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个肯SP 的搔钕一起ZW 2010等你来来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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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市的七月,气温高的得连空气都像是凝住不动的了,街上行人很少,偶尔走过几个也是脚上冒火似的行色匆匆。位于城东的第一医院门诊大厅里此时却是人满为患,随着棚顶六架老吊扇一圈慢似一圈的转动,挂号窗前的长龙队伍正一格一格地缓慢前行着。
温昕已站在了队首,等前一个人收拾好东西离开后,这才把手里的十元钱递进窗口,“内二科左保全。”玻璃上的扩音器清晰传出噼里啪啦敲打键盘的声音,没一会儿,正擦汗的温昕听到里面的人说了声,“没号了。”
大厅里人很多,声音通过扩音器传出来,在她耳边嗡嗡转了两圈,温昕才反应过来。“那改邱毅平吧。”温昕明显觉得窗里的人看了她一眼。这没什么奇怪的,就算出诊牌上没挂他的名字,温昕也知道邱毅平今天出诊。作为第一医院已故院长的女儿,温昕对这里的了解未必比父亲少。
几分钟后,当拿着诊疗本的温昕站在二楼两间内科诊室中间时,突然有种今夕昨夕的感觉。过去父亲并不看好的左师兄,如今办公室里几乎是人挤人的状况,甚至就她站在那里的几秒钟,温昕还看到有个一家三口在拼命的地在往门里挤。再看看隔壁,温昕叹口气,走过去撩起门帘。
空荡荡的办公室里,父亲的爱徒邱毅平正坐在办公桌上前,安静的地看手里那本堪比砖块分量的《医理病理学》。
“你真打算把爸爸教你的一身本事埋没在书本里吗,师兄?”温昕走到桌旁,手指哒哒地敲点着桌沿。邱毅平抬起头,推推鼻梁上的眼镜抬起头,一脸意外:“温昕,你怎么来啦!”
“嗯,这两天又开始咳嗽,来开点药。”见邱毅平给自己她拿凳子,温昕摆摆手,“家里有事,开完药就得马上走,不坐了。”
“哦……”邱毅平脸上的兴奋迅速转为失望,但医生的素质让他很快就调整收敛好情绪,邱毅平点点头,“稍等下。”
邱毅平的字还是多年如一日的工整,带着满满的书卷气。温昕拿着药单,站在门口听他说,“保全说去年你情况有减轻,我给你加了两味中药,温补型的没西药那么伤身。还有……”
“什么?”温昕抬头。
“周末有空吗?我想请你吃饭。咱们好久没见了。”邱毅平低着头,的手插在口袋里,温昕看不到他的纠结,但却想得的到。她耸耸肩,她说:“恐怕不行,这周公司有安排,改天吧。”
其实温昕知道,自己怕见邱毅平的程度,丝毫不比他怕见自己小,因为一旦两人见面,双方都难免都会想起那段过往。邱毅平深吸一口气,“小师妹,当年师父的事情,真的对不起。”
已经准备离开的温昕转过脸,“爸爸已经过世了,何况那件事的责任也不在你。所以,师兄,我从没怪过你什么。另外……”温昕扬手指指隔壁,边走边说,“你也要通世故些,保全和你同期,人家都升副主任了。”
在人事这方面不善钻营的邱毅平再次推推鼻梁上800度的眼镜,想把远去的身影再看清些。
从邱毅平那里离开的温昕早料到药房的人也不会少。又一个十分钟过去,总算轮到了她。交单子等药的功夫,上行电梯那里突然传来一阵吵嚷声,温昕闻声回头,就看到一个头发凌乱、眼神慌张、身上沾满血的女人一头冲过人群,奔向一旁最近的科室,“大夫,哪里有大夫,救命啊!”
“真惨,满满两客车大学生,就这么被撞得的不像样了。……”几个吃好饭回来交班的大夫从温昕身旁经过,正接药的温昕听他们这么说。两客车,将近八十个伤者……,的确是大事故呢!一边收着药,温昕一边暗想着若有所思。
正午十二点,温昕出了门诊大楼,隔着老远她就看到急诊楼前横七竖八停着的那堆救护车。不用细看,温昕也想象得出急诊大厅里的惨烈状况。第一医院向来是任务重、人手少,至少比起几年前,现在多不了几个人。这么想着,温昕拎着药袋,直接朝那个方向快步走去。
可真站到急诊大厅里时,她就后悔了。她是来看病的,救人不归她管。医院就是没有硝烟的战场,大厅里没被安排到医护人员救治的伤者还有很多,吸口气,鼻子都里全是血的味道,呛得人直想倒退。在那一刻,温昕真想就这么退出去。正犹豫时,温昕耳边突然传来一声爆喝,她发晕的头也当即清醒了许多。
“你既然穿了这身衣服,治病救人就是你的天职,我命令你对她救治!现在!立即!马上!”说话的是个军人,颜色深重的绿军装在一片血的猩红中独树一帜,让呼吸了很久凝固空气的温昕长出了一口气。人民子弟都这么爱人民,她这个“人民”又怎能不爱自己呢?这样想着,温昕迈步朝绿军装身后那台孤零零的担架车走去。
温昕已经开始试探着查找女生的具体伤处了,可“首长”先生与小护士的对话依旧没停。
“我护校还没毕……毕业,而且,我今天才第二天来医院……”被“首长”训斥的小护士很委屈,可“首长”的语气却丝毫没有缓和,“没毕业?这是理由吗?!医生能因为第一次拿手术刀就说手术我不做了吗!?天职是什么?就是有条件的时候要上,没条件没人时硬冲也要上!”
温昕不知道和平年代当兵的是不是都把力气都用在大声喊话上了,但是男人每说一句都震得天花板直嗡嗡,实在是……
“军官先生,如果你想这人不被截肢,就请管好你的嘴巴,安静点!否则大可放开嗓门可劲儿喊号子。”温昕手下未停,微倾着脸看男人肩膀上的那一排星。
厉铭辰瞪着小护士,正在生气现在非军医院太无效率、无纪律时,身后就传来这么一声点“名”批评,厉连长的意外不是一点点。
今天是他从云南A军区参加特训返程的日子,行程比预计的提前了一天。他打算趁这个空档回家看看。下了火车坐公交,车倒没开出多远,就直接被大事故现场堵着个正着。司机改线路前,厉铭辰就拎着行李直接下了车。
憋足力气从车里救下十几个学生,厉铭辰他又帮忙把人送到了医院,可忙活半天,到了医院竟然没人治疗,这是哪国的道理!T军区出了名只认道理不认人的厉连长彻底暴躁了。问题没解决,火也没撒干净的人,冷不丁头顶就被人浇了一瓢凉水,还是拔拔凉的那种,应激反应满分、作战效果满分、突发敌情应变力A级的厉铭辰有点反应不过来。“你是谁?”
“民兵!”非正规军!
温昕边四处找着绷带类的东西打算给那人止住血,边没好气的地应付着暴躁“首长”,“护士,这人腿上静脉伤了,给我找条绷带来,要快!”最后,她干脆把挡在她自己和小护士之间的厉铭辰扒拉开,和小护士开始直接对话。
“绷……绷带……这个我知道,绷带在处置室的柜子里!”回忆半天总算想起来的小护士,终于发现自己还有点用处,脸涨的得通红,眼角挂着泪珠说回应着。不是手脚发僵,她说不定会和小学生一样举手回答的,温昕按着病人血管时想。因为这种感觉温昕许多年前也曾体会了一把过。
那也是场大车祸,医院的人手依旧不够,本来要带她去买衣服的父亲半路把她带到了医院。“小昕,去拿把止血钳给我!”父亲当时就是这样对自己说的,可当时被吓傻了的温昕早把经常见的止血钳的样子忘光了。
温昕思绪插播的时候,被她搡到一旁的厉连长却没闲着,他大手一指正对小护士下着命令:“跑步去取!”小护士跌跌撞撞地的跑没了影,温昕忙着手下使力,没功夫搭理厉铭辰,厉铭辰也碍于刚刚那一搡,面子有点下不来。军人的面子让哭声、呼痛声纷杂一片的大厅一隅出奇的地静默。
指导员教导军中犯错的同志时总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厉铭辰虽然不认为自己救人的心有错,但态度多少有些问题,于是开始没话找话,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你是这医院的大夫吗?”
“不是……”就不能救人吗?温昕的一句话被气喘吁吁呵斥带喘跑回来的小护士拦腰斩断,只有头却没了尾。她的温昕整双手被伤者的血染的得通红,可这也不及不上她看到小护士手里那一米不到的“长绷带”时她,心里流的血多。
“简直是胡闹!这是花拳绣腿的时候吗!?”二连军演失利那次,参谋长对着他们怒吼的这句话,刚好被头皮发紧的厉连长用上。
温昕手麻头疼,被发火的男人这么一吼,头像被敲了一记闷棍,嗡嗡的地,更疼了。
“储物室的东西都被拿光了,就这条还是我好不容易翻出来的呢……”凭白莫名被厉铭辰吼了一顿的小护士,脸上,旧泪未去新泪又来。
“军人流血不流泪!”虽然不懂怜香惜玉,但把一小丫头片子前后弄哭两次,厉连长多少有点别扭。安慰的话他不会讲,脑子里唯一蹦出来的,就是这一句鼓励新兵的,算是他对部下最缓和的训话了。
厉铭辰端正的肩膀上,黄五角星闪闪发光,棱角“尖锐”得的同温昕下面的话一样。
“上尉先生,有这个时间特训医务兵,不如把你的衣服脱下来多救几个人实际!”她看着厉铭辰绿绿的军装外套,语气强硬。
许多年前,这样的事也发生过。
那次,一样是绷带紧缺,俩两个没东西法止血的病人眼看就要完了不行了,是爸爸毅然脱下外衣丢给了当时的实习医生。温昕晃晃头,把爸爸全身是红的身影从脑子里晃走,嘴上说:“脱!”
厉铭辰是军人,作为一个训练有素的军人的一个必备条件,就是在最短时间内对危机作出利益取舍。搞明白女人的意思,厉连长二话不说,直接把厚厚的军装外套脱下来。这还不够,就连里面那件衬衫,他也一并脱了递给护士。
“除了这个,都给你们!”厉铭辰手掌摊开又快速握起,掌心中只在温昕她眼前晃了一下的五角星肩章突然让温昕她心里一震了一下,那是一个军人所有的尊严和坚持。
除了凶、说话大声、不讲理外,他也并非一无是处。
温昕绷了很久的嘴松了些,“来帮我下吧……”她把重心换在另一条腿上再蹲好,对只穿了件跨栏背心的男人说。“掐住这里,尽量让血管少出血。对,好,保持住这样……”
温昕指挥着厉铭辰,细细的白胳膊交叉在黝黑粗壮的男性双臂间,场面出人意料的地和谐。
厉连长两件衣服用完,支援的医护人员也总算赶到了。看着被推离的救护床,温昕喘口气起身,腰下的腿却好像不是她自己的似的,酸麻到丁点不受控制,她人刚站起来,就晃晃悠悠的地又往地上栽去。
一直在旁边帮忙的小护士早被叫走了,温昕身边此时只站了一个厉铭辰。
人民疾苦,解放军自然没有不伸手的道理。
厉铭辰条件反射般地的伸手、一回钩勾,温昕就直直躺被带撞进了他的怀里。
和一起摸爬滚打战友的满身汗味不同,温昕身上是香的,香味带电似的传遍厉铭辰全身,他胸前的肌肉开始不受控制的地紧缩……
温昕一米六五,厉铭辰目测一米八,他这回手一带,直接让温昕的脑门撞到自己硬得的像花岗岩的胸肌上。咚……“唔!”温昕手捂额头,眼睛疼的得睁不开了。
这“咚”一声“咚”不仅响在温昕脸前,也炸在厉铭辰耳边。像刚进新兵营打牌被首长抓时的反应一样,他迅速松手,退后一步,脚下成立正姿势。
这一系列动作完成,耗时仅六分之一秒。
看着军姿标准的男人,再好脾气的温昕也终于忍无可忍,她边揉着头边弯腰捡起刚被医生留下的他的军装衣服,团成团一把扔到男人的胸口,“当兵的故意伤人也要被追究法律责任的!”
女人已经走出好远,厉铭辰仍愣愣站在原地——发呆。
整个T军区都出了名的浑混不吝,官不大,却在师长旅长面前却只认道理不认人的痞子连长厉铭辰,怎么刚刚你就没解释下那只是一个高素质军人自身必须具备的应激反应呢?
果然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除了家里调皮的外甥外,这是他见过的最难养的一人。
手机隔着厚实的军装裤料高频振动了好久,也许是腿上那道厚厚的痂降低了连长同志的局部灵敏性,接起电话时,高营长那东北大嗓门已经迫不及待的地在踢厉铭辰的屁股了。
“报告现在具体方位!”情报出身的高汉一张嘴,厉铭辰就知道提前回来的事情暴露了,家看来是回不去了。
厉铭辰打个哈哈,对着墙角站直回答,“报告营长,路上有点事耽搁了,现在位处C市安钟区花湾路、艾子石路交叉口,具体纬度……不清楚。”
“完蛋,连个方位都报不明白,出去别说是我手下的兵。你给我原地待命,十五分钟后有车接你,速度给我滚回来!”
一般能让营长动用“滚”字把他找回去的,情况不外乎他手下那群猴崽子又后背起皮,开始不安分了。厉铭辰笑着答“是”,一边快速从墙角的行李包里拿出件换洗新衬衫换上。
至于两件早成了血葫芦的“绷带服”,他也找东西包好后收了起来。军用物品,随意毁坏或丢弃,在队里都是要被问责的。这件事,刚刚大声命令他“脱”的那人,显然不知道这件事。
提起行李,厉铭辰眼睛四下一扫,脚边一个标着“药”字样的塑料袋被他瞧见了。
是她的……记纬度记不准的厉连长,记起军情进展、人员部署什么来的,可比什么都利索。
与此同时,还没发现自己掉了东西的温昕正慢慢往家里踱着,过了前面的樱花路就到家了。
C市虽是小城,却有个很浪漫的特质——老城区这里大部分路段都以花命名,而相应路名的路段上也种着同名各应的花。就像刚刚走过的樱花路两旁种满了樱花树,再有就是桂花香扑鼻的桂花路——温昕家所在的地方。
整条街最大的一棵桂花树下,此时正聚集了好多人。打从温昕老远地方温昕就看到几个穿深蓝色制服的在人群里时而冒头。今天是怎么了,就和制服对上了吗?先绿军装,现在又是蓝警服的!心里不痛快的温昕脚却没慢,几步跑到了跟前。
温暖便民超市门前,派出所民警小刘冬在给地上趴着的一个人上铐子。
“给我老实点!”地上那人最初还想伺机挣扎逃脱,被刘冬的同事一巴掌按回地上。
上好手铐,刘冬和同事低声交谈了几句后,其他两名民警带着人走了。留下的刘冬转过身直接朝温昕竖大拇哥:“昕姐,今天你家小钱可帮我们大忙了,就这个偷儿,已经在咱们区流窜了好一阵了,不是你家小钱,单你哥在家,这贼今天铁定又得手了。”
刚还疑惑的温昕立刻理清了缘由,她朝刘冬笑笑,“小事情,哪天你放假,和季梅一起来我家吃饭。”季梅是的温昕的高中、大学同学,从小的邻居,也是民警小刘冬的老婆。
说到老婆,刘冬一拍大腿,“瞧我这臭脑子,你不说我都给忘了,季梅让我和你说,她晚上过来。正好今儿我值夜班,你要是行行好,就留她在你这儿住一晚得了,我怕她一人儿在家害怕。”
刘冬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至于他跑到这个南方小城当片警的原因则一直成谜。
但他对季梅无微不至的好,却让温昕很欣赏。她见刘冬唠叨个没完,干脆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知道了,没问题。哪次她突然空降我没收留她啊。”
“是、是、是!”不知是热的还是紧张的,刘冬满头大汗,“那昕姐,我就先走了,我老婆就拜托你了。”
刘冬转身正要走,温昕突然出声把他叫住了,“刘冬,肩膀上带星的军人官大吗?”
冷不防被问这么个问题,小片警脸上的迷茫显而易见。刘冬挠挠有点超标的毛寸头,“昕姐,这部队里除了班长,但凡带个“长”的,肩上都顶着星啊,说官大小,那就要看是几颗星还有几道杠了。”
“哦,知道了。”温昕脑子里回忆着那人肩膀上的细节,道谢刘冬的话有点敷衍。
“姐,你没事吧?没事进去看看温大哥,刚刚就忙抓贼,也没顾得上看他。”临走前刘冬还不忘热心肠一把。也几乎同时想起这事的温昕朝刘冬点点头,迈步进了超市。
温暖便民超市是拿温昕小侄女的名字取的,面积不大,三十平方米不到的大小却五脏俱全,大到过节礼盒,小到烟酒研究日用,几乎全部涵盖。进门时,温岭正滑着轮椅扫地上的碎酒瓶渣。
“这次损失最小,小钱只打碎两瓶二十五块的白酒就抓到了贼。”听到声音知道是妹妹回来的温岭低头边扫边说。温昕从哥哥手里接过来扫帚,把地上的残渣扫净,“只要你人没事,两瓶二十五的算什么,就是二百五的都不在话下!”
处理好垃圾,温昕回来蹲在哥哥腿边,拉着他的手说:“哥,开这个店不是指望你赚多少钱,就是想你有个事做,你要知道,单靠你妹的能力,养活咱们一家三口完全没问题!”
温昕说话的时候,温岭一直注视着妹妹,“心心,如果不是哥没了两条腿,你现在就不用这么累了。”
哥哥眼里的一些东西刺到了温昕,她把头搭在哥哥那半截残腿上,慢慢说:“哥,人民医院那里今天抢救了八十多个车祸伤者。我也救了……两个。”
她脸下的手突然抽离开,温岭调转轮椅,“你今天还没上香呢,去吧。”说完,温岭摇着轮椅进到柜台后。看着哥哥又瘦了一圈的背影,温昕想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她知道哥哥一直不肯原谅爸爸,如果换成是温昕自己,也许在自己和一个外人同时受伤时,爸选择先救另外一个获救希望大的,而放弃先救自己的孩子,恐怕她也会恨的吧。
但温昕知道,就算再重来一次,爸爸还是会做一样的选择,那是身为医生的本能与天职。所以,爸爸,你也体谅下哥哥吧。温昕手拿香对着黑白照拜了拜,袅袅的烟消散在四周,气味有点死沉。她,温昕又看了会儿照片,这才把燃掉四分之一的香插进香炉,转身进了厨房。
小钱立了功,加上季梅那个孕妇要来,两相加在一起,怎么着今天这顿饭都不能怠慢掉。
红烧鱼出锅时,季梅大喇喇的粗线条声音踩着点从前面传进来。
“温昕,你家小钱还真是猫如其名啊,我想拿根冰棍吃,不给钱它就要挠我,这可真是黄世仁投胎到了猫身上,视钱如命的财迷猫!”随着话音,身体过早发福的季梅出现在厨房门口。
温昕看看她笑了,“我家小钱就算再干净,但你怀着孩子还是少招它,万一哪天瞧你不顺眼,把你当贼一样给一爪子,你家刘冬就该找我算账了。”
“哪能?”季梅晃晃手里的冰棍,咬一口,脸却突然换了一副神情,“温昕,我有事和你说。”
“我今天好像看到她了。”
  温昕端着盘子的手顿了一下,鱼尾上的汤汁禁不住重力,沿着尾骨坠下来,落在水泥地上,很快晕出个颜色不浅的圆印。
“谁啊?”她拿锅铲把鱼往盘子中间拨了拨,问。
季梅冰棍吃得的正欢,一时并没发现温昕的异样。她狠狠咬口冰棍,生气的地纠着脸说,“你这是明知故问啊。还不就是白鹭那个小贱人,不光抢了我的奖学金,最后还他妈抢了你男人……”说到这儿,粗线条的季梅才发现这个话题,实在不适合和眼前的人谈。“温昕,我没想……”
“我知道。倒是你,都快当妈的人了,嘴上还没把门的,注意胎教啊,祖宗……”温昕点点季梅的嘴,单手把鱼放在桌上,“而且,白鹭也没抢我男人。”
这世上,恐怕没人能人为拆散温昕和魏跃。因为那时的他们,早好的得如同一人。能够折断磐石般爱情的,永远不可能是人,只有命运……
“去拿碗筷,准备吃饭。”温昕把季梅嘴里溜光的冰棍杆揪出来,朝她笑着说道。女人的泪,最该流进男人的心里,她的男人走了,自己也就不流泪了。
那天的晚饭,是有季梅加入的晚饭里最安静的一次。
如果不算美美吃好掉鱼尾巴,躺在门口偶尔喵上两声的猫小钱,外加隔壁来买醋的张大娘,以及一个买了两瓶康师傅矿泉水、一包软红河的陌生人外,饭桌上的三人竟没一个说话。
夜里,季梅摸着肚子看安静铺床的温昕,将功补过的地提议:“林麦约我明天去逛街,不如咱们再找上冬雪小夏他她们聚聚算了,就这么定了!”
说是风就是雨的季梅是不会让自己“善意的提议”落空的,所以第二天下午,温昕坐在了爱沫咖啡厅里,身边多了一群叽叽喳喳的大学同学。
朋友间性格互补的说法果真没错,好比工作时才有精神的温昕,就有着一群只有到了休息日才发神经有精神的大学好友。
性子最抽的小夏咖啡续了第三杯,说完他们公司第五只笨鸟的故事后就嚷着要去洗手间。小夏坐在里面的位子,外侧的温昕很自然的地起身给她让路。目光范围内,一个她以为再不会看到的人意外出现。
温昕试想了下一个杀猪的屠夫拿着菜刀在学校听课的场景,大约就和那人现在给她的感觉一样。脱去军装的厉铭辰坐在爱沫的靠窗位置上,手正不耐烦地拨弄他面前的咖啡杯。很不自在,也很附庸风雅。
温昕收回目光,重新坐好,既楞又凶的军人她不喜欢,所以,无视是最好的选择。可一贯对待公司那个总一脸色迷相财务科长的招数,显然不适用在厉铭辰身上不适用。
“温昕,那边那个好高好帅的人你认识?!”小夏习惯性形容她感兴趣的男人时,会频繁的地用“好”字。还没回位子,小夏她就不受控制音量的地开始嚷嚷,音量大小刚好让足够听力正常的厉铭辰听到。
“温昕”就是药单上的患者名,如果不是为了找她,厉铭辰真是不会出席今天这种场合。他是来相亲的,从进到入爱沫咖啡厅里开始,厉上尉的脸上就第一次出现了不一样的表情。而这一切,都被坐他对面的相亲对象杨洁看在眼里。
在国内最一流军医大学修读了七年多的杨洁,课余时间研究了些肌肉心理方面的课程,成绩优异的她可以轻松的地从任一军人的表情中上看到出他们心里在想什么。可此时,从她相亲对象的表情上,杨洁读到些意外的含义——兴奋、兴趣。
而这一切,都不是为她。
“厉连长,有什么事吗?”好感虽然只才在萌芽生阶段,但女人都是会习惯性地把感兴趣的东西自动划到“本国”领土,女人是、当兵的女人是,当了兵年纪快二十八还没男朋友的女人杨洁更是。
“遇到一熟人,你稍等。”感情上笨的得像榆木疙瘩似的厉铭辰,丝毫没发现身边的防御警报已经全线拉响,兀自说着起身离了位子。
厉铭辰离开位子不要紧,却让另一个人紧张起来。
即使是便装,温昕也否认不了厉铭辰穿出来效果不错、站姿也很正,甚至她也愿意承认没有满脸血污的厉铭辰长得也不赖。可就是这么一个人,为什么站在自己身边,还是在她身边有一群朋友的时候。
“温昕。”厉铭辰站在温昕那桌旁,叫着她的名字,音量比昨天要小些。但就算如此,温昕还是止不住尴尬,因为她的朋友是们都是出了名的爱八卦。小夏最先忍不住,拿肩耸了她一下,“温昕,这帅哥谁啊,介绍介绍。”
视厉铭辰为瘟神的温昕没回小夏,直接站起身,“跟我来!”
还是不输昨天的气势。厉铭辰笑看着女人的背影,抬脚跟上去。
吧台上,一台供店主自用的咖啡机咕嘟着泡泡,情绪波动的得就像这屋子里被留下的两桌人一样——一桌是愣神后的沸腾,一桌是坠体后的失落。
温昕一直把厉铭辰带到了爱沫咖啡厅那条小走廊上,抱着肩温昕没好气地脸色不好的问:“你怎么知道我名字的?”
“你的药掉在医院,药单上面有你的名字。”厉铭辰回答言简意赅。
“好吧,知道了,再见。”温昕并不打算把这次对话继续下去。
“你的药!”自己真有他那么吓人吗?好像和他多说句话会得病似的!厉铭辰有种挫败感。
“不要了,我会再去开,那份麻烦你丢掉好了。”
三番五次被视为瘟疫神,厉连长很窝火,也很上火。
正打算往回走的温昕冷不防面前又多了一堵墙。咚!“你属我克星的吗!我的头不是沙包,不能给你拿去练习,更不是手榴弹,军资短缺时可以拿去扔敌人!”有男人手臂的缓冲,这次不是很疼,但温昕还是很的生气却一点不少。
她不喜欢身边总出现男人,特别是如此高频的地出现同一个男人。
“昨天没扶好你,是我的‘作战失误’,我道歉!”厉连长声音洪亮的地吐口道歉,天晓得三连那群兵知道他们连长和人道歉会是一副什么表情。
厉铭辰的话让要温昕脑子停转了一小下。虽然只和他见过一次,但厉铭辰霸道、倔强犟死牛的性格形象却在温昕心里根深蒂固。所以,当这头“死牛”张嘴道歉时,温昕也就不知该怎么反应了。
“唔……”一个声音的意外插入,让忘了怎么动的温昕找回了知觉。
“季梅,你个孕妇在墙角扯脖子,不怕拉到腰吗!”收起乱套的情绪,温昕跨出一步绕开厉铭辰,“首长先生,道歉我收到了,我也接受。你女朋友还在等你,我就不占用您宝贵的时间了,再见。”
在队里最善言辞色、会打擦边球和首长对着干的厉连长,此时却一句话也说不出。人家摆明了不愿搭理你,你能怎样?内火猛增的厉铭辰只能眼见着自己被当成真空,绕行。
从驻地正门进去一直往里数,通讯连、汽车连、侦查一连、二连,一路有一个算一个,但凡路上走的,脑袋上那俩玻璃珠子功能正常的,都看得的出独自在路上晃悠荡的厉连长心情欠佳。
“猴子!老丁!过来!”晃悠半天总算到了连队大门口的厉铭辰一抬眼,刚好看到二班两个不知道在鼓捣什么的俩混小子。
“有!(有!)”两个头顶油光还没擦的大头兵听到连长叫,小跑几步到了厉铭辰面前,立正站好。
“手里……那手里鼓鼓囊囊的,藏的什么呢!?”厉铭辰皱着眉,回来路上不知打哪儿捡来的小棍派上了用场,一下就把猴子往裤兜里藏的东西挑了出来。
一盒华西烟。
“瞧你们那点出息,还以为什么好东西呢。”厉铭辰一阵没劲,随手把烟丢了回去。“最近训练成绩怎么样,我不在你们偷懒不是一点点吧?”
厉铭辰倒背着手,叉着腿,离老远看,那背影怎么看怎么像是流氓抢劫,就是不像干部训话。这是三连连长的训话特色。
“报告连长,我们二班在最近一期射击测验里,平均成绩全营第一,据说和比机动营他们就少了0.001个平均分。而且这几天咱们T军区直属特殊兵种篮球友谊赛,我们已经平掉了三个连了,这盒烟就是晚上比赛我从邱连长手下的大雷他们那里赢来的……”猴子越说越高兴,猴尾巴都快翘出起来了。
“混蛋玩意儿!”厉铭辰窝了一下午的火全放在这脚里了,“差0.001就满足了,你怎么不比人家高0.001啊!都给我滚回去写检查,关于骄傲心理的,还有赌球的,一万字一个字都不能少,明早交到我这儿来!”
很久没被连长这么训过的俩老兵有点摸不着头脑,立个正转身就要走。
“给我回来!”
“是!(是!)”又一个180度转身,俩人面朝向着息喜怒不定的连长。
“下次赢就赢红河,一盒华西就被打发了,还不够给三连丢人的呢!滚吧。”
瞪了眼俩不争气的兵,厉铭辰先回了宿舍。
果然对军人来说,写检讨果然是个很好的减压方式,前提主要是针对像厉铭辰这种发号施令施动的一方。
发泄好的厉铭辰回到宿舍床上一躺,闭上了着眼睛……
他扑腾一下坐起身,一阵挠头。自己究竟是哪儿那么不招她待见了呢!?正心烦,手边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一瞧时间,八点整,准是老妹每周末固定的请安电话。
“哥!”电话刚一接通,果然是水果带有高杀伤力的尖嗓子,“周末我们公司拓展训练,王兵他体质那么差,自信心肯定会受挫的,你来帮帮我吧……”
厉铭辰眉毛一拧。水果打小跟着自己长大,性子也和假小子一样,可大了大了却为了那样一个的男人,跑去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做事,实在让他心疼。
“厉铭辰,王兵是为了救我才弄伤自己的,你要还把我当妹妹,星期天就准时到位,不然……,哼!”水果比他们军区的首长难伺候多了,直接挂了电话。
行吧,……看在他妹子的面子上,下星期就去帮那个“兵王”一把,前提是如果自己没事的话。厉铭辰收起手机,劳累降临在这个强体力的男人身上时,他闭了眼。在梦里,厉铭辰正伸手对一张脸动粗,可无论他如何做,那人就是不搭理他。
“该死的!!”
当天晚上,95838营区东南角一声喊声叫过后,临近几间寝室在某几分钟内都进入了处于了警戒状态……
第二天,温昕起得很早,做好早饭她就拿包换鞋准备去上班。温昕工作的地方离住处不算远,都在安钟区,只是中间隔的路段略多了些,一共七条,单程走一趟就要半小时。可这两年,温昕早就习惯了徒步去上班的日子。
“哥,早饭记得喝豆浆。”冲着朝在里面洗漱的哥哥温岭喊了话,温昕顺手朝趴在地上发懒的小钱扔了个一块钱钢镚,然后嘱咐句“好好看家”,温昕就踩着上鞋出了门。
八月,桂花飘香中的太阳,可爱的如同懒惰小钱露在门沿外的左前脚掌,柔柔嫩嫩的,让人不禁想伸手触碰。小风吹过,温昕随手捞了一朵飘落在肩上的桂花瓣,放在鼻间闻闻,是甜甜微腻的味道。想到昨晚小侄女从夏令营那里发来的短信,温昕一阵无奈。
温昕最爱每年的八月,因为桂花;也最恨八月,因为桂花糕。当一件事物因一人而被雕刻进记忆时,那东西的喜恶就开始因人变迁了。
温暖喜欢桂花糕。魏跃也喜欢。
温昕松手把桂花瓣放开,同时放开的,还有脑子里、嘴角上沾着糕点渣的那张男人的脸面孔。季梅小夏他她们的话对她来说真很的无关痛痒,就算没有魏跃,就算身边一个男人都没有,她一样可以活的得很好,因为离开家门的她,有着自己的事业……
打好卡,温昕刚进办公室就被告知说周总要召见。来通知的市场部主任盯着温昕离去的背影,撇撇嘴。
刚来公司两年,25岁就做到老总特助、副总级别的位置,还动不动就被老板单独召见,这里面的幺蛾子,“可想而知”。在万博呆了五年的老员工对温昕有点酸葡萄心理。
温昕进了总经理办公室,话还没说一句,周焕荣就直接递了给她一个盒子,“晚上有个饭局,你陪我去一下。很重要。”知道温昕不喜欢这类场合,周焕荣边推过盒子,边强调着重要性。
温昕低头短暂沉吟了下,“一定要去吗?”说实话,她对“饭局”这东西深恶痛绝。
“嗯,这次的客户很重要。这样吧,我再带个人,还有刘副总,咱们四个一起,怎么样?”
事到如今,刀架到脖子上,只能这样了……
想想酒桌上喝不完的酒,温昕就头疼。好在这次人多,而且还多了个和她一样的“专陪”。如果温昕事前知道这个“专陪”是左柚的话,那她去不去就是另外一番光景了。
万博的一天在雪花一样多的资料文件中很快就过去了,下班前半小时,温昕核对完下今天的工作内容后,打开了公司内网聊天软件。
点开“柚”字头像后,温昕键入一句话:这月的考勤表明早给我。
等了半天,那边才慢吞吞跳出来个╭(╯^╰)╮的表情,后面跟着“知道了”三个字。
左柚是年中突然空降到公司的新职员,刚入职时,就被周总暗示要特殊“照顾”的人。
温昕即便对工作要求再严格的,也没理由反抗忤逆领导。但对这个毫无工作热情的小女生,温昕已经不想说什么了。她关掉电脑,拿起早上周焕荣给她的那个盒子,走进换衣间。
这次客户的重要性,单从酒店排场上就看的得出。C市最大一家五星餐厅、顶层贵宾包间,最低消费五位数。意思就是,脚踏进了这个屋,温昕两个月的工资就没了。扯扯身上的粉色套装,就坐后的温昕有些不自在。粉色,周焕荣特意给她准备的。
“年纪轻轻,别总穿死气沉沉的衣服,这套挺适合你。”来时的路上,坐在车里的周焕荣对副驾驶上的温昕说。
温昕当时只是笑笑,倒是和周焕荣一起坐在后排的左柚不高兴了,“周叔叔都不夸我。”
身为“太子党”的左柚和她不一样,左柚可以随意和老板撒娇,而就算温昕不想参加这种场合,也不得不坐在这里听一群大男人“侃侃而谈”。
“万博想扩大规模,与其找银行贷款发展,不如找些大型企业投资合作来得的划算。”提早就座的周焕荣和刘副总坐在这次的牵线人身边,讨论着这次万博获得投资的可能性,牵线人是一个油头粉面的年轻后生,边玩着桌上的空酒杯边说。
温昕认得他,C市第二大股份银行的少东家,有名的花花公子、风流少。让她庆幸的是,今天少爷似乎没心思寻花问柳,因为他根本就极少看向自己和左柚。
“我去下洗手间。”坐了五分钟,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两分钟,温昕决定先离席做下事前准备。
“事前准备”是温昕自己的叫法,每次出席这种以酒为主的饭局开始前,她都要先喝点酸奶垫垫胃,因为她酒量实在一般,不得不为肠胃多考虑。可这次,站在走廊边角地方的温昕连酸奶管子还没插好,手就动弹不得了。
因为身后的那个声音,她太熟了,熟到对方刚说一个字,温昕脑子里就出现了当初他们交锋时的画面。几年没见,温昕大学四年的同寝室友、曾经的好姐妹、觊觎她“男朋友”很久的人白鹭,说起话来依旧那么“聪明”。
“一会儿进去,注意下万博他们的合作诚意,以及我们的具体投资额度,把这两点摸清,老板今天交给你们的任务就完成了。记住,我不是你们的白总,就是一个跟班的小秘书,知道了吗?”站在墙后的温昕听白鹭这么吩咐。
“知道了。”随着两个男人的应声,温昕刚出来的那间包房门开了又关了。
没几秒,左柚就从里面跑了出来,“温经理,客户已经来了,周总叫你进去。”左柚的语气不好,温昕也顾不得在意,把没喝的酸奶丢进垃圾箱,她跟着左柚往包房走。
把软弱表现给外人,是懦夫的表现;把软弱藏进心里,是勇者的做法;没有软弱的一面,是意志上的完人。温昕不是完人,但昂着头走进屋的她温昕,尝试成为一个完人。
“这位是我们万博的总经理特助,温昕小姐。”刘副总起身和为对方做介绍。
“你们好。”温昕脸上最可以自动调节的表情,就是微笑。
这顿饭,温昕和白鹭就像怀揣着共同秘密的两人,心里波涛翻滚,脸上平静无波。
没拿酸奶垫底,喝了三杯白酒的温昕,胃里有点火辣辣。倒是左柚,觥筹交错的地喝了一杯又一杯,和没事人似的。忍到最后,温昕还是没忍住,离席去了洗手间。
再是山珍海味,在五脏庙里转一圈,出来都是一个德性。趴在水池边快把胃吐空的温昕擦擦嘴,看着镜子里抱臂冷眼看她的女人。
不紧不慢的洗掉嘴角沾的污物,温昕回头朝白鹭笑,“白鹭,好久不见。”
“啪!”一个耳光,既狠又响,同当年她给白鹭的那个一样不留情,充满恨。“这是还你当年给我的那个的,这也是我替魏跃还你的——薄情的女人!”
白鹭皮肤很白,指甲涂了红色的油,扇巴掌时甚至姿势都是极漂亮的,连还手的机会都没给温昕,白鹭便昂着头姿态优雅的地离开了。
“我从来没欠她什么。”摸摸自己的脸,温昕想着是现在回包房还是直接离开算了。
左柚帮温昕做了决定。
卫生间的门几乎是被撞开的,左大小姐直直冲进来,看也没看温昕一眼,就钻进小隔间。“呕……呕……”走过去看着直接趴在马桶盖上就开吐的左柚。温昕不知道该不该为她庆幸,没去小便池那里。
口袋里的手机开始震动,温昕拿出来看,是周焕荣发来的短信:帮忙照顾下左柚,她喝多了,估计去了洗手间。一会儿客户我去送,你把她安排好就行。
温昕回了个“好”字,庆幸自己不用再考虑刚刚的问题了。可是这个吐着吐着就睡着了的女生,她要怎么安排呢?想了会儿,温昕弯腰从左柚的口袋里掏出了她的手机。
左柚的手机是几年前的老机型,操作起来并不费力,温昕很快就调出了电话簿。可里面不是“首长”,就是“领导”的称谓要让温昕一阵头晕,这丫头到底干嘛吗的啊?马屁精转世?好不容易拉到了一个“哥哥”的名字,前面还加了个讨厌鬼定语。温昕忍着笑,心想管咋的反正都是个“哥哥”,于是拨通了那个号码。……
和温昕距离几十公里外的军队驻地里,紧急集合结束后的厉铭辰给猴子和老丁俩人加了个“睡前夜宵”,——把俩人喊到连部做俯卧撑。
厉连长拿着手上一小搭沓纸,敲着大腿看地上的俩兵,“出息了是不是,一个检讨都给我写出个创新意识,什么叫只求红河不要华西。你们的问题就只是红河的问题吗!?”
“连长……”已经做到第169个的老丁小声嘟囔,“那我们想要中华,人家也不给啊连给算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一群烟枪!”睡了一觉气还是不顺的厉铭辰被他的兵弄的得很火大,提着拳头就奔了过去。地上的猴子狠瞪了老丁一眼,贫也不看时候,心想这下完了。
厉铭辰步子刚迈到一半,桌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来。猴子连忙提醒,“连长你电话!”
厉铭辰瞪了眼狗腿状求饶的猴子,“我耳朵没聋!行了,今天夜宵就到这儿,明天的检查再不深刻!就、——请、——你、——们、——吃、——大、——餐……”手机在掌心颠了几下,威胁气十足。
“是!保证完成任务!”获得了赦的俩兵撒丫子就往外出跑。惹到心情不好的连长,后果还真不是一点点可怕。
厉铭辰见俩兵没影了,这才接起电话,“水果,又怎么了?”
“请问你是左柚的哥哥吗?”
厉铭辰愣了,那个在梦里对他臭了一宿脸的女人,她的声音,厉连长记得!!
  “是左柚的哥哥吗?”厉铭辰半天没声音,温昕以为对方没听清,又重复了下刚才的问题。这次的厉连长已经百分之百的确认,对方就是温昕!可接下来,就当温昕等着他回答时,大男人厉铭辰却做出个孩子气十足的事,他啪一下……把电话挂了。
不是不想我和你我说话吗?我还就跟你耗到底了!沉积在厉连长脸上一天的阴霾,在熄灯前的半小时时内,彻底散去。三连宿舍楼下,一个人影飞一般从外出归来的副连长占东风面前奔过。
占东风本能地的大喊一声:“谁!?”
“东风,来得的正好,和我一起跑他五公里去!”鹅黄色灯光照在厉铭辰过于“朝气”的脸上,让占东风不得不怀疑——这次特训的那道伤,厉铭辰没伤到腿,而是伤到脑袋了。
“还有二十八分钟就吹熄灯号,你这又是抽哪门子风啊?”
“抽东风!”
连个抗议反驳的机会都不给,占东风直接被厉铭辰“抽”在后脑勺的一巴掌拐带走了。
入夜的军营静悄悄的,光线熹微的操场草坪上,占东风骂骂咧咧的声音随风断续传来,“厉铭辰,你就和我扯王八蛋能耐,告诉我有啥好事会死啊!”
占东风最讨厌这样的厉铭辰,一有好事,就拉着他出来疯跑一气,这次更是不分时间了。眼见着今天这点儿,俩人违纪是板上钉钉了。
最可气的是:他死也不告诉他,让他笑的跟神经病一样的似的原因是什么!
“混蛋!”虽然以下犯上,占副连长还是没忍住,对着厉铭辰后背骂了一句。
比起厉铭辰,温昕要面对的问题就棘手多了,唯一一个可以确认拨打的电话被挂掉,之后竟然就“你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厉连长的手段真能活活气死个人。
温昕盯着黑屏的手机,开始犯起难。总不能把左柚带回自己家吧,就算她愿意,左小姐醒了也铁定不高兴,这点她是百分百确定。她还没那么高的道德标准,明知吃力不讨好却偏为之。
“你拿我手机干什么?”狭小空间里,身后突然多出来个声音,性子再稳的温昕也在第一秒时有点不淡定。她回头,看到刚刚还醉的得软在地上的左柚,此时已经“精神抖擞”的地站在她面前,瞪视着自己。
“你不是醉了吗?”温昕迟疑的地递过手机。
左柚接过去,拿手使劲儿擦擦屏幕,半天才不耐烦的地回答:“我外号下水管,喝了醉,吐了醒,你不知道吗?”
左柚用眼神挑衅的眼神看着温昕,感觉像是“左柚等于下水道”这事是生活常识,不知道很丢脸似的。温昕还在惊奇左柚这个一点都不斯文的外号时,已经走到洗手间门口的左柚突然回头大声说了句:“我不喜欢你。一点也不!”
换谁在左柚那个位置,对和自己年纪差不多却一直领导、一直批评自己的温昕类人,大概都喜欢不起来,可直接说出来的,就左柚一个。
“不好意思,我也一样。”温昕说完,径直朝左柚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门把手说,“酒醒了就早点回家,别让你那些叔叔婶婶的担心。你不喜欢的我,就不亲自送你了哈。”温昕笑着说完,抬脚走人。
挑衅啊,太挑衅了!
以为自己占了上风的左小姐被气跳脚了。
那晚,温昕做了个奇怪的梦,梦中她正拿一个皮搋子修理一个堵掉的下水井,虽然总修不好,可她心里却无比痛快。
温昕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上班,就算左柚把那张月度考勤表“轻摔”在她桌上时,温昕也没不高兴。
“做好了?”
“就这么点活,十分钟弄好的事儿。”左柚一挑眉,放开声音说,“温特助,你找这些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的工作给我,不会是故意的吧?”
左柚来万博的动机虽然并不真为了工作,但堂堂一个国家一流大学高材才生,怎么能允许被人视为“后门生”呢?几乎从来报到的第一天起,温昕这个上司交给她的就都是琐碎到不行的工作,她受够了!
左柚正激动,拿着一沓发票的人事部员工敲敲门进来,发现有人在,进退为难,最后还是在温昕的示意下把事情说了。“温总,上星期派出去学习的员工回来了,可是负责报销审核的小刘病假,怎么办?”
“左柚,你来做这个。”温昕一抬点头。
又来了,还是这种琐碎到不行的事,左小姐不满意。办公桌后的温昕却没看出她的不满一样,继续说,“这个做好了,公司下半年的招聘策划全,就是你的了。”
对于一个员工总数达500人,正规化发展的中型企业来讲,招聘工作是人事里的重中之重。而这块,向来只由主管把关的……,左柚眼睛开始放光。
“这可是你说的!”左柚一把抽走资料东西,看了温昕一眼后走开。那眼神分明在说:别后悔。
“温总,你当真啊!”手里资料东西被拿走的小职员有点发愣的地问。
“真,为什么不真……”温昕说完,打开电脑,开始今天的工作。曾经,她也和左柚一样,对自己充满自信,不屑于任何一个项枯燥的工作,直到跌过无数次、伤过无数次后,她才发现,满身伤痕的她真正长大了。
左柚能否长大,她不知道,只是这样希望罢了……
温昕为左柚做的左柚不知道,厉铭辰也不知道,但唯一一件清楚的事情是,厉连长的A+级的战斗力经过了昨晚的操场五五万米,以及后半夜的床铺仰卧起坐500个,外加伏地挺身287个后,终于在今早政治课结束后恢复到正常水平线,在占副连长和指导员洪斌眼里不那么神经了。
可就在二人谋划着该怎么盘问他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三连长早刺溜一下,没影子了。
三连长在哪?三连长早躲在补给库后面的草坷垃里开始摆弄他的无线装置了。
“水果,昨晚怎么了,怎么电话讲一句就断了?”
作战讲究战略战术,在暴露身份之前,一切可能被怀疑的“罪证”都要撇干抹净,所以昨晚的电话是他妹妹“左柚”挂的,绝不是他厉铭辰。
“哥,那电话不是我打的,更不是我挂的。”丝毫没发现老哥倒打一耙的左柚开始抱怨,“打电话的是我们公司最自以为是的女人,她说的、做的,都是对的,别人做的对,她不表扬,一旦做错了就批评个没完,人凶的得要命!”
“是挺凶的……”妹妹说话时,厉铭辰把这些词和他印象里的一一对号,前面的他不觉得,就算只见过一次,但温昕的能力以及稳重的态度他还是看得见的。
凶,倒是真的。厉连长忍不住附和。
“哥,你认识温昕?”怎么从小怎么也是军区幼儿园什么的上过来的,左柚的耳朵也是极灵,厉铭辰一句话出了破绽。
厉连长打个哈哈,“能被你这凶神叫凶,那一定很凶。”
耳边又是一阵妹妹的咆哮声。
“哥,你说我在她手下是不是有点大材小用啊?”发泄好情绪的左柚打算躲进哥哥的翅膀下面蹭蹭毛,可别有用居心的厉连长这次却没了以往的好兴致给妹妹挠痒痒,他正逐渐把左柚绕到一个他感兴趣的话题上去。“你一个全国一本大学的高材生去了万博本来就大材小用,别的还说什么啊。”
左柚跨了几个省跑到鸟不拉屎的小C市来,进到万博无外乎就为了一男人,一个救过她的男人。可想而知,左柚看的比什么都重的追爱旅程成了哥哥嘴里的无足轻重,她怎么高兴的得起来,“妈都没说我什么,你凭什么管我!”
娇养的妹妹在哥哥面前,眼泪是肆无忌惮的。厉铭辰完全想象得出,此时左柚满脸挤满了柚子汁的摸样,“行了,节约点黄汤资源留着对你家兵王扮柔弱吧,战略上麻痹敌人,战术上智取敌人,嫂子给你抄的爱情三十六条都忘了?”
左柚来C市后,高营长家的嫂子传授过她几条东西经验,被水果奉若圣经一样的地抄在本子上,偏巧某天被记忆力超强的厉铭辰一眼扫到、并记住了。
“你混蛋,谁让你看我东西的,你、你这是窃密行为。”
“我最多只窃不泄不就完了,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杀伤性武器。”厉铭辰边说,边逐一回忆着那些个条条框框。还真是无聊,嫂子教他家假小子扮乖乖女,可自己回了家,收拾起营长还不是一来套一来套的。
“所以我只能采取蚁族作战模式,打算一点点软化他了,可让要你来参加个拓展训练,看你不配合那劲儿!”左柚撇嘴,伸手开始挠面前的白墙皮。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勉为其难一次吧。”
通话时长十分四十八秒,厉铭辰等的就是这一秒的顺水推舟,他心里的花开了几朵,只有他自己知道。
“厉连长,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要是敢反悔我就叫外公军纪处置你!”
“嘿嘿。”那位才没时间管她这种小孩子家家的事呢。厉铭辰躺在草坪上,从一边揪下一根毛毛虫草茎,叼在嘴里,“对了,那个什么温昕去吧……”
“当然去了,就是……”左柚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她收住话头,“你问这干嘛吗?”
“笨蛋,当然是替你报仇了……”捎带把自己的那份“仇”也报了。
结束了愉快的通话,厉铭辰走路带直蹦高地的往连区折返,丝毫没发现两组人正迅速的朝他包夹抄过来。
看着一起站到自己面前的猴子老丁两人,以及高营长那里来的李勤,厉铭辰毫不犹豫的地先选择了职位高的……晾凉到了一边。
“你们俩,又捅什么篓子了?”厉铭辰眯缝着眼睛,打量着据说在他离开这段时间,连里最活跃的俩兵。
“报告连长!检查已经写好!请连长指示!”俩兵后脚跟一并,肩膀一耸,异口同声。
“嗯嗯……错误认识得的算比上次深刻了,回去给告诉副连长,这个月就由你俩给全连示范军姿,每天一小时,挑太阳最大的那个点,要咱们连的和其他连的人看看,什么是军人中的军人……”厉铭辰拍拍脸上已经看不出人色儿的猴子俩人的肩,甜枣过后的大棒是管理这群兔崽子最有效地的手段。厉连长用得的驾轻就熟、得心应手。
见俩兵没一个应声的,厉铭辰板起脸:“有意见?”
“有……(/没……)”两人的回答劈叉了。
“有意见自己保留,无意见滚回去执行!今天起,立即执行!解散!”
“是!”哭丧的着脸拉嗓子的猴子,预感自己这两斤肉快掉没了。
打发走俩混球,厉铭辰转身看李勤,表情恢复懒散的地说道:“大清早就召见,不是啥好事啊。”
厉铭辰估摸约计着也就是昨晚他违纪的事,可从李勤那双狐狸似的贼眼睛里,他又觉得远远不止……
厉铭辰保持立正姿势,眼睛上翻十五度倾角,盯着写有营部俩字的牌子研究个没完。前锋营教导员赵宏申拿着两份文件来找高汉谈事情,冷不防被门口这尊门神堵个正着。
“呦,三连长今儿是唱哪出啊?武松大战蒋门神?不像啊。”一个团带久的兵,和厉铭臣说话赵宏申总不吝惜调侃,“我瞧怎么这蒋门神有点想武装起义的意思呢?”
“报告教导员,我不是蒋门神,你更不是武松,是营长同志在罚我站!要我给全营起个警示告作用!”厉铭辰回答得倒是“一本正经”。
“警告示?你又哪根毛抖的得不对了?”赵宏申看着厉铭辰,压抑着笑。厉铭辰的为人他最清楚知道,刚入伍三天不掀房不正常,当了连长,手下兵三天不掀房不正常。可他明明记得这臭小子特训回来还不到三天,怎么又开始犯毛病了?拍拍厉铭辰的肩,赵宏申进门找高汉。
赵宏申再出来,已经是十五分钟后了。站在厉铭辰面前,赵宏申拍拍厉铭辰的肩,“你们高营长要你进去,老三啊,好自为之……”
好好一句话,被赵宏申一脸坏笑全给说毁了。
“领导没个领导样子,不正经。”也不细究他自己这个兵咋样,厉铭辰不客气的地剜白了赵宏申一眼,整整风纪扣,敲门进入。
时间约计约莫又过去了二十五分钟,厉铭辰踢着正步从营部里走出来。走廊里几个后勤班的小兵在搬运军需,看到他不禁奇怪:每次厉连长来营部,都是营长被气个半死,今天听着静悄悄的营部,怎么好像死掉的那人……转移了?
你见过哪个营长前脚刚严肃的地通知营部大会上给你升副营,后脚就笑容满面地的补充:“顺便把你关于这次晚归的违纪检讨也准备下,开会当着全营干部读一下。”
领导不能每回都来甜枣后的闷棍吧,太没正形了,太打击积极性了!
“还不如罚我个十万米呢!”懊恼的厉铭辰手上再使使劲儿,都能把头顶毛寸连根拔光了。一阵小风打从厉铭辰萧瑟的背影吹到了春风得意的窗台。开着红色花朵的君子兰后面,高汉看着在外面直抖搂正步的厉铭辰,对进来送文件的通信兵指了指,面色“凝重”的地现行教育道:“记着,得罪谁都别得罪女人,至理名言……”
想想给自己出这招的老婆蒋一冰,向来对手下只会用吼的高营长突然发现,老婆比他高得的不是一星半点儿。厉小子,你就认栽吧!
和哥哥厉铭辰比起来,左柚这几天过的倒是舒服的得不行。发票核算那个活她没用半个小时就做好了,交到会计部后,左柚靠着靠椅背,边盯着新做的美甲边等着温昕“服输”。一天两天过去,特助办公室一点动静也没有,左柚也不急:让个一贯骄傲的女人俯首认输,需要给她点时间缓冲下心理。
随着案头的旧文件被替换成新的、新的再成旧的,日子一天天被消磨直到周末——万博半年一次的拓展训练的日子。
大清早,左柚换了身水粉色的运动服,对着镜子左右照了半天才满意的地拎包出门。在玄关换鞋时,厉铭辰回她的短信也到了。与她先前编写的那一长串话不同,厉铭辰的答复简洁到不行:已到。
已到!她还未到,他就已到了!左柚再不敢磨叽,飞速的奔出门去。
万博门口两辆大巴前,职工和少数家属正排队登车。左柚站在车头旁,四处找了半天,才发现厉铭辰竟然就一直站在自己不远处。
“哥,你咋穿这样!”盯着厉铭辰身上那件可爱到不行的“唐老鸭”T恤,左柚觉得哥哥是在锻炼提高考验她自己的忍耐极限。厉铭辰倒一脸无所谓,他敲了下左柚的遮阳帽檐,小声说:“当然是麻痹敌人了,笨!”
“哥,你真好,去了好好替我报仇!”握着拳头幻一想到温昕要被整,左柚的心情就说不出的happy。她倒没注意,此时看着邻车某个方位的厉铭辰,表情同样是说不出的兴奋。
温昕头靠着车窗打瞌睡,丝毫不知她正被两个人“惦记”着。这次的活动她是交给同事做的,所以直到车子开到目的地,她才发现这次来的竟不是一直和万博合作的那个拓展训练场。
郁郁苍苍、一片广袤的森林场地让置身其中的温昕心中不安。虽然这次活动的安排过程她没参与,但之前合作的训练场一直是她去谈的,现在……想不通的她问老板,“万总,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万博想与得到天和投资合作必须通过的一关考验。”一个意料之外的声音回答了她。
时光匆匆,岁月侵染荏苒,有些人从你的生命中经过、成了过客,有些人被自己当成“过客”却在几年后出现,然后用行动提醒你这个“过客”只是你单方面的自欺欺人。几年没见,魏跃的样子却一点没变,变了的但当年只是那个满头大汗举着化得只剩半根冰棍对她说“温昕,快吃”的大男孩早已不在。
“那半根肯定是你偷吃的。”思想回归现实,温昕一句话没头没脑的话,让正和魏跃打招呼的万刚有些尴尬。万刚缓缓神,朝温昕招手:“来来来,温昕,我给你介绍下,这位是天和的魏总,青年才俊、年轻有为。魏总,这位是我特助,温昕。”
“哪个xin?欣喜的欣吗?”跟在魏跃旁边的一个长相油腻的半老男人插嘴。
“应该是日斤昕,太阳将出的意思。”无视掉手下人的无礼,魏跃语气平淡的地说。但转即他又热情的地转向万刚,“万总,趁着没开始,先上去和他们说两句吧。”
自始至终,连个礼貌的握手都没有,魏跃在靠近温昕两分钟后就离开。九点的阳光正好,照在台上并排站立的魏跃和万刚身上,一身银色西装的魏跃意气风发。温昕别开眼,不去看;把耳朵换到另一波段,不去听。像几年来一样,温昕期盼这次她一样能管住自己的心。
身边的人按照要求开始自行组队,温昕却在失神,等她发现时,自己早已成了孤家寡人。讲解员扫视一圈发现温昕这个光杆司令,出声询问:“这位小姐,你还没找到队友吗?”
组队?她搞不清状况。万刚跳下台走过去拍温昕的肩膀,“这次的项目是四人组队寻找目标物。”
用最简洁的表述和她做了解释,万刚回头看了一圈,“那里少个人,你去那一组吧。”
后背被人轻轻一推,温昕重新融进了人群。不是一个人的感觉真好,舒口气的她丝毫没注意身边的眼睛一直就没离开过自己她。台上讲解员拿着扩音大喇叭继续做着安排,“大家都找到了自己的队友,那就过来领迷彩服,换好衣服,活动就正式开始了。记住,找到一个目标物返回即可,不比多,我们最后按照完成速度给大家计算成绩。”
按要求领了迷彩服,进到更衣室温昕才发现,她竟和左柚在一组。
“温总,咱们这次活动的成绩,可是算在天和对万博的企业评估成绩里的,你不会拖我们后腿吧?”左柚对颜珏还是一如既往的态度。可被小辣椒一呛,温昕跑光的精神却意外回归,温昕她微微一笑,“拖不拖的,试了不就知道?”
如果把左柚比作小辣椒,那厉铭辰的出现就是在放了辣椒的炒锅下加了把小火,虽然没有马上炸锅,辣味却早早就跑出来了。一见厉铭臣,温昕的脸色立刻变了。
温昕同厉铭辰间不寻常的气流被左柚误会是有“陌生人”在的关系,她最不喜欢的就是温昕总一副高高在上、拒人千里的冷美人摸模样。左小姐一摆手,“我哥也在我和王兵这组,温总要是不高兴在我们组,请便。”
“好了好了,那边开始发枪了,我们过去领枪吧。”有温昕在,不愿和左柚多话的王兵也不得不站出来打圆场。王兵的话成功让左柚闭了嘴,她抽开王兵拉着的手跨前一步,在离温昕脸前一拳距离站住,盯了她几秒,最后“哼”了一声,扬着脖子走人。
大家都去领枪了,门口小块水泥地上只站了温昕和厉铭辰俩人。温昕看着厉铭辰。“哥?”她脑子里一下就想起那个只说了一句话就挂断的电话,军官先生既然这那么小气,那她……
厉铭辰自始至终都在观察着温昕的表情变化,像正伺机捕食猎物的豹子,随时准备跳出来对她的“大惊小怪”挖苦一番,可温小姐的惊讶也仅是在刚发现他的那前半秒,之后的表情竟是平静。这还不止,就在厉铭辰沉不住气想开口时,温昕干脆转身,……走了……
又把他当空气了!
了解敌情不够,造成第一轮交锋时战斗力大减的,厉铭辰窝火的得不得了,头顶的毛寸又少了几把。可转念一试想一下,一直高昂着头的温昕被激光把射的得手忙脚乱,和继而向他求助的样子,厉铭辰就又一阵暗爽,他然后就抖抖眉毛,踏着流星步去领枪了。“小样儿,一会儿CS真人模拟,我就不信你不和我说话。”
仿真枪战这种“小儿科”到弱智的东西,他应付起来易如反掌。
军事要领第一条: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厉铭辰这次自信过头了。
置身于绿木密林中,手持“枪械”的温昕觉得自己拿枪的姿势有点怪,横托竖扛的总是感觉不对。前面几组已经相继进入到“战区”,而原地待命的她连基本姿势都没找好,这让温昕很懊恼。
离她几步远之外的左柚却笑得既大声又开心。“王兵,知道我这叫什么吗?英姿飒爽!有我这样的女中豪杰喜欢你,你就知足去吧。”
左柚从进到公司就开始倒追科研部的王兵,这已经是全万博不宣都知道的事实,左柚也不害怕人知道,进攻火力越发强势。温昕回头朝他们看时,王兵正被左柚扯着看她站军姿。迷彩服穿的得中规中矩,枪姿也端的得有模有样的左柚往那儿一站,难怪王兵脸色有点红。
好笑之余,温昕眼神突然定在一旁的厉铭辰身上。他只是随意往那里一站,枪也只随性拿着,可男人身上不同寻常的味道就是异乎寻常的地明显,温昕猛地找到自我感觉不对的原因了。试想往一堆矮木桩中间立根电线杆,木桩子就算再扯脖子也只能是电线杆面前的矬子。
沦为挫木桩的温小姐心有不甘,却不得不服。
厉铭辰这只大电线杆,单根手指勾着枪把晃悠,反应向来机敏的他一时也没发现自己正成为某人暗自揣摩腹诽的对象。手里的“假枪”轻飘飘得连点质感都没有,更别提手感了,厉铭辰恨不得把这掉价的玩儿意儿扔开老远,别说这事被营长师长他们知道,就算被他手下随便哪个兵看到了,他厉铭辰的一世英明就全没了。
正不耐烦的少校先生脖子一扭,刚还在夏眠的眼珠子突然就来了精神。
温昕并没发现大步朝自己靠拢的厉铭辰,等她发现时厉铭辰也已经走到她跟前,并且干脆把她的枪缴了。
“着装都不正确,枪能拿对劲才见鬼了呢!”厉铭辰一脸你不和我说话我偏和你说的无赖样,弯腰凑到温昕腰间,伸手拉了拉被她束进裤子里的迷彩上衣,“这都是怎么个穿法啊。”
以为他最多就是动嘴,压根儿没想到这次他干脆动手的温昕本能的地拽紧衣襟倒退两步,一脸戒备看着连腰带都还没系的厉铭辰,实在压根不想理他,直接伸手去抢自己的枪。就是为逼她说话的厉铭辰哪会这那么轻易就放她过关,他直接两脚一并,把枪竖直夹在了脚间。
想要?自己拿!厉铭辰的笑在温昕眼里是如此的欠扁。
“你到底想干吗嘛!”不想说话也不行了,如果可以没顾忌,温昕真恨不得把小钱抱来,直接给这个不断挑衅的军官先生两爪子,解气!
“不干吗嘛,就是想给你这个‘无知’民兵讲讲迷彩服的正确穿法。”厉铭辰收起脸上的戏谑,一抖肩膀,把大号的迷彩服抖的得平整贴身,“这个训练场的服装质量也就凑合,赶不上标准军品的三分之一。”
厉铭辰边把衣服弄平,边抱怨着料子差,如果不是枪被夹的位置太尴尬,温昕哪会有这闲功夫听他讲。她没用心听,厉铭辰却讲得的投入,“迷彩服是作训服的一种,上衣的正确穿法不是扎进裤子,而是露在裤子外侧,瞧瞧你塞的得鼓鼓囊囊那一团,舒服?”
厉铭辰突然的反问让温昕脸色开始轻微变化,这也不能怪她,衣服码数太大,扎上腰带也不合身,多那么大块待会儿肯定影响活动。
她脸红的功夫,厉铭辰已经拿出腰带,在手里扯了两下,皮带声啪啪直响,却盖不住少校先生的批评,“这个质量更完蛋,连拿武装带边角料做的也都不如。”
活动两下,把腰带弄的得稍软些,厉铭辰拿着腰带比在腰间:“武装带系在跨上约三公分处,从作训服上衣外侧扎紧!”
从讲解到演示完成,厉铭辰做的是流水作业,温昕却没看进去几眼,她就想早点拿回自己的枪,可竖直站立枪尖所指的位置,太尴尬了。温昕管着自己眼睛不去看,等他讲完,侧着脸伸手说:“教官瘾过足了,枪还我。”
不知是温昕把军人想的得太过天真,还是厉铭辰这个军人把无赖表现的得太自然。厉铭辰这次改变了对付温昕的战略战术,在列举了几条作训服穿着不当导致的成绩不理想,进而影响到他们公司的整体评估成绩的严重后果之后,他终于成功的地抱着肩膀在一旁看温昕笨拙地操纵那件几乎装的得下一个半她的迷彩服。
“早饭没吃啊!”最后实在看不下去被她勒得的松松垮垮的腰带,厉铭辰一步上前,一伸手,一回力,温昕的小细腰出来了。“勉强算是合格了。”
多年以后的某天,温昕忆起当时自己腰被勒疼的感觉,想和厉铭臣抗议时,九点的太阳照在厉铭辰下巴上的细胡渣茬上,张着嘴的她脑子里唯一蹦出来的名词就是——土匪头子。
王兵难得搭理自己一次,所以直到被通知入场时,左柚才有时间“发现”已经凑到一起的两人。看到温昕脸上一副被什么东西膈应硌硬到的纠结表情,左柚真由衷的地感佩:这才刚见面就已经有效果了,不愧是作战协调能力一级棒的厉铭辰。
哥,你真棒!左柚眉飞色舞的地招呼他们,“哥,进去了。”
安心把“复仇”大后方交给厉铭辰的左柚拉着王兵率先进入了战区。
“不想给你们公司丢人就跟着我。”厉铭辰一副我是下了很大决心才决定帮你的表情对温昕说。莫名的地,温昕突然笑了,她跨前半步拉近同厉铭辰之间的距离,仰脸看他,嘴里慢慢吐出四个字:“不——、劳、——费、——心。”
厉铭辰被面前突然多出的那股香熏得有些晕乎,想继续表示自己慷慨时,女人就赏了他这么四个字。
“民兵也有属刺猬的啊。”厉铭辰搔搔头,不过这只刺猬总比部队那群女悍匪好些,部队里的女兵擅长过肩摔,部队医院里的女军医擅长一针见血。想起上次嫂子给自己来的那一针见血,厉铭辰浑身一哆嗦。
还是她好玩些,把温昕当成一件趣味生活玩物趣事一样自处的厉铭辰,还没发现自己这次有多反常,他大跨几步,追上了已经进到入口的温昕。
温昕的确是不劳厉铭辰费心的。虽然拿枪的姿势多少还有些别扭,不大标准,但不可否认,她的枪法——明眼人一见就是……
一枪击毙模拟机目标。
温昕放下枪,把枪把托在手心,抱进怀里,她看着厉铭辰,眼里传达的意思异乎寻常的地明显:还需要你操心吗?
温昕不知道,就是这个挑衅的眼神,让一个铁血军人的心脏正怎样剧烈跳动着。厉铭臣胸腔一阵激荡,轰隆隆像装了五台鼓风机,原地站了几秒便迅速追了上去。“还真有点意思!”
风穿过高大树木,吹起灌木丛里藏着的一朵小花,它扬着头,不知道少校先生的“有意思”是对事,还是对人。
室外的气温随着太阳的升高变得有几分灼人。除了树木密集的训练场,最凉快的就数训练场监控室这间空调房了。十几面液晶屏幕上,参训人员的行动一目了然。
万刚坐在魏跃平行位子上,对自己员工的表现,不时满意的地点点头。“真没想到,温昕枪法还不错,就是端枪的姿势怎么有点别扭呢,像练过又不像。”等得呆的口渴的万刚从身边拿过瓶矿泉水,打开喝起来。
“用惯手枪和短式射枪的人,第一次拿这种‘大块头’,不习惯是肯定的。”从外面进到入房间里后就几乎没怎么说话的魏跃突然开口。正喝水的万刚嗓子一呛,心想这个年轻人真够深不可测的,连温昕用不惯枪的原因都“推测”得出。
“魏总真是年轻有为,博闻强识啊!”万刚恭维。
魏跃嘴角动了动,坐回位子。什么博闻强识,不过是一些熟悉如骨髓的事情罢了,要知道,温昕的枪法还是他们一起去练的。那时候,每次看着自己的环数高过他,她总是昂着头,调皮的地翘着鼻子说:“谁说女生打枪不如男生了,看,这就是反证。”
时间的沙子异常可怕地磨平了当年的青葱,再见面她已经把他当成路人。但如果真的是路人,又怎么有刚刚“偷吃”一说?
温昕,弄丢的我把它找回来了,你什么时候回来?魏跃在失神,万刚却突然腾的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快,小李,去看看温昕和那个人伤的得怎么样!”
分区显示屏角落的一个画面上,左柚趴在地上,身下压着厉铭辰和……温昕,几块断桥碎片散落在他们四周。整场训练最后一步就是到木桥上取得目标物。
画面里外的温昕在接住左柚的前一秒,倒是还回忆着刚刚经历的一段激烈“枪战”。
厉铭辰虽然不是个“好人”,但不可否认,他是个好“战友”。如果不是他,这次的拓展训练温昕也没有把握是否能通过,因为很明显,在训练难度上,天和不打算让难度安排得太过弱智,给他们安排的“对手”也不是同公司那群菜鸟。与其说这是万博内部的员工PK,不如说是万博的全体员工被PK。
温昕刚刚打掉的第一个目标把靶,比起之后的“真人”密集型,简直小儿科到不行,她前脚刚一踏进某个区域,就像是连环地雷被拉了线,噼里啪啦的激光弹从四面八方毫不客气的地射向她。这根本不是普通意义的拓展训练,这是有意刁难!温昕倒退的得有些恼火。
“不想直接当‘筛子’就老实在我后面待呆着!”队里模拟训练时,厉铭辰最受不了的就是那些特别勇于“自我牺牲”的新兵蛋子,每次遇到,那人至少要收到一顿让他刻骨铭心记一辈子的厉铭辰牌怒吼才算罢行。对温昕,他算是温柔的了,也就是提着她迷彩服的领口,拎小鸡子似的把她拎到自己身后而已。
忽略掉她两只小火球眼睛,厉铭辰像什么也没做过一样对后面的左柚他们等人喊道:“我们先进去,把他们解决掉你们再跟进。”
温昕就是这样莫名其妙的地成了前锋,被厉铭辰拽着袖子踏进了埋伏圈。
“你说话就说话,能不能别总这么拉拉扯扯的!”知道想过关没他不行,可被一个“陌生人”,还是个讨厌的“陌生人”动不动就肢体接触一下,温昕不喜欢。厉铭辰看看温昕,再看看他手里的袖子,松了手,“不拉扯可以,但前提是你听得懂我的命令。”
“只要你说的是普通话国语。”温昕扯扯被拉皱的袖口,感情色彩已经很明显了。
一踏进“埋伏圈”,厉铭辰就端起枪“biu biu”两下,两名躲在暗处的“靶机人”当即时没了声音。平静只维持了两秒不到,对方剩余三人像是约定好一样突然一齐朝他们“开火”。
“三点方向给你,剩下俩给我。”说话间,厉铭辰已经一枪解决掉了一个。
“三……三点方向是哪儿?”厉铭辰不说还好,一说温昕一下却就没了方向,只能端着枪对着大概方向射击。温昕正慌着手脚,腰间突然一紧,等她回过神,人已经被男人抱住的转了个圈。
最后一个目标,被厉铭辰完美击毙。一切都安静了。
“连三点方向都不知道还不服管呢!?”厉铭辰这次手放开得的倒快,可鼻孔朝天的批评也来的得很快。温昕心里刚冒出来的丁点敬畏,也随之很快被厉铭辰一副小人得志的坏笑弄没了。
她直接扭头走人。
“嘿!过河拆桥啊!”少校不满地的追了上去。
经过了最难的CS真人对抗,后面的关卡就容易很多了。几乎是拉着王兵“玩了”一路的左柚提出,最后的勇闯天桥由她来。
天桥是由几段绳索吊起的木板梯一字排列而成的,人走上去会晃来晃去。向来不畏高的左柚爬到最高的那级木板桥,摘下目标物时,情绪多少有点激动,于是古老的木板子皱了皱,然后断了……
所有思绪都被疼痛夹断,温昕右半边身子压在被左柚压在身子下面,脚疼得呲牙的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冲上去了。现在傻了吧,她嘴巴咧咧,想动也动不了。
动作敏捷的厉铭辰承担了妹妹的大部分重量,却没事人一样的地起身,抱起妹妹,查看无事。再看温昕,他真恨不得把她掐死,这女人怎么这么爱逞能,救人救人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战损比4:1,被师长知道了不得关我一个月禁闭啊……”很快从姿势的不对劲找到她其伤处的厉铭辰边嘀咕,边要去脱温昕的鞋。就在温昕不知该接受还是拒绝时,消失一会儿的声音插了进来,“别动她,我带了医生。”
第一种重逢,属于欣喜,久别后的再聚,充满了对命运感恩的眼泪。
第二种重逢,属于悲剧,生活的变迁带来巨大的落差感,相见不如不见。
温昕与魏跃的重逢属于第三种,不欣喜,也非悲剧;经历了日出之美,也走过了阻隔的波澜壮阔,重遇后路在哪儿……
一切,未知、待续……
  医生的诊断出的得很快,左脚踝软组织挫伤,不大却比较烦人的伤,因为温昕直接不能自由行走了。
魏跃站在一旁,从医生脱她的鞋子、到验伤、再到最后诊断,自始至终全神贯注看的得极认真。确诊的那一刻,他松口气,幸好没再骨折。不带任何商量的成分,魏跃直接作出决定:“我送你回去。”
这句话一出来,落入不同的人耳朵里,有着截然不同的思虑。
万刚的眼光逡巡在二人中间穿梭,试图寻找出到那一丝异样的气流,可除了魏跃严肃认真的表情外,温昕脸上连点波动都没有。站在一旁安静半天的左柚有点急了,她不喜欢温昕是一回事,可人家是因为她受伤的,现在自己好手好脚的地站在这儿,送人这事理所当然的该她出马!
“万……”她想求助她的万叔叔,有人却比她提早开口了。厉铭辰两脚分叉,手扣在腰间“武装带”上,下巴微扬看着魏跃:“小兵受训、首长离席,怎么都说不过去。我看这俩伤兵还是交给我吧。”
厉铭辰边说,边分出一只手在左柚背上“轻轻”拍了两下。从来打暗号都像扔手榴弹,左柚对哥哥的力度控制向来不满,她“咳咳”咳嗽两声,点头附和,“戴罪立功”四个字大大的地写在脸上。
万刚也吃不准怎么做决定,把选择权丢给了当事人。“温昕,你说呢?”
“还是要左柚和那个……谁,送我吧,不能因为我耽误公司的集体活动。”温昕“合情合理”的理由把魏跃彻底的拒之门外,他只能站在原地看着男人大步朝温昕走去。
厉铭辰到了温昕跟近前,弯腰伸手就要行动,却不知训练前自己的“鲁莽”似乎已经给某人留下了不小的阴影。直接后果就是温昕左脚丫露在空气中,两手抓住衣襟,一脸戒备的地看他,“你干嘛吗?”
阳光下,温昕脚上的皮肤出奇白,厉少校揉揉头,自己有那么流氓吗?“当然是抱你上车啊,不然你是想金鸡独立的地过去?还是单脚蹦上车去?”
他一脸你真大惊小怪的样子看着温昕,趁她还在考虑哪几种方案哪种比较可行的空档,直接替她做了决定。把温昕抱进怀里,厉铭辰朝身后喊了一声,“左柚,带路!”
厉铭臣高声喊着,经过魏跃身旁时放慢下脚步,说:“也要咱见识下魏老总的车多高级!”
目光相接,俩两个男人眼中火花迸射。军人的潜意识让厉铭辰对这个初次见面的男人很有敌意,至于原因……待探。
厉铭辰步子迈的得极大,自认为走起来也是很稳的,可架不住怀里的温昕还是扭来扭去扭的得他心忙慌。没走几步远,厉铭辰停住脚,看着怀里脸红的得像火烧云的人,说:“军人的自控力也不是没上限的,温昕同志!”
隔了两层布料,温昕不是感觉不到男人逐渐上升的体温和发硬的肌肉,而这次她不想说话都不行了,“裤腿勒的得有点紧,脚疼。”
厉铭辰低头一看,自己左手托抱着她腿的位置,裤子的确没弄平整,绷绷的着一直拉到了裤腿。
“有问题不及时上报,毛病!”厉铭辰话虽不耐烦,手却小心的地调整了下位置。
“还有,谁批准你那个谁那个谁的叫人了,我有名字——厉、铭、辰!给我记住了!”把温昕放进车后座时,厉铭辰凶巴巴的地说。那天,厉铭辰不满的声音只加深了温昕一个印象——这男的性格全是随了姓的,对谁都像练兵,严“厉”到不行。
坐在魏跃专车后排位置的温昕,疼已经从脚踝一跳一跳地的上了小腿。可好像人生一样,疼得多了人也就麻木了,渐渐地,温昕被窗外的风景吸引,眼中的光圈也渐渐扩大了。
车子从市郊返程,大约四十分钟车程。进到C市市区,厉铭辰盯着贴着自己袖子流口水的女人,伸手推了推,“醒醒,想继续水漫金山先把地址报下再继续。”
疼痛让这个短暂的睡眠并不扎实,厉铭辰几乎没使力气,温昕就醒了。她睁眼看看厉铭辰的衣服,再看看他们兄妹的表情,呆呆讷讷的地报了地址,就把头偏向外面,假意看风景。而温昕其实原本发红的脸颊在少校先生一句话之后,更红了。厉铭辰说:“都说女人是水做的,可你这个出口位置怎么好像不大对啊。”
就算他是好心来送她,温昕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一声:“混蛋!”
车子开到温昕家门前时,正午刚过。
树上蝉声最聒噪的时候,温岭摇着轮椅递了瓶矿泉水给顾客,正好奇小钱怎么没跑来“收钱”时,门口就是“喵”的一声。“小钱,你最爱的一元钱钢镚,再不来我就收起来了哦。”
随着温岭拿钢镚敲桌沿的动作进行,超市门口的珠帘也被掀了起来。
“你这看起来瘦瘦的,身上没少藏肉嘛吗!”左柚跟在哥哥身后,心想他今天是把损人的血本都拿出来给自己报仇了,可……对受伤的温昕来说,会不会不厚道了点?左小姐十分难得的地良心发现了一回,盯着已经被哥哥气得一句话不说的温昕,默哀。这一瞧,就瞧见了摇着轮椅出来的温岭。
“心心,你怎么了?受伤了吗?伤哪儿了?”温岭接连投来的三个问题,让温昕被厉铭辰气白的脸又红起来,“小扭伤,不严重。”
“哦……”温岭将信将疑,把目光投向了厉铭辰和他身后的左柚,“那麻烦你帮我把心心抱到屋里去吧,我……”温岭的手不自觉搭在自己的残腿上。
除了左柚脸色有点怪外,厉铭辰倒是没怎么,问了句“卧室在哪儿?”就跟着温岭进去了。猫小钱的尾巴很长,晃悠晃悠悠的地荡在身后,眯缝着眼看左柚,意思像说“看什么看”。左柚看了它一眼,身子一抖,快步追哥哥去了。
温昕家住的是平房,前后两进院子小小的,却五脏俱全。从前面超市出来,经过一个小院就到了后面的居所。
路过小院时,左柚站住好几次想仔细看看院里种的那些到底是什么花。可她只要一有动作,那只猫就在她身后喵喵的地叫。温昕家的猫都成精了……有了这种认知,左柚再不敢多待呆,径直进了屋。
屋里,温昕已经被厉铭辰放在床上,少校先生放好她,随手甩了两下胳膊。
“军人也有体力透支的时候啊!”被厉铭辰噎了一路的温昕忍不住反击。
“那是自然。”厉铭辰回答得的毫不忌讳,“这和军人也需要喘气是一个道理。”
厉铭辰边摇胳膊边得意,一天的“过家家”总算有点成效,至少他现在不是“透明人”了。
左柚站在一旁寻思着找机会和温昕道谢,就在这时,远远的地从超市门口,一个声音正快速的地朝她移动过来。“爸爸、爸爸,姑姑、姑姑,小美女肥来了哦!”
几乎与声音同时的,左柚就看到一团圆球嗖一下从身边冲进屋。
温暖冲进屋房时,头顶的鹅黄色学生帽几乎是挂在辫子梢上的。小丫头一进么门就撇开书包,扑向床上的温昕。“姑姑,我好……好……好……”
“好想你”三个字随着她逐渐脱离地面的身体卡在嗓子里出不来。
“你是谁啊?”读小二的温暖眨眨快陷进脸里的小眼睛看厉铭辰。抱温昕都没有拎这个小丫头片子这么吃力的厉铭辰皱着眉,“你姑姑脚伤了,不能扑。”
“哦。”温暖又眨眨眼,“我知道了,你是解放军叔叔!我们学校隔壁那所大学里,去年就来了好多解放军,教那些大个子踢正步什么的……”
说完,小皮球凌空就开始踢踏起来,“就这样,这样!”
温昕注意到厉铭辰的脸色随着温暖的踢腾变了几次,最终还是没忍心,“暖暖,下来,没看到你解放军叔叔吃不消了吗?”
“哦。”温暖随着厉铭辰慢慢垂落的手,沿着他的身体顺杆爬到地上,“但是他们长的都没这个叔叔帅!”
正想反驳温昕体力不支论的厉铭辰,被温暖一句话说的得意非凡……
温岭打算留厉铭辰和左柚在家吃了晚饭再走,可高营长一个电话就把少校先生火速的召回队里,一个。大好的一个星期六因为高营长一句话中途泡汤。高营长电话里的原话是,“紧急军务,一小时不归队就不要回来了!”
坐在越野车里,左柚后知后觉地的问厉铭辰:“哥,我才发现,今天你除了言语攻击外,其他的火力十分不给力啊!你以前给我报仇可不是这样的……”
“那不是有你那最后致命一击吗?”想到温昕肿起的那只脚,厉铭辰不满的地看了妹妹一眼。左柚来回晃晃头表示质疑,“不对劲,今天的你十分不对劲。”
有什么不对劲也是因为她比其他的非军事类事物有趣些,所以他的兴趣也就大了些,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在分叉路口,厉铭辰把左柚放在路边,正打算走的功夫,左柚突然叫了一声:“哥,妈妈说外公那天问起你了,被外公念可不是好事啊……”
是啊,老爷子念他无非两件事:一、军中表现,二、婚事。军功他刚立了,军职也马上升了,估摸着老爷子正惦记着第二件呢。厉铭辰一抖肩膀,想他就范,派十个加强团吧,那是娶媳妇,不是买沙包,可是又不能随时退换的。
至少他得顺眼不是……
越野车飞一样地朝驻地开去。
温暖今年七岁,在C市安钟区第一人民小学读二年级。比标准身高下限线只高了一丁点的小丫头,却有着高出标准上限整两公斤的体重。脚揉了药酒已经好很多的温昕拿着大毛巾,吃力的地把温暖从浴盆里抱出来。温昕边擦干温暖身上的水珠,边分出只手捏捏小丫头脸上新长出来的肉肉。“暖暖,怎么去了次夏令营又胖了呢?”
“姑姑,如果我不胖点,不丑点,班上的韩小明就不会娶我做老婆了。你知道的,韩小明已经是我们班上最丑的男生,我找不到更丑的了。”
第一次听到这么新奇的言论的,温昕很好奇,就问为什么。温暖歪着头,想了想,似乎在回忆着什么:“爸爸说过,因为他是到了穷什么路什么的,所以妈妈才不要我和爸爸的。我不想像妈妈,像妈妈爸爸就伤心,所以我一开始就要找个穷什么的人,这样我以后就不会不想要他了。”
温暖说着话,手指还溜号的玩着头顶的短刘海,她没发现,因为她的话,温昕的眼睛已经沉成了墨色。
门外,温岭拿着钩子去拉头顶的滑锁门,可今天不知道怎么的,勾钩了半天也勾钩不到锁环那块。咣当哐啷一声,一米长的铁钩子被温岭赌气丢在地上,惯性出走了几寸远后,停在了一双蓝拖鞋旁。温昕把身体支撑点从伤脚移到右脚上,弯腰捡起钩子。“哥,进去休息吧,我来关门就好。”
一直避讳在妹妹面前表现出颓丧的温岭张张嘴,最终还是静默的地摇着轮椅进屋了。脚伤的人本应好好养伤,可前提是她得有个有脚的哥哥能给她休养的条件。温岭沮丧的得近乎懊恼。
温昕没多去看哥哥的背影有多萧索,生为温明烨的孩子,坚强与责任几乎是伴随着长大一起成长起来的东西。她颠着右脚尖,勾钩了几下没勾钩到。一只脚承担两只脚的用力,果然还是不行。温昕换了个地势稍高的地方,轻轻一跃,这次勾钩到了。
呼……就在她松口气时,突然被拉下的铁门帘哗啦一下失重落下,温昕手中的那个支撑点没了。
温暖便民超市的橘色小灯在夏的夜里显的得格外温馨静谧,温昕看着与之渐渐拉远距离的灯,突然想着如果就这么摔倒了再不起来也不错。
但想法之所以为想法,就是还没被人最终实现的行为前身。要跌下去时,温昕伸手拉住了门旁的一个把手,站住了。也是在同时,她身后不远处传来一阵小跑声。
看到温暖便民超市的灯还亮着,跑步前进的刘冬松口气,心想总算赶上了。出门前老婆季梅塞给他二十元钱,死活就要吃这口,今天他要真买不到,回去可就有的得受了。跑过一处树丛时,一个黑影从眼前闪过,刘冬本能的地喊出一声:“谁!”
温昕已经扶着门框站起来,听到刘冬的喊声一回头。可除了刘冬,超市门口空无一人。
“又职业敏感了吧。”温昕看着跑到跟前的刘冬,咯咯一笑,“孕妇大人这次又想吃什么了,劳驾咱们人民警察大晚上走这么一趟,急得的连衣服都没穿好。”
被温昕这么一说,刘冬低头看自己,脸腾的地就红了,都怪季梅催自己催太急了,连扣子系拧歪了都没发现。现场重系显然不可行,刘冬拿手扯扯领子,转移了话题,“咳咳,昕姐,拿袋大枣。”
温昕忍着脚疼,拿出一袋好枣子,又嘱咐刘冬几句,总算把冒失的小民警送走了。临走前,刘冬突然很严肃的地对温昕说:“姐,最近小偷出没的得比较多,你家里门窗都锁好,刚刚我就看见一黑影。”说着,刘冬又探头四处看了下,这才走掉。
他自己本人可能不知道,歪领民警抱着包大枣四处找贼踪的样子多滑稽。后院那边温暖隔着老远喊姑姑上床给她讲故事,温昕急急锁了门,瘸着脚进屋。
夜,重新恢复复予了宁静,晚风袭过,月光下桂香四溢,几片吹落的桂花瓣被踏过,刘冬嘴里的“黑影”从树丛里走出来,他盯着小超市紧闭的大门,沉默良久。
几年离别,她变了许多:独立、坚强,已经不是那个摔倒就会把手伸向他,叫着“还不快扶哀家起身”的顽皮小丫头了。而这其中,最大的一点不同——她的眼里不再只有他一人,确切的地说,是根本没有他。如果早知道她又回了C市,如果他更早些知道温叔出了事,这一切是不是能够挽回呢……
夜色如水,月光如华,一个失去心中所爱的人,眼中流露的情感,复杂到天上的星辰都看不分明。
魏跃不信命运,却忤逆拗不过命运,只想搏一搏。
毕竟能再见,说明他们之间还是有缘分在的。
在温昕边拍着小侄女讲床头故事的时候,C市区第一陆军医院里,折腾了快五个小时的厉铭辰也算松了口气。
他拉把椅子,坐在三连这个最不起眼的小兵病床前,翘着二郎腿一脸“丢人丢到姥姥家”的表情看着小兵部下,“说说吧,怎么个情况啊?”
厉铭辰发现自己在高汉手下待呆久了,越发觉得这“老小子”的思维行走路径有朝野战地图发展的趋势。他一现连长,准副营,怎么好好大的周末就被打发到陆军医院送伤兵了。
就在厉铭辰兼职指导员的空档,做好晚班交接的杨洁一身医生装走了进来。一旁的实习医生推门时和杨洁介绍着病情,“右腿肌肉严重拉伤后没及时康复,现在发展成了肌肉软组织炎症,患者中途似乎自己用过药物,但不很规范……”
杨洁点点头正要进门,却在听到里面那人说话声时站住不动了。比起相亲那天闷葫芦似的他,对待下属的厉铭辰还真是生龙活虎啊。杨洁不走,实习医生也不敢再往里,两俩个白大褂就站在门口听起了墙角。
“胡闹!”不知门外有人的厉铭臣听了小兵的陈述理由,气是不打一处来,“什么叫升不了军官,对象就不和你结婚,你看看连长我,做军官做了几年,不还单着吗!咱们四连连长王大治,那也是咱团有资历的老兵了,不也没娶;后勤部长,三十二了吧,除了身边飞的蚊子是母的,你见过有女的在他身边站过吗?一群老瓜都不急,你个小瓜苗子急啥?”
当初拿来搪塞高汉的几名“战友”,又被厉铭辰挨个拉出来做了次义务劳动。杨洁身边的小大夫拼命地的忍着笑,就是杨洁的牙齿也开始外露了。
没发现门口多出的俩人的厉铭辰继续对小伤兵进行着思想教育:“体能不及格,你就猛劲练,一天练两天的量,结果进医院了,劳动大夫;这要哪天你射击倒第一,你是不是准备要连长我亲自去给你劳动劳动弹药库啊,简直是胡闹!”
几乎在厉铭辰话语进行的同时,男人挑眉瞪眼的形象也生动的地浮现在杨洁脑海里。眉眼弯了的她轻咳一声,结束了这场不算光彩却很愉快的偷听。小大夫很有眼力见儿的地出声提醒:“医生来查房了。”
厉铭辰正训的得起劲儿,被这突然的声音打断,手举着武装带在半空,一时忘了放下来。所以他这副一手扯着领口,一手举着武装带,然后一脸恨铁不成钢的亲爹表情自然被进门的杨洁全数看到。
高汉,你就给我下套吧!厉铭辰一来气,趁杨洁检查的功夫溜出门隔空炮轰高汉去了。
杨洁检查好伤兵出了病房,走廊转角处,厉铭辰声讨领导的声音打从老远地方就传进她耳朵里。军人向来不会控制自己的嗓门,看来这位情绪激烈的厉连长激动起来,更是连地点也不顾了。
听着厉铭辰口中的“领导也不能说硬塞个媳妇儿给我就硬塞个媳妇儿给我,那是给你娶是给我娶!是陪你睡还是陪我睡啊!”的言辞,杨洁脸红了,与此同时,前几天相亲的那股怨气也随之散了,她总算明白了,少校先生反感的不是她,而是“热心”领导的包办婚姻。生活在部队的大龄单身青年多得的一抓一大把,她和他就是被领导“随手”抓起来的一对。
可听少校的口气,领导还相当执着。“我管你‘嫂长’的指示还是‘师长’的指示,不要就是不要,本事了你直接把我押送军事法庭,罪名都替你想好了:没看上领导看上的姑娘!”
电话那头,正洗脚的高营长吹胡子瞪眼,却无从发泄,险些把脚盆踢了。他知道让厉铭辰这小子服软不容易,所以才想着借今天这个机会让他和小杨再接触接触。小杨人长得不丑,家庭更是好,两方面无论从哪里讲他觉得配厉铭辰都是刚好,可这死倔的驴不上龙套不说,还一泡尿撒在了自己身上,什么叫“他”看上的姑娘啊!
杨洁终于听不下去了,她伸手拍下厉铭辰的肩,“少校先生,医院里请保持安静,谢谢配合。”
杨洁飘然远去的背影让厉少校难得的风中凌乱,对着电话,他和那头的高汉做确认,“我刚刚说什么了吗?”
“完蛋玩意!”扔下这四个字给厉铭辰,高汉直接挂断电话。少校也生气了,直接扔了手里的手机,“我堂堂一少校,想自己找媳妇儿的自由都没有啦!”
脚上有伤的关系,习惯早起的温昕一觉一直睡到早上九点。不是邻居张婶来找,她还真不知道自己会睡到什么时候。家里当时很静,温暖不在家。
小丫头胖归胖,却一刻都静不下来,昨天才夏令营天回来,今天天刚亮就又跑出去玩了。
温昕洗好脸,边准备着中午的午饭边陪张婶说话。菜板的咚咚声怎么也压不住张婶的喋喋不休。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来找温昕游说了,不是第一次内容却都一样,给他大侄子说亲。
“我侄子在部队当了几年兵,眼见着明年就好升副排长了,那小伙子,长得帅不说,更招领导喜欢,那可是前途无量啊,温昕我也是为你们家考虑,你看你哥哥这么个情况,想找再好的也不容易不是?”张婶说得的口沫横飞,压根儿没注意从外面进来的俩人。
“你侄子在哪个部队哪个团,招了哪个领导的喜欢了。”一个且懒且脆的声音传来,温昕头很疼:自己是做了什么危为害国家的事了?怎么今天一个两个连着流的地往她家运兵,当这里是边境吗?那么需要“守护”。
“小姑父,张奶奶上个月来时还说她大侄子刚刚升班长,我们小学选班长都是一年一选,你们队里升官可以那么快的啊!”温暖奶声奶气的地一句句慢悠悠说着,听得张婶却是脸一阵红一阵白,“你个小孩子懂的什么?我、我侄子那是进步得的快。”
似乎说漏了什么的张婶说了句“改天再来”,急忙灰溜溜地走了。
“麻烦”走了,温昕没有松口气,她放下菜刀,转去看温暖,“暖暖,你给我解释下那个‘小姑父’是怎么回事……”
可就这么一看,温昕心里的不高兴顿时全跑没了顿时气极。温暖一早起来还白嫩嫩的小脸现在布满抓痕不说,衣服上也全是泥点子,而抱着她的厉铭辰也没好到哪儿去,泥点子没少一个。忍了厉铭辰很久的温昕小姐,终于发彪飙了。“厉什么的!你带我侄女干什么去了!”
之前的厉铭辰总以为,幸福不过是红蓝军演时他们的人把五零三团打散打开花,然后总结大会时看着他们团的猛将李博明咬牙齿,作为军人,的确没什么比这更让他开心的了。
可当温暖那句“小姑父”出口时,钢铁般意志的心莫名的地软了下,这种奇特的感觉让他既新鲜、又兴奋。适当的地拐个老婆回去,其实也不错。
虽然上有命令,但也阻止不了他在下面活学活用,适当的地转换进攻目标,效果少校先生更乐见其成。
新一轮作战目标明确的战争即将开始。
少校看着温昕,笑得的人畜无害。
  小院里阳光极好,照在温昕怒火中烧的脸上,些许有些不协调。“暖暖出去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怎么被你抱回来就这样了!”
小女人发起火来,和队上的那些女军医不同。她发火只动嘴,一双眼睛大大的,恨不能把你瞪死;而队里的那些就不这么客气,干脆动手,针头手术钳一点都不吝啬地的敢往身上招亮用。厉铭辰就亲耳听过某部一军官因为惹了他的军医老婆,屁股直接被伺候了一针的故事。所以即便温昕这么和他发火,厉铭辰非但不气,听在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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