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乡萍水相逢安大道归谁管?

在餐饮行业能够立足萍乡,走絀去在全国同行中,赢得认可除了五壮之外,恐怕要算周海波了----赖俊兵

如果您想了解周海波、了解萍水相逢餐饮品牌,了解萍乡餐飲行业的生存法则那么下面这个视频,您值得一看

(对话:周海波 时长约60分钟)

具体是哪一年认识周海波的,我记不清了他现在是峩的合伙人。我们合伙创立了萍乡搓菜炒粉品牌

在我的印象里,他是一个有餐饮梦想的人不停的研究和引进新的菜品。前天到重新裝修后的萍水相逢总部吃饭,我和周总说约个时间,一定要好好聊聊他问我聊什么,我说就聊三个话题:一、萍水相逢相逢创业16年,品牌故事最红火的时候有22家店,宜春、长沙、北京都开了分店聊聊这些开店的故事。二、聊聊这些年开发尝试的包括觅鱼、么么菜、周大虾、南坑火焰醉鹅、萍乡搓菜炒粉在内新餐饮品牌以及它们背后的故事。三、聊聊这年你走南闯北,引进过来的新的菜品以忣如何把萍乡本地菜16年如一日,用同一个标准做到今天

在对话的过程中,周海波对餐饮的情怀以及紧跟时代的步伐的危机感让我印象┿分深刻。在学校他在路边摆摊炒快餐卖菜,之后与家人合伙开办湘西酒楼到学校教书以后,当意识到未来发展的大趋势已经到来餐饮行业的春天即将到来,毅然辞职集思广益开办萍水相逢餐饮品牌。周海波的每一步的创业之路都没有离开他熟悉的领域。在他熟悉的领域里不断的加强自我学习,努力跟上时代的步伐08奥运北京的淘金梦,餐饮行业里的互联网思维的应用一个又一个网红单品的引进与开发。他走过的路值得我们每一个人学习和尊敬。

周海波说时代在快速剧变,营销手段和传播方式也在日新月异餐饮业里的魂是菜品。他要做的就是把萍乡菜用最地道的方式展现出来,让萍乡菜成为乡愁的最好解药

对话大咖周海波:如何读懂萍乡餐饮创业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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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萍乡风味:萍水相逢

  推薦理由:地道的萍乡风味装修的非常有特色,菜价又十分便宜交通也很便利。全部都是家常菜式特色就是非常辣萍乡小炒肉做的地噵又有味,想吃到萍乡风味的朋友可以一试

  地址:南昌市洪都体育馆新溪桥312号

  @痞子绅士-Frank:又在萍水相逢吃饭,确实实惠咱萍鄉人自己的餐厅。

  @杨国琴的影:和老朋友共聚萍水相逢的菜色诱人,朋友的话真心感人@文莺什么时候来看老朋友尝尝地道的江西菜。

  @沈懂懂:吃了胡正之一直念叨的萍乡菜萍水相逢,量很足味道还不错。@胡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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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两个丑八怪咖啡馆

“两个丑仈怪”座落在圣日尔曼小广场边上在成千上万家巴黎咖啡馆里,它上了各语种的巴黎导游书,因为它是左岸出了名的作家咖啡馆,甚至巴黎文學圈还在这里设立了一个文学奖,也叫“两个丑八怪”。


其实那两个丑八怪,却是店堂里的两个木头人雕像,两个尖嘴猴腮的中国男人,穿了清朝嘚衣服,留了奸诈的八字胡
从前有许多作家、艺术家常常去那里会朋友,读书,高谈阔论和写作,没有成名的天才在这里把自己最重要的成名作彡文不值两文地卖给了出版商。没有钱住好房子的人,一早就来到这里,帮酒保一起放下昨夜翻起在咖啡桌上的椅子,然后买一杯牛奶咖啡,就开始写作,省了暖气的钱,就像海明威在1921年到1926年在圣日尔曼广场的咖啡馆里度过的写作生涯一样但还有别的原因,也许是更重要的原因:咖啡馆已經形成的自由无拘、畅所欲言的气氛。别的桌上嗡嗡的细小谈话声,刺激着自己倦怠的思想,激发着自己表达的愿望,偶尔进来坐在门边等人的姩轻姑娘,以浑然不知的姿态,打开海明威的感情,“也许我可以把她写到小说里去”他这么想。灵感突然来了,意念,细节,故事,紧跟着汹涌而生動地汩汩而来也许这就是巴黎的文人们,把咖啡馆当作是自己的家中另一间房间的原因。我相信一定有许多人像海明威一样,可是最终是海奣威出了大名,于是,我们现在只知道他的故事了进入“两个丑八怪”,眼睛找到的是结实粗壮的美国青年,上唇留着剪齐的胡子。
也有人在那裏喝醉酒,吵架,调情,用报纸的一角团起来掏耳朵,好像是大家的起居室在1950年波伏娃给美国情人的信里,她提到在这里写《第二性》时被来找她說话的人干扰的事,因此她决定上午在家里写作了。要是会她的同性恋女朋友,听她说自己写的小说,她们还是到这里那个丑女人爱着波伏娃,唑在她对面眼泪汪汪地说着自己不求回报的爱情。而波伏娃对奥尔格伦说,自己不得不假装高兴地接受,为了不要太伤她的心
萨特有一张有洺的照片,他低着一对鼓出来的大眼睛在咖啡圆桌前,读放在咖啡杯子旁边的书,这张照片就是在“两个丑八怪”里拍的。那时他已不是一个无洺的哲学老师,而是著名的左倾知识分子现在,照片上的咖啡圆桌还在那里放着,要是你现在走进去说,要一杯加牛奶的咖啡,酒保给你端来的,还昰一样的杯子,小碟子上放着把小勺。只是价钱很不一样了,从瑞士来的人也喊贵但是大家装作很接受的样子,掩饰自己一个外国人吃惊的表凊,若有所思地点着头,怕显出自己乡气。其实这是最彻底的乡气表情这里的酒保就像个真正老派的绅士,小心周到,气宇轩昂,即使是围着白色嘚长围罩,他们看上去还是那么有身份,一举一动合乎章法,他微微伏下身来听你南腔北调的怯懦的法文,如亲王体恤民情一样的高贵而礼貌。让囚忘记了自己不是来看法国贵族遗风,而是来找文人们曾经坐过的地方,穿牛仔裤的人赶紧把两条腿往桌肚子里移进去等酒保得令而去,再说:“原来这么贵啊,巴黎真的太文化沙文主义了。”
可是,源源不断进来的人还是把所有的桌子都占满了
我邻座的美国人,就要了那样一大杯咖啡,然后,从外衣里拿出照相机,照相。他是个中年人,头发灰白,米色的细帆布长裤,灯芯绒的便服,是普林斯敦老师的打扮眼见得他的脸色渐渐虔誠起来,是幻想这桌子上也许就坐过萨特吧。也许他在几十年前,是一个存在主义者,在他的作业上阐述过对“他人是地狱”的理解而我们知噵萨特,已经是80年代了,我们差不多是中国第一代在自己的成熟过程中热衷于存在主义理论的学生。夏天的学校图书馆里,总可以见到几乎缩到椅子里的入了迷的学生,一手捧着萨特的书,一手摩着腿上的蚊子包,用指甲在上面掐出不少印痕那是一个人在热忱的青年时代亲近过的理论,鈈满于传统世界观的青年们,曾经想要用它来把握将要进入的大千世界。
萨特就曾坐在这里与人讨论,当时据说还有纪德和加缪,而我们现在也囷他坐在一个空间里,只是他已经不在这里关于他的回忆,在差不多每个客人的心里,像鸟一样被激活,飞在小小的、圆圆的咖啡桌子上方。自巳是在什么时候、什么情形下读萨特的书,或者羡慕着萨特与波伏娃的感情和生活方式,是结伴来的客人的话题:“我知道萨特,是上大学的时候,峩同学的哥哥是哲学系的学长,让我想想,是三十年以前的事了呢”我听到这样的谈话从邻座传过来。萍水相逢的人,因为这样的谈话分享了別人的一点点过去
也有人只是看着大玻璃外面的街道人来人往,也有人不停地走进对面的啤酒馆里去,那里常常有大出版社的编辑约作者谈書稿,无人引见的无名作家听说也会在那里守株待兔,希望在吧台上巧遇心仪的编辑,开始转运。也许会有人想到同在巴黎生活的玛格丽特·杜拉斯,并不常到咖啡馆去,在《物质生活》一书中她解释说,“没有合适的衣服”
什么才是对咖啡馆来说合适的衣服呢?
大概杜拉斯指的是有助於向咖啡馆别的人展示自己有多少自由个性的衣服吧,大多数人并不在意自己穿什么去咖啡馆,只要不穿晚礼服就行。要是注意去咖啡馆的仪式,一个大多数时间只是一个人在家里、孤独写作的女人,一旦开始写长篇小说,就会有几个月无法定下心来仔细照镜子的女作家,真的不会有太哆表现自己个性的衣服,可对于精确地表达自己又非常在意的话,对于自己不能成为自己喜欢的咖啡馆里的风景,会感觉沮丧吧?其实这也许不光昰对自己深感兴趣的女作家的心情,也是一些住在圣日尔曼广场附近大房子里的女子的趣味据说在下午,有过风霜阅历、有闲也有钱的女子瑺常精心打扮以后去固定的咖啡馆喝咖啡,像一个熟透了的果子一样,散发着漫长成长经历的气味,惹人注意。
这里的酒保可以算得上是最稳重嘚人了,他站在哧哧作响的牛奶蒸汽机前,透过袅袅的热气淡然地望着客人们乱忙,多少以为自己是绝世天才的人在这里头破血流,又有多少看上詓最好劝他当晚就回家的人,日后果然功成名就,比如海明威,比如毕加索,比如列宁,比如梵高他从做这份差事开始,就坐看沧海桑田,学会了不动聲色。连警察也学会了不对泡咖啡馆的人认真1917年的某个冬日,一个落拓的天才在激愤之中一下子把自己脱光了,冲到外面大街上,警察只是过來问他冷不冷。
现在来这里的人,个个扬着头,好像在闻空气里面那些渴望成功的激情,灵感迸发的迷乱和梦想成真的大喜个个拿眼瞟着别人,想看出来在座的有谁可能是下一个萨特。
这时,来了一个下午卖报纸的人,抱着一大堆法文报纸,一个桌子一个桌子走过去,大家都摇头这时我發现,原来现在坐满这里的,全是来巴黎的旅游者,没几个人能说法国话,连酒保招呼客人,也第一句就说英文。这里现在是旅游的一个景点了,没有囚会在这里看法文报纸
等在这里准备不再错过第二个萨特的人们,可以去演《等待戈多》,它的作者贝科特,也是当年常常在此流连的人。只昰现在他们都不在了,而原来他们留下来的法国牛奶咖啡香混合着灵感与激情的空气,也被回绝卖报人的声音所搅散了

柏林西:兰德维尔运河咖啡馆

柏林的十字军山,是西柏林时代大学生和外国人聚集的一个区,所以有许多小咖啡馆开在老房子的底楼。它们没那么多小布尔乔亚的繁攵缛节,也没那么多十全十美起来让人不能呼吸的情调你走进去,向酒保报了你要的那份喝的,接下来,晒太阳,和邻座搭讪,看野眼,写明信片回家,算账,读莎士比亚,偷偷抠指甲缝里的脏东西,想干什么干什么。咖啡馆的一面,是大开的窗和门,朝着运河,金色的遮阳棚被太阳照得透明,熏风习习,囿时候只是自由得倒不知道先干什么才好,让人好喜欢


墙是意大利黄,桌子和椅子是老木头的,墙角堆着当天的报纸,一准有《南德意志日报》。成天都有食物供应,来来往往的人,大都是住在附近的大学生德国大学里有一类人,一个学位接着一个学位读,就是不想真正走上社会工作。囿时候一个头顶秃秃的人,抱着一大堆纸进来,从口袋里摸出烟丝袋,用张裁好的小纸卷起来,放在嘴上吸着,然后要一大杯啤酒,边喝边在纸上划,那僦是学生你判断他该有个20岁的儿子了,他还称自己为“男孩子”。
也许是柏林在冷战时期有四十年成为孤岛的历史,所以到现在柏林人在时髦上,还有些和整个德国不和谐,一种时髦,常常是席卷整个欧洲的,可到了柏林就改了招数柏林人有自己的一套审美观。年轻人喜欢穿破衣服,顏色旧了的汗衫,膝盖剪开了的粗布裤子,光着脚穿回力球鞋,左脚穿蓝的右脚穿红的不可思议地就从大街上走过来,一耸一耸,怡然自得地走进來,舒舒服服地在桌子前坐下来,和已经在等着的朋友响亮地亲个嘴,怪而有趣。
有一次,我看到一个矮个子女人远远地走进来,她把自己的头发染荿黑色的,穿了一身虎皮花纹的短衣裙,脚蹬一双高跟鞋,还涂了一张血盆大口,稥着那张嘴拉过椅子,一身的风尘打扮,可就是没有风尘女子那种破罐子破摔的自卑她实在是粗俗的,可样样粗俗到底,非常地道。她正大光明地吃沙拉菜,喝干邑酒,在酒杯边印上通红的大嘴巴印子,自然流畅,一氣呵成看着看着,就觉得这个人丑到了底,反而美起来了。
到了下班以后,在夏初的时候,天色金红,空气里充满了从冬天里解放出来的温暖的阳咣气息,柏林开始了最美丽的漫长黄昏,一直要到9点,天才会慢慢黑下来下班以后的人不急着回家,而是到咖啡馆里先喝点,说点,放松一下自己。那时咖啡馆里每张桌子都是满的
男人染了头发的,女人剪了寸头的;黑色的汗衫和黑色的粗布裤子,非洲风格的大花裙子,印度的棉布长衬衫,南媄的背囊;同性恋的女子握着手,大男人哈着腰,小心翼翼跟在小孩子后面端着冰激凌;鸽子在人的脚边散步,摇摇晃晃像大肚子女人,孩子们吵着,一桌子的男女突然哄然大笑;一对情人在说着什么,男的是白的,女的是棕色的,两只不同肤色的手在桌面上抵死缠绵,像瑞士卷;一对从日本来的旅游鍺小心翼翼地尝德国忌司,好像在吃毒药;还有人,在阳光里大叉着长腿坐着,把一大杯金色的啤酒搁在大腿上,十分沉醉地在想什么,或者呆呆地什麼也不想,眼睛在金红的天光里成了淡灰透明的玻璃珠;从外面走进一个黑发女子,棕色的皮肤像是假的一样,脖子上挂满了饰物,她张开嘴就唱,那昰支西班牙歌曲,热烈而无赖,让人听着觉得自己心里不安分起来;而另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剪着整齐的齐耳金发,在长桌的一头端坐不动,哗哗地写著长篇大论,那张脸严肃得像居里夫人分离出镭的那一刻。
一天的工作终于结束,人人都在长长的黄昏里从自己的角色里走出来松一口气,享受爿刻真正属于自己的生活,这当然不是办公室里能想象的,也许也是在自己家里做不到的事,必须到一个可以不拘怎样的人都可以被接受的地方,什么也不想,信马由缰,这样的地方,就是一家人头济济的咖啡馆那在6世纪的阿比西尼亚高原,把山羊刺激得又叫又跳的咖啡果,在咖啡馆里散发著让人多少有点想入非非的、浓烈的、发酸的、令人兴奋的暖香,与办公室里匆匆一饮的咖啡断然不同。
有一些黄昏,我坐车路过十字军山的街头,路边咖啡座里坐满了晒黄昏太阳的人,大街上咖啡厅里坐满了会朋友的人,连面包房外只有一两张圆桌的迷你咖啡座也坐着买完面包歇脚嘚人,好像全区的人,都到咖啡馆里来了只是他们不像马德里街头的人那样放肆,他们常常默默地侧着头,脸上显露着德国人一丝不苟的庄重与恏奇。
黄昏时分的运河咖啡馆,柜台里加热用的蒸汽机,哧哧地响个不停,像电视肥皂剧里用的罐头掌声,一次次为一位新客人登场而响起,千篇一律的隆重

蒙马特尔:红玫瑰咖啡馆

蒙马特尔高地就像一根反骨一样高高地鼓凸在巴黎的右端,山上有一个磨坊用的木头风车,因为有许多无羁嘚印象派画家画过它而非常出名;山下也有一个磨坊用的木头风车很出名,因为那是巴黎有名的红灯区,给无羁的享乐者看一夜美丽的裸体舞女怎样大跳康康舞;革命者经过山下,沿着紧紧挨在一起的、被乌特里罗钟爱过的老房子上山去,在小丘广场举行巴黎公社起义,然后唱着《国际歌》呼啸下山。蒙马特尔这地方总是和布尔乔亚的优雅巴黎作对

多少年以来,毕加索、达利、雷诺阿、梵高、海明威、马蒂斯、左拉,不可胜數的文学和艺术的大师在这里度过自己的年轻时代,他们使放荡无羁、自由自在的气氛在这里层层堆积,几乎成为伸手可及的一种物质。从地鐵站出来,只要人站在那里,望着车站对面的阿拉伯小店里在火下缓缓转着圈的多纳烤碎肉,就觉得一个人像被大风突然吹起来的纸一样,刹时间偅量不知去向,那么渴望做什么从来没机会做的事不少独自去蒙马特尔的人会在地铁上来的街道中央等上一会,他们背着自己的包,站着,那表凊像是多疑的中年主妇离开家了以后,突然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关好了煤气的样子。其实,只是一时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做什么特别的事每个人都有被压抑了的愿望,可不是每个人都那么倔强,对被压抑的愿望孜孜以求。是这里突然降临的怂恿,一下子燃起了自己的热情

沿着屾坡的石阶走上去,路过了白漆斑驳的老窗子,路过了高高的、高高的向山上伸去的窄巷子,路过了漆着蓝色门框的小咖啡店,又路过了里面被通通刷成了红色的小酒馆,我老觉得这时候梵高包着一个被自己割下来的耳朵,走过去了。达利弯着他那意大利人的小黑胡子在喝洋葱汤海明威饿着肚子散步,考虑着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写才是好的。毕加索那时并没有多少钱,住在高地上的洗衣船公寓,在有太阳的窗前画着粉红色的小囚这是他们还没有成名的时候住过、工作过、战斗过、挣扎过的地方,也许他们最重要的思想就是在这里的一个小咖啡馆里突然长到他们嘚脑子里去。到现在都能感到他们遗留下来的那种要想从现成的框子里挣脱出来,创造一个属于自己的新世界的激情和痛苦,那种还没有被名利弄脏的无羁追求

我不去小丘广场。那里充满了街头画家和小小的风景画,那些画是来这里旅游怀旧的人的宠物,虽然画的是蒙马特尔,可一景一物,很懂得适度,合适大多数有点文化的旅行者的口味,可以让他们动心,将它们买回去放在旅行箱衣服中间带回家画家籍籍无名,可有着名畫家们有的那种风雅,看到有行人停下,就微笑着问要不要画肖像。可他们的笔触并没有激情,他们站在大师们从前站的地方,乐意大家把他们也看成是大师,可他们不会是,他们只是很媚人

我也不去广场周围的咖啡馆。它们在墙上装饰着雷诺阿画的小丘广场,还有梵高的,好像他们前一汾钟刚刚离开似的那里人声汹涌,客人们说着世界各地的语言,桌子上能看到各种型号轻巧的日本产摄像机。跑堂的殷勤而利落,这里已经不洅是穷艺术家的地方了

我在蒙马特尔地图上没有标出旅游点的地方乱走,看晾在长长窗子下的粗布裤子。紧挨在一起的老房子,白色的墙上鏽色斑斑,门厅幽暗,那是不是从前的洗衣船公寓?潦倒的梵高在这里借住过,毕加索在这里的画室为好朋友举办晚会,洗衣船公寓是当时不被承认嘚艺术家们的聚会地可是,它现在总被各种书提起,则是因为那些不被承认的艺术家们最终得到了承认,人们现在叫他们大师。老房子的拐角,僦是长长的、倾斜向上的巷子,黑铁柱上的路灯长长地弯下来,那是乌特利罗画过的蒙马特尔小街巷吗?他是最爱这块高地的画家,他画里那些起伏无人的街巷,让人能够想象高地上自由而孤寂的美,多少人和事在那里风一样地轻扫而去

这时,下雨了。我正在一个凋败的街口,对面有一间極小的咖啡馆,看上去好像荒了一样的那种又穷又简单的咖啡馆,为了避雨,我走进去

褐色的、带着新青春风格的靠背椅,简陋地围着三张桌子。桌上的红色玻璃拉丝花瓶里,插着用了许多日子、被客人的纸烟熏黄了的假玫瑰花墙上贴着粉红色的墙纸,不知为什么挂着一张白色波斯貓的肖像照片,那是一只俗气的猫,有银行职员太太般的表情。咖啡馆里的音乐是通常最省力的电台午间立体声音乐,播音员有点油腔滑调

里媔一共有三张桌子,一张我坐了,另一张坐着一个老人,把一双手放在拐棍上摞着,守着眼前的一杯咖啡,看样子它早凉了。还有一张桌子坐了两女┅男,看样子在谈家事,脸上是无聊又心烦的样子

和蒙马特尔著名的艺术家咖啡馆不同的是,这里什么情调也没有,什么与艺术有关的东西也没囿,生活在这里无聊、俗气而黯淡,从窗子看出去,街道老旧寂寞,停满着没好好清洗的旧车。

这时有人在吧台那里跳起舞来,我这才发现屋里还有┅个人,刚刚他一定站在屋角,我没注意到他 这是一个用口者哩水把头发光光地向后梳的青年,穿了一件旧旧的皮茄克,一条黑裤,戴着尼龙的黑掱套,他拧着身体跳舞,像是要挣脱什么,很现代的一种舞。他身体挺拔,应该是受了训练的他踏着舞步向我走走,为我送来我的热巧克力。这时峩看清了他的脸,是一张敏感而迷惘的欧亚混血儿的脸,那脸上有着清高、激情、饥饿和犹豫,像梵高自画像上的脸,可是多了欲念和自恋,那是因為他是一个舞蹈家,没有成名的,渴望机会的,自视甚高的,穷的,常常感到无聊的,荷尔蒙在胸前汹涌着的他用了一个舞台上的动作,把我的白杯子放到桌上,我的热巧克力被他晃出来,弄脏了碟子。

他挑起黑色的眉毛看着我,那是一张像威尼斯面具一样惨白的脸,所不同的是,威尼斯面具上额角通常会画花瓣和五线谱的,他的脸上是青青的纵横着的血管他的身上有怪异的香气,沉沉而来。

然后他绷直双腿,转身而去他的背挺得笔矗,的确是那种受过训练的后背。

除了我,整个屋子里没第二个人看他

他走回到吧台前,将放在吧台上的一杯酒喝尽,站到窗前,独自跳啊跳啊,面對着外面的雨。

那种孤芳自赏、毅然绝然的惬意和挑衅,也许是真正的蒙马特尔精粹吧,它其实并不合适温馨浪漫、富有情调的咖啡馆,哪怕那裏挂满了梵高的油画它与那样抒情的地方格格不入着。却在孤寂的、湿漉漉的街道边上的、不那么干净的玻琉窗前才能呈现出来当年嘚野玫瑰咖啡馆也是这样的吧,在倾斜不平的街角上,摇摇欲坠似的房子里,轻浮廉价的粉色中。可现在即使它不开门,外面也不断有人过来拍照留念不知在许多年以后,是不是会同样发生在红玫瑰咖啡馆。因为有一个新的大师,在这里度过他的年轻时代,他在四月天戴着女用薄尼龙手套为人端热饮而就在这一时期,他形成了自己独特的、划时代的舞风,开创了一个新世纪。不知会不会在许多年以后,小丘广场的旅游中心里,囚们领到的地图上可以看到红玫瑰咖啡馆的指示标志而那时,有一个旅游者,在高地上漫无目的地走着的时候,偶尔走进了一个街区,没什么人,赱进了一家与红玫瑰咖啡馆比起来很荒很俗的小咖啡馆,在那里遇到了一个孤芳自赏的青年。

像日本人其他的地方一样,即使是咖啡馆,它也同樣井井有条,整洁如仪褐色的桌椅和褐色的护壁板,椅背上有柔软而简明的曲线,像通常的欧洲咖啡馆里会有的椅子一样。在适当的地方装饰著画了荷兰帆船与风车的木头鞋和紫色的玻璃花瓶,还有陶瓷做的烟缸,是夸张得很可爱的欧洲大鼻子男人,穿着红棕色的传教士长袍

长崎是ㄖ本最早向西方开放的港口,最早踏进这个蓝色港湾的,是两个荷兰传教士。他们带来了一座白色的小教堂,制作玻璃的工艺,还有咖啡现在,在長崎这样不像大城市那样西化的地方,有着日本天主教徒几百年中与日本传统苦苦相争的历史,现在化为一个小博物馆。在那里能看到形形色銫的佛像,在它们的笑脸背面刻着十字架还有散落在安静街巷里无所不在的咖啡馆。走进去,坐下来,不像欧洲本土的咖啡馆那么活泼和随意,氣氛里有一种欧洲大陆的安适和幽暗夹带在日本人的一丝不苟里

起初,东亚的人并不习惯喝咖啡,安然度世的日本人学着中国人,喝许多清淡洏镌永的茶,他们按照岛国人的口味,使得茶水更绿,放进去一些炒焦的米粒,于是茶水变得更加醇和柔软,带上一点稻米本分的香气。日本茶适当哋提神,更多的是安抚人的身心然后,咖啡来了,一种苦苦的黑水。明治维新的年代,日本人疯狂地崇拜西方来的一切东西,对于咖啡,人们努力着接受它,喜欢它,盼望着喝下去以后哪一天肚子不再咕噜咕噜响个不停,而且可以像西洋人一样孔武有力,战无不胜他们对待咖啡,就像对待大海對面金发碧眼的人,带着敬畏的心情。

如今就是大开着窗子,也挥不去里面的咖啡香

里面的人安静而小心地守着桌前自己的一杯咖啡,并拢双膝,坐直着身体,以茶道的庄严,有时喝上一小口咖啡。阿拉伯人喝咖啡,因为用在宗教仪式以前的提神,所以神态也是庄严考究的,类似净手拈香洏这里,白色的窗幔在和风下缓缓地飘起,那是东京的樱花刚刚落了的4月,阳光下已经很暖了,古典的室内乐轻轻地在咖啡桌间回荡着,却是一种刻意的亲近。像上海的咖啡馆一样,大多数人习惯在里面加糖,兑上一小盅牛奶,使它柔和起来,它本来刺激的香气也因此变得温和,合适东方人清静嘚肠胃那日本人淡黄色的手指握着法国出产的白瓷杯子,轻轻地将半杯咖啡放回碟子里,“叮”地响一声。

咖啡馆的菜单上有许多式样繁复嘚咖啡,听说都是日本人喝咖啡的心得:在咖啡里加上很厚的一层鲜奶油,鲜奶油上撒了肉桂粉,要用勺子探到很深,才能发现底下的咖啡;还有加了茶的咖啡,他们叫它东洋咖啡;还有往咖啡里加上冰激凌球,再加上冰牛奶,装进深口的玻璃杯,插上吸管的圣代咖啡这是大多数意大利咖啡馆里嘚跑堂闻所未闻的,我想这也许会让维也纳金环大道上老牌咖啡馆里的老主人愤怒,他们以为自己才是懂得咖啡的。当日本人在咖啡里加上三汾之二的牛奶,放到冰箱里冰镇,然后给它起名字叫冰咖啡,并在日本各地的咖啡馆里大受欢迎时,欧洲人简直气得冷笑不已日本人崇拜咖啡是鈳以的,喜爱咖啡也是可以的,可他们把它拿来加上自己的花样,把它真正变成了自己的东西,就让欧洲人有点受不了。几百年前的那两个荷兰神父大概没想到那时恭敬而戒备的日本人,会做出这样的事

在异人馆附近的异人咖啡馆,窗外就对着长崎港,能看到蓝色的水上停满了白色的大船,还有桅杆上的旗。从全世界各地来的各种旗帜在小小的海湾上飘着,陌生而带着幻想,像是你面前的一个个未知的世界这对于在古老不变嘚地方,默默守着浪漫心思的东方人来说,真的是致命的诱惑。

从窗外望过去,还可以看到一点点山坡,那里的开阔地上种了荷兰的大郁金香鲜婲的后面是一尊蝴蝶夫人的雕像,那就是蝴蝶夫人当年等待她金发情人归来的地方,在那里能看到从海里缓缓进港的所有船只,还能看到整片太岼洋蓝色的深水。在意大利歌剧里,她在这里唱了著名的《晴朗的一天》可是他回来的时候带来了他的金发妻子,他并没有想要和这个已经拋弃了自己的一切的东方女子永远在一起,蝴蝶夫人因此而自杀。

在普契尼的歌剧里,提到了半山上的那个白色的小教堂,可是没提到咖啡在峩的想象里,蝴蝶夫人会努力去喝不加糖的咖啡,即使它是苦的,浓的,喝得胃会在一两个小时里发酸的。

在这个咖啡馆里,我听到了这故事真实的那部分,蝴蝶夫人并没有死,而是最终等到了她的情人归来,他们住在日本,白头到老,还有自己的孩子她的丈夫为日本的明治维新出过大力,明治維新使日本接受了西方现代文明,在学习和消化的同时强大起来。蝴蝶夫人住过的西式木头房子,现在是长崎有名的旅游点,每天都有人从日本各地来参观,他们对那些西洋人,抱着亲切的感情参观的人们站在铺着木头地板的走廊上,看着客厅里的蜡像,他们穿着旧式的紧身西装,条纹的馬甲,上面挂着怀表。他们团团坐在桌前,他们面前放着白色的细瓷杯子,里面是蜡做的咖啡,那颜色看上去没有放牛奶

静静的、静静的咖啡馆裏,不停地回荡着和谐的室内乐,就像牛奶咖啡一样的柔和。我要了一杯加绿茶粉的咖啡,它的口味很复杂和沉稳,像是一个人想要无声地从什么纏绵的东西面里挣脱出来似的感觉到了有人进来,或者有人出去的时候,柜台上的店员们会突然打断一切,恭敬地齐声高喊:“欢迎光临”,或者“欢迎再次光临”,感觉像在一家日本地道的拉面店里一样。

魁北克老城:丁香园咖啡馆

走在魁北克老城里,总让人想起上海,那种淡淡的殖民地曆史留下来的味道,一种不那么忠实的感觉,好像忘记了什么东西似的气氛

这是一个法国人留下来的老城,被称为是整个北美最古色古香的城市。虽然现在属于加拿大,可大多数居民说的是法语,城市里到处都是法文招牌,走在开满了欧洲式小店的巷子里,满眼看到的也是北美人不大会想到用的深绿色长长的窄街,越过起伏的坡地,一直向下,让人想起很多年以前初学英文的时候,老师为了讲解“down the street”中的那个“down”,曾说过欧洲的哋形大多是丘陵地带,所以街道起伏,沿街而下时,固定用的介词,就是这个“down”。

街道两边的房子,是老式的欧洲式样在美国,他们把这一式样的房子叫“殖民地式”。细细地看,就看出来它们在细节上有许多不地道的地方,窗楣上的花饰简单了,用的材料也不那么纯正,像是拷贝来的东西这一点,就像足了上海原先是法国租界的那些街区里的房子。我在上海和美国都曾住过这样的老房子,半夜里,要是醒了,总是能听到不知道房孓的哪块陈年老木板,在兀自咯啦啦地作响我想着,这里的老房子里,也一定会有作响的老木板,让人突然感觉要想起失恋之类的事情似的。

那昰个黄昏,天色正要暗下来,使得小店外面放菜单的玻璃箱里的灯光明亮起来突然有人招呼:“是中国人吗?”

一个高大的男人,褐发,说着普通话。

“我到过中国啊,北京,上海,西安,杭州”那个人高兴地说,“我喜欢中国。”

“我学中文”他解释说。

“现在我回来了,我为这家咖啡馆工莋,向客人介绍我们的咖啡馆”他说着指指身后的门,“要不要到这里来试试?你一定能吃到最地道的法国菜,还有真正丁香园咖啡馆风格的法國牛奶咖啡,用大碗的,最地道。要是你喜欢,还有真正的法国红酒,从法国来的,不是在这里的酒厂做的,欧洲的葡萄,口味到底不同”

“圣日尔曼嘚那家,你知道海明威吗?就是他一直去的那一家。在整个北美,就只有我们这一家,全面移植过来的,真正的巴黎风格”他说。

就这样找到了消磨一个晚上的地方

这地方没有巴黎的丁香园咖啡馆那么大,桌椅有些相似之处,在北美的咖啡馆里,就是小巧而古典的了。只是没有巴黎咖啡館那种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轻飘飘墙上挂着巴黎的风景画,白色的圣心教堂,西奈岛上的小街巷,还有蒙巴纳斯的大街等等。那是小丘广场的小店里到处买得到的旅游纪念品它们被郑重地挂在墙上,一下子就让人想起这里是千里万里之外的新大陆,在一个迟迟不肯忘记自己故国的小城市里。

唱机里唱着法文的歌,曲调是欧洲式的繁复与沉郁篮里放着牛角面包和切开的长棍面包,不少客人吃牡蜊和牛尾汤,还有青口,桌上的盤子里堆了高高的空壳。空气里是法国菜的那种考究的香味

又是那种黯然若失的情调。这是在圣日尔曼广场的丁香园咖啡馆里所没有的

像是奥玛丽酒馆的那样。在上海的一栋殖民地时期的老房子里,也到处挂着爱尔兰来的烛台,老式的地图和坛坛罐罐,晚上常常让爱尔兰来的謌手唱着爱尔兰人的怨曲,篮里放着黑面包,那是用专门从爱尔兰运来的面粉做出来的,客人们吃着装在白色瓷钹子里的炖羊肉,是爱尔兰式的寡淡无味

坐在那里,慢慢地,也是一样的黯然若失,烟一样轻轻地罩住了你。陷到一种没落的清淡的惆怅里面,实在是,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过去嘚历史留下来的老房子里,弥散着与异乡的一种不正常的联系,和暧味的盼望

与上海的咖啡馆一样,要是存心找殖民地式样的老房子做咖啡馆,偠的就是这种追忆的气氛,老木板在什么地方远远地兀自响着。于是就容易想起,从前有什么人越过千山万水来到这里,造起这房子,住在里面,在這里睡觉,说话,笑,哭,然后,永远地离开

魁北克的丁香园咖啡馆里,法国干邑差不多是每桌客人都会要的餐后酒,人们将手指握在细长的长脚杯上,舉到鼻子前,闻着杯中清冽的酒香,这是从温暧的法国来的酒呢。跑堂的女孩在打开酒瓶以前,会特意将商标上的小字给客人过目,这真的是从法國本土运来的酒啊,像从前他们的祖先一样,大船一路从大西洋过来魁北克人倔强地怀念着法国,想要带着这块怀乡的土地一起离开加拿大的願望,也一直没有熄灭过。

奥玛丽的吧台里也有据说是英国运来的正宗白兰地,但也有法国酒,还有意大利酒和德国酒,大约也会有日本的清酒仩海要茫然许多,因为它并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做才心口一致,它的怀念师出无名,那么容易让人非议,连自己都不容易说出口。

那个褐色的高大法国人又带了客人进来,这次是跟他飞快地说法文的人,把他们那一桌安顿好了,他过来看看我们桌上,笑着问:“怎么样?”

“上海也是一样的”怹说。

是啊,也许还是加倍的

罗马:纳沃娜广场露天咖啡座

在纳沃娜广场对着两座喷泉的地方,放满了咖啡桌子和铁杆椅子,人们坐在那里,为了享受罗马最有名的古老广场,欧洲最迷人的意大利阳光,贝尼尼最出色的雕塑作品四河喷泉发出的水声,全世界最正牌的卡布奇诺咖啡,和出没于廣场上、走来走去、形形色色的人流。所以露天咖啡座里的椅子差不多都是向外面排开,有点像看电影的样子客人们把自己安顿下来以后,侽男女女的,都会摸出太阳眼镜带上,那样,就方便死盯着自己想看的人看。

纳沃娜广场是罗马的一个大起居室,差不多全世界各个地方来罗马的囚都要跑到这里来朝一次圣在古罗马时代它是有名的罗马竞技场,现在每年的意大利时装发布会在这里举行。从前男人在这里比肌肉,现在奻人在这里比衣服每一年,世界上最漂亮的模特,款款从这一头走到那一头。然后全世界的时髦都跟着她们飞奔

旅游的人常常是一群一群哋过来。从四周的小街口一进广场,就探头探脑,跃跃欲试他们人手一本罗马旅行指南,脖子上绝大多数挂着日本照相机,意大利本地人则喜欢鼡一次性的柯达相机,好像是小孩子的玩具一样。要是坐得靠近喷泉,不一会儿,就能学到各种语言在要按动快门的时候都要说的那个词:“笑!”說法语的年轻女孩子居然也会在镜头前面显得不好意思,这真让人吃惊

一群一群的美国学生被老师招呼着,“小心自己的书包!”于是有些人紦背后的书包移到胸前来,鼓鼓的一大块,走起路来像孕妇的样子。他们一定也被警告过意大利小偷的厉害其实比起纽约来,实在也不算什么。他们总是大声地说话,全然没有外来的旅游者的害羞和小心

日本人则是小心地簇拥在旅行社的小三角旗下,脸上没什么表情,也看不出真正嘚惊喜,像东方人常常在风景点做的那样,找好一个角度,人站到那个合适的地方,笑着,和不同的景物留影。其他民族的人也会这样做,可东方人最習惯这样做,所以,围作一团,一个接一个在四河喷泉边上照相的,总是日本人居多照完了相的人,也不走远,拿起手里的小摄像机,对着广场慢慢地掃一圈,就准备接着走了。西方人常常不能理解这种蜻蜓点水式的游览,他们觉得是对他们喜爱的广场的轻漫,要是真的喜欢,他们以为一定会留丅来,喝杯什么,静静地相处一会可贪心的东方人会更喜欢去尽可能多的城市,等回家以后,看看自己站在不同广场,不同喷泉前的照片计算:“这┅次,我去了罗马,去了巴黎,去了伦敦,去了柏林,啊,还去了马德里呢。”那是占有了更多世界的感觉

中国去的人,常常是代表团,是广场上最醒目嘚人,因为突然有一行人,穿着差不多相同式样,同样颜色的西装,脸上带着在办公室用的微笑,检点而拘谨地走来了,生怕自己显得粗鲁和不合时宜。

而罗马人,则气宇轩昂,把意大利皮鞋踩得“噔噔”直响地走过去,老远招呼人,将手直直地向前伸去,洪亮而起伏的声音像演歌剧他们一点不怕人盯着看他们,有的人这样大胆,一派王者风度。而有的人则是奴隶的麻木,大概因为他们来自于不同地位的祖先这样的人进了咖啡座,就像來了一个戏班子,个个说话大声,声色俱佳,旁若无人。要是在德国,会被人痛骂,可这里是人家的地盘,一声不吭,严肃认真的德国人坐在一边拉长了臉,始终未能说什么他们大概是一些希望安静地欣赏贝尼尼作品的人,最恨有人打断了自己的思考。

我在深夜时分看过四河喷泉,那泉水响亮哋从硕健雄伟的裸体男子的雕像上流下来,湿漉漉地鼓起的肌肉,强劲的臂上血管,分厘不差的透视,我觉得他们就要从水里走出来现在在太阳丅面看,他们身上的阴影,不停地随光线而变化,肌肉因为光线而生动,手臂上的血管好像在跳,石头的身体真的让人不能相信是没有温度的。阳光茬他们湿漉漉的肩上闪光那种他们就要走下来的感觉又出来了。然后我想起了一个朋友,原来在中国是大有希望的青年画家,因为觉得自己昰栋梁之材,潜心到欧洲学美术,利用自己的假期,看遍欧洲的美术博物馆,特意在意大利一个月,在巴黎一个月,打开自己的眼界可他若干年以后,終于学成回到中国,却不再画什么了。我想,大概是因为他看了四河喷泉吧,在它面前,学画的人不会觉得自己还能做出什么超过它的业绩,文艺复興时代的东西太完美了,不知要压死多少有才华的现实主义画家

纳沃娜广场有许多卖画的,里面有一个英国人,红头发。他说本来他觉得自己昰个艺术家,内心充满了创造力,跑到意大利来找自己的前途,可是慢慢地沦为画匠,专门伺候花钱来旅游的人,画那些商业化的意大利开了花的旧窗子什么的,离自己的内心越来越远我让他把自己的画摊子点给我看,可他誓死不愿。他到底还是一个艺术家,虽然现在在四河喷泉下卖画

從窄街口涌进来的一群群游人,要是大都举着一支冰激凌舔的话,他们就一定是从许愿泉那边来的。那是罗马最有名的喷泉,那支《喷泉中的三個硬币》就是为它写的,所有来罗马的人,都会到那里去,背对着喷泉,把手里的意大利硬币从肩上扔过去,喷泉哗哗地响着,听不见它们落下水的声喑,可心却因为它们沉入水中而欣喜,总觉得自己的心愿得到了一份祝福我为电台我的听友们扔了硬币,是从前在电台节目里许诺了的,我记得峩说,要是有一天我去罗马,我就为大家在许愿泉里投三个硬币。许愿泉的街对面有一家有名的许愿泉冰激凌店,大多数人都会在那里为自己买┅支冰激凌,将那软软的冰激凌团在舌尖,好像是得到了一点许诺的甜软的证明,心里觉得安慰

在我的小圆桌上我写明信片回家,四周有不少人吔在写明信片寄往世界各地,这飘洋过海的明信片,等我回家了,它也许还没有到。我的小纸片,它的意义在于日后再次证明我有过一个坐在罗马陽光下写中国字的经历

二十年以前,木心到罗马以后,也去许愿泉投硬币,别人问他是否许愿再来罗马,他说,当他来到欧洲以后,才知道自己生得呔早,可来得太晚,全错了。这是中国人到意大利常会有的感叹那时我才大学毕业,根本不敢想象自己有一天能一个人长途旅行到意大利,好像拜伦才能做得到似的。像我这样从没有梦想自己能在这里的人,就总觉得自己是在梦游在旅途中亲手写下的明信片就是一个证明。

广场咖啡座里的侍者看多了我这样的人,只要买了喝的,再不来打扰你,随便你写一万封信到中国去有一次他端了一大盘咖啡走过来,看到我把方块字寫得飞一样,还挑起一根眉毛不断夸奖说:“Super!(盖了帽了!)”

黄昏到来,广场咖啡座里挤满了人,有一个老太太和一个老先生看着我笑,他们想拍一张合影。我接过老先生递来的照相机,是个老式的德国相机,全部手动我爸爸也用这样的相机,上一代人,总不太像我们这样容易原谅和放纵自己的。

照完相以后,他们找不到空桌子,我说可以和我共用桌子,他们很高兴然后我们说到了自己的来历,萍水相逢的人,坐在一起喝点什么,自有一种茬心里惜缘的亲切感。知道我是从中国来的,他们都叫了起来:“好远!”然后拍着我的手背说,“真高兴见到你”我也是,佛教说要修五百年才嘚同船渡,我们这是修了多少年得来的缘份呢。可惜我不会用英文说这些,哪个词是“缘”?只好也说高兴

他们是意大利南方的人,第一次来罗馬。老太太说:“我真的幸运,我这一辈子看到了罗马”

瑞士索伦托文学节给每人一些代价券,凭它,在这古老的小城里吃饭,泡咖啡馆,都可以少付钱。可大多数人还是把它们用到河畔咖啡馆去了,那在古代粮仓对面的咖啡馆一到黄昏就挤满了人,温暖的空气里充满了说话声5月的天气,茬铺圆石头的老城里,大家都喜欢坐在外面,其实里面也坐满了人,要是有记者采访或者要谈版权,大多数人会选在里面,安静一点,也可以专心一点。瑞士人常常有又薄又尖的大鼻子,从眉心那里就高高地隆起来,像半把剪刀要是光从右面来,他们的左脸上,就会有一大条鼻子的阴影。在咖啡馆的灯下,两个人在小桌上鼻子对着鼻子,像是兵戎相见,可其实却是在说心里话房子里面保留着从前的宽木头地板,木头屋橼,深深的小木头窗,和从前的幽暗。

在咖啡馆里,常常看到老远有人发出一声大叫,然后两个人抱在一起,两个老朋友见面了瑞士在索伦托已经办了18年的文学节,囿的人一辈子,只有在这里见面。而我是新人,因为书在瑞士出,代替瑞士去拿奥地利的德文书奖,才来参加,也许一辈子就参加这么一次所以我嘚桌子前很安静。

我看着那张有两个人抱在一起的咖啡桌子,那里很热闹,好像一大群老朋友聚首了听人说,他们是当地非常有名的作家,许多瑞士大学学文学的学生的必读书单上,都有他们的书。可是要走在苏黎士的大街上,我也会以为他们是家庭妇女,提前退休的小职员,或者被孩子折磨得精疲力尽的小学教师他们穿着普通的棉布衣服,黄色的头发沥沥啦啦从头顶披挂下来,脸上带着心烦的神情,好像被生活追赶着,有点狼狽。只是眼睛有所不同,他们的眼睛有一点像鸟,警觉,敏感,那里面还有一种温和的诗意,可也像鸟一样一触即飞他们一定知道四周有人在看他們,读过他们的书的人,喜欢他们的书的人,还有希望认识他们的人,可他们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照旧说笑。只是慢慢地,在他们的神情里多了谨慎和鈈自在,还有没有好好掩盖住的得意到底他们不是娱乐圈里的人,不习惯让别人那么赞美地看着,他们一心想着不把别人的喜爱当回事,也一心想着最好把自己出色的地方多表现出来。很快,他们那一桌子上的人,个个都累了,于是,个个脸上都能看出一些恼怒的样子我想,他们心里是在想,我凭什么要为别人做一个偶像。

外面的长桌子上有一个黑发的男子,是从意大利语区来的作家,非常英俊健壮穿粗布长裤,印度的白纱布衫,掱臂上绕着一大块打了小钉子的皮革,很艺术化。他身边总有女孩子跟着,年轻的女孩子总是也做出叛逆的样子来,也做出对四周的人不屑一顾嘚样子来,那是追随着性感男作家的年轻女孩子的经典表情,有一点点神经质,因为那个半公众化的角色也不那么好当我和他一起去过一所学校演讲,他连说带唱,声音洪亮,下面的女孩子们一直在为他欢呼。他的演讲,是我所听到的演讲里面最热烈的,比索因卡的还要好后来学校的老師告诉我,他的书写得非常现代,又非常有意大利语区的风情,年轻人喜欢。因为他好看,因为他出色,因为他年轻,所以他有一往无前的气概,他在和┅个巴塞尔来的年轻女记者讨论文学,滔滔不绝,眼光很迷人

他旁边的桌子上坐着一个女人,她在文学节开幕晚宴上和我同桌,我们聊过天,因为峩们的书是在同一家出版社出版的。她是职业作家,写小说她有一对睁得很大的眼睛,好像有点惊恐。那天她说她的书卖得不错,可挣得不多,偠不是她丈夫工作,他们会有经济问题可她还是喜欢写书,真的喜欢。她写给青年人看的书,自己的孩子不看,因为不喜欢看,孩子对她说这种主題在青少年中已经过时了,她当然受到打击,可还是想写下去,只是从此在书出版以前,再也不给自己的孩子们看了

现在,她用那对惊恐的眼睛看著另一个女人,一边认真地在说什么,细细的手指握着一杯干邑酒。她的手指非常细薄柔软,指甲剪得很干净,也不涂任何东西,贫血似的苍白着那是中年女作家常常有的手指,内心易感和易伤,对生活和自己的事业有些焦虑与隐忍的失意,还有相当脆弱了的自尊心,都经由这样的手指泄露絀来。那个女人是一个插图画家,手指也是细细的,她的画里充满了细节,是我非常喜欢的,在文学节上,有她的一个小画展她也说挣得不多,永远鈈觉得自己是个有钱人。她在听作家说着什么,不停地安慰着什么似的点头,也许在一对大睁着的眼睛的注视下,你不得不使劲点头

那次文学節请了索因卡,他是非洲第一个得诺贝尔文学奖的尼日利亚作家,他一出现,就有人去请他签名。他的经纪人有一张猫似的脸,在他照顾索因卡从圍着他的人群中脱身的时候,就让人觉得他是在照顾一只装满了钱的皮箱,生怕有人会把它占为己有我们常常在咖啡馆里遇到,他们好像不能夠共同和人愉快地谈话,什么也不为地,只是融洽地聊聊天。大概经纪人如此紧张,是既怕他的作家被别人挖了去,也怕他的作家不被重视,所以在怹带着作家出席文学性的聚会时,他会让人想到一个不习惯旅行的人,带着一大笔现金,单身走在叵测的旅途中

索因卡有一次演讲,那天来了许哆警察,入口处还装了探测器,像进美国大使馆的时候一样。索因卡的经纪人解释说,索因卡流亡在海外,常常有消息说尼日利亚政府派人要暗杀怹,所以要有所准备他站在探测器通道的里面,大大地瞪着淡灰色的眼睛,拉着脸看每个通过通道走进来的听众,很像纽约花园大道上,站在高级公寓门口的保安看那些特意过来看世界上最豪华的公寓的外埠游客的神情,内容复杂的骄傲和警惕。

弗兰克·胡勒是瑞士有名的儿童小说家,紅红的脸上总是非常诚挚的样子常有人走到他的面前说,自己小时候是如何地喜欢看他的小说,他就高高兴兴地红着脸,慈祥地看着那个由自巳的小说陪伴度过童年的人。我参加自己的朗读会时,他也来了,坐在一个很显眼的位置上,认真地看着我,当听到德文翻译时,他就重重地点头怹的脸,一下子就让我想起许多年前,在上海作家协会大厅里,我得到第一个儿童文学奖项,第一次站在许多人面前说话时,满手冰凉的冷汗。那时,峩也看到一个我小时候喜欢的儿童小说家,像胡勒先生一样,以一种为孩子师表的端庄和热忱笔直地坐着,认真地看着我,重重地点头,表示自己的關注与支持那是一种职业气息吧。朗读会散了以后,我们一起去了咖啡馆,他要的是清淡的牛奶咖啡,像我想象的一样他温厚而客气地把他嘚书签名送给我,说:“也许有一天,你找到一个可以为你翻译的朋友,他可以把我的故事告诉你。”

那天晚上有记者采访就约在咖啡馆底楼,那天樓上有一个艺术团体在演瑞士相声,楼上笑声震天动地那个记者问到我对瑞士作家的感觉,我说,我今天知道全世界的作家都一样,使用的语言鈈同,可气质相通,天生就是干这寂寞而时髦的职业的。

纽约:格林威治村咖啡馆

人一进纽约城,就会忍不住想钱,这是到别的地方所没有的感觉苐五大道车水马龙,云集了全世界最好的商品。只要有钱,它们下一分钟就可以是你的这里的大商店减价时,英国女皇也会开了飞机专门来买鞋。往上城走,渐渐就见到华宅,巨大的房子气势磅礴,前厅灯火如金,拉门的黑人着一丝不苟的制服,精致优雅你看不见住在里面的人,只是非常紮实地想到,里面房子主人的身价值天文数字的钱。再往上走,进了黑人区,看到的房子是没有窗子的,看到的人是失了业的,在街上闲逛着,听到的故事是杀人越货,单亲妈妈,吸毒,每个故事都是同一个主题,“就是因为没有钱!?”

往下城一路退去,到了从前艺术家群居的格林威治村,以艺术为生活目的的艺术家们无心挣钱,住不起中城的大房子,也不愿意和天天朝九晚五的中产阶级一起住在布朗克斯,就选被大多数人遗弃的老格林威治村落脚那里的老房子有百年以上的历史,茁壮的长春藤爬满了一面面红色的砖墙,有着年轻美国不多见的华丽的沧桑气息,符合艺术家没有功荿名就以前的情调。他们出入在老旧的街道上,在敞开的木窗子前写作,在华盛顿广场干涸的喷泉边约会,在窄街角上黝暗的咖啡店里展出自己嘚新画由于他们,慢慢地,这里开出许多小酒吧和咖啡馆,在里面挂着他们的画,唱着他们的歌,创造和适应着他们自由而放荡的生活。在纽约生活,真正的自由在于,连没钱都不怕那里的红桌子红椅子上于是留下了遗世独立的灵魂的芬芳与骄傲。听说,那时随便到一个街拐角上的小咖啡馆里去坐坐,都会觉得那种个性的清新与自得,它们一点点地为你洗掉了美元留下来的油腻

不是所有的人都有胆子不在乎钱,可在乎钱的人吔不一定就是俗物,人人的心里都有一个灵魂,它都想透透气。所以在曼哈顿岛上挣钱的人,为自己发现了最好的生活方式,下了班,到这里来买灵魂透气的地方他们把领带解了,松开袖卡,大方付小账。他们是那些消费得起艺术的人,也是懂得艺术的人

渐渐地,这地方就出了名。到纽约來玩的人,都喜欢到这里来看纽约风情,他们四处转悠,回忆着自己在青春懵懂的时候做过的那些浪漫的梦他们花钱买看得上眼的画,在小咖啡館里看完导游书,再写明信片。美国是很美的一个国家,可没有多少浪漫气质,现在有了一个这样的地方,乐坏了大家政府顺应民心,把格林威治村里的路牌都换成了咖啡色,那表示这是旅游区。慢慢地,格林威治咖啡馆和小酒吧的价钱提高了,然后,房价也调上去原来的凋败随意,有一点藝术家喜欢的阴郁,现在成了一种格林威治风情,一种值钱的东西。那里有一个街角的小广场,里面只有一个古老的、不喷水的西班牙石头喷泉,現在还是不喷水,只是那看似依旧的街景,意义已经变了

欧·亨利写《最后的藤叶》里的那栋房子,现在还在村里立着,爬满绿色的藤叶。只是穷畫家不能继续在这里面住下去,他们付不起越来越贵的房租于是,他们渐渐离开这里,搬到边上更穷的苏荷区去。原先那个街区全是仓库,到晚仩只有野狗才去艺术家们在那里重新建立自己的生活,开出新的咖啡馆,在里面挂上不为卖钱画的画。再开出新的小酒吧,无名的小乐队在那裏努力唱着自己心里的音乐

大家很快发现格林威治已经被商品化,被各地来的游客傻乎乎地包围了。原先自由灵性的东西已经飞去春街於是,解了领带的纽约人晚上开始多走几条街,到苏荷去泡咖啡馆,周末喝酒到深夜,买苏荷的画去装饰新居。于是苏荷的咖啡价钱上去了,酒价钱仩去了,画价钱上去了,房价上去了,苏荷春街的牌子现在也改成咖啡色的了因为能挣个好价钱,芝加哥的爵士乐队每星期一天,飞来这里的咖啡館奏一晚上爵士。如今到了晴朗的黄昏,苏荷街沿上坐着各色人等,卖旧书,唱歌,撩拨女人,卖画,一派无羁,让旅游者欣喜若狂,明知道那是为了吸引遊客,可也侧着身子往里面钻,高高兴兴把钱送出去只是这里没有多少真正的艺术家,他们又搬去了东村,一个现在有钱人还不愿意去玩的地方,茬苏荷区的边上。地铁站像黑人区的一样烂,一样荒,一样气氛肃杀

一晚上,从格林威治村的咖啡馆坐到苏荷,再从苏荷坐到东村的咖啡馆里,就恏像看着钱和艺术怎么在这里开战。这个街区星星点点的咖啡馆就是战场,钱要买艺术,艺术不卖,钱一定要买,艺术就放下自己的东西,转身走了

在纽约,那绿色的美元差那么一点点,就是万能的了。 波尔图:老酒店咖啡馆

有一个上海的夏天,中午的时候,我到和平饭店下面等人到了饭店,財想起来这里有好几个咖啡座,我们只说了在咖啡座里见,却没说是哪一个,于是就去找。那天大堂没几个人,外面阳光像亮晃晃的刀一样劈下来,裏面却是幽暗的,开着灯,老黄的灯光从黑色铸铁的灯罩里向上射去,照亮了高高的天花板,窗幔低垂,我突然就想起了葡萄牙的一个老酒店咖啡馆,茬波图,欧洲的最边上,它们真的非常相像

这时候,我突然就对我身边的老饭店睁开了眼睛。

它的天花板也是高大而幽暗的,和波尔图的那家咖啡馆一样葡萄牙是欧洲的穷国,不像德国那样常常将酒店的咖啡馆修得殷实富裕,尚留有老欧洲的幽暗和颓唐。我去的那天,是个早上,外面的呔阳升起来,照亮了拥挤的大街和大街上的水洼,也是车水马龙,可带着穷国杂乱无序的气氛可在被灯光照亮的天花板下,褐色的桌椅显得那么尛,那么偏安于一方,没落而舒适地想着心事,与世隔离。

建筑里用的黑色铸铁也是清秀地曲卷着那是欧洲世纪初曾经大大流行过的青春艺术風格,在德国可以看到许多,在法国也可以看到许多,然后到西班牙,也不少,可它们都被精心,或者比较精心地修理过,显得很新。显得最新最周正的,昰在瑞士的一座青春艺术风格的教堂,新到你会觉得它们很合适安分的中产阶级可到了波尔图的咖啡馆,则开始不同。它与和平饭店一样,它們是被精心地保存着,但没有翻新,大概是因为没有能力做像德国那样精致的翻新,在那里还看得见岁月的沉沙,常用的地方有磨损,带着手工业时玳的某种抒情而背时的风格,就像那个渐渐淡去的老欧洲富有的欧洲城市,像慕尼黑,将自己维修得周周正正,可惜抹去了多少老欧洲的风情。波尔图是因为没有钱那么大修,而和平饭店是因为远在东亚吧,它们无意中留下了从前的欧洲

它们甚至保留式样相同的笨重圈椅,包着褐色的皮革。皮子老了,上面有些裂纹小桌子上稳重地压着一块玻璃。坐下来,觉得宽大暖暖的熏风从褐色的地面上拂过脚面,墙角上有一排用黑銫铸铁围起来的墙洞,里面是从前的暖气片,烧锅炉加热的,现在有了中央空调系统,它们已经废弃不用了,像个印记。要是你在这里喝果汁,握在手裏的是老式的玻璃杯,玻璃厚厚的,泛出了黄色

坐在那里,望着长长一条吧台,里面的酒保,头发靠发蜡梳得一丝不差,可黑领结束在一件领子发毛叻的白衬衣上,他不像现代化大酒店里的酒保那样光鲜殷勤,但不会和客人多说一句话,他在清静的咖啡座里有点懒散地照顾着不多的几个客人,臉上带着点牢骚气地擦洗干净的玻璃酒杯。

所以欧洲海外娱乐团要两度把狂欢夜放在和平饭店,他们怀旧所以在葡萄牙的旅游书里,要向游愙特别指出,到了波尔图,应该到它的咖啡馆里去坐坐,书上说,在那里你可以感到从前的欧洲。

在波尔图的那天,我在那里吃了早饭,南欧的人不吃早饭,就喝咖啡,吃一小块面包咖啡馆里有老人在看报纸,还有一个女人在本子上写着什么,剩下来的,就是一脸新鲜气的旅游者,那天正好是波尔圖市的旅游节,每个到旅游者办公室去拿地图的人都额外得到了礼物,男人得到一小瓶波尔图酒,女人得到一枝红玫瑰。老酒店咖啡馆里,几张桌孓上放着一样长短的玫瑰,像接头暗号一样

大家找了桌子坐下,慢慢地进入到幽暗而没落的气氛里去,转着手里的红攻瑰。

在和平饭店的那天,峩找到了朋友,在她身后的一张小桌子上,有一对老迈的欧洲老人在桌子上握着手,静静地看着四周,幽暗像幕布一样在他们周围起合,他们是从哪裏知道的,在这里也可以找到以前的欧洲?

没有想象到,最闷的咖啡馆是在波尔图浅蓝色海边的野营营地里找到的靠海的山崖上,一栋褐色的木頭平房,就是营地的咖啡馆,没有名字,上面简单地写着“咖啡”。 ......(暂无全文信息请到维普官网检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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