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不过如此活着主要讲的什么等待死亡出自哪本书

黑空,全员恶人(有原因)

空的儿时回忆篇,钟空初遇

贫富差距悬殊,等级地位森严

我发现我离刚开始写这个文的初始设定越来越偏了?算了,不管了:)

全文一万四千多【已经是没有欲望的状态了】

①本文三观底线极低,但不代表作者三观

②本文人性丑恶而卑劣,被无良作者塞入了大半现实黑暗面

③少年在恶意,利益与丑陋欲望的环伺中长大,是从腐败的社会尸体上长出的恶之花。

再纯洁善良的心灵,也无法存活在毒沼里

④前文中的“Asmodeus”在这里翻译为“阿斯蒙蒂斯”,感觉这样更直观一点

⑤可能有些人不太了解我写文时爱埋的小暗示,这里稍微解释一下两个人姓氏的含义

摩拉克斯的姓“阿斯蒙蒂斯”:

《特比亚传》的恶魔之王,七宗罪里的色欲之罪(又称欲望之罪)血统半人半恶魔

达达利亚的姓“弗拉德”:

弗拉德三世,著名的吸血鬼传说“德古拉伯爵”的原型,据说有见血发狂的病症,喜好用尖木桩虐杀俘虏,行径暴虐。

⑥很遗憾,他遇到的真正的善意来的太晚了。

  温热的气息吞吐在冰冷的玻璃上,晕出一团白雾黏附其上,然后被一根稚嫩的手指擦拭着,玻璃上便显现出一张笑脸来,幼稚得可爱。

  简陋的屋里,砖块随意堆砌起来的壁炉中少见的燃起了薪柴,橘黄色的火焰慢悠悠的晃荡着,给屋里的人带来了为数不多的温暖。

  年仅七八岁的男孩有些瘦削,这个年纪常见的婴儿肥一丝一毫都没有表现在脸上,反而脸型已经初显成熟的轮廓。

  这块街上能活下来的所有孩子都是如此,他们的眼里闪现着狐狸的狡黠,盯着每一个过路人的口袋或者是街边膘肥体壮的商贩们,如果能为自己争取一口饭吃,就算被毒打一顿也是不亏的买卖。

  如果有什么不一样的话,大概这个男孩还是太安静了,也太干净了,柔软的金发顺服的垂落,白色衬衫虽然单薄,但也算得上整洁白净。

  男孩只是趴在桌上透过笑脸看向窗外,外面只有空无一人的街道,堆积起来的雪从未有人打扫过,连自家门口也不会打扫,因为说不定第二天就发现扫到一边的雪被邻居推回来了。当然,这条街上也不会有人能奢侈到拥有代步工具。

  就算如此,男孩也似乎被吸引住了一般,一动不动的凝视着窗外,屋里只能听见柴火燃烧发出的滋啦声和奇怪的,一阵阵的重重吐息声,夹杂着女人的呻吟,从里屋的房门传出,与之一起从门缝里溜出来的还有一股奇怪而糜颓的味道。

  偶尔,那发散着欲望的声音会突然加重,但男孩似乎没有听见一般,漂亮的琥珀瞳里倒映着窗外洁白的雪,安静的等待一场交易结束。

  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等母亲做完今天的工作,在篝火的余烬散发的温暖中,他们可以享受饭店里剩下的晚饭,那是西迪先生今天顺便带过来的,作为饭店里的后厨,他有资格打包走客人吃剩的晚宴。

  这也是作为愉悦的小费送给他们的,西迪先生向来是一个大方的客人。

  不过等西迪先生走了,他就要去帮母亲喂药了,大概剩下的药物还能支撑一个月,足够支撑他们度过一个圣诞夜了。

  空有条不紊的在脑海里构思着未来几个月的规划,已经很少有事情能让这个过于早熟的男孩的情绪起什么波澜了。

  除了克尔罗塞先生的药店降价了,莫拉格斯先生愿意多结算一点他的工钱之类的。

  男孩似乎想到了什么美好的事情,都没有注意到他的嘴角已经开始微微上扬,终于有了一点孩童的模样。

  今年圣诞节,就是他的八岁生日了。

  这是一年中最寒冷的时候,也是空最幸福的时候。

  那一天,母亲不用工作,也不会有人粗鲁的闯进家里,屋里只有空和母亲两个人,完整的拥有对方一整天,母亲会买甜腻而珍贵的奶油蛋糕,插上一根蜡烛,一根代表着愿望的蜡烛。

  “我的孩子和耶稣是同一天生日啊。”

  母亲会真挚的轻吻他的额头,念叨着他的名字,一勺一勺的,喂给他蛋糕,那时候,母亲忧愁的面容上就会露出真情实感的笑意。

  那一天,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担心,什么都不重要,他们的世界互相拥有彼此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空如此欣喜而虔诚的期待着他的八岁生日。

  摩拉克斯第一次为一时兴起收养下来的小孩过生日时,空还只有十一岁。

  管家莱特那时候还没有摸清楚老爷收养他的原因,有些愁眉不展的盯着眼前瘦削的男孩。面对娇纵的贵族少年们,这只老狐狸总有千百种方法挖出他们的喜恶,从而有计划有针对性的替老爷送出各种礼物,打理好双方关系。

  但面对这个穷乡僻壤出来的男孩,任凭莱特怎么试探,都窥探不出对方的一分喜好。尤其是每当问起想要什么生日礼物时,少年只是用漂亮的眼瞳看着他,似乎不理解这句话的含义是什么,难道那些贫民窟里的人都不过生日吗?奈何老爷对他的态度还很模糊不清,此前从来没有正眼看过哪个孩子的老爷,却突然带回来一个野孩子,莱特生怕对他的行为有一点不妥当惹得老爷不高兴,因此更加束手束脚起来。

  而且说对方是一个孩子……总觉得是对他的贬低,因为莱特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孩子可以拥有这样的眼神,平静的宛如一摊死水,再精明的人也看不出他一丝一毫的情绪,仿佛整个人都是空灵的,不受身体的拘束,又似乎能透过他的眼睛,直视他那空洞的灵魂。

  这种眼神,莱特以前也见过一次,那是一位为祖国鞠躬尽瘁的老将军,同样是一双仿佛见证过所有苦难的眼睛,最终那位手沾无尽献血的老人骑着他那瘸着腿的战马一同跃下了山崖,平静的结束了一生。

    那座山崖上,至今还有老爷为他修造的墓碑,也许正是因为这个,老爷才收养了这个孩子也说不定。

  现在想想,老爷也才24岁而已,过早的支撑起没落的家族,往往让别人忽略了他本来应该也只是个往来在青年圈里高谈阔论的阿斯蒙蒂斯家独子而已。

  莱特稍微出神的想着,都没有注意到,空已经悄悄的抓住了他的衣角。

  少年抬起已经被清洗干净的脸庞,认真的询问道:

  “我需要做些什么?管家先生。”

  “虽然年龄可能小了些,但家务或者别人不愿意做的我都可以,就算不会我也学得很快。”

  空看见管家先生眼底似乎有些错愕,难道是他问的太唐突了吗?确实看这里的装饰就能看出这座庄园的主人根本不会缺佣人,但是除了这些,自己也没有其他利用价值了。

  “我想,摩拉克斯老爷买的不是一个小男仆。”

  “要知道劳动力这种东西在市场上,尤其是那些贫民窟里出来的,尤为轻贱。”

  “但老爷支付给孤儿院的钱足够一个中型家族铺张生活四年了。”

  “那目的是什么?我没有那个自信可以给尊敬的先生赚回成本,而且孤儿院也不敢狮子大开口向一名贵族索要如此多的钱财。”

  “是啊,我自认为已经很了解老爷了,但这次也看不透他的意图。”

  莱特蹲下身,目光与空齐平,温柔的抚摸了一下少年柔软的金发,感慨道:

  “孩子,自从老爷的父母被女皇陛下赐死,老爷接管家族事物后,他从来没有做过亏本的买卖,也再没人能够嘲笑和羞辱阿斯蒙蒂斯家族,女皇陛下甚至封赏他为座上宾。”

  “也许你可能会奇怪,老爷难道对女皇陛下没有怨恨吗?”

  “但上层社会的规则就是这样,弱小者不配拥有贵族的权利,老爷的父母没有置办好阿斯蒙蒂斯家族的产业,导致其衰落,那就是罪无可恕。”

  “没人会为一个罪人辩护,也不能为他辩护,女皇陛下甚至可能都不记得老爷的父母是怎么死的了,没人会记得无能者的名字和下场,老爷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起来的。”

  “孩子,我跟你讲这些,是我从你身上看到了变数,也许你能为老爷做点什么,老爷连自己与父母的生日都忘了,却突然收养你,甚至给你过生日,这已经算是奇迹了,所以我从你身上看到了希望。”

  “老爷他活得太孤独了,过早的承受繁重的责任让他变得偏执而不自知。如果,我是说如果,老爷的眼里除了利益还能拥有其他的事物,那就是你对他最大的回报,最赚的一笔买卖。”

  “当然,你能不能做到我也无从知晓,我也并不是想强迫你做些什么。”

  莱特笑了一下,带着一丝无奈和忧愁,凝视着眼前的孩子。

  “我也不确定你是否真的可以帮助老爷,或者让他陷得更深,但我还是贪心的抱有一丝希望。”

  “请原谅我一个老爷子的自私……”

  空安静而又耐心的听完了管家的倾诉,琥珀瞳里依旧看不出丝毫情绪,他思索了一会,随后抬起左手,学着管家对他所做的一样,将手放在了管家头上,还不等莱特反应过来,空随后的表情却让这位老人又睁大了眼睛。

  仿佛之前的空洞与麻木都一扫而空,被丢到了灰暗的旮旯角,少年一笑就仿佛重新活了过来,带着年轻的活力与阳光,配合着明灿灿的金发与重新灌满了热情的琥珀瞳,仿佛一簇突兀自燃的篝火,在这片人情比凛冬还寒冷的大地上显得弥足珍贵。

  凤凰涅槃恐怕也不过如此,但似乎哪里又有些不协调,突变的情况让管家勉强从这份笑容里挣脱出来,心底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

  “是这样啊,我明白了,其实也根本没有什么区别。”

  空盈满了笑意的眼里,并没有聚焦眼前的管家身上,仿佛有些游离天外,回忆起了什么事情。

  “请放心,管家先生,谁也不会比我更想报答这份恩情,我很高兴我还有用。”

  “母亲告诉我,欠下的债,一定要分文不差的归还。”

  “这是我欠摩拉克斯先生的。”

  空温和的笑着,少年的脸庞洋溢着乐观积极的情绪,他轻抚这管家的白发,眼里只有和煦的笑意,仿佛他才是年长的大人,在安抚一个充满忧虑的孩子。

  “毕竟我一直都是一个乖孩子。”

  空的十一岁生日,我晚上回来询问他想要什么礼物,那孩子苦恼了许久终于给了我一个答案。

  我听到这个回答并不是很意外,调查上来的报告显示他母亲给他过生日都只是买一块廉价的奶油蛋糕,水果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件奢饰品,这也不是什么鲜为人知的事。

  用不了多久,他就会习惯上层的一切生活的,我会替他把他的过去都抹掉,这些肮脏而灰暗的事物只会永远留在那个贫民窟,然后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

  但晚餐并没有很愉快,依旧是沉默的氛围,水果蛋糕他只吃了几口,就说够了,是不太习惯乳脂奶油吗?他笑得有些勉强,下次试试别的口味吧。

  今天本来确实没有需要记下的事情,晚餐有种不欢而散的感觉,我有点闷,决定现在书房处理一会资料再回房休息。

  等我结束工作,路过厨房时,我看见空在厨房,直愣愣的站在垃圾桶前。

  我当时才依稀想起我似乎让管家直接把剩下的蛋糕扔了,毕竟他似乎不喜欢吃。

  我本来不会去在意那种事,那孩子经常半夜难以入眠,有时去阁楼看月,偶尔在厨房吃些夜宵。

  我当时确实也是想不去打扰直接回房的,但他似乎听到了声响,回头望向了我。

  在厨房明亮的灯光下,他脸上的泪痕清晰可见。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流泪,明明在孤儿院里是个被钉子钉进手心都只有冷漠情绪的孩子

  我不记得当时我什么心情了,只是看着他脸上留着泪,但面容却十分平静,还笑着跟我打了个招呼。

  我示意他流泪了,他才似乎后知后觉的用手擦拭了脸庞,有些意外,又有些慌乱。

  我没有问他为什么流泪,他也没有向我解释,我们就这样互道晚安回了各自的房间。

  而我现在提笔写下日记,那个孩子是否还在封闭的房间里继续刚才未结束的发泄?

  这次撞破之后,估计就再也见不到他如此袒露自己的情绪了。

  下次生日,或许还是不要买蛋糕了。”

  摩拉克斯停下笔,有些犹豫的用笔在纸上戳了几个点,随后自嘲的笑着,合上了日记。

  窗外清冷的月亮挂在寒松上,热闹街道上传来的霓虹灯与圣诞歌一丝一毫都传达不到庞大庄园的内部。

  今年,也只是一个毫无新意的圣诞节。

  空早早的扛着薪柴回了家,因为圣诞节的缘故,就连贫民窟也多了一分人气。偶尔有人探出窗,朝窗外寒冷的世界看一眼。即便人类在庆祝着圣人的诞辰,寒流也一视同仁的冰冻了整个早晨。

  空推开门,吱呀吱呀的声音打破了昏暗房间里的寂静。

  空回头看了一眼白茫茫的街道,按理说,蛋糕店虽然离家比较远,但是在他砍柴的那段时间足够母亲走一个来回了。

  这可不行啊,圣诞不接客是老规矩了。

  明亮的琥珀瞳流露出一丝忧虑,空提起精神将背上的柴放在壁炉旁,随后掂了掂手中砍柴的沉重斧头,思考一会后并未放下,转身将一只奄奄一息被绑着的火鸡从袋子里拿出来放在了桌上。

  空本来是没有钱去买火鸡的,他在屠夫那打工的钱全都给母亲买药去了,这只是他冬季瞒着母亲去玛门先生一家打工得来的奖赏。

  玛门先生是隔壁镇上的富民,当时空路过时玛门先生主动叫住了他,问想不想赚点零花钱。

  空当然保持了警惕,但手中第一次实实在在感受到钱的份量后也渐渐信任了对方,也许是出于怜悯,玛门先生给空的工作不是重活,甚至轻轻松松,也从不像屠夫莫拉格斯一样拖欠工钱。

  他只需要把一些小箱子运到玛门先生要求的地点就好了,目标地点千奇百怪,垃圾箱里,废弃仓库,树上,有时候如果运送的是一个个不透明小袋子的话,甚至会被要求塞到死猫肚子里。

  也许这是有钱老爷的奇怪趣味,空明白什么能问,什么不能问,哪怕他确实对运送的东西感到好奇,也不想砸了这份难得的工作。

  至于母亲问起来,随便找什么借口搪塞过去就好了,玛门先生警告过他不准将这份工作告诉任何人。

  即便母亲讨厌空向她隐瞒任何事情,即便她对她那亲爱的儿子身上有可能存在一处她也不了解的地方而恐惧。

  这个可怜的女人要求空无保留的将一切展示给她看,她总是疑神疑鬼的怀疑她的亲骨肉会抛弃她远走高飞,为此她曾经尖叫着撕碎了一个精心编织的花环,它来自于和空一同在屠夫手底下工作的女孩,被碾碎的花朵还带着植物特有的清新气味,然后被布鞋狠狠的踩进了泥土里。

  空后来再也没有和那个女孩说过一句话,只是因为她让母亲不开心了。

  “我们所拥有的只有彼此了。”

  屋子里仅有的一点温暖在大门打开的一瞬间就溜走了,空没有将门关上,他透过敞开的大门再次看向屋外雪白的世界。

  这次,他终于看到了远处有漆黑的人影在向这里走来。

  人影一晃一晃的,随着时间与飞雪一同飘落,离空也越来越近。

  空一动不动的站在屋内,盯着那晃动的人影,它一步一步的靠近,然后从交融的一团,变成了迷糊的两个人型,一高一矮。

  不知何时,不安感已经塞满了空的四肢,空想靠近仔细看看,他想叫母亲的名字,但他依旧僵直的伫立在原地。

  他甚至都不清楚这份不安感从何而来。

  他们越来越近,近得空已经能看到男人的金发,近得空已经能看清母亲的脸。

  那被恐惧与绝望全部占据的僵笑着的脸。

  他们一前一后向空走来,两张陌生的脸在空眼前晃荡着。

  母亲用她那几近沙哑的声音呼唤着她的孩子,声音断断续续的仿佛要被寒风扯碎。

  “空,你的父亲……父亲,来见你了……”

  空无声的攥紧了手中的斧头。

  红发青年晃荡了一下酒杯,赤红如烈阳的双瞳瞥了一眼酒馆阴暗的角落。

  “和艾利欧格家族的情报交易已经结束了,他们自然回去和先生复命了。”

  空端正的站在柜台里,哼着不知名的轻曲,给自己调了一杯青柠金汤力。

  “所以,尊贵的艾利欧格家的大少爷,要再来一杯路易十三吗?”

  迪卢克微不可闻的皱了下眉,意识到似乎来自暗处的监视并没有完全撤走。

  两位俊朗的青年一站一坐,寂静而偏僻的酒馆里一时间只有冰块在玻璃杯里晃动的声音。不知过了多久,空才从调酒器具里抬起头,原先带着温柔笑意的脸此时面无表情,将一张藏在袖口的纸条压在迪卢克推过来续杯的酒杯底下。

  “如果可以,我确实不是很想让父亲和摩拉克斯这种人合作。”

  迪卢克揉了揉太阳穴,试图让自己放松下来。顺手将纸条放进自己的大衣口袋里。

  “虽然作为商人和贵族,我很赞赏他的为人处世,但如果作为一个父亲……”

  迪卢克似乎想起了什么,红瞳暗沉。

  “显然不怎么合格,就算是我,现在和你的交谈都要如此小心翼翼。”

  “他将会把你的翅膀全部剪断揉碎。”

  空喝完了最后一口金汤力,将杯口倒置在水池里。

  “给你的情报是关于北战场最新的消息,绝对会让你父亲满意。”

  “所以,我带着艾利欧格家的诚意而来。”

  迪卢克轻笑了一声,空略显惊讶的望了一眼对方,似乎对这种说辞略有期待。

  “你确定?要知道自从上次计划没成功,先生亲自参与了那座迷宫与城墙的建立,我可不认为他会百密一疏。”

  “哼,我没在那座铁壁上下功夫,事实上,我们只是给你带来一个消息,能不能抓住这次机会,还得靠你自己。”

  “弗拉德家的大少爷,即将举行他的成人礼仪式。 ”

  “弗拉德吗?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女皇陛下最宠爱的贵族吧。”

  “是的,一群天生的狐狸,狡猾而又危险的家族,一张嘴就能把女皇陛下说的欢心不已,这是大部分贵族对他们最初的印象,不过后来在和敌国的战争中,他们的勇武也获得了承认,毕竟不是谁都能以一己之力承担下整个西战场的局势的。”

  “弗拉德家的大少爷也是女皇陛下最关注的贵族青年之一,还为他赐名“达达利亚”,意为“勇猛而忠诚”,因此也最受父母重视。这次给他准备的成人礼预计会从摩拉克斯对外的收藏单里挑选。”

  迪卢克有些嘲讽意味的笑了一声。

  “是大少爷自己过来挑选。”

  空垂眸,似乎在思索其中的关键点,保持了沉默。

  “我知道这不是最优解,类似于才出虎穴又入狼窝,如果你不想参与,那我和父亲会寻找其他途径,但能不能找到,我们无法保证。”

  “如果你想,我会把关于他的详细信息整理好交给你,选择权在你这里,空,你可要想好了。”

  空垂眸凝视着喝光的酒杯,淡黄的灯光在杯面里折射出绚丽的光彩,他透过玻璃看到了扭曲的自己的镜像,面无表情的脸上突然重新露出了温暖的笑容。

  “迪卢克,我从来没有过其他选择,不是吗?”

  “给我吧,他的一切资料。”

  “啊,还有,顺路再帮我带一个小蛋糕,随便什么种类,麻烦了。”

  空蜷缩在沙发上,漆黑的夜晚只有肆虐的北风在门外呼啸,屋内寂静得只有柴火燃烧的噼咔声,努力的为孩子驱赶着寒冷。

  已经时至半夜了,周围孤寂的仿佛全世界都只剩下他一个人苟活着。

  空有些迷茫的眨了眨双眼,强烈的不安感比寒冷更让他难以入睡。

  父亲回来了,应该高兴才是。

  他那高瘦的父亲,手掌非常粗糙,如老树的皮,剐蹭一下都能让皮肤一阵火辣,而且白天根本看不见他的人影,只有晚上才回来。

  母亲发病的次数也越来越频繁,他不得不又去药店买了一些回来,顺便把一些易被摔碎和能伤害人体的物品都藏了起来。

  没东西可以摔的时候,母亲就会抱着他哭,抱的很紧,仿佛一脱手他就像鸟一样飞走了一般。哭得也并不撕心裂肺,只是很沉闷的呜咽,仿佛将死的母鹿,语意不清的呢喃着什么。

  父亲这么久去哪了?为什么现在又回来了?他不关心一下母亲吗?

  母亲也不让他与父亲过多的接触,父亲那空洞而黝黑的瞳孔也让他感到莫名的恐惧。

  原先母亲的房间变成了父母的房间,似乎没什么不同,除了里面断断续续传出的碰撞声,物品摔落声和经常在母亲接客时听到的声音。

  他跟周围的孩子说他的父亲回来了,那些孩子的眼神也很怪异,和他们看到苍蝇又飞舞在猪肉摊周围的眼神一模一样。

  有几次白天,还有这个镇上的警察闯进来,皱着眉头和母亲交谈,在家里翻箱倒柜,每次他们离开,空整理时都会发现少了几样东西,打火机,零钱,烟盒,小刀之类的,母亲只是摇头,让自己下次不要在意这些。

  因为似乎不会有比现在更糟糕的事情了。

  空安慰着自己,试图消除那份不安感。

  快睡吧,明天还要帮玛门先生运货呢。

  就在空真的快要陷入梦乡的时候,一声微弱的吱呀声传入耳内。

  父母的房间门被缓缓推开了。

  空一瞬间清醒了过来,但他并没有动弹,房内传来父亲微弱的鼾声。

  昏暗的屋内,苟且残喘的篝火只能照明个大概,空瞥见母亲脸上挂着许久不见的微笑,步伐如乡野的麻雀般轻盈的朝他走了过来,似乎有什么喜悦要和她的孩子一同分享。

  母亲脸上又多了一些淤青,但并不影响她赖以为生的美丽,反而多了一种被凌虐的凄凉美感。

  她站定在孩子身前,脸上的笑意也愈发灿烂,同样色泽的双瞳细细端详着疑惑望向她的儿子。

  身后的篝火让她的面容浮上了一层阴影。

  女人伸出手,轻抚着孩子的脸庞,她的指尖冰凉,像是屋顶掉落进人后脖处的冰棱,让空下意识想远离。

  但少年还是将温热的脸庞顺从的贴在母亲的掌心里。

  母亲念叨着,语气轻柔得像是在唱着安眠曲。

  “天空的空啊,我的全部,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对吗?”

  女人没有给孩子回答的空隙,她仿佛陷入了自己构造的世界,不停的诉说着:

  “没有人比我更爱你,谁也,谁都无法将我们分离,只有我会这么无私的爱你,不求回报的爱你。”

  “除了我之外,不会再有人平白无故的爱你……”

  母亲低下头,将唇瓣贴近孩子的耳廓,低声呢喃着,空看见母亲的笑意越来越张扬,眼里却映照不进一丝光亮。

  或许是一瞬间,又或许花了很长很长时间,那双冰冷的手攀上了他的脖颈,刺激得他蜷缩了一下。

  “除了我,不会有人再无私的爱你!不会有人!没人能够从我身边抢走你,那个怪物也不行!不行……”

  笑意在手缩紧的一瞬间消失了,女人露出了从内心真实反馈上来的恐惧与疯狂,扭曲了她美丽的面容,形同恶鬼。

  窒息,迷茫,对死亡的恐惧与信任的崩塌如洪水般冲垮了空理智的堤坝。

  年幼的孩子开始挣扎,他想推开母亲死死掐住他脖子的手,但只是徒劳。

  那双手带着一个母亲的“爱”死死的嵌在瘦小的脖颈中,决然又绝望。

  “不会太久的,孩子,我们会在耶稣的怀抱里再次相见,没有人能分开我们,没有人能从我身旁抢走你。”

  泪水从扭曲的脸上滴落在孩子的衣襟上,额头上,落入无助孩童大张的嘴里,咸的发涩。

  空已经开始看不清母亲的面容了,一圈圈黑晕从眼角攀附而上,他也听不清母亲的话语,看着母亲的嘴一张一合,脑海里一片空白。

  这是空第一次确切的感受到了死亡的接近。

  他看见高大的父亲拽着母亲的头发将她狠狠拉开,似乎是因为疼痛,母亲下意识松开了手,从而空没有被牵连着被拖到墙角,只是立起了身。

  他的耳鸣还未消散,父亲似乎在咆哮,也许在辱骂着什么,高大的男人扯着女人的头皮将她摔到墙上,女人没有反抗,只是死死盯着男人,咧开的嘴里似乎是尖锐的笑声。

  空脑海里依旧一片空白,他呆呆的看着这一场闹剧,仿佛一个被孩童撕扯破碎的玩偶一般毫无灵魂。

  耳鸣在逐渐恢复,他听见了刺耳的笑声,肮脏的辱骂,肉体与肉体的碰撞……

  然后他眼睁睁看着疯魔的女人挣脱开男人的钳制,她向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她依旧在笑。

  她如一个断线的风筝,一只破损的蝴蝶,张开双臂,冲向壁炉凸起的一角,仿佛吟唱赞美诗一般大笑着喊到:

  “不会再有人平白无故的爱你!”

  然后如一个精致的玻璃制品一般轰然碎裂。

  凹陷的额头,鲜红的血液,惊慌的咒骂,垂落的手臂,猛地燃烧的篝火,脂肪烤焦的糊味……

  还有那凸起的,死死盯着他的眼球,与他一样的琥珀色,带着未尽的执念。

  “再后来,也不是什么有趣的故事,我的父亲把我带离了尼伯龙根镇,扔下了母亲的尸体,毕竟他自己也是一个杀人犯,就像母亲刚生下我时那样,熟练的开着他偷来的货车,把我扯上去,随后丢下了熊熊燃烧着一切的大火。”

  温暖的房间内,华丽的壁炉旁,达达利亚将一个女人布偶扔进火堆里,顷刻间,火势拔高了几分,随后又缓和下去,似乎与先前没有任何区别。

  靠椅前的桌上还堆放着零零散散不同形象的布偶,它们或是老人,或是孩童,或是妇人,或是青年,团团围着中心两个布偶。

  一个中年男人,一个金发孩童。

  空坐在另一端的靠椅上,神色平静的看着达达利亚做着这一切。

  一本题目为《萨德侯爵夫人》的书安静的躺在空的腿上,空收回视线,没有管对方的恶趣味,将书翻到下一页,思考了一会继续说道:

  “后续的生活无非就是由稳定变为漂泊,父亲从来不会在一个地方呆上超过一个月,他什么活都干,但还是无法满足他自己的酒瘾与毒瘾,也多亏他,我在九岁那年就意识到慷慨的玛门先生让我运输的其实是毒品。”

  “当然,对于贫民窟的孩子来说确实是一份不错的差事,如果给他们饭吃的人没暴露,就不会被推出去当替罪羊。”

  “父亲教会了我什么是不满足,他的索取似乎没有尽头,他把那些偷窃的技巧都教给了我,确保我能每天为他提供一些酒与毒品的钱。”

  “挺好笑的是,将他生命结束的导火索就是偷窃,不过是别人偷到了我们家。”

  “偷窃者发现了我,他想将我打晕,但没发现他的背后竖起了一把斧头。”

  “父亲像砍树一样,把他砍成了好几块,温热的血液比母亲的手要暖和多了。”

  一个邋遢模样的男子布偶被扔进了火堆。

  “依旧是逃跑,我非常自觉的跑上了车的副驾驶,我以为不会和往常有多大区别。”

  空突然笑了一声,引来了对面询问的目光。

  “人的精神真的很有趣不是吗,有的时候坚韧无比,有的时候又脆弱不堪。”

  “我的父亲比任何人都怕惩罚落在他身上,怕死亡降临到他头上。”

  “他在车上比任何时候都沉默,明明临走前,他还把一堆存货吸了个干净,却没有如同往常一样对我拳脚相加。”

  空抬手,将中间的中年男人布偶,扔进了火堆里,目视着它逐渐化为灰烬。

  达达利亚起身来到空身后,从背后搂住了瘦削的青年,小心翼翼的,带着一点满足的意味。

  他注意到了书上画着的红线,一字一句的念读着:

  “你们看见玫瑰就说美丽,看见蛇就说恶心,你们不知道,这个世界,玫瑰和蛇本是亲密的朋友,到了夜晚,他们互相转化,蛇面颊鲜红,玫瑰鳞片闪闪。

  你们看见兔子说可爱,看见狮子说可怕。你们不知道,暴风雨之夜,它们是如何流血,如何相爱……”

  在环形山道上出车祸的很多。

  亚巴顿警官观察了破碎的护栏,随口说道。

  “钟离先生,实在抱歉让您遇到了这种倒霉事,需要我联系专车人员接送您吗?”

  亚巴顿试探性的问道,据说这位女皇亲许的远赴东方国度进行外贸交易的贵族使节身负重任,钟离也只是他的化名,而这样一个大人物不久前突然一通电话打进了警察局,说遇到了一起交通事故,吓得警局连忙调动大部分闲置的警力去处理此事。

  幸好赶到现场发现不是贵族使节被撞了,而是一起意外坠崖事件。

  从山道上,依稀能看见在礁石间漂浮的阵阵灰烟徐徐而上,海浪拍打在礁石上,偶有浪花扑到了车身上,也许这也是车为什么没有爆炸的原因。亚巴顿目测了一下坠落高度,估摸着里面的人应该凶多吉少了。

  俊美的青年男子凝视着底下,突然开口问道:

  “有不止一例在这自杀的事件吗?”

  “不,先生,这是第一次坠落山崖的,平时这里也就偶尔有汽车剐蹭之类的小事。”

  “这怎么行,钟离先生,这里地势陡峭,我们警员借助工具都要小心翼翼,您还有女皇陛下的重任在身,怎么能……”

  钟离目视着眼前这位精明的警官,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坚决,警官叹了口气,选择了退步。

  “我这就安排人员随同您一起下去,但里面估计只有死人了。”

  出事的车辆没有侧翻,也没有颠倒,稳稳的卡在两块礁石之间。

  一名警员比他更早的到达车前,钟离看见他向车窗里探头,随后像是被什么吓到一般,步伐一退,踩到了凸起的石头上,差点摔在地上。

  一具男性尸体面目朝左,望向副驾驶的方向,透过破损的车窗,钟离的目光与死人瞪大的凸起的双眼相对视。

  钟离顺着死人眼球的视线看到了仍然端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男孩,男孩双手乖巧的贴在双腿上,安全带救了他一命,淡金色的头发落了些灰与血,有些凌乱。

  男孩头朝向驾驶座,一动不动的,似乎在与死人相互对视着。

  钟离敲了敲车窗,男孩听到声响,回过了头,看到车外站着的男人,没有惊恐,也没有害怕得大哭,他们目光相交,颜色颇为相近的瞳孔里都只有浮于表面的平静。

  “他说让我和他一起去死。”

  钟离看着眼前平静得诡异的男孩,一字一顿的回复他。

  男孩眼里露出疑惑,似乎没有理解他的话语。

  这次钟离没有回复,他示意身后的警员开始实施救援计划。

  亚巴顿有些踌躇的看着眼前一语不发的男人,他的目光似乎就没有离开过那辆破损的汽车。

  钟离打断了对方的话语,他似乎没有耐心继续待着,转身准备上去。

  “他已经告诉了我,他没有可以依靠的亲人了。”

  亚巴顿挠了挠头,有些不解的看向那个高大的背影。

  “一开始那架势我还以为他动了恻隐之心呢,这些大人物的想法真是难猜。”

  “算了,不烦那个心,接下来,后续工作也有的做了。”

  亚巴顿抬头看了一眼已经被救出车厢的金发少年。

  和其他地方并没什么不同,连接着一个普通的贫民窟,镇上的也都只是平民。

  空下了马车,这次他没带任何人随同。

  依旧是雪天,地上已经积攒了一层薄雪,皮靴踩在上面发出嗑嗤嗑嗤的声音。

  远处的居民认出了这是贵族老爷的马车,小心避让这,窃窃私语中不时有目光打量着年轻的贵族青年。

  空小声的念叨了一句,随后目光环绕了周围一圈。

  那家充斥着各种罪恶交易的场所,不应该活得好好的吗?

  何况当时钟离先生买下他时,给了他们足够一个中型家族四年的金额。

  空拒绝了马车夫的跟随,他寻着记忆中的场景,试图找到那个童年最后的不堪。

  “先生,打扰一下,以前这里应该有一座孤儿院吧?”

  墓园看守庭的老人推了推他的老花眼镜,端详了一下眼前的年轻人。

  尼伯龙根已经很久没有贵族路过了,更别提和这些平民说话,年老眼花的老人并没有意识到眼前的男人的特殊。

  “你说那个孤儿院?在大概六年前就被一场大火烧毁了,里面的人一个都没逃得出来,离奇的是,火灾里没有找到孩子的尸骨。”

  似乎是触动到了远久的回忆,老人继续絮叨着:

  “似乎是那个晚上里面那些家伙把孩子全赶出来装乞丐要饭钱,结果自己反而死在了里面。”

  “要我说,也是不得好死,后来警察们来在废墟里彻底搜查了一遍,在一个地下室里找到了各种贩卖交易!像什么卖小孩,卖器官啥的,反正当时闹得挺大,尼伯龙根本来就是个小镇,哪禁得起这么翻腾,闹着闹着,政府就把这里推平了,造了一座坟墓园。”

  老人突然的问话打断了年轻人的思绪。

  “啊,不,我在那里生活过,只不过早些时候被人领养走了,现在回来看看。”

  “哟呵,那估计里面日子你比我老头子还清楚,哎,都是苦命孩子,所幸那些侥幸活下来的孩子最后都被一个贵族收养走了,也没有落得个流浪街头。”

  “老头子我哪记得,只记得叫什么阿……阿什么蒂斯?嗐,老了,记不住了。”

  年轻人似乎愣了一下,但随即又笑着问道:

  “爷爷您记得先前这个孤儿院里的一个门卫吗?叫瓦布拉。”

  “瓦布拉?嘶,有点耳熟,是不是那个前几年在我门口一站就是好几个小时那个老头?比我还像个站岗的,整天念叨着什么他太苦了,他太苦了什么的,问了却只是摇头不说。三年前,老死了,他的家人按照遗嘱把他埋在了这里。”

  “你是来看他的?你是他的什么人?他的那两个儿女就没来扫过墓。”

  “算是先前受到过他照顾的孩子吧,他是第一个善意对待我的人。”

  “那成,你进去吧,要买一束白花吗?”

  落了雪的陵园比往常更加冷清寂寥,无数的躯壳被埋葬在地底长眠,死亡与孤独永远是这里的主题。

  空将花放置在坟前,朝着墓碑深深的鞠了一躬。

  “我来看您了,瓦布拉先生。”

  “我过得很好,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好,您不用担心。”

  “我来得还是晚了些,像个胆小鬼一样蜷缩在外面,不愿回头看一眼,您也在怪我吗?”

  “因为钟离先生给了他们的大笔金额,我一直芥蒂到现在,认为我在他眼里只是一只温顺的宠物狗,却没想到他其实选择了烧毁了我的过去。”

  “但这已经不重要了,我从来都没有回头路可走。”

  “不管是善意也好,真相也好。”

  “圣诞快乐,瓦布拉先生,如果明年这个时候我还愿意活着,我再来看您,毕竟活着对我来说太累了。”

  “到时候我会给您带最爱的小蛋糕的,虽然我已经吃不了那么甜的东西了。”

  “也祝我,圣诞快乐……生日快乐……”

其实本来有详细描写空与父亲相处的时期,在孤儿院的时期,但字数已经远远超过了我的预期,所以紧急缩短了。

犬骨就在这里完结吧,悲剧该落幕了。

我见过真正悲伤绝望的人,一滴眼泪也没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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