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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舞厅里的男人和女人
　　舞厅里的男人和女人
　　时下光顾舞厅的人不多也不少,跳会了的、感觉美妙的继续翩翩起舞,跳厌了的、悟性太差的悄然离去,但想学跳舞的新人又来了,源头有活水,后浪推前浪。舞曲缠绵,衣香鬓影,舞姿翩然,舞步款款,舞者从青春妙龄到古稀老人,一对舞伴就是一个世界,各自寻找自己的感觉。男女舞客,芸芸众生,在舞海里兴风作浪,在舞场上尽情挥洒。下面实录几则舞客世相,博舞者和不舞者一笑。
　　“舞帝”风采
　　若有闲暇,李先生便跳舞去。他人到中年,仍风度翩翩,中年人沉稳练达的风度使他自我感觉良好。他常对舞友说,外国人发明跳舞,中国人发明打麻将,给人生带来乐趣不少。李先生的舞龄已有十几载春秋了。当观念变革刚刚开始,锦江边曾有几十个日日夜夜,人们放着录音机,甚至吹着口琴拉着二胡,在那里近乎疯狂地学跳交谊舞。当时,李先生还是个涉世不深的少年,只是瞪大眼睛看。后来交谊舞的禁令几起几落,于舞悟性极高的李先生已基本掌握要领,三步四步走得相当娴熟了。终于,舞禁大开,市面上出现营业性的舞厅,李先生便成为成都市舞厅最早的顾客之一。而后他又继续深造,参加过两期培训班;十年一觉舞者梦,如今他已是“舞林”高手,十八般“舞艺”无所不通,堪称一块领地内的“舞帝”。
　　他通常去灯光较亮、场地也较宽广的舞厅。他是跳国标舞的高手,那儿有他的女舞伴女舞友,只要他一驾到,她们便有的拿出“红娇”、“中华”和口香糖款待他,有的娇柔地埋怨他昨日怎么不来,而那些众多的女崇拜者只能远远地向他投来好奇、热切的目光……他悠然地抽起一支烟,踌躇满志,慷慨地接受崇拜者的讨好,稍事休息后,脱去外套,露出合体的衬衫,脖子上系一条淡红色的领带,脚蹬白色皮鞋。舞曲奏起,他挽起一个女舞伴走下舞池翩翩起舞,和舞伴扣手,走出使人眼花缭乱的舞步,做出各式各样的高难动作,时而造型亮相,时而旋转如飞,潇洒自如,举重若轻,携舞伴如登仙境……一次在某舞厅,有7个崇拜他的女舞伴排队等着他带舞,别的男士却请之不动,只好枯坐一旁。他戏谑地说:“我简直成了全劳力!”这句话博得了女舞伴们的喝彩。一女舞伴说他带舞简直轻柔极了!另一个说和他跳舞真是一种享受。当然,曲终人不散,女舞伴们也给了他不少温馨和柔情。
　　一天,戏称“七仙女”中年龄最小的七姑娘散场时悄悄叫住他,要他今天到她家里去。随着对方深情的凝视,李先生明白了。他何尝不想去?但舞场的风流事他听得多也见得多,有的为了舞伴离了又娶,娶了又离,三次四次……为此妻子经常告诫他,你喜欢跳舞,我给你一个宽松的空间,但须记住“曲终人散”,不能因为跳舞损坏了家庭,也只有这样舞才跳得长久。打碎了家,人生也就没有了港湾……七姑娘见李先生迟疑胆怯的样子,用“又没逼你上刑场”来揶揄他,随即甩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飘然而去。这时李先生急了,几步跑上去拉住七姑娘,连说谢谢,并邀她下周来跳个专场。
　　李先生身处花丛中,从不逾红线,“舞帝”的桂冠只是在舞场,因而在他常去的几个舞厅口碑极好。近日李先生突发奇想,能否去考个交谊舞教练当当?一来玩,二来可以开班授徒,跳舞也可以更上一层楼。不妨试试。
　　“舞后”的悲凉
　　她生得小鸟依人,请她跳舞的男士都恭称她为“舞后”。开始听来有点别扭,但时间久了听顺耳了,不这样叫她反而不习惯。“舞后”的意思在这里不是说她舞技已达上乘水准,而是指近两年来她基本保持了一日三场舞的记录,差不多以舞场为家了。早场她跳国标舞,跨大步子,出一身汗,谓之运动员跳法,可以减肥,保持形体美。中场和晚场却去寻觅温柔的梦幻,她喜欢把曲子放慢跳,让自己看着顺眼偎着顺心的男人紧紧搂抱,如船儿轻轻荡漾,如微风柔柔吹拂。她痴迷于这种境界,她人生的哀怨愁闷都从柔柔的舞步中放跑了。她丈夫是个赚了大钱的老板,不是整夜不归就是整夜搓麻将,夫妻关系已经名存实亡。但丈夫一月供给她数千元的生活费,她把厂里的工作也辞了,无所事事,无所寄托,空虚寂寞又无聊,漫长的时间只有在舞场打发。她对那些请她跳舞的男人有时体贴备至柔情似水,有时冷若冰霜,拿他们撒气。但男人们想到在她身上得到的温存,通常不加计较,只一笑了之。有时她去舞场,一曲也不跳,只在昏暗的灯光下打瞌睡或织毛衣……
　　有一次,她忽然觉得这舞也跳腻了,而那天她儿子就读的小学正好开家长会,她心里一阵兴奋,和赴舞会一样准时到达。她在儿子上课的位置上正襟危坐,长发披肩,衣着新潮,嘴唇和指甲都涂成一种厚腻的红色,自我感觉极好。但当老师发下来儿子那考得一塌糊涂离60分都还差得远的卷子时,她心中又恨又怨,按捺住性子又坐了10分钟,怒气冲冲地要走。班主任立即很不客气地叫她留下,说她儿子是全班倒数第一,拖了集体的后腿,家长会后需单独谈话。她漠然地停下,掏出烟来抽,说:“我已经贡献了几曲,够了!老师,你找他爸去!”说完,走了。
　　“舞后”不愧为“舞后”,她给儿子开家长会的时间,也是以舞曲来计算的。但班主任却听得莫名其妙。
　　“舞后”也有她的另类思维,她虽然被自己的丈夫冷落,虽然在舞厅接受看着“顺眼”的男人的搂抱,但决不和他们上床。有几个自以为很帅气的男人一再对她发动攻势,可一个也没有得逞。她只是逗弄他们,游戏他们,气恼他们,从中找回一种平衡。
　　这儿也有“理论家”
　　舞厅有理论家当然是笑话,但胡先生光临舞厅总喜欢鼓吹他的“理论”,久而久之这“理论家”的桂冠便戴在了他头上。
　　胡先生之妻比他先学会跳舞,后来妻当启蒙教师教会了他。没想到他学会后就变得不可收拾,舞技迅速长进,三五个月下来就再也不想和妻子同池起舞了,为此胡先生之妻追悔不已。胡先生发现和妻跳舞一是特别累,二是心猿意马、心不在焉。心猿意马是总想着别人搂着的舞伴,心不在焉就很容易踩脚,一旦踩脚两口子就互相埋怨指责,跳舞的美和乐也就随之消失。从此,他一想到这夫妻跳舞就索然寡味。带着这般感觉去舞场请教诸位舞友,没想到大家的感觉都差不多。一次,胡先生在某舞厅遇到一西装革履满头银发的长者,长者告诉他,洋人发明跳舞的初衷就不是要你两口子跳,这里也讲究重新寻觅配对的新鲜感和美妙感。交谊舞一忌夫妻相跳,二忌同性相跳,凡犯此忌者这舞一定跳得不舒心不畅达。胡先生受此教诲,悟道不浅。
　　悟了道的胡先生心有灵犀,对一些散见于报纸杂志上谈交谊舞的文章总有超强的记忆,“理论水平”也越来越高。以后他下舞场若能遇到有“感觉”的舞伴,总爱吹嘘那长者跳舞两忌的观点。那些风姿绰约的舞伴们经他这一鼓吹一拨弄,好像变得更加温柔了,有的语笑如痴,有的娇腔婉转地说:“我从来不和我老公跳。你先生说得好,说出了爱跳舞者的心里话!”一个凉爽的夏夜,他在某舞厅邀一少妇跳舞,少妇纤细的腰紧紧地贴着他,他也把少妇抱得梆紧。当他又得意洋洋地宣讲那理论时,少妇深有
　　同感地说:“不晓得为啥子,我在家像头母老虎,脾气大得很,一进舞场就变得小绵羊似的。跳舞时间混得真快,两三个小时一会儿就过去了!”“对对对,这就是跳舞的魅力!”胡先生激动地答话,接下来就像背台词似的把报纸杂志上的话串联起来:“有人说跳舞可以减肥健身,可以保持形体的美感;有人说跳舞可以寻得温柔的梦幻;有人说在脚踩乐曲鼓点的那个时辰,你把什么烦恼事都忘记了;有人说跳舞可以调节情绪恢复心理健康;还有人说当你请起一个年轻漂亮的舞伴时,可以增强你对生活的自信心。跳舞之美妙一言难尽……”胡先生的背诵异常流畅,说得少妇越发兴奋,少妇贴着他的耳朵说:“你把跳舞说得那样好,真是舞场‘理论家’呵!”于是“理论家”就在这时诞生了。
　　常言道,物极必反,胡先生这几天遇到了麻烦。妻子对他沉溺舞场十分生气,先是劝阻后是警告,最后竟以离婚作“重拳”打来。而胡先生也不想因跳舞危及家庭,并且他除搂搂抱抱之外,从未有过违规行为。于是夫妻最终签订“君子协定”:从现在起“戒舞”6个月,以后不跳或少跳。胡先生私下发感慨说,这样过日子等于等死……而这刚刚获得的舞场“理论家”的美誉也随之烟消云散。
　　小秦之谜
　　“小秦来了,小秦来了!”每当秦女士来到舞厅,总有几个男女舞客热情地招呼她。她通常摘下变色镜放入小坤包,微笑地点头致意。秦女士跳早场舞买的是月票,一月30天,天天出满勤。月票价格优惠,只在进门处盖个小红圈表示当天已用,一月下来便有30个小红圈儿。跳完舞回家,秦女士看着那些小红圈儿便喜滋滋的,因为每个小红圈儿或多或少总有点温馨美妙的记忆。
　　说到跳舞,秦女士喜好的就是舞场的灯光,朦胧闪烁迷离梦幻。“烟笼寒水月笼纱”,她之所以还能哼哼早年读过的这句唐诗,就是她喜欢这诗句描述的月色意境,而舞场便是营造这种意境最理想的地方。在舞场的灯光氛围中,她的确很美。
　　“小秦我们跳!”一个男人走到秦女士面前,这般请舞的遣词造句足见有几分亲切和熟悉。男士30来岁,风度翩翩,舞技上乘,只要有华尔兹舞曲,男士必请秦女士。通常,一阵快速正反方向的旋转和几种套路的花步后,男人便会体贴地问:“累吗,小秦?”这时候男人就会把快三步变作慢四步的节奏,俩人慢悠悠地玩味这步子并聊上几句。朦胧的灯光下,秦女士长发披肩,五官清秀,形体苗条,说话的声音清脆而又柔婉。那男士不时发出感慨:“小秦,我有时闭上眼和你跳慢步子,听你说话,你的声音是那么富有青春的感染力!”秦女士获此评语如醉如痴如登天堂……秦女士在这舞厅跳舞,开始请她起舞的大多是“半百”或花甲男人,不久身价“上涨”,请她跳舞的男人年龄结构渐渐年轻化。不知是秦女士本来年轻,还是突然变得年轻,有些人搞不懂了。
　　不过秦女士跳舞有个细节人们没觉察到——她有早退一曲的习惯。大凡经常到这儿来跳舞的舞客都知道,终场前有支轻快的四步曲子,这曲舞任何人请秦女士都一概拒绝。她戴上变色镜,挂上小坤包,那急迫匆忙的样子,有逃离之嫌。她几步出了舞厅,骑车消失在街市的人流中,日光下的真面目那些叫她“小秦”的人是永远无法窥见的。她留给舞伴的感觉只是她秀美的轮廓,飘逸的长发,苗条的身影和轻盈的舞姿,还有她少女般的嗓音。
　　“困难户”皮先生
　　脱贫有困难户,高考有困难户,足球甲A体能测试有困难户,没想到来这舞场跳舞的也有“困难户”。困难户者,皮先生也。此称谓的“科学界定”是“请不起来舞伴”。故皮先生爱说“今天又不开张,嘿嘿嘿……”不开张即没跳一曲舞,当然主要是没请起一个舞伴。
　　在西郊的这家廉价舞厅,年届五十的皮先生是这儿的常客。人们习惯叫他“保长”,是因为他不久前曾是脚下这片土地的村官,那时这儿是菜地,皮先生也曾呼风唤雨。后来城市扩大,他“农转非”了,日子过得滋润,年过四十反而迷上了交谊舞。开始他要老婆陪他学,老婆始终反感,后来花钱上了两期交谊舞学习班,学得很卖力,成绩却不好。皮先生自己也不明白他跳舞为何全身总发抖,一抖舞步就大乱,一乱就踩舞伴的脚甚至还踩其他舞客的脚,弄得十分狼狈。“天呵,这是啥子毛病?”皮先生虽惶惑却不愿放弃。
　　初涉舞场,皮先生心雄万夫,专请年轻漂亮的姐们儿跳。当他恭恭敬敬地伸出手,姐们儿看都不看他一眼,有的干脆一转身背对着他,好像十分厌恶。后来他降格以求,请那些看来和自己年龄相差不大的“姆姆”跳。但那些同龄人上下打量他,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最后只是摆摆手,有的索性装“木头人”全无反应。皮先生只好继续掉价请白发老妪了。然而,有次一个太婆却说:“我们太老,你‘年轻’,请其他人吧!”
　　皮先生舞场碰壁终成“困难户”,但他胸襟宽阔,豁达大度,一点也不忌恨不和他共舞的老中青三代女同胞,总用“今天不开张”一句话解嘲。他精力充沛,时光太多,总是太闲,囊中又不缺那“散碎银两”,搓麻将总是输,还是去舞场好混时间。女同胞私下评议皮先生:“太土太土,衣服越好越土,皮鞋越光越土,头发越亮越土……他跳啥子舞哟,简直像打摆子!”
　　一日,皮先生得一舞场高人指点迷津,说只需如此如此,便可摘掉“困难户”的帽子。那天,皮先生西装革履,头发油亮,手上戴着只不知是真是假的嵌宝石戒指,身上还洒了点香水,去了城中心一家档次较高的舞厅。这舞厅内十之八九是年轻人,皮先生到吧台买了半杯洋酒,装腔作势地打湿嘴皮,那味儿哪有白干顺口?喝了两口,他慢慢走到一丰腴的妙龄女郎面前上下打量,自言自语地说:“X他妈,做皮子生意亏了8万,霉得很。今天来跳舞解闷也请不动人,真他妈老子霉到底了!”妙龄女郎一听此言,即刻站起来笑盈盈地说:“不霉不霉,老板,我反请你一曲。”皮先生一听受宠若惊,言语有些走火,“小姐请我?我是‘困难户’!”“什么困难户,你是老板!”妙龄女郎一头雾水,却把温软的双臂搭勾在了皮先生的脖子上。皮先生忽然正色道:“要跳舞就好好跳。来,一、二、三、四!”皮先生和妙龄女郎翩翩起舞,腿再也不发抖了,这舞技也不孬嘛……
　　几曲舞毕,皮先生很礼貌地对妙龄女郎说了声“谢谢”,随即逃之夭夭。那女郎连喊两声“老板,老板”,之后愤愤地骂道:“定是个假货!霉鬼!”
有同感 [s: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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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先生忽然正色道:“要跳舞就好好跳。来,一、二、三、四!”皮先生和妙龄女郎翩翩起舞,腿再也不发抖了,这舞技也不孬嘛……
　　几曲舞毕,皮先生很礼貌地对妙龄女郎说了声“谢谢”,随即逃之夭夭。那女郎连喊两声“老板,老板”,之后愤愤地骂道:“定是个假货!霉鬼!”
做单身的那年，老板的小情在公司舞厅反请了我一回。以前本就不在乎于此类异性的，哪知一上舞，那种不在乎早跑到爪洼国去了，倍感温软绵存。舞厅憨时，小娘们手握手地猛柔捏本人一把，差点没把本人的魂魄从喉笼里挤出去。那时才知本人是如此的不济和没出息。
　　皮先生舞场碰壁终成“困难户”,但他胸襟宽阔,豁达大度,一点也不忌恨不和他共舞的老中青三代女同胞,总用“今天不开张”一句话解嘲。他精力充沛,时光太多,总是太闲,囊中又不缺那“散碎银两”,搓麻将总是输,还是去舞场好混时间。女同胞私下评议皮先生:“太土太土,衣服越好越土,皮鞋越光越土,头发越亮越土……他跳啥子舞哟,简直像打摆子!”
打摆子 [s: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