眼刀,脖子一梗:“反正我就是不想进宫。”
他冷冷一笑:“由不得你。”
这绝情的口气像刀一样刺中了她的心脏,她本就包了一肚子的委屈,此刻一刀捅进去,将那包委屈一下子给扎开了口子,顿时眼泪便汩汩地流淌出来。
枉负自己对他一片真心,他却亲手要将她送回到火坑里,真是太狠心了。她越想越觉得伤心,眼泪珠子便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一颗滚下脸颊,源源不绝,渀佛比浣花溪的水还多。
他虽然心硬如铁,但对着一个哭的悲恸欲绝的女人,终归被勾起了几分柔肠,眼中的杀气被她的眼泪洗了去一半。
哭够了,她舀他的袖子擦了擦眼泪,楚楚可怜地看着他:“你放了我吧。”
她一向被父母娇宠溺爱,从未受过半分委屈,哭成这样求人还真是生平第一次。可惜,他连看都不看她一眼,那比千年寒冰还冷的面孔,找不到一丝丝的怜香惜玉和同情怜悯。根本就是个铁石心肠。
她失望而羞恼,使劲去掰他的胳臂,想从他怀里挣开。
“你若是不想死,不想连累你父亲死,便乖乖地跟我回去,否则”他哼了一声,目光冷冽如刀,刮得她脸蛋都疼。
一想到她爹,她便怔住了,立刻抓住他的袖子问道:“我爹会被怎样?”
他冷哼:“你说呢?”
她急了,“我这里有一万两的银票,全给你,你放了我爹。”
他冷冷一笑:“你当本王是什么人?”
慕容雪心道,那日追裴简,你不是连十两银子都要了去么,如今怎么连一万两都不肯要了?她瞪着一双水盈盈的眼睛,急得快要掉了眼泪。
他却板着脸连看都不屑于看她一眼。情急之下,她也豁了出去,柳眉倒竖,朗声道:“你不放我爹,回头我进了宫,便告诉皇上,说你在进京的途中,屡次非礼我。”
耶律彦浓眉一挑,怒道:“你敢!”
她瞪着眼睛看着他,“你看我敢不敢。”说着,抱住他的腰便往他怀里一蹭。“你看,你就是非礼我了。”她瞪着一双明澈妩媚的眼睛,眼波里是明目张胆的威胁。
他气得险些将她扔下马去,但终究还是忍下了心里的杀气。无论如何,她名义上已经算是皇帝的女人,不能轻举妄动。
转眼间,到了扔弃的马车前,慕容麟和阿泰分别被袁承烈和张拢捉了回来。
慕容麟一见女儿也被捉回来,眼圈便红了。
袁承烈看到一身男装的慕容雪,又是佩服她的胆量,又是遗憾她的失败。她若是跑掉了多好。想到皇帝臃肿的身材,浮肿的脸,花白的须发,再看着她青春明艳的容颜,他不忍地低了头。
“爹。”慕容雪眼巴巴地看着父亲,“你别管我了,多保重身体。”
慕容麟忙道:“女儿你放心,爹会一路跟着你的,等到了京城,咱们再想办法。”
耶律彦冷冷一笑,双腿一夹马腹便朝着宜县方向而去。袁承烈和张拢也就放了慕容麟和阿泰,跟着上马追了上来。
看到父亲无恙,慕容雪心里安定了许多。或许这一路还有机会逃走呢,一想到这儿,她浑身又充满了昂扬的斗志。
不过,眼前的处境不大好,耶律彦和她同乘一骑。一向自由自在惯了的她被圈禁在他的臂弯里,像个囚犯,心情十分沉重,�人悖宦飞铣聊挥铮呗砀下贰�
他没想到她居然敢逃走,更没想到她还居然还敢威胁他。总之,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和这个女人在一起,将会有很多麻烦。
事实证明,他的预感很正确。
眼看天色渐晚,又恰好到了集镇,袁承烈道:“王爷,咱们找个客栈休息一晚吧,这赶了一天的路,马也累了,需要休息。”看着耶律彦的脸色,他又小心翼翼地说了一句:“反正慕容姑娘已经找到,也不必赶那么急了。”
耶律彦冷着脸嗯了一声。
袁承烈立刻对张拢使了个眼色,让他去前头找个客栈。
小镇唯一的一家客栈只有六间客房,只剩下两间没有住人,全被耶律彦包下。
四人就在客栈里用了简单的晚饭。
慕容雪平素挑食挑的厉害,但今日实在是太累太饿,而且还惦记着吃饱喝足晚上找机会继续逃跑,所以一口气吃了两大碗米饭。将张拢都看得呆住了,这还是个女人么?
饭后,耶律彦亲自将慕容雪送到房间,然后在屋子里左右看了看,面无表情地对她道:“今晚我与你同宿一间。”
慕容雪怔了一下,当即道:“不行,男女授受不亲。”客栈条件简陋,房间也很破旧,一张掉了漆的破桌子上支着一盏昏暗的油灯,最最关键的是,只有一张床。
他木无表情地看着她:“没关系,在本王眼里,你不是个女人。”
她气道:“为何?”
他抱着胳臂冷眼看着她,顿了顿,吐出一句气死人不偿命的话来:“因为女人的面皮都很薄。”
慕容雪气得鼓起了腮帮,跺了跺脚道:“反正我不要和你同住。”有他在,她还怎么逃跑。
“由不得你。”他的口气不容置疑,十分强硬。
慕容雪正色道:“我如今的身份是秀女,怎能和王爷同住一室。”
他唇边勾起一丝嘲讽的笑:“如今你倒是记得自己的身份了,方才在马上是谁投怀送抱?”
她脸色一红,“方才是方才,现在是现在。”
“你放心,方才袁承烈和张拢看见了就跟没看见一样,现在么,他们连看见都没看见,所以,不会有损你的名声,更不会让皇上知道。”
看来他今夜是铁了心要死守着她了。她心思一转,又道:“我要洗澡。”
耶律彦拍了拍手,立刻听见外头袁承烈低声问道:“王爷有何吩咐?”
“去叫人送一桶热水来。”
过了一会儿,店家和小二抬了一桶温水来。
眼看水送来了,他却没有出去的意思。慕容雪只好道:“请王爷先出去一会儿,王爷要是不放心,守着门口便是。”她笑的温柔又讨好,渀佛是个最最听话省心的小姑娘。
耶律彦看了她一眼,转身出去了。
慕容雪立刻跑到门边,把门闩插上,停了片刻,把手伸到水桶里,搅动了几下,弄出水声。过了会儿,又搅几下。听着外面没什么动静,她便蹑手蹑脚地走到窗户边,轻轻推开窗户,客栈小有小的好处,窗户后头便是马厩,她心里盘算着,跳窗出去,牵一匹马趁着夜色跑掉,应该也有五分胜算吧。但凡有一丝机会,也不能错过。她果断地搬个凳子就上了窗户台,咬牙一跳。
落地之后,脚踝疼的她倒吸了一口凉气,但此刻也顾不上了,赶紧从地上爬起来,结果一直起腰身,就一头撞上了人,她险些叫出声来,然后又飞快地捂住了自己的嘴,眨了眨眼,“王爷怎么在这儿?”
“我想问的是,慕容姑娘怎么在这儿,你不是要洗澡吗?”耶律彦手里提着一盏灯,将灯提到了她的眼皮子底下,照着她的脸蛋,好似要看看她的脸皮到底有多厚。
她利利索索地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大言不惭道:“我想出去找一套衣服来换洗。”
“到马厩里找吗?”
他说的风淡云轻,其实语气已经冷得快要结出冰块来,若是一般的人,逃跑被抓个现行早吓得舌头都要打结了,偏生她不是个一般人,还装模作样地哦了一声,“原来这里是马厩啊。”
“......”耶律彦咬了咬牙,还真是一块滚刀肉啊。
12同床共枕慕容雪自顾自沿着后墙根回到了前头,一推门这才想起来房门方才被自己插上了,进不去。从后墙窗户翻进去她实在没那个本事,于是一狠心便单肩撞了过去,可偏偏就在这时,门从里面开了,她一个收势不住,便直直地扑到了耶律彦的身上。
耶律彦倒吸了一口凉气,抬手捂住鼻梁。
“王爷你没事吧。”慕容雪一边道歉,一边想,那窗户那么高,他居然也能爬进来,看来真的是会功夫的人。
耶律彦半晌才缓过去那股酸的让人飙泪的感觉,咬牙道:“本王遇见你,真是三生有幸。”
“王爷累了一天,还是去和袁大人一起歇息吧,毕竟男女同居一室于礼不合。”她抱歉的笑着,逃跑的心思仍旧没有打消。
“本王也不想与你同居一室,但更不想半夜三更的出去追你。”他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点出她心里的的意图,眼睛要是能放出绳子,早就将她捆成个粽子了。
慕容雪无奈,只好嘟了嘟嘴道:“我要洗澡,还请王爷回避。”
他不咸不淡地打量了她一眼,从鼻子里哼出一个不屑的音儿。那意思是,你这身材,本王有兴趣看么。
这种轻蔑的眼神像一把青龙偃月刀瞬间将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的自信斩为两段。若是质疑她别的方面,她立刻就跳起来反击了,可是这一项,偏偏她还无法证明,除非她脱给他看。
她气鼓鼓地瞪着他,恨不得将他的眼珠子舀出来放到浴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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