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一本古文小说,男主选妃时说男主一开始很嫌弃女主的古言画像丑,导致女主成年后一直没人上门求亲,后来追妻火葬场,宠得不行

姆妈说我是被天神祝福过的孩子,有着绝世的容颜,是这九州大陆上最貌美的女子。我闻言也只是笑笑,问她,“那为什么苏合不喜欢我?”苏合不喜欢我,他喜欢塔娜。我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不喜欢我,明明和他一同长大的是我,明明他曾经许诺要娶的人也是我。所有想不明白的事我都会问姆妈。可她的回答与我的问题不太相干,她说世子要娶的人只会是尊贵的东周公主。也就是这个时候,我有一点庆幸自己的身份。我是东周皇帝的第一个孩子,听说他很爱我的母妃,所以我才有资格被送到草原。这样的资格,谁稀罕。索性草原上有苏合,索性我要嫁的人是他。我穿上新裙子,又簪了朵新鲜绚丽的格桑花才满意地走出帐篷。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放眼望去能看到百里外绵延起伏的雪山轮廓。是个好日子。我走到苏合的帐篷外,正看到他拉着塔娜的手。两人笑容满面一齐小跑到侍卫拉着的骏马跟前,动作利落地翻身上马。初见时我就觉得塔娜不漂亮。那会她穿着一身破烂蓬头垢面被人牙子拿绳子牵着,像牲口一样。弱肉强食的世界里,这样的场景我看过太多了,我不打算做点什么的。可是,她在人群中选中了我。她哭着要我救她。活生生一条命求到了我的面前,我便没法无动于衷了。我伸手去扶她,苏合拉住了我的手。他皱了皱眉,很是嫌弃的样子,“这样的女奴买回去也伺候不好你。”塔娜抱着我的腿不肯放。我去拉苏合的袖子,委屈巴巴地央他,“好苏合,你就答应我嘛。回头我还给你做绿豆糕吃。”苏合这才有所松动,虽然面上仍旧很不屑的样子,但我还是从他那双似星辰的眼里看出了点跃动的光亮。只要我求他,他就会答应,从无例外。塔娜只被安排着在我的帐子外干点粗活,我从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和苏合熟络起来的。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是这样了。我要打发塔娜,苏合不肯。我和他吵了一架。从前他欺负我欺负的过火了,都会很快就拿着奶糖来哄我了,还会用口弦给我吹曲子听。那次我等了很久。他没有来。我只好先跟他示好,这还是第一次。苏合也有些局促,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这一次是我过火了。只是当时实在……”我拉了拉他的袖子示意他别说了。晴朗的夜空上明月高悬,清辉洒在少年英气逼人的脸上,引得我的心一阵乱跳。我问他,“苏合,你喜欢我吗?”他顿住了,目光投向远处。那里,明灭火焰旁站着形貌昳丽的塔娜。此刻他骑着他最爱的汗血宝马带着塔娜,那匹会在阳光下闪着金光的骏马还是我帮他选的。他还说以后要带我骑,可是我身子不好不能陪他骑马。塔娜的脸红扑扑的,带着明媚的笑容,像是草原上的格桑花。苏合说他最喜欢格桑花,在野地里肆意绽放的生命很有张力。他从来不喜欢我这种生长在温室里的娇花,任我怎样努力去迎合,都改变不了我作为东周皇室与生俱来的不同。苏合是生来就该驰骋在无尽草原上的不羁少年,他爱穿着华贵、爱喝烈酒、爱驯烈马,麦色的皮肤将一张生得过于精致的脸变得英气硬挺了许多,那双澄澈的眸子亮如星辰。我以为我这一生都将在草原上度过。我从没想过有一天东周的铁蹄会踏上这片祥和的土地。我素未谋面的弟弟在一片厮杀声中出现在我的面前,他说他来接我回家了。苏合满身脏污冲进了我的帐篷,他不顾一切地挡在我的身前,面目凶狠地挥舞着手中的长刀。我拉了拉他的袖子,“苏合,他们是来接我回家的。”苏合在那一瞬间愣住了。半晌,他大声笑了起来,“我怎么给忘了,你是东周的公主,是我们西黎的敌人。是你……是你对不对?不然怎么会一点风声都没有……”他看着我,那双往日里藏着星辰的眼睛闪着恶毒的光,“姬云昭,今日只要我不死,来日必将此仇奉还东周皇室。”我拦住了刚认识的皇弟没让他有机会对苏合动手。我做不到的。看着苏合被擒,我做不到的。始终沉默着站在姬云午身旁的银甲将军望着辽远的草原,“草原上的草烧成灰,来年春风起,便又会铺成开。西黎世子今日不除,他日必成祸患。”他眼里的寒光看得我心惊。姬云午一脸无奈。可是,那将军低下头对上我惊惶的眼神却微笑道:“好在微臣从无败绩,今日便纵公主殿下一回吧。”他宽厚温暖的手掌抚着我的发顶,“殿下这些年,辛苦了。”直到回到了东周王都,我还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总以为置身草原,睁开眼睛却不是熟悉的帐篷,而是富丽华贵的宫殿。梦里反反复复,都是苏合写满恨意的一双眼睛。我没想到苏合后来会变成那样。他本是鲜衣怒马的桀骜少年,却终成了手段狠辣的暴戾君主。纵使改了姓氏,他一个西黎世子回到母族夺得弥因部大权又连年四处征战扩大领土,其中艰险无法想象。弥因王旗所过之处,杀戮无数。喻长天卸下盔甲,极素净的常服也掩不住他一身杀伐之气。他站在那里,便觉他周身的风都不敢作响,空气凝着,这尊战神面无表情地走进我的府邸,看到我之后骤然扬起微笑,端的是一副温柔款款的俊美无俦翩翩公子。“婚服还合身吗?我的殿下。”我本已接受了这一切,将少年时光尘封,做一个不会哭不会笑的公主。可是,苏合又出现了。他生来就是我的克星,总有能耐将我的人生搅得天翻地覆。02.马车行得缓慢,几乎感受不到颠簸,街道上的喧闹被挡在外面,四起的各式声音意外的和谐,传进耳朵里教人犯困,我不知不觉间打起了瞌睡。梦里似乎听到了少年坠在弯刀上的铃铛声,那个背影好遥远……我跌跌撞撞地追上去,脚下却不知被什么绊了一跤,我整个人往前倾倒,入眼的却不是熟悉的绿草地,而是一抹霁色的衣裳。喻长天扶住了我,提议道:“殿下靠着微臣歇会儿?”我忙坐直了身子,摇了摇头,揭开帘子,任风吹散余下的困意,才回过头来对他道:“也快到了吧,本宫现下也不觉得困了。”他微微笑了下,远离战场的喻长天举手投足都极尽风雅,笑起来和披甲上阵的大将军判若两人,旁人单见他这副模样,定然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到他在万军中直取敌方首级的身姿。可我却无论如何也忘不了,他一身银甲以枪作盾,杀进西黎军中,如入无人之境,鲜血高洒,那些不断倒下的西黎勇士……好几张脸我都觉得熟悉,多少个夜晚,篝火映照下的年轻脸庞曾无比鲜活,较朝阳更明亮。所以,喻长天的那双手,我总是惧怕去碰触。我随口问道:“还没到喻府么?”“已经过了,”他似是才想到一般,略带歉意地笑了笑,“忘了同殿下说了,蓁蓁昨夜染了风寒,故而今日只能失约了。”蓁蓁是喻长天的妹妹,年岁与我差不多,人又活泼,而我如今性子沉闷,又在北陆长大,同旁人也说不到一处,只有蓁蓁压根不需要我回应,她一个人就能说上半天,只要我听着,适时地跟着她笑笑。我当然清楚,蓁蓁之所以这么照顾我,是因为喻长天的嘱咐。我在东周皇室能这么快就站稳脚跟,也多亏了他。母后早已病逝,父皇纵然想弥补我,但我毕竟只是众多公主中的一个,他愿意给予的有限。云午倒是有心,可正因他是太子,反而有诸多限制,再者他本就不是个细心的人。所以到了最后,总是喻长天处处帮着我。他说,我是他带回来的,替我善后也是他应尽的职责。本来蓁蓁约了我今天去沧海阁看首饰,我出宫,喻长天照例随行保护。这样一来,今天不就剩我和他两人了,看起来倒像是他陪我逛街似的了。“蓁蓁病得严重吗?”“殿下放心,今晨请大夫看过了,并不严重,休息几日便好了。”“那就好,一会儿回宫时路过喻府,本宫去看看她吧,好几天没见着她了。”喻长天向来希望我和蓁蓁走得近些,我倒是没想到他会拒绝得这么干脆,“虽只是风寒,但殿下千金之躯,若是害您也染上了,蓁蓁该自责了。还是等她好了,再让她入宫见殿下吧。”他都这么说了,我也只得同意了。前头传来车夫勒马的“吁”声,喻长天当先下了车,向我伸出手来,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好几处有厚茧,我犹豫着,没有把自己的手搭上去。他很自然地把手收了回去,神情没有丝毫的变化,侧头吩咐我的侍女道:“青岚,来扶殿下。”喻长天总是很有分寸,从不步步紧逼。沧海阁收录九州珍宝,确实有诸多吸引人的物件。午后的阳光从雕花窗棂里透进来,细微的尘埃悠然起伏,掌柜抑扬顿挫地介绍着价值连城的藏品,我心不在焉地听着,随手指了件顺眼的,便打算走了。喻长天显然也不会对这些感兴趣,蓁蓁不在,果然无趣得很。趁着掌柜包装的间隙,我在店里随意看了看,然后目光便凝在了角落,那是一枚极不起眼的戒指,铜制的指环上雕刻着北陆铭文,不用看我也知道,那铭文的意思:愿天神佑吾王永离灾厄。我的王,苏合·加尔祁。十四岁那年,他照常惹我生气,拎着我的兔子不肯撒手,看我气急败坏的样子笑得异常开心,我气坏了,狠狠咬住了他的手,正咬在他右手食指根部,从此留下了个难看印子。苏合说,男人身上的刀伤箭痕倒是常见,女人的牙印……还挺特别,没事就拿那手在我跟前晃,他那不怀好意的眼神每每看得我无地自容。于是,我请人做了这枚戒指,起初他还不肯戴,后来却再没摘下来过。许是我不够诚心吧,他非但没能远离灾厄,还成了灾厄的中心。03.青岚从掌柜手中接过了那只由河络打造而成的镯子,在门口候着我,我收回目光,走了出去。喻长天过了好一会才上了马车,他摊开手掌,是那枚指环。我曾和西黎世子定下过婚约,满皇城,显贵些的人家哪个肯娶我这样的公主,因此,在宫中,我的处境也并不好。直到,喻长天向父皇求娶。喻家手握军权,父皇本就提防着他们家与勋贵结亲,如此一来,倒是合了他的心意。就这样,我成了喻长天的未婚妻,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喻长天倒是在事后问过我会不会怨他,我说当然不会。我说的是实话,他若先问过我的意见,想来我是会拒绝的,但事已成定局,我也不会有所不满,成不成婚,与谁成婚,只要不是苏合,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分别。所以,我同喻长天之间,其实是我欠他多一点。他对我也许算不上多喜欢,但对我的照顾总是出于真心,而我无以为报,甚至这颗心只怕也死透了,往后也装不进旁人了。除开感情,我是想做好他的妻子的,所以有关我过去的感情,我并不想拿来惹他不快。想来是我方才表现得太明显了,才叫他看出了端倪,这会儿我看向他的眼神莫名心虚,我摇了摇头说:“我不要了。”他柔和道:“殿下你还小,心结总会成为过去,不必总是讳莫如深,也许往后有一日回想起来就只记得年少时的美好了。”“谢谢。”在他宽慰的眼神下,我不由自主地接过了那枚指环,铜质放在掌心有点凉,只是有点凉,也没什么大不了。我再次由衷道:“一直以来……谢谢你,喻将军。”“殿下真心想感谢我的话,以后就别再叫我喻将军了吧,可以唤我的表字吗?”东周的传统,只有亲近之人才会唤对方的表字,尤其是男女之间。他本就是我未来的夫君,这也没什么不妥,“子桓。”喻长天笑了笑,应道:“殿下,臣在。”“我唤你表字,你却称我殿下,这好像不公平。”他不以为意道:“怎会不公平,我永远是您的臣下。”漆黑墨眸定定地看着我,仿佛是在许下什么誓言,我不由一怔,此时耳边突兀地响起一阵铃铛声,我下意识地向外看去,街道上车马如龙,全然是些陌生的面孔。过了三四日,喻蓁蓁特地进宫来为那日失约道了歉,然后闹着过几日上巳节要带我出宫夜游。见我点头,她兴奋道:“太好了!咱们这次不带喻子桓!”“啊?这样……是不是不太好?”“有什么不好的,女孩子家家逛个街,他回回都要跟着,烦人。还好我打听到他上巳节那天要去城外军营,总算能甩掉他了,你可别在他跟前说漏嘴哦。”我和蓁蓁就这么瞒着喻长天,走入了人潮涌动的集市。商贩们陈列着各州特色的小玩意儿,赤膊精壮的汉子完成了一个又一个不可思议的动作,叫好声一浪高过一浪,我和蓁蓁直看得眼睛都眨不动。从人群中挤出来之后,她握着我的手蓦的一紧,神情紧张地看着我,“殿下,我们的人……不见了。”蓁蓁带了十几个喻府护卫,就算被人群冲散了,也不至于那么多武功高强的人全都跟丢了。她抓紧了我的手,环顾四周后,目光落在了百步外的一座酒楼,“我们先去醉月楼,那是我家的产业,等安排了人手立刻送你回宫。”然而,刚远离人群,我们就被一个蒙着面的黑衣人拦住了去路。蓁蓁当即挡在了我的身前,低声道:“殿下你先走,去醉月楼,让他们去找我哥。”交代完,蓁蓁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我深知不会武功的我留在这里也只有拖累的份,她说的是最好的办法。可还没等我转过身,就有人从身后单手覆住了我的眼睛。这个动作……曾经有人不厌其烦地对我做过,而我一遍又一遍地表现出惊讶、开心……可如今,这只手让我感到的只有害怕。身后的人低下头,凑在我耳边,气息喷洒在我脸侧,轻漫的语调带着玩味的笑意,“尊贵的东周公主,”说着尊称,语气里却全是不屑,“还记得我是谁么?”他的声音比记忆中更低沉,可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忘记,“苏合……”蓁蓁并没有撑多久,她只是心血来潮学过几招,自然敌不过苏合带在身边的侍从。看着昏迷不醒的蓁蓁,我再说不出别的,只一遍遍地重复:“放开我!苏合……你放开我!”苏合低低笑了两声,“看来公主还没我想象的绝情。”“苏合,这是东周,你想死吗?”他毫不在意,“那你想要我死吗?”他确实变了,从前他桀骜却明朗,像是高傲的雄狮,如今,他浑身阴鸷。我不禁有些害怕,“你到底……想做什么?”“我想做什么?我想……拿回属于我的东西。”他冰凉的手指探向我的脖颈,突然变得冷声道:“我给你的玉佩呢?”玉佩……那本是他过世的母亲留给他的,我送了他指环,他说要礼尚往来,于是把那玉佩给了我,我还笑他做了桩亏本买卖。那天,在沧海阁偶遇那枚指环,回去后,我把戴了多年的玉佩解了下来,把它们一起收了起来。却没想到,会这么巧。他冷笑道:“不愧是东周公主,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啊,嗯?姬云昭,你真是好样的!”“我……我会把玉佩还给你的。”方才与蓁蓁交手的人突然走近苏合道:“主子,姓喻的亲自带人过来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他的手缓缓下移,扼住了我的脖颈,“我要的,不只是玉佩,姬云昭。”仿佛历经地狱浸染,他的话让我遍体生寒,他似乎感受到了,轻视地笑,“怕我么?”我不知道他到底想对我做什么,只从中感受到了无限的恶意。这一刻,我无比清晰地认识到,我和苏合,永远地过去了。眼泪止不住地落下,我用尽全力控制着才不至于让声音都颤抖,“你再不放开我,我……我就叫喻长天了。”他的侍从又急切地唤了声,“主子!”大概是喻长天真的到附近了,苏合却只是饶有兴味道:“你敢么?我的、小白兔。”苏合,没有人会一直活在过去,我也是。我闭上了眼睛,真的喊了出来:“喻子桓!”成长型女主,大家可以期待一下~点赞催更,谢谢}
我是妃子,最近,丞相和太子看我的眼神不太对劲。太子喂过来一颗荔枝,他低声诱哄。「母妃,张嘴。」「别……」「乖。」「真是母慈子孝啊。」冰冷的声音响起。回过头,丞相冷冷盯着我们,目光似刀子。1「母妃好香。」厉驰埋首于我颈间,嗓音倦懒。「放肆。」我推开他。他捏住我的手腕,一双冷艳丹凤眼微眯,似看透人心,「母妃明明也喜欢……」夜残更漏,雨声潺潺。风涌进来,将芙蓉帐鼓动得摇晃。我哑着声:「本宫没有。」名义上,他得唤我一声「母妃」。我怎么可能那么丧心病狂?他低笑,眉眼荡出些不羁来,「撒谎。」猝不及防,他的吻落了下来,我颤抖不已,无力抵抗。「好乖。」夜幽深,他低哑的声线划过我的耳廓,点火般。「母妃一直都这么乖就好了。」2一道惊雷自天际砸落,我被惊醒,吓出一身冷汗。我竟然梦见太子……龌龊无耻。我抚了抚心口,还好,还好只是一场梦。暴雨磅礴,乌云压顶,满殿黑暗。「咔嚓。」微弱的火光划破黑暗。一道挺拔清隽的身影立于鎏金烛台前,听见动静,他转过身来。「母妃醒了?」厉驰生了一张孤傲清冷的脸。他的骨相极佳,轮廓线条流畅,利落,冷感十足。一双丹凤眼弧度旖旎,是艳的眼,可眸光清冷,摄人心魄,更是冷的眸,容不得人直视。他就那么随意地望过来,碾压四方的气势便逼迫过来,叫人无端生出臣服与畏惧来。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与威严。残梦记忆留存,看着眼前的少年,我脑海里不自觉蹦出两字,「亵渎」。我暗暗唾骂自己。「母妃?」厉驰长眉微挑,注视着我,眸光微闪。我回过神,倒吸一口气。此时的我,衣冠不整,云鬓半偏。「……」我飞快拢紧领口,清了清嗓子。「阿驰,以后不可以擅闯母妃的寝殿。」「为什么?」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启齿。我揉了揉眉心,「你又不是小孩了,难道还要母妃哄你睡觉吗?」「不可以吗?」一片风雨声中,他就站在明灭的光影里,定定地望着我。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我深吸一口气,「当然不可以。」「你给我出去。」他不情不愿,「行吧。」他站着没动。「还不走?」他却突然直视我的眼睛,低声问:「母妃,你梦见儿臣了?」我心上剧烈一跳,「你说什么?」「你刚才叫了很多声,阿驰。」……「你听错了。」我的小衣被冷汗浸湿,羞耻。3我叫纪云芙,一个弃婴,被养在青楼,初长成时,江聿言买了我。江聿言是丞相,也是厉驰的舅舅,他给我安了个远房表妹的身份,送我入宫。我入宫时,厉驰由李皇后抚养。李皇后有自己的儿子,锦王,她并不待见厉驰这个先皇后留下来的孩子,厉驰在她那时,隔三差五出事。江聿言怕厉驰让李皇后养没了,要我想办法抚养厉驰。不难,我足够美艳,很快就将皇帝哄得五迷三道的,顺利抚养了厉驰。那时的厉驰,是个苍白阴郁的孩子,不理人。其实我也不想理他。但是身为棋子的我,不得不按照江聿言的要求,哄好这个性格古怪的小崽子。我亲自给他做饭,缝制衣服,陪他熬夜念书……当一个慈母,真不是人干的事。他一脸警惕地质问我,想要从他那里得到什么。当然,我费那么多功夫,当然是有所求。我要获取他的信任,这是江聿言的命令。江聿言也不是真的心疼这个外甥,厉驰对他来说,也就是个争权夺势的,恰好流着江家血脉的工具。让我抚养他,也是监视他。这个未来的天子,在江聿言的计划中,是要成为一个任他操纵的傀儡皇帝的。傻子才会说实话。我骗他:「因为你可爱啊,母妃就喜欢你这样可爱的小孩。」这小崽子端着一张高冷的脸,「你也就比我大五岁。孤是小孩,你也是小孩。」十七岁和十二岁,一条鸿沟好吗?如果不是他爹不行,我都可以给他生弟弟了。我摆出长辈的架势,笑眯眯地摸他的头,「行行行,母妃陪你做小孩,我们阿驰开心就好。」他一脸傲娇地拂开我的手。真不好骗。我发现,这小崽子在暗中观察我,可能是想看我什么时候暴露真面目吧。他成功激发了我的胜负欲,他想看我使坏,我偏偏要对他好。我对付这个小崽子的策略是,宠他,宠他,往死里宠他。我天天钻研着给他整东西,宫里头其他孩子有的东西,他都得有。别人没有的,他也得有。别人要是欺负他,我就加倍奉还。锦王摔他的猫,我就往锦王的被窝丢蛇。皇后阴阳怪气说厉驰有娘生没娘养,我就去太后面前哭,告皇后黑状,煽动得太后亲自把皇后叫过来,当众掴耳光。我还把话放出去:「本宫最护短了,谁要敢欺负我们家阿驰,我弄死他。」一时间,宫里头那些踩低捧高的人也就不敢再欺负厉驰,当然,除了皇后这个坏娘们。也就一年半载吧,这小崽子就被我收买了。他开始叫我母妃,还会冲我撒娇了。打雷了,他就抱着枕头被子,揉着惺忪睡眼,站在我床头,「儿臣可以跟你睡吗?」「?」「母妃不怕打雷吗?」还是傲娇,怕的人,明明是他。我不揭穿他,和蔼可亲地招呼他:「过来吧,母妃怕死了,要我们家阿驰陪呢。」……时光飞逝,就这么过了五年。原先是伪装,可不知不觉,宠爱厉驰,成了一种本能。而现在,这个我看大的崽子,终于也到了该成亲的年龄了。江聿言要见我,和我讨论厉驰的婚事。4「肯来见我了?」江聿言从一堆案牍中抬起头来看我,神色冷淡。如果可以,我根本不想见他。他每次见到我都没什么好脸色。我不打算跟他叙旧,直接开门见山。「给阿驰找个最美的,最聪慧的,哦,对,还要善解人意,体贴入微的。」他根本没听我说的话,直接问我。「那晚为什么没来?」我这才记起来,前些日子七夕,他遣人递信过来,要见我。我没去,那晚厉驰生病了,我照顾了他通宵。有什么事非得在七夕见面说的,但我不能直接得罪他。「那晚阿驰病了。」他丢下折子,走过来,冷笑道:「纪云芙,别忘了你真正的主子是谁。」「本宫也是按照大人的吩咐,好好照顾……」江聿言打断了我的话:「需要衣不解带彻夜陪伴吗?」「大人什么意思?」「纪云芙,你花了太多心思在他身上了。」江聿言在警告我。我只能是他的棋子,不可以有自己的心思。「我对阿驰好,他才会信我,才会听我的话,不是吗?」「真的?」江聿言捏住我的下颌,抬起,逼我直视他。「那大人还要我怎么表忠心?」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我。我的指尖陷入掌心。他牵起我的手。「帮我。」我脸色一白。「大人就这么缺女人吗?这里可是文渊阁,若是让人撞见了,你我都……」江聿言嗤笑了声。「你以为我想干什么?」他将我的手按在他腰间的荷包上。「旧了,再给我绣一个。」……是我龌龊了。他腰上挂着的那个荷包,褪了色,边缘磨得开了线。那是入宫前我送他的,虽然我出身下贱,但,不妨碍我曾想高攀这位高高在上的丞相大人。可惜,他瞧不上我这种妖娆调的,他喜欢宁昭昭那种清纯姑娘。宁昭昭是江聿言恩师的女儿,他恩师临死前将宁昭昭托付给了他。送他的荷包,第二天就出现在了宁昭昭身上。「你的荷包哪来的?」「聿言哥哥的,我觉得好看,就跟他讨来玩玩。」他真的好宠宁昭昭,但凡是她要的,他没有不给的。我有那么点羡慕,不过人各有命,不属于我的,我也不要。我把宁昭昭灌醉,把荷包偷了回来。就是从那时候起,对江聿言彻底死心的。后来入了宫,这个荷包丢了,我也不知道丢哪了,结果,是在江聿言这。一股羞耻的感觉涌上心头。我伸出手想夺走,江聿言很快握住我的手腕。「做什么?」我咬了咬唇,「这是我的。」「送我了,就是我的。」他是故意羞辱我的。「记得给我绣一个新的。」江聿言真是,厚颜无耻。5给厉驰选妃这事,江聿言办得很快,礼部第二天就送了名册过来。「阿驰你看看,喜欢什么样的?」倚着窗的厉驰置若罔闻,漫不经心地剥荔枝。他很少这样无礼。我有些不高兴,再叫了他一声:「阿驰。」他抬眸望向我,落日的金色残光凋落在他那张冷艳的脸上,几分陨落的破碎感,销魂夺魄。「想要母妃这样的。」「……」行,那就不要清纯的,要妖娆的。我挑了一个,问他:「这个怎么样?」他不置可否,就那么斜倚着,姿态散漫,「母妃,过来。」在这半昏半暗时分,他的低音似蛊。当我站在他面前时,无端地感受到一种压迫感。我后知后觉地发现,岁月安静地将少年的骨骼雕镀得挺拔强劲。他已经比我高出许多。厉驰迁就地俯下身来,嗓音倦懒:「儿臣都不喜欢,母妃不用白费心思了。」我正想说点什么,很突然,他将手上晶莹的果肉喂过来。「张嘴。」我下意识往后退:「不用……」他轻而易举将我拉回去。「乖。」唇上很快传来冰凉,甜腻的触感。他的指尖往前一抵:「甜吗?」幽暗的夜色几乎是在那一刹那抵达的。我看见少年禁欲的喉结缓缓上下滑动。贝齿咬破果肉,汁水横溢在唇腔中。是浸得齿根也发软的甜。我不知不觉咽了口水,囫囵地应着:「嗯……」他眸里含着不达深处的笑意,似诱哄般,缓声道:「没有旁人不是很好吗?儿臣把所有最好的,都留给母妃。」就像一句虔诚的誓言。我晃神片刻,差点就被他绕进去了。我揉了揉眉心,「你再怎么哄我也没用,你不小了,就该娶妻生子了。」「那舅舅呢?」「啊?」「舅舅比我大了十岁,至今不也没成婚?」行啊,上梁不正下梁歪,谁知道江聿言不成婚是为了什么,宁昭昭难道不愿意嫁给他?我心里烦躁。「你舅舅的事,我不关心,你的事,我要管。」不知为何,厉驰眼尾上勾,一点笑意弥漫开来。「哦,儿臣还以为母妃也挺关心舅舅的呢。」他无意识地舔了下指尖。「当然不。」我拿丝帕替他擦手,「脏不脏,就往嘴里含。」「不脏。」厉驰笑了笑,望向我身后,「舅舅,你来了。」我转过身,江聿言不知什么时候来了。「娘娘和殿下还真是母慈子孝啊。」他冷笑着,盯着厉驰的手,眸光锐利。厉驰很乖:「舅舅吃荔枝吗?今年的,特别甜。」不知道是不是我错觉,厉驰笑着,可眼睛里分明没有半点笑意。6江聿言是来找厉驰谈政事的。我看着天色不早了,就问江聿言。「丞相大人用过晚膳没?要不要一起?」我让宫人摆了两套碗筷,我想他知道什么意思。「叨扰了。」「……」我高估江聿言了。厉驰一如既往地孝顺,给我夹菜:「这个好吃,母妃试试。」母慈子孝,我也给厉驰夹肉:「你也多吃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啪」的一声,我被吓一跳。江聿言竟然无礼地摔筷了。他阴沉着一张脸,不知道哪里又得罪了他,在阿驰面前,作为长辈的我,不得不勉强维持温馨的场面:「怎么了?饭菜不合口味吗?」江聿言冷冷瞥了我一眼,又望向厉驰,神色严厉,问他:「太子妃选得怎么样了?」厉驰丢下筷子,往后一靠:「没看上。」江聿言冷笑了声:「那你要什么样的,舅舅给你找。」厉驰也笑了笑:「舅舅自己不也没找到吗?」江聿言被气到,脸色铁青,「你跟我能一样吗?」厉驰嗤笑:「当然不一样,我比舅舅年轻,多的是时间,慢慢来。」饭桌上瞬间弥漫着剑拔弩张的火药味。我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谁能想到平日里严肃的丞相大人和沉稳的太子殿下,还这么幼稚地斗嘴。我本想作壁上观,可战火一下烧到我身上来。「娘娘觉得呢?」江聿言突然问我。我觉得什么?对江聿言的终身大事我没有发言权,但是对于厉驰的,我多少有点。我清了清嗓子,看着厉驰,苦口婆心:「你舅舅也是为了你好。」厉驰垂下眸,雪白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唇边一抹讥笑,「母妃对舅舅真是言听计从。」他嚯地一下站起来,推开椅子,拂袖走了。我有点懵。怎么就生气了呢?江聿言原本铁青的脸色和缓了不少,他重拾筷子,「用膳。」「可是阿驰他……」江聿言扬起眉,盯着我,语气很不悦:「纪云芙,陪我吃饭,别管他了。」我忍不住腹谤,这可是东宫,主人不在,他倒好,鸠占鹊巢,还理所当然。7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送走江聿言这个瘟神后,我赶紧去哄厉驰。「起来吃饭。」「母妃还管我做什么?」厉驰蒙着被子,闷声说话。都这么大了,还是一闹脾气就绝食。我暗觉好笑,伸手去拉他被子,「我不管你谁管你?」厉驰把被子攥得很紧,我动摇不了半分。「跟母妃犟上了?」被窝里的声音仍旧闷声闷气。「不敢。儿臣困了,母妃出去吧。」「不起来是吧?」我撸起袖子,脱掉鞋,爬上他的床,半跪着,「真的不起来?」被窝里的人很安静。「我不信我还治不了你了。」厉驰怕痒,一点痒也受不了,尤其是腰这里,特别敏感,我隔着被子挠他,不过轻轻一戳,被窝底下的人闷哼了一声。「还忍着呢?」他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来,按住我:「母妃,不玩了。」他的声音有些颤抖。还忍着不笑。我得逞地笑了笑,推开他的手:「晚了。」「母妃。」警告的声音。我更来劲了,嘿嘿笑了两声,恶狠狠地挠下去。倏地,被窝哗地一下被踹开,手腕猛地被拽住,一阵天旋地转。他压住我,一只手擎住我两手,放到头顶上,另一手撑着,强劲的手臂血脉偾张。独属于少年的,如旷野烈风般的汹涌气息铺天盖地包围过来。我的脑子嗡嗡发麻,身体发僵。夜色幽深。「怎么不玩了?嗯?」他的眸子闪烁着野狼般的炽热光芒。心上擂鼓,我的声音不由自主地颤抖了:「阿驰,你先放开母妃。」他唇角上勾,比烟花还艳地笑。「晚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瓦解,失控。他炙热的目光落在我的唇上。我心里说不出地发慌,挣了挣,「阿驰,你乖。」「母妃……」他嗓音低迷,「你在怕什么?」我攥紧了床单。昏暗的夜,龙涎香,一旁的瑞兽金炉薄烟袅袅,除了没有磅礴的雨,这画面,像极了那个梦。惊恐从心底钻出来,汩汩冒上来。他身上的热气蒸腾,扑面而来。他凑过来,近得可怕,我感觉到了他急促的呼吸。我惊恐地喝止:「阿驰,别闹了,母妃要生气了。」时间凝固住了般。身上的少年一动不动,身体僵持着。「生气了会怎样?」「母妃不会再理你了。」沉默在夜色中寂寂蔓延。不知过了多久,钳制我手腕的力量终于卸除。厉驰翻身下去,背对着我,嗤笑了声。「母妃真是个胆小鬼,这就被吓到了。」我这才喘过气来,后怕。我总是忘记岁月流逝,孱弱的少年已长成,就算是亲近,也要注意分寸。我应该和厉驰保持距离。接下来一段时间,我总是借故躲着厉驰。一个人吃饭是有点寂寞。我恹恹地夹了一口凉菜,习惯真是可怕啊……我的贴身侍女蓝若掀帘进来。「娘娘,殿下他让我转告几句话。」「嗯?」「殿下说,他认错,他会好好选太子妃,请娘娘不要再生他的气。」我突然觉得很对不起他,忍不住又心软了。「去叫殿下过来用膳吧。」8储君选妃是国之大事,皇帝病重,管不了事,太后就张罗,设宴邀百官及其家眷,说白了,其实就是给厉驰相看太子妃的。到了宫宴这日,皇后趁机将她的外甥女林棠棠安排在厉驰隔座。林棠棠很殷勤,表哥长表哥短的,叫得很亲热。皇后虚伪地笑道:「阿驰和棠棠也很登对嘛。」都是场面话,我随口应了:「那可不嘛,郎才女貌。」埋头剥虾的厉驰突然侧过身,朝我瞥过来一眼,眸光锋利。我心上一个咯噔。好吧,踩到小狼崽的尾巴了,他不喜欢林棠棠。我只好笑眯眯哄他:「阿驰,母妃给你剥虾吃。」「儿臣什么时候让母妃动过手了?」他的声音闷闷的,可手一伸,一碟鲜嫩晶莹的虾肉就落到我手边。果然是我养大的崽,体贴入微,我不由得感到欣慰。「表哥,我也想吃虾,可以帮我剥一个吗?」林棠棠插话进来。「你自己没长手吗?」「人家指甲长,怕弄到……」「那就别吃。」……这是我教的吗?我忍不住叮嘱了他一声:「对姑娘温柔点。」厉驰不情不愿,我哄他:「乖,快入秋了,母妃给你做套新衣。」他神色稍缓,闷闷应了声:「尺寸要大些了,母妃记得先来给我量一下。」我上下扫了他一眼,「得了,就你,母妃还不是一眼就看穿。」厉驰白嫩的耳垂突然红了。他低声道:「母妃还是亲自量吧。」……他害羞个什么劲儿。9一个内侍上来倒酒,不小心洒了,弄脏了厉驰的衣服。「母妃,儿臣去更衣。」我巴不得他快走,我馋那果酿很久了,可他在这,管着不让我喝。「快去吧,别着凉了。」他一走,我就放飞了。喝得正起劲,脸上一热。……左侧首席上的江聿言正沉沉地盯着我看,又像是要训我。这人,真烦。我讪讪地搁下酒盏。环视四周,厉驰还没回来,林棠棠也不在位置上了。厉驰桌上的酒壶也消失了。?一种不安的情绪顿时浮现在心头。有人附在皇后耳边,不知道在嘀咕什么。皇后笑得古怪。我小声问蓝若:「林棠棠什么时候不在的?」「一个时辰了,比殿下出去得还早。」去了这么久?皇后今天这架势,就是想把林棠棠塞给厉驰,但厉驰不要。以我对皇后的了解,她一定会强塞。我是青楼出来的,知道太多下作手段了。不翼而飞的酒壶,看起来,像是在销毁证据。「等会想办法给江聿言递信,让他查下刚才那个洒酒的内侍,我怀疑殿下出事了。」她很快反应过来,假意问道:「娘娘不舒服吗?怕是酒力发作了。」太后和皇后看过来,我就佯装醉酒,向她们请辞。太后一向宽厚,很快就允了。而皇后,看了眼我那喝空了的酒壶,又瞧我脸上酡红一片,也不再多疑。出了酒席,我和蓝若兵分两路。10大雾四起,巍峨的宫殿淹没在一片浩荡雾气中,我走到更衣的后殿那,一个宫人都没有,太诡异了。我正打算一间一间找,突然,娇滴滴的声音自一间紧闭的屋子泻出来。「表哥……」林棠棠?表哥?我倒吸一口凉气,表哥不会是厉驰吧?心口笃笃跳得厉害。我站在了紧闭的门前,深吸一口气,准备推门。就在这时,一只强劲的手臂横过来,将我拽进隔壁那间黑漆漆的杂物间。那人俯下身来,滚烫急促的呼吸似细碎的火焰,溅落在战栗的肌肤上。就在我惊恐得要叫出声时,一道像被烈火燃烧过的,嘶哑的声音在我耳畔低低响起。「母妃,我很难受,怎么办?」如雷轰顶。袭击我的,是熟悉得可怕的,少年的强势气息。11就像走入了一个罪恶的夜。懵懂的少年紧紧拥着我,低哑着声询问我该怎么办。本能反应,我见不得他委屈,想帮他舒缓痛苦。可是,现在我什么都帮不了他。我只能安抚他:「阿驰,母妃就在这,陪着你。」蓝若去找江聿言了,他们会找到解药的吧。「忍一忍,好吗?」我动了动,试图从他的怀里挣扎出来。他像困兽,按紧了我,耸兀的喉结克制地上下滚动,语气有些难忍。「母妃,别动了。」察觉他的困境,我不敢再动。一种罪恶感在急剧地积涌。他埋首于我颈间,深嗅着香气。「母妃好香。」仿佛这样能缓解他的焦躁。迷离荒诞的梦与这腐朽肮脏的杂物间相重叠。危险恐惧的感觉弥漫全身。隔壁的声音,简直火上浇油。「母妃……」他一声比一声低地,呢喃着。少年那蔷薇色的唇干涸得似乎要龟裂,水雾朦胧的眸泛着破碎的红。他的脊背紧绷得像一拉就断的满弓。「阿驰……」「母妃,帮我。」他望着我,那双湿漉漉的眸子叫人很难抗拒他的请求。想帮他。令人恐惧的,危险的念头咻地,一下子钻出来,像阴雨后长出的霉,沾在每个阴暗的,见不得光的角落,一发不可收拾。不想让他难受。疯了吗?罪该万死。他还在求我,一遍又一遍。大雾涌进来,水汽氤氲了他惊艳的眉眼。他眼梢下那滴鲜艳小泪痣,摇摇欲坠,似一滴泫然的眼泪,要落到人的心墙上。腐蚀世俗纲常搭建起来的一砖一瓦。汹涌的酒意发作起来,我不想看他痛苦,着魔般,我颤抖地抚上他紧绷的脊背,低声安抚:「阿驰……」他似得到鼓舞,俯下身,一手按着我的头,迫我上仰,干燥的,渴求的唇,罪恶地落下来。门就在这时候被推开。「纪云芙。」来人声音冰冷,打破一切旖旎。我如梦初醒,猛地推开身上的人。来的人是江聿言,他脸色铁青,一把将我拽过去,又将手上的小瓷瓶扔给厉驰。「解药。」……我心有余悸地混入人群中,看皇后的热闹。她带着一群人气势汹汹冲进去隔壁,结果,撞破了她的亲生儿子锦王和林棠棠的好事。「是表妹勾引我的。」锦王一把推开林棠棠,丢出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表哥,我在更衣处等你。」林棠棠哭着大喊:「我那纸条是写给驰表哥的。是姑姑教我做的,她说只要今天生米煮成熟饭,我就能做驰表哥的太子妃了。」皇后反手就甩了林棠棠一个耳光,「下贱玩意儿,自己贱还污蔑旁人。」锦王趁机讥笑:「就是,你要是认错人,刚才怎么不推开?」「那么暗我怎么知道?」「你就是贱,上赶着倒贴,母妃都跟我说过,你之前还落过几次胎呢。」人群一片哗然。「啪。」冷眼旁观的太后一巴掌扇在锦王脸上,皇后急忙护道:「母后,他又不懂事。」又是一声啪,这巴掌落在皇后脸上。太后冷笑:「好啊,皇后,你就是这么给阿驰选妃的?」已经恢复常态的厉驰姗姗来迟,他上前扶住太后,乖巧无辜,「祖母,别动气。孙儿无妨。」……这事闹得挺大,太后下旨,将皇后哥哥李统领革职,他手上的京军指挥权一应移交给厉驰。12我被江聿言秋后算账。「纪云芙,你疯了是吗?」他眸底风雨暗涌,我毫不怀疑,下一刻,他要弄死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不能否认,在那个黑暗的杂物房里,我起了罪不可赦的念头。「大人想怎么处置我?」「你连一句解释都没有?」我低下头,没回答他。江聿言突然将我一扯,狠狠吻上来。「纪云芙,只有我能碰你。」我挣扎,咬他,血腥气弥漫开,他吃痛地松开我。我和他互相瞪着对方。他在发什么疯。我破罐子破摔:「要杀要剐,随便你好了。」我真是受够了他,受够了被他操纵。他拭着唇边的血,眸光冷冽,「呵,你还真的对他动了心思。「你怎么谁都喜欢?」他成功地羞辱到了我。我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对啊,我就是青楼出来的,谁都可以,不,大人说得不对,谁都可以,就你,高高在上的丞相大人,不可以。」他被我激怒,扬起手,我以为他要打我,下意识闭上眼睛。可半晌,他的手砸在了墙壁上。指关节渗出血来,很狼狈。空气一度沉寂。他转过身,背对着我,声音异常地冷静。「我那好外甥,真行啊,一场宫宴,拿走京军指挥权,还顺带把你骗得昏头涨脑的。是我小瞧了他。」「他不是这种人,你别诬陷他。」厉驰是我看大的,他怎么可能哄骗我?江聿言气急反笑:「行,纪云芙,你留在宫里也没用了,该离开了。」我呼吸一窒,「什么意思?」「你淮州的父亲身体抱恙,你需要回家省亲。」我是个孤女,淮州的家是假的,父亲也是假的,都是江聿言安排的。而他说,宫里不需要我了,他让我回家省亲。心里一个咯噔。江聿言是不是要杀了我?一个死了的妃子才不用回宫。13太后很快就恩准我回家省亲。蓝若收拾着行李,还兴致勃勃:「娘娘,听说淮州很美,这回我可要跟着娘娘好好见识见识了。」我打断了她的幻想,将其中一个装满银票的包裹塞给她:「你别跟着去了,这钱留着给你用。」「啊?」蓝若委屈巴巴地看着我。蓝若是我从青楼带着出来的,和我关系挺好,这回淮州之行,我还搞不清江聿言想干吗,如果他真的要杀我,我不想拖累蓝若,况且,一个人逃跑比较容易些。「母妃要走也不通知儿臣一声吗?」一道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望过去,厉驰抱着手臂,斜倚在屏风前,深眉俊目陷在阴影中,阴沉沉的,让人不寒而栗。心上一颤。自从那晚后,我就没脸见他。他是被药物驱使,而我,我能找什么理由,酒?不管什么理由,都挺恶心的吧。我扯了扯嘴角,有些僵硬地干笑道:「怎么会?我正打算找人去跟你说一声呢。」「母妃为什么躲着儿臣?是不是那晚……」我急声打断了他:「你也知道你那晚酒喝多了,总是不听母妃劝告。」我望向蓝若,「你先出去吧。我跟殿下有点事要交代。」蓝若出去了,就剩我和厉驰两人。「我没有躲着你,只是忙。」「儿臣以为母妃介意那晚的事。」「我没有。」他走过来,俯身,直视着我。「母妃生气的话,就打骂儿臣好了,不要不理儿臣。」「我说了没有。」我别过视线。「那你为什么不敢看我?」我不得不看着他。「阿驰,把那晚的事忘了,那只是意外,母妃不会怪你。」他低下头,声音落寞。「你明明生气了。你都要丢下儿臣走了。」像极了怕被遗弃的小动物。真想把他打包带走啊。差一点就心软了。可是不行,他是未来的天子,还是我养大的崽。他叫我母妃。而我担着母妃的名号,差点引诱了无知的少年,是个人都干不出这种事。我没脸待在他身边了,就算江聿言不让我走,我也得走。我叹了口气。「我只是回家省亲。」「回家省亲?需要把所有贵重的首饰都带走吗?」我第一次觉得他的聪慧令人害怕。「这叫衣锦还乡,你懂不懂?」「那母妃把儿臣也带去。」他的眸里闪烁着某种令我恐惧的光芒,偏执的,炙热的。我心烦意乱。「阿驰,你不能总是跟着母妃,这样很没出息。李皇后总想着把你拉下储君之位,虽然京军指挥权是移给了你,但是军队里有多少他们的人,你应该多琢磨琢磨怎么整理军队,巩固权势。你父皇一旦驾崩,你能不能顺利登基,这都是未知数。」他思忖片刻。「他们不足为患,登基也不是什么难事,母妃要儿臣办的,儿臣都能办到,母妃不必忧心。」我哑口无言。「请母妃把儿臣带着,儿臣陪着母妃也能把事务处理好。」「……」打发他,太难了。14幸好,太后让厉驰去南郡查贪墨案,听说牵扯到皇后一党,查起来需要些时日。我松了一口气,他走了,事情就好办多了。可这个敏感多疑的少年临走前,特意来嘱咐我:「乖乖等儿臣回来。」我敷衍了他一句,知道了。他又强调了一遍:「母妃别乱跑,否则。」他眯了眯眸,目光危险,「儿臣会生气。」「……生气了又怎样?」「母妃试试。」还威胁我,我忍不住笑起来:「难道你还能把母妃吃了不成?」他俯身,揉了揉我的发,笑得温驯。「实在没办法,也只能这样了。」他明明笑着,我却突然后颈一凉。这孩子,天生的帝王气质,就那种谈笑风生间就诛人九族的可怕气质。我摇摇头,不至于不至于……我自己养大的崽,我还怕他?说出去要被笑话。……厉驰前脚走,我后脚就上江聿言家去探望年迈的江老夫人。当然,探望老夫人是假的,见江聿言才是真的。江聿言的书房。我向他主动认错。「大人,我怎么可能丧心病狂到对他动心思?请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了,行吗?」气性过了,我觉得自己冲动了,我又没有活腻,干吗惹江聿言……江聿言一眼看透我。「纪云芙,你再怎么装都没用,回淮州省亲一事,没得谈。」「……」认错求原谅失败。我不得不想其他法子。恰好这时,门缝里露出一双嫉妒的眼睛来。宁昭昭?我灵机一动。「大人还缺荷包吗?」我从怀里摸出了个新的荷包,「熬了几晚给大人做的呢……你看我的黑眼圈……」是熬了几晚,给厉驰做秋衣,至于这个荷包,让蓝若帮忙做的。这黑眼圈和荷包还是发挥了点用处。江聿言神色终于有些起伏,但他还在琢磨,还是不太信的样子。我落寞地打开窗:「算了,本宫又自作多情了。」我抬起手,假装要扔出去。「这就是你的诚意?」他声音微恼,飞快夺走我的荷包。「给我系上。」他冷着声,命令我。我忍不住翘起唇。弯下腰为他打结时,不小心碰到。他闷哼了一声。我无辜地抬眸望他:「我不是故意……」话音未落,江聿言一把捞起我,将我放在书桌上,大手一挥,书都被他拂到地上去。「纪云芙,今天是你自己送上门的。」就在这时,一声娇软的女声打断了这一室的旖旎。「聿言哥哥。」来的人,是宁昭昭。我松了口气。总算是敲门了。江聿言身体一僵。我故意搂紧江聿言,妖妖娆娆的,「别管她。」「聿言哥哥,外面下雨了,我没带伞,能进去躲雨吗?」江聿言很快掰开我的手,对着外面的人,声音沉稳得令人安心。「来了。」很好,一如既往地偏爱宁昭昭。我假装露出失落的表情。江聿言看我一眼,欲言又止。我耸耸肩,替他抻平弄皱的朝服,善解人意道:「大人怎么还不娶昭昭姑娘呢?用不用本宫替你赐婚?」江聿言拂开我的手,脸色阴沉。……宁昭昭一进来,场面有些尴尬。她拉着脸,不情不愿地向我请安。我很好脾气地跟她寒暄了几句,再故意提起:「宁妹妹去过淮州玩吗?」江聿言很快朝我瞥过来一个警告的眼神。我假装没看见,「那是我的家乡,山清水秀的,蛮好玩的诶,过几日本宫就要回家省亲了,表哥也要陪我一起回去呢……」宁昭昭声音变了:「聿言哥哥陪你去?」我笑盈盈道:「表哥没跟你说吗?」「纪云芙。」江聿言忍无可忍地叫了我一声。我捂住嘴:「啊,这是不能说的吗?我还想让宁妹妹陪着一起去呢,路上人多点好玩。」宁昭昭委屈地望着江聿言,仿佛在控诉他为什么隐瞒着她。江聿言脸色铁青,却不得不对宁昭昭极有耐心地解释:「路途遥远,又跋山涉水的,会很辛苦,昭昭,你就别跟着去了。」宁昭昭一下子红了眼圈,「聿言哥哥很烦我吗?」江聿言揉了揉眉心,「我不是这个意思。」「那我想跟着去,不可以吗?」我赶紧煽风点火:「宁妹妹一直待在家里也挺闷的,反正路上有表哥你看着,也出不了什么事。再说了,路上要是闷的话,我也可以教宁妹妹绣荷包啊,表哥不是最喜欢我的绣品吗?」我故意指了指江聿言腰上系的新荷包:「这不,又跟我讨了一个,不知道的,还以为江府这么大,没一个绣工拿得出手的呢。」宁昭昭脸唰地一下惨白,那柔弱的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吧嗒吧嗒往下掉。我见犹怜。江聿言没辙了,只能妥协。「行了,昭昭,你想去就去吧,后天就要启程了,你先回去收拾东西。」很明显,他想支走宁昭昭,再跟我算账。我赶紧挽起宁昭昭的胳膊:「许久没见到宁妹妹了,我想跟你叙叙旧,一起走吧。我带伞了。」江聿言瞪着我,脸色比外面的天还阴沉。我冲他妩媚一笑:「表哥不用送了哈。」第二个法子,成功。唆使宁昭昭跟着我们一起回淮州,路上只要她在,就她那比我还作的劲儿,那江聿言就没工夫管我了,那我就有机会逃跑了。15出发半个月了,途经月牙泉,我问江聿言:「本宫想去泡温泉,可以吗?」他理都不理我。我怂恿宁昭昭:「宁昭昭,你闻起来一股馊味,表哥没说你吗?」宁昭昭被我吓得花容失色,赶紧冲江聿言撒娇。「表哥,我想去泡温泉,好不容易来一趟。」江聿言看我一眼。我忙甩锅:「本宫可以不去的。」江聿言真的是针对我,他义正辞严:「娘娘金体贵重,在车里歇着吧。」然后转头就带着宁昭昭去了月牙泉。狗东西。不过,幸好他偏心,趁他不在,我借故到林子里吹了个口哨。让蓝若事先买通的假刺客出现了:「现在动手吗?」我原本是想,趁着这会儿江聿言不在,让刺客假装挟持我,侍卫们肯定顾念着我是个娘娘的身份,不敢轻举妄动,我再趁机跑路的。可就在这时,林子外响起江聿言喊我的声音:「纪云芙。」我脸色一白,这狗东西,怎么去而复返了。这么短的时间,林昭昭不可能好了,那就是江聿言自己回来了,生气,这人真是时刻盯紧我。我只能让刺客今晚先回去歇着,后面再见机行事。人走了,江聿言也寻了过来,他狐疑地追问我:「出来这干吗了?」我幽怨地看着他:「偷偷躲起来哭了,大人未免也太偏心了。」江聿言:「……说实话。」「……丢了个红色丝帕,出来找找。」这倒是真的,去找刺客碰头的时候我一路认真找来着。「很贵重?」「那倒也没有,就是之前出宫玩的时候,阿驰在路边摊买给我的,虽然还剩几条,但以后也见不着他了,我想都留着做个纪念。」江聿言冷着脸,「丢了就丢了,别找了,回淮州我给你买,什么样的都有。」那能一样吗?我撇了撇嘴,没说话。「纪云芙。」也不知道为什么,江聿言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嗯?」他清了清嗓子,很不自然的样子,「淮州也有温泉,私浴的,安全性和隐私性更高,到时候我带你去。」我懒懒敷衍了句:「哦,好棒啊,表哥原来这么疼我啊,真是难得。」他很不高兴:「纪云芙,少阴阳怪气。」就在这时,一个侍卫惊慌失措跑过来。「大人,宁姑娘出事了。」江聿言神色微变,他接过侍卫手中那张纸条看,脸色愈发难看。他看完纸条就看我,表情古怪。我被他看得瘆得慌。「宁妹妹怎么了?」我凑过去看他的纸条。我一看,心上一凉。微服出行的我们,遇上采花大盗了,他们要江聿言拿着我去换宁昭昭。我默默往后退,远离江聿言。可是江聿言仍然沉沉盯着我。我后颈一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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