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作《夏逝》，总感觉有点不对劲，请大家帮忙看看_奇幻吧_百度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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渣作《夏逝》，总感觉有点不对劲，请大家帮忙看看收藏
序 当皮安开始咏唱他最强的魔法时，受伤的巨龙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映照着炎日的天空为这庞然大物的阴影覆盖，明明是最为酷热的夏日午后，皮安却感到自己的身体仿佛被笼罩在深冬的寒气里。这曾经世上最强大的生物，原本早已绝种却噩梦般地出现在了这个战场上，几乎不分敌我地在大肆屠杀。皮安的脚下遍布赤褐色的污垢与同伴们的尸体，战场上已经没有其他的幸存者了，再没有身着重甲手持塔盾的战士来保护皮安的弱点所在。纵然是展开魔法盾也只是在浪费他仅有的一点魔力而已。最后的魔法师以一件长袍所包裹的身躯，屹立在了巨龙的面前。法杖凝聚的光芒，驱散了皮安眼前的黑暗，灼热的气息传遍全身。那是高等魔法炎爆术的前兆。他很少使用过这个魔法，不仅仅因为它恐怖的威力——足以在一瞬间让一整栋建筑灰飞烟灭，还在于这个魔法会让他想起很多事情。对于早已度过年少的时光，并取得炎之魔导师称号的皮安而言，那些令人怀念的景象恍若刚刚过去的昨天。如果经过这一场战斗之后还能活下去的话，就去找她，他暗自发誓。无论道路有多么漫长多么艰难，她见到他的时候会不会早已忘记了他，忘记了那个学院里成绩差的一塌糊涂的傻小子。“游荡于四方的火之精灵啊，吾在此诚恳地请求你们回应我的召唤，以铸成世界的纯净之火焰，将吾眼前不应存在之黑暗污秽，燃尽吧！”轰隆——魔法与龙息交汇发生爆炸，弥漫的火海将四周的一切焚烧成灰烬。在将意识燃烧殆尽的酷热里，最后在皮安的脑海浮出的，是的景象。 “尼娜……”那些不曾遗忘的声音，蜂拥而至，好像在向他做最后的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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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考上法师学院是皮安人生道路的一大转折。他原本只是一个皮匠的儿子，一生注定跟魔法无缘。皮安的母亲在他四岁的时候就过世了，在那个年代，失去父母的孤儿并不少见，对还有一个父亲的皮安来说，他已经算是幸运的了。这个男孩的祖国——魔法王国蒂斯法，因为在对待魔法上和保守的教会存在一些分歧，所以常年处在与教廷的战争中。在蒂斯法的绝大部分人看来，魔法是一种荣耀的象征，而不应该是教会所说的玷污神明的人造物。皮安便是一个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起来的男孩，如蒂斯法人一概的传统，热爱魔法。他从小便是一个勤恳的孩子，因此成绩一直很好。直到他考上了蒂斯法最著名的法师学院时，皮安的命运才真正可谓之改变了。谁都知道，踏入法师学院的大门就等于成为了国家的栋梁之才，人人羡慕的精英中的精英。历史上诸多的大法师都毕业于这个古老的学院，就连蒂斯法的王子也都必须经过学院进修获得学位后，方能继承王位。可以说，法师学院就是蒂斯法王国至高荣耀的象征。皮安做梦都没有想到有这么一天，来到王都，站在这座古老学府的大门前，看着忙碌的学子川流不息，而自己也将马上成为他们中的一员。当他怀着激动万分的心情，坚定地朝着法师学院大门另一边迈出步伐时，他遭遇了人生中第一个大麻烦。“喂、你——！”他的背后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皮安回过头。那是个穿着很叛逆的姑娘。在如此隆重的日子里，蒂斯法的女孩大多会穿礼服戴圆帽，但那个女孩没有。女孩将她悉心保养的皮肤毫不吝惜地展露出来，那样雪白的肌肤皮安从未在任何一个女孩上见过，这更突显了她漂亮的脸蛋动人的身材，她几乎吸引了四周所有男生的视线，为此还酿成了好几起碰撞事故。“就是叫你呢，背麻袋的乡下小子！看够了没有？看够了就过来帮忙！”女孩气冲冲地说道。虽然老爹经常告诉皮安帮助人是应该的，但皮安并不想帮这个女孩。其一是女孩吃力地打开车门时，从马车里滚下来的堆积成山的行李让他目瞪口呆，其二既然是要人帮忙，这女孩的态度却让他火大。 “像你这样的大小姐，不是应该有很多仆人？干嘛还要我帮忙！”皮安转身走开。他并不知道，这个刁蛮的女孩从小到大还从没有如此丢脸过，没有人敢拒绝她甚至巴结她还来不及。只不过皮安来自乡下，所以并不知情。“小子——你有种——！”伴随着女孩愤怒的声音，皮安感觉到背上的温度突然增高了，一股焦味飞到了他的鼻孔里。 “哇啊啊啊——”此后的许多年里，这样的一幕一直是学生们常提起的笑柄：皮安背着着了火的包裹一路嚎叫狂奔，最后跳进了广场的喷泉里。“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样傻的人，噗~”少女捂着嘴，忍不住笑着。全身湿透了的男孩神情沮丧，一副快哭了的表情。他看了看烧焦了的口袋——衣物、书籍和他最喜欢的老爸做的泡菜，无一幸免。“对不起啦~我会赔偿你的，乖啦~别哭......”少女像安慰小孩一样哄着他抚摸着他的头。他拍开她的手，凶狠地看着她，少女却笑得更开心了。“我叫尼娜•蒂亚拉。”她伸出手。“你的名字是？”他并不想回答她的任何问题。嘴却像是管不住似地回答了：“皮安……卡特。”此后皮安一直不明白那时他为什么会回答名字，难道从那时候开始，他就被少女的笑容给迷住了吗？在那个夏天的末尾，他和她的邂逅不算浪漫也并不平淡。 2 学院的课程远比皮安想象的要难，光是古魔法这一科便让他痛不欲生。皮安并没有接受过针对性的古文辅导，因此在应对必须具备一定的古文水准才能勉强懂得的晦涩古魔法时，就如同是在读天书。为此他几乎每天都泡进图书馆，埋头苦啃那些布满厚厚灰尘的古文书，对着古文词典一点点琢磨。一年级的上半学期很快过去，皮安的成绩依然没见起色，接下来他要面对一学年结束的期末考。再达不到及格就会被开除——学徒指导员如实告诉他。蒂斯法王国法师学院的校规一向严格——他也十分明白这一点。正值教廷纠集的联军再次侵扰蒂斯法国境，王国的军队表现不佳，接连损兵折将丢失城池。一切都糟糕透了！他觉得自己是那样没用，不如奔赴战场用这条命为王国做一点微不足道的贡献。产生这种偏激想法的第二天，他到征兵处报名，而身体瘦削皮肤白得像得了白化病的军官略略打量了他一下，便叫他施放炎爆术作为测验。很明显军官是看不上一眼就知道是穷人家孩子的皮安，故意叫他施放对于已毕业的魔法师而言都难以成功的魔法，好让他知难而退。皮安没有拒绝也没有为自己争辩。这个带着乡下人质朴品性的孩子咬了咬牙，沉默地走向庭院。他接过了军官递给他的测验专用的黑桃木法杖，就开始吟唱。冗长的咒语，光是能记得就让人大吃一惊了，很多人早就忘了这个冷门魔法。皮安顺利地吟唱完咒语后，法杖却没有一点动静。军官低沉而刻薄地嘲笑着，向不自量力的皮安投去轻蔑的视线。“笨蛋，别以为你——”轰隆！发生在院子里的爆炸震动了整个王都的地面。尘埃像浓雾一般猛地吞噬了征兵处的庭院和大楼。“咳咳！发发发发生什么事了！”像个面人一样的军官，从地上爬起来，惊魂未定。他尝试挥开眼前弥漫的烟尘，想看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当他看到从渐渐散去的烟雾中，原本完好无损的大楼被拦腰截断破开一个大窟窿，一下子惊恐得几乎连下巴都掉了下来。所幸只是作为档案管理处的建筑里并没有人。漫天的白色纸张像雪花一样飘落下来，擦过军官几乎要哭出来的一副脸，和一边仍然保持着举起法杖的姿势一动不动的皮安，白色的一张脸和张得大大的嘴巴。皮安不敢肯定巨大的火系能量是从自己手中的法杖释放出去的，但他确实看到了闪电洪流一般涌出的赤红色炎柱，将一座七八米高的建筑瞬间洞穿，释放出妖魔般扑腾的烟尘。他只是对这个魔法感兴趣并不是很刻意地就记下了咒文，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真地施放，更是做梦也想不到竟然第一次就成功了！半分钟后，庭院里挤满了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和各种各样的视线让皮安感到很不安。他寻思着如何从自己闯下的大祸中脱身时，一个神情肃穆的中年男子向皮安走了过来。伴随着男人的脚步，嘈杂的人声迅速变得安静下来。突如其来巨大的压迫感让皮安紧张得心提到了嗓子眼。“你是皮安•卡特吧？”男人仿佛在可怕地微笑着。那张盛气凌人的脸皮安总感觉似曾相识。“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虽然皮安从小不是个喜欢捣蛋的坏小子，但他知道做坏事一定要不留名的原则。心头一片混乱的皮安第一时间想到，自己辜负了父亲和乡人们的期望，他的家乡已经很久没有一位考上法师学院的人了，更不用说最顶尖的王国法师学院。这淳朴的男孩越想越难过，眉头紧皱鼻子酸酸的。然而军官并不顾及皮安难过的心情，脱掉手套对皮安伸出手。“像你这样的人才，能加入军队是我们的荣幸！”皮安没能反应过来。“什......什么？”“听我说，皮安，你绝对是个天才。”这时候他看这个男人的笑容就不那么可怕了，甚至让他感到加倍亲切、和蔼。他热泪盈眶紧握住军官的手：“大、大人......你......真的在说我吗？”男人点头。“我不愿意你的才能被埋没，不过现在还不是你上战场的时候，孩子。你还需要学习并且享受每个人只有一次机会的宝贵的青春。碰到任何难题都不准退缩，在变得更强大之前我会一直盯着你的！”“哎呀，叔叔，你就别逗他了。这家伙，不过是个连最基本的古魔法都过不了的笨蛋，而已！”皮安转过头，看到了倚在墙边的尼娜。她正朝他投以一脸不屑的笑意。“尼娜你这孩子......”这时候男孩明白，为何男人的面孔让他感到如此熟悉。中年男子和他所遭遇的蛮横大小姐的模样，很像，后者可是在他心中留下了深深的伤痕和阴影的。对于大小姐的话皮安有点生气，或许是刚刚的成功和军官的夸奖让他有了勇气，于是他信心十足地当着众人的面大声回应道：“走着瞧！我一定会过掉古魔法的！”对此尼娜轻蔑地哼了一声。“我可不想我叔叔被人笑话看走了眼，无论如何你都必须要拿到及格，听见了吗！”接着她撇过头，好像满不情愿地继续说着，“喂，必要的情况下我可以帮你——只是一点点罢了......”音调逐渐降低到几乎听不见。皮安满腔的热血却也由此一下降到冰点。离考试前的一个月里皮安几乎是住在图书馆的。未经他同意便蛮横地闯入他的生活的尼娜，精心挑选出一百本参考书，逼着皮安一本一本地吃透——这是个连旁观者也会为之胆战心惊的过程，只要皮安敢有丝毫抱怨或半分懈怠，尼娜的闪电术便会让皮皮安体会到什么叫地狱。补考来临时，皮安坐在人影寥寥的大教室里，紧闭双目向蒂斯法逝去的英灵祈祷自己能顺利过关。发到眼前的试卷上，原本晦涩难懂的词语突然之间仿佛变了一副模样。他真的看懂了，就像阅读小学时的魔法课本一样简单。尼娜的辛劳并没有白费。此刻她一定在外面等着他凯旋，他也想要好好感谢这个虽然很凶但也很善良的女孩一番。但他不知道当他正无比轻快地迈过难关时，尼娜悲伤的泪水却不停地落下。他没能在第一时间安慰她，当她接到自己的叔叔在前线阵亡的讣告时。美好的一切总是在无情的世界里消逝得很快，像划过夜空绮丽的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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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敬爱的人逝去对她的打击很大，很长一段时间她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出来。他多想让她看到在她的帮助下他已不同往日，却一直没能有这个机会，因而心中仿佛有一个结，总是让他难以入睡。所以当听到尼娜•蒂亚拉将要举行一场隆重的生日宴会时，皮安双眼放光。他预备给女孩一个惊喜，却不知道从何入手，唯一擅长的还是破坏性强的火系魔法。破坏是不能带给人希望和幸福的。那么，要怎样才能让女孩摆脱阴郁重新振奋起来呢？皮安绞尽脑汁，最后想到一个他认为绝妙的主意。为了实现他的计划，他必须筹备足够多的魔力墨水和空白卷轴，更还要熟练他几天前才刚刚学会的高级火系魔法。他整夜整夜地制作卷轴，因为技艺还很生疏，做出了大量的废品。只是打一开始就预料到这样的情况，他并不显得急躁。在尼娜生日宴会即将开始的前一个小时，皮安终于做好了他有生以来的第一个魔法卷轴。皮安激动万分，脸上洋溢着狂喜的神色，手握卷轴离开住所朝宴会的举办地点赶去。拥有悠久历史，曾是魔法王国开辟者之一的蒂亚拉家族，其古老的宅邸位于王都的郊区。然而皮安将打工得来的钱和伙食费全都投入到制作卷轴上，因此甚至连租用一辆马车的资金都已没有。此刻一路小跑过来的皮安，唯一期望的便是有正好去参加宴会的马车路过，好让他厚脸皮地搭一搭顺风车，可是过了半个多小时这条荒无人烟的道路上，竟没有任何马蹄声响起过。原本还有灰白色余光的天空一点点暗下去，既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出现的迹象，很快伸手不见五指完全的漆黑将要笼罩道路。皮安像是从森林的深处听到了狼叫，但要命的是他并没有带上他的法杖。感到恐惧与夜的寒冷的皮安，唯有裹紧风衣往前加快脚步。当时皮安几乎要迷失方向，然而由小变大急促的马蹄声，就像拯救快要被黑暗溺死的他最后的一根稻草，清晰地传到他的耳朵里。或许是极度的恐惧与期待使他忽略了声音的方向，站在路中央的皮安碰的一声被疾驰的马车撞飞了，掉进了一片荆棘丛里。“怎么回事？”马车的方向传来格外焦急的女声。“像......像是撞到人了......”马夫声音有一些颤抖。他并没有立即从车上跳下来，反而再次挥动马鞭，急切地想要逃走。“小姐快走吧，他们很快就会追上来了！”“不！我们不能抛下这个人不管......”皮安总觉得这个声音十分熟悉，但一时半会儿却也无法看清楚，那朝他快速走来的黑影。灯笼的眩光打过来刺得他睁不开眼，随后他被突然的一声大叫吓了一跳。“怎......怎么是你？”皮安的视线逐渐清晰，在终于看清女子时，他的嘴巴张得大得能放下拳头。他几乎要认不出这女孩就是很久没有露面的老同学——蒂斯法王国宰相的独女尼娜•蒂亚拉。和平时奇装异服的尼娜不同，这个尼娜身着露肩的雪白天鹅绒礼服，乌黑长发上装点着令人目不暇接的宝石发夹，看起来是那样典雅、端庄与美丽，一切赞美女性外貌和气质的词汇用在她身上毫不过分，甚至不这样做就对不起她今天这副装扮，就像是......逃婚的新娘！“你......没事吧？”尼娜有点担心皮安是不是真的被撞傻了。过了几秒，回过神来的皮安擦掉嘴角的口水慌忙从荆棘丛里爬出，衣不蔽体地站在女孩面前。“没事没事！对了，你怎么在这里，难道说......宴会已经结束了吗！”不知是因为急切的奔跑还是看到皮安裸露的身体，脸蛋微微泛红的尼娜此刻哀叹了口气。“对不起......把你牵连进来。”她背过身好似盯着漆黑一片的夜幕。“小心，他们来了。”皮安一头雾水的顺着尼娜的视线望去——几股明显比漆黑的夜色更浓郁的黑色烟雾，突然从树林里钻出，像蛇一般爬过夜空降落到地面上，变出一个个裹着黑色长袍戴着法师尖顶帽的人形包围了皮安尼娜他们。“游戏结束了，小姐，跟我们回去吧——老爷还在等着您呢！”那张如同吸血鬼一般毫无血色苍白的脸，在紧紧簇拥他的黑暗里格外显眼，而他的嘴在说话时根本没有动过。“不......我再也不要做他的傀儡了。”蛮横的大小姐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深深震撼着皮安。他的脚步如同不受控制般地往前迈出......“虽然不太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我知道这个女孩不想跟你们走，请离她远一点！”大脑早已一片空白的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说出这句话的。那几张不像是活物一般的脸先是惊讶，之后嘴边上扬起轻蔑的笑意。就连皮安自己都突然醒悟自己到底在做怎样一件蠢事——他连法杖都没有带在身边，就决定和几个实力不可小觑的魔法师动手。或许他在火系魔法上有惊人的天赋，然而他还只是个学徒，实战的经验几乎没有。“笨蛋——！”皮安听到背后女孩的骂声，于是苦笑着自言自语：“没错，一直以来我都是个笨蛋啊......”在盘桓的黑雾从不同方向袭来时，皮安解开了辛辛苦苦制作了几个星期的卷轴......砰砰砰！如烟花爆炸的声音震耳欲聋，亮金色的火焰不断在夜色中萦绕，将森林的一方映照得如同白天。“呜啊啊啊~”魔法师们在这光焰的盛宴之中发出惨叫。在仿佛被赋予生命跳跃的金色轨迹中，皮安抓住尼娜的手没命地奔跑起来。“该死！这本来是送给你的礼物的。”他为自己的心血被这样草草地使用掉而痛心疾首。然而尼娜映着绮丽烟花的眼睛，仿佛被闪光刺痛似地落下了金子一般的泪珠。“谢谢，我、我......很喜欢......”她的声音很小，小得在这混乱的场面里皮安根本无从听到。仿佛生怕下一瞬间会失去他似的，她的另一只手紧紧抓住他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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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蒂斯法的冬天寒冷如北境，春天则气氛凝重得叫人难以喘息，至于夏天，燃烧到王都的战火早已比高温更为焦灼。此时此刻的王国法师学院里空无一人，而曾经热闹的王城大街上遍布瓦砾。浓烟弥漫，烧了一个星期的火焰仍然在蚕食着城市。全副戎装的年轻人们经过彻夜不眠的战斗，现在早已疲惫不堪，却仍然不敢闭上眼哪怕小憩一会儿。远方仍时而传来令人胆战心惊的马蹄声——那是敌人的精英部队伊尔的轻骑兵，会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靠近魔法师，用薄而锋利的破魔刀将缺少护甲保护的魔法师利落地斩杀。唯一能防御他们的方法，就是在其近身之前先用魔法了结他们。所以吟唱的速度和时机至关重要。太慢来不及完成施法，太早容易造成无法命中目标。在摸索几次后，皮安领悟了要领，接连击落二十几个伊尔骑兵，并把自己的方法教给了其他人。“不错嘛你小子！”就连素来轻视这个乡下小子的同学也开始对皮安刮目相看。但这个男孩却好像傲慢得没把这些真诚的赞扬放在心上。他神色焦急，总是往东北方向的路口望去。那是一个对于他而言十分重要的女孩所在的方向，持续一个多月的战斗让他没法得到关于她的任何消息。直到今天，通信的魔法水晶恢复正常，曾经存在于整个蒂斯法王国的通信网络重新运转。由他们几百个法师学院学生组成的队伍终于成功牵制住了敌人，让深入敌占区的敢死队成功破坏了阻断通信水晶的干扰器。因此阵地终于能接到从友军传来的消息，可是皮安的喜悦没能持续多久......进行后方破坏的敢死队，在撤退的过程中被超乎预料大量的敌军包围。听到这个消息皮安立刻抢过通信水晶，情绪激动地喊：“请你们速速支援他们！”因为尼娜就是那支敢死队的指挥。“抱歉，我们做不到......”然而对方犹豫了相当长一段时间后，最后冷冷地回答道。“作战中心已经下了命令，所有部队必须往城堡方向集结。”“难道说你们要见死不救吗？”“我们无能为力——”“混蛋——！”失去控制的皮安大骂着，对方却沉默地关闭了水晶。“混蛋混蛋混蛋！”他只能将怒气化作拳头锤向地面。学生们看着发了疯似的皮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人说话。“尼娜可是我们学校最狠的角色，一定不会那么容易就被那些野蛮人击垮的！”“笨蛋，你说的太夸张了吧，她只能算厉害角色之一！”“对哟~！你把敢死队的其他前辈放到哪里去了......”人群突然七嘴八舌地争论起来，丢下一脸悲伤干坐在地上的皮安。“我要去救她。”最后他低沉地说道。霎时，激烈的讨论戛然而止，四下无声。“开玩笑吧？你确定真的——要这样做？”皮安目光坚定地站起身：“是！请不要拦着我！”“可是......你一个人怎么能行？不如让我也陪你一起去。”原本打算不顾一切冲出去的皮安，惊讶的神情毫无保留地写在了脸上。“算我一个！”“还有我！”响应的声音迅速在人群中扩散。视野渐渐模糊的皮安，蠕动着龟裂发紫的嘴唇想要说话却始终发不出声。“别想要拒绝，我们不想被你这个乡下小子看扁！”皮安感到心间有一股暖流。他永远都无法忘记这一幕，无法忘记那些平日里不算亲切，但到关键时刻却像兄弟姐妹一般可靠的人。 同伴一个又一个倒下，让尼娜渐渐陷入绝望之中。好几次她带领剩余的队员们想要突围，但都被敌人严密的防御击退。一个星期之后，尼娜的队伍终于弹尽粮绝。在这个时候，数量超乎想象庞大的敌人要是发起进攻，他们根本就无法抵挡。然而奇怪的是，他们只是包围尼娜和她的队伍，仿佛并不急于歼灭这只由学生组成的小分队。就在尼娜计划着在夜里和敌人鱼死网破的这一天，她终于明白对方迟迟没有动作的原因。她看到自己的父亲，曾任蒂斯法王国宰相的公爵，从敌人的队伍里走了出来。他面色凝重，却衣着光鲜，并不像是一个俘虏。事实上，他的身边甚至有全副武装的士兵保卫——异国的重盔甲在士兵迈出脚步时发出沉闷的金属碰撞声。“尼娜。”全然没有一丝羞愧脸色的父亲叫了她的名字。但是，这女孩毫不犹豫地举起了手中的法杖，迫使那男人停住了脚步。法杖顶端的蓝色宝石，宛如在迸发愤怒的光芒。“你叛变了吗，父亲？”她仍然怀着最后一丝希冀问道。那颗陷入绝望充满痛苦的内心，多么希望她的父亲——这世界上她最后一个亲人，能回答她一个“不”字。表情严峻的男人没有立即回答。“再这么下去，这个国家和她的人民早晚会灭亡。我所做的只是想要拯救你们。”“我问你，还记得叔叔是怎么死的吗？”公爵冷冰冰的脸庞没有丝毫动容。“那是战争，尼娜，有人战斗便有人死去，唯有和平才能使蒂斯法王国重获新生。”“放弃魔法的荣耀，屈辱地活下去就是和平吗？”她的声音越来越响亮。“与其那样，不如为荣耀战斗到死！”从宝石中释放出的闪电掠过半空，穿透了厚重的金属盔甲。卫兵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便如同一滩软泥一样瘫倒在地上。剩余的几个卫兵见状立刻抽出十字剑，却没有挡在男人的面前反而往后退缩着。相比之下，男人更显得从容，看起来就像是一开始就认定女儿不会伤及自己。但尼娜知道自己的父亲不至于卑劣至此。传承蒂亚拉血脉的人都骄傲得不可救药，父亲在这一点上尤甚。正是如此，才让尼娜从小到大对只会像个冷冰冰的机器一样漠视自己的父亲，充满厌恶和憎恨。“我不想再看到你，”尼娜收起法杖愤恨地转过身，“我没有你这样的父亲！”“我的女儿，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那男人低沉的话语久久地回响在她的脑海里。直到若干年后，她遥望同样印着血色晚霞的天空时，回忆袭来，但干涸的泪腺早已流不出任何液体。见证父亲背叛的那一天，月亮皎洁得令她忍不住伸出手想去触摸。青色的柔光洒满废墟，让她回想起和男孩同在的森林。他们曾坐在古老的树干上，仰望一轮明月，四周是幽静的虫鸣和猫头鹰的叫声。她怀恋那样的场景，渴望再次见到他的面庞、他呆呆的笑。恐怕过了今夜便永远无法见到他了，那个叫皮安的乡下小子，想着他她的眼泪不知不觉就落了下来。接着，她睡了一个这一个月来唯一的一次好觉。梦里，手持魔导师法杖，披着一件大得夸张的法袍，格外帅气的皮安站在一片花圃中，对她微笑。她走了过去，轻抚他的脸颊。“尼娜......”他低下头在她的耳边轻语。“皮安......”“尼娜——”在剧烈的摇晃中，她惊醒过来。脏兮兮的脸，布满血丝的眼睛，她差点认不出来眼前这个男孩。“快跟我走！”她的双肩被那一双有力的手捏得生疼。此刻，嘈杂的声响早已包围了阵地。“你......你怎么到这里来的？”“我来救你出去！”她借着释放魔法的闪光，看到了那些青涩的面孔，似乎是低年级的学生。他们正在艰难地击退一批又一批敌人。他们是怎么突破重重防御的，她难以想象。眼前，就算舍去自己的性命也要救她出去——皮安那副坚定的神情仿佛如此说着。“白痴......”徘徊在眼眶里滚烫的泪水差一点就溃了堤。现在光是抵御敌人的进攻已是吃力，他们根本不可能再次从敌人的重重包围中冲出去，这样下去阵地迟早会被攻陷。状况虽然糟糕，但尼娜冷静的脸上却看不出一丝慌张。她转头向后方望去。在营火微弱的照耀下，耸立在敌军营帐后的法师高塔将庄严肃穆的身躯伸入黑暗。那是由蒂斯法王国创立者所建立暗藏传送门的高塔，旨在方便及时地转移兵力，但因为城郭发展加上其后数百年间都是持续的和平时期，便渐渐被人们遗忘。作为王国缔造者家族之一后继者的尼娜•蒂亚拉，自然知道这些少有人知的历史，并且继承了使传送门重新运行的咒语——连现任国王都并不知情。尼娜早就制订了借用古老传送门逃走的计划，但苦于人力不足而无法开展，直到愣头愣脑的皮安突然闯入......“听着皮安，我们得往那座塔走。”看到皮安一副疑惑不解的表情，她又继续解释道：“那个塔上有秘密传送门，可以把大家安全地送出去。”皮安显然不是很明白，但出于对尼娜无条件的信任立刻果断地点头。“大家把伤员先抬走，我来断后！”在皮安手上的魔法卷轴，火星一般闪耀着的文字仿佛要使卷轴燃烧起来。“尝尝我的厉害！”在确认所有人都退下后，他将化作巨大火球的卷轴扔了出去，然后立刻往反方向趴下——在爆炸的中心是炽热的白色光芒，之后赤红色的火焰仿佛巨龙的吐息，一路灼烧沿途的士兵。坚硬的钢铁在被火焰触及时就像气体一样蒸发了，或许有不计其数撕心裂肺的哀嚎被淹没在冗长的轰隆声中，但已紧紧捂住双耳的皮安，什么都不想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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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的就是这里吗？”在小型魔杖所发出的绿光下，皮安看到了方形石门的一角，上面有不曾见过模样古朴的花纹。材质不是石头也不是金属，非常光泽，通体呈黑色。“黑曜石？”出于好奇他伸手摸了一下。冰凉的表面好似钢铁。尼娜摇着头，纠正道：“是龙骨。”已经灭绝的远古生物，它们的骨头有多珍贵在皮安还在识字的时候就听长辈说过了。用龙骨所做的魔法物品，可以成倍增幅魔法的效果，并且越强的龙其效果越好。“这是开创魔法的巨龙苏格斯所留给我们的遗骨。”皮安瞪得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苏......苏格斯的骨头？”他紧张地咽了一口口水，回过头目不转睛地盯着曾经是远古生物一部分的古老传送门。“蒂斯法的先民追寻魔法之道已有成千上万年——”尼娜继续说着。“直到神使的降临。”突然从黑暗角落里跳出来一个沧桑的声音。少年立即警醒地提起法杖对准声源，厉声喝道：“是谁——？”不过那个声音尼娜却无比清楚。“竟然在这里见面了，裘德•蒂亚拉。”她直呼自己父亲的姓名。从黑暗里走出来中年男人的身影。他从漆黑的斗篷里伸出左手，围绕塔顶蓝色的火炬便一个接一个悉数亮起。这个大厅比皮安想象中要宽敞太多，能同时容下好几百人而不显拥挤。“我知道你会到这里来的，尼娜，我在这里等你很久了。”他又将视线往警戒着的少年投去。“你就是我女儿看中的人吧，那个让她甚至能放弃婚约和身份的男孩。”皮安睁大了眼，望向身后的女孩。“胡、胡说什么！拒绝那种政治婚姻是我个人的意愿，跟任何人无关！”她涨红脸争辩道。少年心里突然有些失落。“尼娜，我看着你长大，我所做的一切只是想让你过得更好。我没能挽救你的母亲，让你从一出生就失去母爱，这份歉意我永远都无法偿清。我什么都可以依你，但惟独这一次不要再任性了，我的女儿！”“任性？你告诉我什么叫任性？”“魔法师统治世界的时代已经过去了，看看我们的四周，还有哪一个国家执着于魔法之道？这世上最有权势最有力量的人，早已不是隐居在高塔中的魔法师，而是统辖万国信徒高高在上的教皇。”这无法否认的事实，不能为世界上硕果仅存的魔法王国而改变。不仅是父亲还有她自己，也是许许多多蒂斯法王国公民清楚明白的吧。但——“就算如此，我们也不会屈服！”她的怒吼在仿佛无限的空间里久久回荡。男人陷入了沉默，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一脸怒气的少女，然后深深地叹了口气。“你和你的叔叔还真像，有时候我觉得你，就好像是他的女儿一样......”“如果叔叔还在，一定不会叫蒂亚拉家族向教廷的走狗们低头！”听到这番话男人苦笑起来。“是的，他就是那样的人，比谁都要固执。那家伙曾经对我说，只要他还在一天就不会让教廷的势力踏进蒂斯法半步。但是他死了，而蒂亚拉家族还要延续。”再次望向尼娜时，男人的眼神已变得冷酷，“只有皈依教廷，蒂亚拉和蒂斯法才有希望！我再次问你，尼娜，你还是要坚持反对我吗？”以男人的戒指为媒介聚集起的寒霜骤然开始蔓延整个塔顶，皮安感到全身已然被那股肆虐的寒风冻结。深寒魔导师的称呼并非浪得虚名，这男人不仅是蒂亚拉家族的族长和蒂斯法魔法王国的宰相，还是王国法师学院最优秀的学生之一，其实力就算在魔导师的排名中也位居前列。连魔法师都算不上的皮安和尼娜两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但尼娜却毫无惧色，正视着既是父亲又是敌人的魔导师。“是的，父亲，即使整个王国只剩下我一个人，我还是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她绽放绿色光芒的法杖开始旋转起风刃。“混蛋！别把我晾在一边啊......”在心里不知对谁抱怨着的皮安，立刻吟唱起炎爆术的咒语。冰雪、狂风、烈火，蓝色、绿色、红色的光芒汇聚在一起。轰隆——震动大地的爆炸，将塔顶整个掀开，砖块和碎料往四周下坠着。从内部放出五彩斑斓光芒的厚厚烟尘之中，古老传送门缓缓暴露在漆黑的苍穹下，孤独而神秘。“咳咳——该死！”皮安从沙砾里爬出，浑身上下覆盖了一层白色的灰尘。“尼娜——”还未彻底散尽的烟雾挡住了视野，他便呼唤着。然而回应他的不是少女或许充满精神的声音。一连串闪光迅速逼近了他所在的位置，等到他终于反应过来时，才看到那是一把把尖锐的冰锥。下一瞬间，他的身体就会被射得千疮百孔，而他只能看着，什么都做不了......呼哧——耳边回响着令人头皮发麻的呼啸声。被一股力量牵引着，他的身体倒了下去，碰，重重地摔在了石板上，头撞到了砖头痛得他直咬牙。“痛痛痛......”他像是要哭出来似地叫着，摸着后脑勺迅速隆起的大包，眼泪已经不争气地落下来。压在皮安身上的少女，生气的脸恐怖得好像要一口吞掉他。“如果想死我绝不会拦着你！”她像一只野兽般低沉地咆哮着。“对、对不起......我只是想——”话还没说完，他察觉到从尼娜身后的烟雾里出现的亮光，随即将她猛地推了出去。“干什么你......”直到尼娜看到落在他们中间密密麻麻的冰锥后，终于回过神。“狂风术！”伴随着尼娜的吼声，以无比惊人的速度完成吟唱的魔法，在尼娜的身体还在半空时便施放了出来。突然被清扫一空的烟雾里，露出了那个黑影，在风魔法绿色的闪光下可以看清他仍然在吟唱着某个魔法。根本毫无预兆，如果不是靠断断续续听得见的咒语，尼娜还不知道他在准备着怎样可怕的攻击。她一边加大狂风术的威力，一边对一旁刚刚站起来茫然的皮安喊道：“快打断他！那是深寒之拥——！”一股至深的寒意从皮安的后背冒出，让他不由自主打了个冷战。他虽然没有亲眼见识过深寒魔导师引以为傲的魔法，其威力究竟如何。但从前辈和老师那里他不止一次听说过，它甚至能冻结方圆半里内的所有生物。即使有魔法力场保护的魔法师们，也只能在十米之外的安全距离才能保证自己不会置身险境。陷入忘我状态的魔导师环抱着某种无形之力的双手已然靠近心脏，那意味着吟唱即将结束，最多剩下只有三秒钟的时间。吟唱时间最短的火球术需要大概两秒，再飞到魔导师的面前还要一秒。方案看起来可行，但皮安深深的明白，小小的火球术根本近不了魔导师半米以内。被誉为蒂斯法最强之盾的深寒魔导师，其身上覆盖了一层比任何盔甲都要牢不可摧的力场。防护力是冰系魔法的特性和优势所在，身为魔导师更是在这种特性上登峰造极。可恶......皮安暗自在心里咒骂着。逃跑也来不及，他只能眼看着深寒之拥的袭来。“用卷轴！”耳畔传来尼娜的呼喊。他不是没有考虑过。“可是......”或许威力巨大的炎爆术能破坏魔导师的力场，对他造成伤害，但却是以牺牲没有魔导师那样强大力场保护的两人为前提。绿光越发刺眼，让大脑快速运作的皮安甚至产生了幻觉。他仿佛看到那些绿光化作无数利剑，刺穿深寒魔导师的力场，穿透那副身体......如此浅显的道理他竟然一时没有发觉到。下一瞬间，他毫不犹豫地将皮包里最后一个卷轴扔了出去——在突然席卷苍穹的寒霜之中，没来得及完全释放咒语的卷轴被冻在半空。少女看呆了眼，然而少年却只是苦涩地微笑着，在扩张的冰块即将要触碰到自己的一刹那打了个响指。“这是为尼娜加的特别的咒语。”他在心里自言自语。没想到为了防止魔法制造的烟花灼烧到自己，而制造出的控制咒语在这里起了作用......炽热的核心将寒冰撕裂，迸发出的冲天的火焰借着变得更加汹涌的狂风，吞噬了沿途的一切，向已无法停止施法只能眼看着火焰降临到自己身上的魔导师冲去...... “好，好险......”皮安艰难地将右脚从冰块里拔了出来。他的表情显得很悲伤，倒不是因为传送门已经在这场大战中灰飞烟灭，而是新买的皮鞋从鞋底被撕成了两半——在上战场之前他从来都舍不得买这么好的鞋子。冰块被骤然切开的另一方，是光秃秃的地面和广阔的夜空。想必这场战斗连几公里外的人都能注意到了，那五颜六色的光芒就像极光一样辉映在天空上，直到现在都还未彻底散去。魔导师跪倒在地，捂着胸，吐出大口鲜血。“父亲！”尼娜冲了过去。无论经历过怎样冷酷的对抗，存在于心中的那份联系终究无法断绝。“任性的人是你，这副身体还要滥用魔法！”无论是父亲对魔法和蒂斯法接近疯狂的爱，还是几十年如一日地将自己完完全全地奉献给这个国家，以至于身染顽疾的事实，她其实都了解。不同于对叔叔单纯的无比崇拜的心情，尼娜一直憎恨却敬畏着自己的父亲。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能成为人人向往的英雄的，有的人越是朝着和英雄同样的目标努力越是被人唾弃。这样的人除了他们自己，没有几个人能懂得他们藏在不近人情的面具下，一颗宛如孩子般的炽热的心。“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尼娜......我只想要你......你们平安无事地生活下去......”“我们挡不住了——”一个男生从楼梯口冲了出来，眼前的景象立刻让他呆愣在原地。“发、发生什么事了？”“对不起......传送门......已经毁了......”皮安带着十万分的歉意说道。面对只剩下破碎残骸的传送门男学生哭丧着一副脸，但当他注意到另一边咳嗽的男人时，眼睛立刻变得雪亮而可怕。“我们可以把这个叛徒作为人质！”尼娜的敌意就是从那时候突然开始的。“我不会让你这么做的！”她像变了个人眼神凶狠地盯着自己的队友。“对这个叛徒还有什么情义可言，就是他里应外合才使王城被攻陷的吧！”男生因愤怒而瞪得大大的眼珠像是要从眼眶里掉出来。“我的家人全部被联军那群渣滓杀死了，家也没有了。事到如今，你还在袒护这个叛徒......”学徒的法杖闪烁着微光。“快让开，尼娜！不要逼我！”下层传来嘈杂的声响，更多的学生从楼梯口走了上来。皮安从未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也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皮安学长......”他听到一个女生颤抖而微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会帮我们吧？不要抛下我们，求你了......”她格外小心地牵了牵他破破烂烂的衣袖。这是之前硬要随他一起过来的女孩儿，他不敢回过头去看她。“尼娜，或许我们可以......”“连你也要这样做吗，皮安•卡特？”尼娜带着恨意悲伤的眼神是他永远无法忘记的景象。因为他知道，他应该是这世界上唯一能理解她的人。但是他太懦弱，甚至没有在她最需要人支持的这一刻尝试挽留她、保护她——也没能来得及阻止法师学院的自相残杀。对准尼娜的空气波发着嚎哭般的声音从他的眼前划过。这种初级魔法本不该伤到她分毫，但是却命中了她......鲜血从她的嘴角淌出。“住手！你们都疯了吗，不要再——”然而皮安的呼喊声很快被各式各样魔法的尖啸盖过。有人怒吼，有人哭泣。她施放风刃精确地切掉了那些举起法杖的手指，之后在如棉花一般紧紧包裹她的强风术中，带着她的父亲从塔顶跳了下去——留下了趴在地上为惨叫声充斥脑际的皮安•卡特。“笨蛋，你总该做点什么的啊！总该要做点什么的啊......”他一遍一遍呢喃，泪水却像断了线似地从他痛苦扭曲的脸上滑落。远方，终于响起援军迟到的号角，仿佛是命运无情嘲弄他的笑声......
6楼 20:31&|
5 “这世上还有比她更痛苦的人吗？为了自己的父亲不得不与自己的同胞为敌，从此被放逐到异国他乡，终身不得踏入深爱的祖国半步。”戴着红宝石高冠的老人合上了已被烧焦了大部分的皮革日记本，抬起头声色俱厉地询问道：“你确定这是他的东西吗？”“是的，大人，我们确定这是从那具焦黑的尸体旁获得的战利品。”半跪着的使者恭敬地回答。这是联军统帅所在的会议厅，如今成为了分配战利品的地方。联军胜利的消息传到后方，联合军的权贵们终于松下一口气，一个个眉开眼笑地擦去脸上的汗珠。唯有端坐在上方的联军统帅——大教廷的代表红衣主教却仍然蹙着眉头，显然他刚刚收到教廷秘密饲养的巨龙军团遭受重创的消息。这些肥头大脑的贵族们并不知道，如果不是教廷派上了巨龙，他们连半步都踏入不了拥有强大魔法力量的蒂斯法王国。十年前联军曾经攻到蒂斯法王都，胜利眼看唾手可得，却因为一支毫不起眼的学生组成的敢死小分队引起了意想不到的战局倾斜。靠恢复通信水晶，原本一盘散沙的蒂斯法军队重新集结，以势如破竹的速度将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联军彻底击溃。那次惨败让教廷痛下决心，决定动用一切之前他们为之不耻的手段。这一次，围攻蒂斯法魔法王国的战役终于胜利，苟延残喘了数百年之久的最后一个异教徒王国终于被从大陆抹去。这一切都是教廷和教皇大人的功劳。他暗自说道，以鄙夷的眼神睥睨着宝座下的贵族们。之后看着从战场上收获的战利品，那些自命不凡的大魔导师的法杖一根接一根出现在他的眼前，他乌云密布的心情渐渐变得轻松了一些。待到所有的战利品都在大厅里当众清点完后，各个满面喜色的贵族商讨着如何分赃，这时红衣主教大声叫了出来：“卡特！炎之大魔导师皮安•卡特的法杖在哪里！”从座位上站起来的他，青筋暴露，一双眼瞪得大得像是就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似的。那个凭借自己的独创魔法，杀死了数只教廷辛辛苦苦培育巨龙的头号麻烦人物，他的法杖主教比谁都在意。在座的各个贵族以及将战利品运送来的士兵噤若寒蝉，良久，寂静的大厅突然冒出了一个很小的声音。“被......被西之塞露......拿走了......”听到回答的主教并没能继续大发雷霆，他显得有些惊讶，接着神色憔悴地一屁股坐下，以手扶额叹着气。除了教廷作为杀手锏的巨龙军团外，同样在这场战争中表现出色的，便是人称“西之塞露”的伊尔王子所统领的伊尔精骑。远居大陆以西的伊尔王国，长久以来不辞辛苦地为教廷的征讨贡献了不少的人力和财力，理当获得相应的奖赏。“王子殿下说他只要卡特的法杖作为战利品，请大人您允许并原谅他的无礼。另外，他愿意以每个人头两金币的价格向各位购买战俘，若是王国法师学院的人还可加价......”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主教也不好再要求什么，只能挥挥手表示自己同意。“那家伙......要卡特的法杖干什么......”主教虽然有满腹的疑问但也只能小声地咕哝。他断不会想到，这把屠过龙的法杖竟会落到一个女子的手里......在伊尔王子暂居的宅邸里，从信使手中接过了长匣子的女仆走向后花园。“安娜王妃，你要的东西到了。”仆人低着头恭恭敬敬地，对立在花园里只穿着一件薄衫的女人说道。“知道了，放在桌子上，你先下去吧。”年轻女人头也不回，她仿佛欣赏落日的景色出了神。这座宅邸位于海岸的悬崖上，视野极佳。“又见面了......皮安。”等仆人的身影消失后她从匣子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了法杖。紧握法杖的双手在猛地颤抖着，仿佛举起的物品无比沉重。虽然法杖什么标记都没有，但她仍然清楚地感知到了这是那个人的。魔法师们都坚信，自己灵魂的一部分将会寄宿在自己所使用的法杖里。曾是一名学徒的她对此深信不疑。他的部分记忆还在这里，光是知道这样的事实，就让她久违的泪水簌簌地流下来。“你会恨我吗，会厌恶我吗，皮安？对不起，我辜负了你的信任.....我......是一个自私的女人.....”巨浪拍打着海岸，涛声像是在代他回应。“原谅我，皮安，原谅我所做的一切过分的事情，以及没能好好对你道别。”安娜•塞露王妃将法杖紧紧拥抱在胸口，像是在让它——那里面的灵魂感受她此刻愧疚的心情。这世上一个对于她无可取代的人已经离去，这种残酷的事实渐渐撕开了她平静的伪装，很快让她泣不成声。“谢谢你，尼娜。”这些年来她一直思念着的声音隐约在耳边响起，她抬起泪眼朦胧的视线，看到那个穿着学徒白衬衫的男孩从草坪上站起来，一双纯洁无垢的眼睛正望着她。他递给她那时候的黑桃木法杖。她以为他不会发觉的，她在那把新兵测验用的法杖上动的手脚，和测验的军官事先约定好用没有几个人能成功的炎爆术“刁难”那个乡下来的穷小子。事实上那时他吟唱咒语的基本功谈不上好，差一点让她事先附在法杖里的魔法无法释放出来。一直紧张地看着整个过程的她真的为那个笨拙的家伙捏了一把汗。不过，一切都过去了。炎热夏天，吹过的一阵微风，从天空慢慢飘过的洁白云朵，宣布下课久久不散的铃声，回荡着学生们吵闹声的走廊，和曾有过他身影的草坪。那个无数次在梦里回到过的地方和他一起消失了。女人抹掉泪水努力挤出女孩般的微笑。仿佛是金穗色的海风带着一部分达成最终愿望的灵魂，拂去她最后的一滴泪水，朝着天空的另一头飞远。
7楼 2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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