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时期的国产剧好剧

习近平等为支持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工作捐款

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务委员会2月26日召开会议,听取中央应对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肺炎疫情工作领导小组汇报,分析当前疫情形势,研究部署近期防控重点工作。中共中央总书记习近平主持会议并发表重要讲话。响应党中央对广大党员的号召,习近平、李克强、栗战书、汪洋、王沪宁、赵乐际、韩正同志为支持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工作捐款。

国家卫健委:除湖北外25日全国新增确诊病例5例

2月26日,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召开新闻发布会,国家卫生健康委新闻发言人米锋介绍,2月25日0—24时,除湖北以外,全国报告新增确诊病例5例,新增疑似病例128例,无新增死亡病例。重症病例减少25例。

司法部谈监狱疫情细节:干警与肺科医院病人同站通勤

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今天(2月26日)举办新闻发布会,司法部副部长熊选国介绍,截至2月25日,湖北、浙江、山东三个省5个监狱发生罪犯感染新冠肺炎情况,共确诊病例555例,疑似19例,重症4例,没有监狱在押罪犯感染新冠肺炎死亡病例。目前,1名重症人员已经解除重症,11名患者已经治愈。

上报确诊病例为负数 湖北荆门市委书记、市长被予以诫勉

据中央纪委国家监委网站消息,针对反映荆门市统计上报2月19日新冠肺炎确诊病例为“-107”的负数问题,湖北省纪委监委进行了调查核实。经查,荆门市相关部门和人员在统计上报新冠肺炎确诊病例数据工作中,把握政策不准、履职尽责不力、审核把关不严,导致上述问题发生,造成严重不良影响。经湖北省纪委监委研究并报省委批准,决定对负有领导责任的荆门市委书记张爱国、市政府市长孙兵予以诫勉;给予荆门市政府分管副市长梁早阳党内警告、政务记过处分,给予荆门市卫健委主任李志珍、副主任李艾娥党内严重警告、政务记大过处分。

北京市无新增新冠肺炎确诊病例 20例治愈出院

据北京卫健委消息,2月25日0时至24时,北京市无新增新冠肺炎确诊病例。新增疑似病例21例,现有疑似病例57例。新增密切接触者87例,累计确定密切接触者2574例,其中1784例已解除医学观察。20例新冠肺炎患者出院。其中10名男性,10名女性;年龄最小3岁,最大85岁。

北京:来自或去过疫情严重国家人员需隔离14天

2月26日,北京市举行第三十二场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防控工作新闻发布会。新冠肺炎在海外扩散,北京作为国际性都市将如何加强防控?北京市卫生健康委新闻发言人高小俊表示,北京市加强入境健康管理,严防疫情输入风险,对来自或去过国家疫情严重地区人员,按照北京市规定,要接受居家或集中隔离14天,主动服从社区管理,防范疫情风险。

北京市疾控中心释疑武汉来京案例

今日,北京市东城区崇外街道新怡家园社区居委会发布确诊病例提示,称2月24日该社区出现一名新冠肺炎确诊案例,该女士2月22日从武汉来京。这一消息迅速引发关注。北京市疾控中心具体介绍这一病例情况。2020年2月24日,北京市东城区报告一例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病例,该病例自武汉来京,来京前已有发热症状。根据我国《传染病信息报告管理规范》第四部分第二条规定,病例归属以发病时的住址为准。该病例发病时住址不在北京,故不属于我市发病病例。

【政聚焦】首个地方禁食野生动物“黑白名单”出炉,甲鱼蛇鸟或禁吃

2月25日晚,《深圳经济特区全面禁止食用野生动物条例(草案征求意见稿)》在深圳市人大官方网站上发布。该条例征求意见稿首次列出野生动物的禁食“黑名单”和可食“白名单”。征求意见稿明确,禁止食用的野生动物及其制品,包括法律、法规规定保护的野生动物以及其他在野外环境下自然生长繁殖的陆生野生动物;人工繁育、饲养的陆生野生动物。同时,禁止食用用于科研实验、宠物饲养等非食用用途的动物及其制品。征求意见稿同时规定,禁止任何组织和个人以提供食用为目的饲养、生产经营、宣传诱导食用“禁食”野生动物等行为,并全面推行可食用陆生动物冷链配送,禁止私自屠宰、销售等。针对上述违法违规行为,还制定了相应的具体罚则。

【剥洋葱】“网红”医生余昌平:重症归来

武汉大学人民医院呼吸内科副主任医师,52岁的余昌平1月中旬确诊了新冠肺炎。在与病毒搏斗的40天里,余昌平一度病危,但他用乐观的心态去治疗,录制短视频科普“新冠病毒”,分享自己得病的感受和经历。2月24日,余昌平终于治愈出院。

【通报】石正丽团队两年前已发现蝙蝠冠状病毒感染人现象

近日有媒体称,国外新近研究发现蝙蝠可能携带新冠病毒直接感染人,意味此次疫情源头可能直接来自蝙蝠。记者盘点近年研究成果发现,蝙蝠SARSr-CoV或其他潜在病毒感染人类的首份血清学证据,两年前已得出。

2017年11月底到2018年2月,中科院武汉病毒研究所研究员石正丽团队连续发表3篇论文,表示已发现SARS相关冠状病毒在蝙蝠体内重组的证据,以及人类感染蝙蝠的SARS相关冠状病毒的现象。石正丽团队通过对云南218位村民的血清测试,提示SARS类冠状病毒有很高的潜力直接感染人,而无需中间宿主。论文还预测,蝙蝠体内的SARS相关冠状病毒“溢出”到人类体内后,可能会引起类似SARS的疾病,建议对相关地区加强监测。

【拍者】疫情之下的“亚洲第一大社区”

假期结束后,随着返京人流的增加,被称做“亚洲第一大社区”的天通苑社区正承受着前所未有的防疫压力。天通苑,共有16个分区、645栋楼。据北京市疾病预防控制中心数据显示,2月16日,北京市6例新发病例活动过的小区或场所中,有3例位于这座“巨无霸”社区。

【财经】从人口迁入规模 看看哪些城市正复苏?

2月25日,距离全国大部分省份启动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一级响应已经一个月。目前,全国湖北以外地区增长降至9例,全国新增疑似病例也再创新低,大部分省份连续多日0增长,各地正有序复工复产。

有人的地方就有活力,越多人口迁入的城市即意味着正在“复苏”,受疫情影响,2月春节后返工需求受到抑制影响,目前城市的迁入人口流动正在复苏中。根据百度迁徙数据,新京报记者梳理74个大中型城市的迁入规模指数,与去年同期迁徙规模指数进行对比,迁入规模复苏率=今年城市规模迁徙指数/去年同一时间城市规模迁徙指数,通过人群迁入规模恢复程度,看看哪些城市人口迁入规模正在逐步增加,作为观察城市生活、生产正在复苏的一个维度。

【娱乐】国产剧集数越多,口碑越差?说注水也不为过丨图数馆

演技派演员云集的70集电视剧《新世界》收官,其豆瓣评分从开播的8.2分一路跌到了5.9分,再次引发了观众关于“注水剧”的议论。前几日,网传国家广播电视总局发布“提倡电视剧网络剧拍摄制作不超过40集,鼓励30集以内的短剧创作,坚决反对人为‘注水’、拉长集数等行为”引来网友的一片叫好,反映出观众苦注水剧久矣。

究竟剧集的长短与品质和口碑之间存在怎样的联系?新京报统计了2019年至今播出的关注度较高的103部剧集,通过分析它们的集数和豆瓣评分发现——总体而言剧集的集数与口碑成反比,集数越多的剧口碑和评分越差。

编辑 艾峥 校对 柳宝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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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既往搞点病弱战损小川

乱加一些自己情 怀而已,故事线乱还没修

“致我目光中未曾栖息的候鸟。”

骆少川从未觉得自己清白。

他手上沾染的血若是能看见实体,恐怕早把他整个人浸透了,偏他还要装成一副玩世不恭的富家子弟,假意掩饰着太平表象。

风从窗户缝隙间灌起来,明明还是秋日里,夜间冷起来却有几分透骨。

他低下头摇晃着手中的酒杯,暗红的液体闪烁着瑰丽,随着动作荡起涟漪。

骆少川笑着将酒全部饮下,酸涩的味道刺卝激着味蕾,又被酒精带来的麻痹抚平,只咽下时喉咙间依旧传来细微的刺痛。

不知是不是酒精作用,明明周卝身冷的厉害,胸口却像是燃着团火,灼烧着肺腑,冷风都如寒刃撕扯着脆弱的感官,呼吸间丝丝缕缕间带着痛。

奈何自幼时一场大病后,他便是极畏寒的。如今只是受了凉,却像是有干万寒刃在骨缝之间交磨,再加上胸口不知哪次落下的旧伤,一阵一阵的袭着痛意,一时竟叫人有些难耐。

冷风依旧顺着窗户的缝隙吹来,但他现在也没有力气去管,便将身体蜷了几分。但是被冷汗打湿的衣角,风吹过的时候,又会将更深一分的寒意渗进骨髓。

“咳…咳咳…”骆少川还想忍耐,但还是一开口就不自觉的咳起来,这一咳却是将他原本在痛楚中,几乎麻木的意识猛的揪了回来。

五脏六腑被向外撕扯着一般,咳尽了肺腑中的空气,一开口呼吸忙不迭的接上了呕意,好在胃里没吃什么,吐不出来,就只有如被刀割裂翻卷一样的胃壁,这番痛楚在不断冲击着他忍耐的最后一道防线。他刚想有动作就不自觉的发出一声痛呼,直到强撑着起身时,才发觉喉咙里已经有了几分腥甜。

他就似秋日里即将破败的落叶,摇曳不定,风雨满身。

可正是这般时刻,骆少川又想起司徒颜。不知那人看见自己这副样子,心里会不会也跟着难受。

想到这里,骆少川不禁哑然失笑,司徒颜一向都是这般顾及别人的,哪怕他自己不承认,哪怕他遇事看上去淡漠疏离,但他心里的那团火烧的比谁都旺。

反观自己,名义上挂着警卝察的身份,实则不过是一个久居名利场,满是私心算盘的商人,相比之下真算不上磊落。

他将身体放松靠在椅背上,一抬头便能看见月光倾斜,透过窗子的空隙落在自己身上。

月亮总是那般清亮,连带着月光都是温柔的,落在掌心上,触手可及却又抓握不住,只在回身时转瞬消散。

只是掌心那道疤,冷风拂过的时候会疼。

陈旧的白色的瘢痕,随了他半生。

刚落下伤时,骆少川还是个私生子的身份,记忆里没有过关于生卝母的真正印象,后母不喜欢他,对他要求格外严苛。

他自那时起,便是习惯沉默的。他不知如何回应后母怒怨又含泪的双眼,其中又掺杂着不忍和挣扎。

他知道后母的怨怒需要一个发泄点,便沉默的接受所有的怒骂与责罚。

算不上难过,只是遗憾母亲不是正经夫人。

看见后母满面笑颜的抱着弟弟,父亲在旁边笑着的时候会这么想,被罚思过饿的胃里翻卝搅着痛到昏沉时也是。

但相比之下,他已经足够幸卝运了,生在了一个可以有地方容身,可以接受教育的家庭。虽说父母有时严苛,但对他终究还是不错的,甚至还会无数有人在羡慕着他的人生。

金启明是家里自小找来陪他读书的,确切说他们自己忙顾忌无暇,便给他寻了个伴似的,记得古时候这种身份被称为陪读。

他比自己更苦上几分,还有一个年幼的妹妹,母亲身体不算好,常年吃着药。想来放假的时候自己也是闲人,于是不管是街上新开了哪家店铺,或是过什么节,他便带着金启明一同去逛,反正家里对于他们管的很松。

金言明每次都是眼神在各式各样的商品上来回流转,拿起来细细观察,但如非必要是不会花钱买什么回去,除非是些太过新鲜的玩意,也是买回去给妹妹,与他私下里所有攒下零碎的钱一同送回家里。

但这如此生活还是太过辛苦的,骆少川问过他会不会有埋怨。

骆少川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对不住他,金启明待人太真诚了。他下意识分享着遇见的一些小事,说的时候兴奋的眼睛都亮了几分,做事也认真有原则,除了反射弧有些慢。这种人放在旁人家受宠的子弟身边,也绝对是讨喜的,可现如今自己所能给的也太过局限了。

金启明自己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依旧会在晚上,偷偷给他讲一些来这之前的稀奇事解闷。

那时正赶上了金启明回自己家看望母亲,骆少川便在门口送别了他,突然想起自己早饭还没吃,就和家里打了声招呼,转身往早市走去。

他是有些馋早餐铺的生煎了,现如今后母对他已然没了那么大的敌意,会叫他一起吃饭,但后母口味清淡,哪怕是做出来也没有早餐铺那种油香。

生煎的店铺是靠在早市尽头的,他只喜欢吃那一家,便直直的从街上穿过去。不知是人都集中在前面,还是快要过了饭点,越往后走人越少。

骆少川倒是不在意,他边走边清点着手里的钱,算完后全部从手心倒回了钱袋里,谁知一抬头就看到巷子里有人被拖走,还在拼命正在挣扎。他僵硬的将头转回去,心中叫苦后悔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怎么还能碰见这种事。

本来骆少川是准备直接一走了之,他一向不是愿意多管闲事的人,更何况他现在身高力气不赶成人,真要去帮也是多半把自己送上去。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下一个被抓卝住手腕的是自己,来人反手将他拖进深巷,骆少川屏住呼吸,躲过往自己脸上摁的帕子。

意料之外的,他只是反抗了几下,在头撞到对方手腕的时候,对方就猛的松开了手。看着他气急败坏掀起风衣一角,从腰间抽卝出匕卝首的时候,骆少川有一瞬间的惊讶,但随即眼神中不是恐惧,而是凝上了一层阴冷。

这是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绑匪看到也是一愣,他明明年岁不大…但也只愣了片刻,还是挥刀过来,往骆少川站的方向刺去。这一刀他是没想刺上的,只是想要唬一下孩子,再快抵到对方胸前的时候就卸下了力气,准备收手。

可谁知,骆少川只是稍微往后闪避,而抬手竟是挡在了匕卝首的刃尖,发现匕卝首并未被握紧,续而将刀刃转向想回往他身上刺去。

这一下绑匪也被吓了一跳,含卝着怒意扣住眼前孩子的手腕,摔了出去。骆少川刚才本来就是借了巧劲儿,单凭力量相比远是天壤之别,这一摔几乎是被甩出去撞到旁边的杂物,纸箱还有一些堆起的残次瓷器。

后背猛的撞上墙壁,震得骆少川胸口发麻,只慌忙来得及用小臂垫了一下,没让身体直接砸在地上,却是直接磕在了肘关节的经络上,他有几秒钟抱着小臂缩起了身子。

瓷器砸在地上的声响很大,主街上虽然人少,但也定然有人声响往这处来,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居高临下的望着还倒在杂物中的骆少川,含起一抹笑。

“是个好苗子,可惜短命。”

骆少川听后心脏几乎停跳了一瞬,就在他以为男人要再动手时,对方只是从另一侧小道扬长而去。

他爬起身,手肘的疼痛淡去了不少,看得出的只有掌心一道不算极深的刀痕,指间关节蹭破了皮,其他地方没什么大碍,应该是能自己走回去的,而后又看了一眼一旁还被倒在墙没有意识的另一个男孩。

这个人他有印象,是与他在同一个学校的,但也只是知道名字,没有过多接触。想来刚才那个人身上有旧伤,也只是试探没有下狠手,这都能被抓卝住,这人也应是养尊处优惯了没点经验。

此时已经有人往巷子口里瞟了,骆少川将手在深色的衣服上蹭了蹭,皮肤刮过布料疼他微微抽气,转身闪避在建筑后,直到有人发现司徒颜,所有人注意力都被吸了过去,他才匆匆趁乱离开。

骆少川把手插进兜里,脑海里还细细想着刚才的事,回到了家,外衣口袋里已经被打湿了一片,但好在深色遮掩下没人发现,当他拿出药箱消毒的时候,手上的血已然凝固了。

看着有些触目惊心的伤处,骆少川心中竟有一丝快意,他将手攥紧,伤口再次开裂,血珠慢慢的从中渗了出来。

他没有先止血,而是用镊子把凝结的血痂从开裂的缝隙间一点点剥离出来,让伤口里嫩卝肉暴露出来。

直到全部清理干净才用酒精冲刷掉还未凝结的血污,刺卝激性的液体引起的灼痛从皮肤顺着神经蔓延开,手掌不自觉的颤抖,骆少川只是皱了皱眉。

他看着掌心有半厘米深的刀伤,两侧翻卷开的皮肉被消毒后浸的泛白。

“我…短命?”骆少川还在思考着男人的话,下意识喃喃自语。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将手抵上去,也不知那时心中闪过远非同龄该有的狠戾是为何,而那人说的好苗子又是什么?

但此刻他并不想知道那么多,他就是有些气,因为那个男人,他早上没有吃到生煎包。

再和司徒颜打交道的时候还是在街上,只是这时是他自己下学时沦落平阳被犬欺,被一群混混抢的得丢了钱包,坐在路牙子上,看见司徒颜在小吃铺子门口的座椅上吃包子。

此时骆少川只后悔,当时碰见绑匪的时候为什么没把他叫醒,这样还能给自己安个有恩的名衔,恩卝人蹭吃一顿就不过分了。

“你要一起吃吗?”可能是他嘴馋注视的目光太明显,司徒颜也不是吝啬的人,见在是同学的份上,直接发出了邀请。

骆少川先是有些惊讶于司徒颜先开口问自己,毕竟这家伙在学校是惜字如金的。但是既然对方都开口了,那他哪有拒绝的道理,立刻笑颜满面的坐过去,哪还记得刚才被人抢钱时的落魄。

没有人可以拒绝美食,没有人。

“你父母平时不让你出来吃吗?”司徒颜今天好像心情格外好,又主动问起来。

“也不是,他们会给我零用钱的,我怎么花不管,但今天运气不好,带的零钱被人抢了。”

“对啊,人不少,我也没敢跟他们打。”

司徒颜闻言沉默了一阵。

“是他们错了。”司徒颜补了一句。

“但没必要的,他抢的时候手还在抖,如果不是真没办法了,谁愿意干这种事。”骆少川笑了,他听金启明讲过不少小时候的事,他说那时家里穷得厉害的时候,他也不是没萌生过偷抢想法。

“我回去说弄丢了或花完了也顶多挨顿骂。”骆少川对此倒是看得开。

而且这些钱与他而言真的只是皮毛。

既然已经坐在了一桌,骆少川就把他当了朋友,又问他为什么学习上那么用功,怎么这么少见他出来一类的话。

司徒颜也没嫌他,一一回答,又夹起一口醋碗里的包子皮吃掉。

“我还没想好,以后再说吧。”骆少川觉得自己这话说的没什么问题,司徒颜倒笑了出来。

“也好。”他笑起来确实好看。

少年时期的友谊总是不需要很多前提的,只是一顿饭聊天的时间就能熟络成朋友。

“你今天出了这个门,死在外面我也不会再管!”

骆少川撑伞站在雨中,他在提前约好的时间来找司徒颜,可刚一到门口就被这声音震慑的脚步停在原地。

自从两人熟络以后,骆少川也发觉出他和家里关系不好,但他没想过是如此紧张。

沉重的铁门被打开,司徒颜从中走出来,他只穿了一身单薄的衬衣就往雨里走,骆少川连忙几步过去,将伞撑过他的头顶。

“怎么了?”语调中没有平时的轻松,而是柔沉的。

司徒颜也没想到骆少川会来,刚才和父亲吵的气昏头了,忘记了这茬,现在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了,他们早些时候约过一起出去吃晚饭。

只在他抬头的那一瞬,骆少川就看清了他眼底的红,脸上没有泪痕,眼中却都是血丝。他从未见过司徒颜如此失态,往常他眼中从不见慌乱,好像对所有事都是游刃有余。

而如今他刚一出来,后面的仆人就追出来,面目凶恶准备叫嚣什么,却在看见骆少川的那一刻僵在了脸上,随后换出一副陪笑的面孔。

狗仗人势…骆少川心骂一声,他清楚这群人是不敢得罪自己的,他们家里也算的上是富裕,但跟骆家的家底还是差的不少。

“晚饭吃什么?”骆少川也不再多看后面,开口平淡像是什么都没发生,手中把伞柄递给处境窘迫的司徒颜。还没等这人反应过来,他就将穿戴好的围巾解下来,披在对方肩上。

骆少川还想把帽子带在他头上,他的位置看不太清,带上后才发现有些歪了,但看上去倒显得没那么死板。而就在他思考着要不要重新压正的时候,更温热几分的手指搭在了他按着的帽檐位置。

“我不太饿,都行,听你的。”

“如果你想的话,去启明家,他母亲做的热汤一绝,我屋子也大,你想来的话给你收拾一半床。”骆少川声音很大,故意说给屋里听的。

“走吧。”他出手拉住司徒颜的手腕,直接把他拉出了,这个在月光下府邸楼层阴影覆盖的区域。

司徒颜就愣愣的跟着他走,感受着手腕处传来的冰凉的触觉,冰凉柔软却又坚定,这是他第一次不厌恶同旁人如此肢体上的接触。

骆少川也是衡量过的,司徒言和金启明不熟但也因为自己认识。他原可以把他带至自己家的卧室里,也不会有人打扰,但他还是觉得,金家更适合此时的司徒颜去看一看。

金启明家的位置有些偏,司徒言跟着三拐两拐就已然认不出路了,好在骆少川好像对这里很熟。

刚一进到有些陈旧的屋门,就看见了金启明趴在桌子上,像是刚眯了一觉,一听见他们的声音连忙站起来。

“骆少爷,你们来了。”金及月从厨房走出来,女孩手里还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但一边还是热情的冲他们打招呼。

“来了。”骆少川笑着拍了拍司徒颜,让他坐下。

“哎,你别动,我来。”金启明看见连忙过去将碗接过来。

“得了吧,不是你上次拿个空碗都能打了的时候了?”

作为母亲的金夫人出来,看着他俩这样也懒得拦。

“你俩行了,来吃饭吧。”金夫人说罢把碗端到他们面前。

金及月坐在母亲身旁,把勺子一一摆好。

“我母亲做的汤可好喝了,尝尝。”司徒颜抬头看见金及月望着自己,才知道这话是对他说的。

他点点头又看向骆少川,视线瞬间的交汇,对方就停下头,但笑容不减。他第一次从人眉眼间看出暖意,连同屋子里的温度将他整个人包裹住。

他这才发觉自己原来一直是站在寒风里的人。

算到现在,司徒颜也是他十余年的同窗了,真正的离别也是在这时。

司徒颜不辞而别,再得到消息时,只知道他已经去了法国。

而那时的司徒言也没想到,那会是他过的如噩梦一般的冬天,那是他初到法国的第一年,语言不通,没有朋友,找不到打工的地方。家里也想从经济上控制他,断了他的当时仅有的收入来源。

那时他才发觉,寒风是能刺死人的,单薄的衣物没有抵御风寒的能力,寒风刀片一样穿过衣服,刮着皮肤划过。

而他走过街角,周围没有掩体,全身的肌肤都像是暴露在空气中,在不断持续的割裂疼痛中,末梢的神经开始麻木。

他几乎是抽卝出自己攒下的所有钱,通通兑换成法郎,也只盘下了一个不过十几平米的地下室。

而当他做完这些,下肢已经被严寒侵占的彻底,他坐在窄小的床边,想要活动身体,却依然感受不到膝盖以下卝身体的存在。

那晚他就在那个又湿又潮,散发着霉味的屋子里,靠着墙壁合上了眼,换在以前,他绝不会住这样破旧的环境里过夜,但如今他只想有一件棉衣。

就在司徒颜觉得自己或许真的早晚得冻死在这处时,他收到了一封来信。

他将信封打开,借着微光看着信中的内容,搭在信纸上的手一点点攥紧。手指的力逐渐收紧时,手背上风吹出的细小的伤口被重新扯开,渗出点点血迹,但他却感受不到疼。

写信人言语简练,此信就是特来告诉他早些时他投的文稿被收录了,如果还有好多文章可以再联系他。

原本应该是公式化的夸奖,却字字间都透着真诚的欣赏,再打开信封,里面还有薄薄一小沓钞票,那是稿费。

信的末尾有一句祝福,只写了一句平安,却刺的司徒颜眼眶酸涩。

平安…于他而言便是此刻最难的奢求。

仅仅几张钞票和那一纸书信,加在一起放在信封里都看不出厚度,如今拿在他手上却似有万斤重。

他又莫名的想起了那年和父亲吵架,跑出来在骆少川家过夜的那一晚,两人搬着蒲卝团坐在窗边,他把自己那些日子的苦水吐了个干净。

“所以你们吵架是因为你想当律师,你父亲想让你当商人?”

“对,你觉得呢?”司徒颜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目光停留在骆少川的脸上,对于这个答案他很认真。

“我支持你。”骆少川几乎没有犹豫的回答,“你做什么都一定有你的道理,我都没权利劝你退的,但是律师这样的路确实会比别的难走。”

司徒颜将目光垂下,他怕骆少川下一句会是明知不该的劝阻。

“不过没关系,之前有人算过,你命里多有贵人相助。”骆少川突然将手搭在紧张虚握的手上,他的指尖依旧是冰凉的,但手心却传递着温热。

司徒颜惊愕间对上的,是微微弯起有如春水般温润的眼眸,那人就那般坐在他面前,唇色淡淡的却勾起着好看的弧度。背后是月光笼罩,衬着他整个人脱尘却又似沾染着烟火。

那时候他还是不信的,没想到此刻灵验了。

骆少川说的没错,他命里总多贵人,或许他能熬过这年冬天了。

在司徒颜生命里真正能留下极深痕迹的人不多,原本他以为只有骆少川一个,直到他一次又一次的收到那封信件主人的回信。

入乡随俗适应的过程是难熬的,而这段漫长枯燥的日子里,竟升起了几分对那位笔友邮件的期盼,在这样期盼里倒也好熬过漫长的日子。

只是感慨,原来还有如此可与他同行之人。

可惜他们不在同处,未能见上一面,对方在国内,司徒颜便在回信里带上几分羡慕。

记得那时正是要到新年了,司徒颜走在法国的街头上,他此刻已经立住了脚跟,不至于为了生计奔波。慢慢走在街上才发觉身边装扮的是不少落满积雪的圣诞树。

果真是人行至越远越思故乡,纵然法国美食千般万般好,周遭再怎么热闹,也不如一箱鞭炮和一碗饺子来的好。司徒颜想包饺子,他此刻后悔小时候没和爷爷辈的老人学那手艺,也只能去旁边的便利店买了一包速冻的水饺。

可能是活经验匮乏,他连个速冻的饺子都煮不好,应该是要热水下锅的,他却实刚一加上水就把水饺一共扔了进去,煮出来的像是一碗面片汤。他无奈摇头但也没得挑剔,盛到碗里加了些醋,舀了一勺尝了倒也不难吃。

门铃响的时候,司徒言的眼神亮了几分,匆忙打开门,果不其然是一封邮件,只是还带着一个包裹。

此刻他脸上的笑意也无需掩饰,手忙脚乱的打开包裹,最上面是一个塑料袋包好的平安符,上面还有祥云的样式,手指摩挲上去能够感知到有些粗糙的走线。

但确实是极其用心的,他很喜欢。

平安符下面,是一个细小精致的陶瓷罐,司徒颜愣在原地,他舔卝了舔唇手指依旧有些颤动的打开了瓷罐的盖子。

那里面是一方故土,一文不值又珍贵无比。于游子而言,这一捧黄土胜过千万藉慰。

正在他愣神之际,窗外的天空划过一丝光亮,随后绚烂的烟火在天际中猛然绽放开,透过这间小屋细窄的窗子,他看不清烟火的全貌却能看见无数,炸裂过的火花再一次碰撞,灿烂的火光熟悉又遥远。

火光落幕后,是一弯皎洁的明月。

司徒颜只觉有一瞬间的恍然,记得上次看到这般烟花的时候,是和骆少川站在桥头。那日桥上人很多,骆少川抓卝住了他的手,一路都没有松开。

他后知后觉得记起,这日应是上元节。

不比司徒颜,同样是正月里的十五,骆少川是坐在病房里过的。

他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病倒的,但这一切发生在他身上似乎都有迹可循。

医生说是从胎里带出来的寒疾,后天又没有好好的养着,总是受着寒气,如今过度疲劳,这副身体像是一个被他自己不断掏空的躯壳。

总是冰凉的指尖,总是不染血色的唇,还有身上彻夜难眠的痛。

他是一个常常陷入痛楚的人,好像自少时起身体总是跟他作对,没有特定的时间或是特定的身体卝位置。只是有时身上不知哪处不适的一瞬间的刺痛,有时却像是肺腑里含了刀刃刺探入骨髓。

他好像病了却不知病在哪,又或者他早已与这份苦楚相融脱身不出,时时刻刻身上没有哪处是不痛的。

自己是病了的吧,骆少川只能这样想,死不了,但还是要将自己剥离出来的,将自己的意识从这具已经卝痛到麻木迟钝的身体中抽离。

他的意识摒弃一切,仰望星空。

只是久病的人很难意识到危险的信号,这日骆少川如往常一样坐在车上,太阳穴的位置一抽一抽的痛。

这种疼痛太平常了,他只当是前一天睡晚了,抬手揉了揉眉心合上眼,让头靠在有些冰冷的车窗。既能撕扯着神经清醒过来,也能让渗透进来寒意调节着额角不正常的温度。也算是一举两得的,他便这般自嘲。

但骆少川很快就意识到,身体的状态有些脱离自己的管控,身上沁出的冷汗,已然打湿了领口。

意识被周遭的安静包裹着下沉,骆少川费力的想要清醒过来,那就是怎么也没法由自己来操控身体的主动权,好在他提前跟司机说新宅的位置,不至于在车上被发觉出异样,只当是睡过去了。

不知无力的虚无中过了多久,身边的声音嘈杂起来,模糊间他闻见了刺鼻的消毒水味,有人在自己身边来去,焦急的说着什么,他听不清,微微睁开眼只有一片没有对焦的苍白。

他没有再挣扎,只是放任着意识下沉,他太累了。

是一声遥远又熟悉的呼唤 骆少川猛然惊醒,刚才耳边隐约的声音淡去了,不知是梦还是真的有人唤他。环顾四周,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只有后母坐在病床边,见他醒来眼中泛着泪花。

骆少川也望着她,他能清楚的感受到女人对自己态度的转变,哪怕自己不是她亲生,哪怕自己曾跟她关系不合,但这些年日日相处她早已把自己当作亲人了。

眼神中的眷恋不会骗人,这一刻她作为母亲格外的希望自己能活下去。

骆少川想要回以一个笑容安抚,但笑容掩饰不住他惨淡又瘦到快脱相的脸,唇上依旧没有血色,连强撑着坐着都有些勉强。

骆少川清楚的看到后母眼神中闪过一丝心疼,心下翻涌起苦涩,一瞬间他们好像真的是一对如常人般普通的母子。

相顾无言,最后还是后母先起身,说了句好好休息就离开了。

骆少川苦笑,他身边向来是不留人的。

同样的上元节,不知道他国的那位故友会是什么样的情景,如果有幸的话他想去看看。远处依旧有爆竹声此起彼伏响起,却始终没有烟花照亮夜空,只有那一角明月长亮。

或许他们曾望向同一片月光。

司徒颜刚拿到学位,便匆匆赶了回来。中间疲途周转,直到船靠了岸过,他还未从半梦半醒中缓过神,嘈杂的脚步和谈话声将他神游的意识拽了回来,这才连忙拉起行李跟上人群。

出了船舱便感觉到细密的雨丝落在脸颊,司徒颜皱了皱,看着这太久未见的建筑风格,竟有一种不真实感。

直到将背包翻个遍他才发现临行时竟忘了拿伞。好在雨势不大,他瞟了一眼不远处车站的遮雨棚,心下计算着自己跑到那衣服会湿上几分……

周围同船下来人,大多是有亲属来接的,又或是几个白肤的洋人撑着一把伞快步离去。

司徒颜也不方便开口,只得抬起一只手遮在额前,往着车站的位置跑去,可地面上已经积起雨水湿卝滑的很,步子也快不起来。

还没行两步便被人挡住了去路,同时有伞檐遮住了雨丝,司徒颜能感觉出这人是故意的挡他去路,便带了些怒意的抬眼看去。

“回来了?”骆少川目光与他对视,那双黑眸中的带着略显玩味的笑意。

“嗯。”司徒颜眉头皱了皱,和这人相处这么久,很轻易的能看出他眉眼间的疲惫。

骆少川知道他在疑惑什么,无声的叹了口气,岔开话题。

一场病还是磨圆了他太多的棱角,而被磨平都有何只是他,再次站在风雨间对视之时,他们也都不是当初那般赤诚明艳的少年了。

谁也没有想到司徒言回来后,碰见的第一起案子的场景就会是这样。

盖着白布躺在冰冷停尸房的是刚刚成年的金及月,停尸房外见到他们想要说话,却刚一开口就泣不成声的人是金启明。

司徒颜站在一旁看着,骆少川轻拍着金启明的肩,心里也不是滋味。到底是自己一去就能感受出温暖氛围的家庭,如今竟落得这般下场。

他有些局促的想要安慰:“我们一定会尽全力…”

让她安心的离去?又或是寻得一个真相?

好像哪一个对于受害者家属来说都不是最好的选择,因为他们明明是能一家人团圆在一起,在漫长的岁月里举步同行的,那么不论哪一个相比,都是对于他们最痛苦的割舍。

司徒颜在国外时也曾见过太多这样的家属,对方的每一滴泪水都像是在嘲笑着他们的无能。

他们所能做的只能一次又一次推卝翻之前所得的结论,一次又一次的重新还原案情的过程,但也仅仅是过程。

结局从未改变,他甚至觉得那个原本神圣的神判位上的宣判,如今也是毫无意义的迟到正义。

那怕最终有了公正的审判,那些逝去的生命也还是挽不回的。更何况又有多少案卝件是会被公正审判落幕的呢。

那种一件又一件委托中的生命衡量都带着迎面而来的窒息,压得人喘不过气。

司徒颜此次回来早已不想再去接触任何一桩案卝件的,他也正准备借此新生退出之前的生活,活得自卝由快活些,手里的钱足够他生活了。

可当他站在冷意刺骨的医院楼道里时,偏偏他才发现自己没有了坐视不理的能力。

人总是明明想要明哲保身,却又如飞蛾扑火。

哪怕一开始在看到证据袋里金及月所查检的商会资料时就能想到,一个普通女学生都能私查出来的东西,那些表面风光有着不同权力的人怎么看不出来?又怎么会沦落得让一个女孩自己查出的东西还没说出口,便被人暗中杀害。

不过是这背后所牵扯着滔天巨浪。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他也有一瞬间想要回归正常人生活的,可是他选不出退路了。

他亲眼看着金启明一边听这案子的信息,一边清点着手里的钱。

“你拿这么多钱做什么?”

“我母亲…还得治病。”金启明强撑出一个笑容,眼睛却红的厉害,“总不能哭着求天地显灵吧,求了也没用的。”

说完他又快步跑到交费的窗口排队,而叫到他的时候,不知是清点错了,还是刚才走的路上掉了钱,竟还差着几文。

机械般的女声将这个消息告诉着他,金启明不可置信的愣了一下,又慌忙的在兜里翻找着,可兜里哪还有零钱。

“能不能…通融通融?”

“不行。”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后面的人等得有些着急开口催促,金启明无措的站在那,泪水一滴一滴的掉,喉咙里的哭声再难压抑,引得旁人侧目。

“哎,你这人怎么说一句还哭啊?”

司徒颜皱了皱眉再也忍耐不住,走到窗口前,从兜里掏出一张面额不大的钞票压在极高的桌台上。

“够吗?”司徒颜声音低沉,曾几何时他站在法国街口无意打碎别人东西被要赔偿时,也是这样窘迫。那时他掏不出钱,任由着对方唾骂,周围人看着他也急得快要落下泪来。

自那时起,司徒颜就恨极了那种漠然,而自他选择出手相助时,他就已然没了退路。

没有人知道下一个站在金启明位置的人会不会是自己,他也不希望到那时无人相助、被其它人人事不关己姿态刺伤的是自己。

这个案子便是他无法抽身而去的职责,也是他作为旧友应尽的情义。

但正义本身就是一种奢求。

放在十几岁刚读大学心中满含热忱的司徒颜绝不会想到,有一天他会因为追寻真相而流窜逃亡,成为众矢之地。

凶手几乎没有包藏自己罪行的意思,司徒颜不过短短几日便能查出他杀人的过程与证据。可他又能怎样呢?凶手背后笼罩的是一整个站在阴影中的财阀。

司徒颜只站在楼顶,迎着冷风拢了拢外衣。他望着这个即将被黑夜笼罩的城市,而其中有多少挣扎于死亡边缘的人。

死在阴暗角落的人太多了,积压在过去见不得天光的真相也太多了。

他可以接受正义迟到或者偶尔的缺席,但他不能接受真正的掌权者麻卝木卝不卝仁漠视着生命,不知真相的空洞的灵魂随波逐流。

那些绝望的种子如果只有一个,他可以赌上一条命去摧毁。

但是野火烧不尽真正深埋于地底的腐卝败根系,可他们所看到的也只是冰山的一角,那些他们不可见的角落里,又有着多少的沉沦。

总有正义到不了的地方,总有镰刀割不烂的腐朽。

司徒颜从不觉得自己是多么无私的人,但此刻他好像好像一切都在离的遥远。

于这场该有的正义他绝不能食言,大不了自己一条命,他只求无憾。

他回头准备离开天台,正对上骆少川平静又永不失坚定的目光。骆少川也感受到了他的注视,回以一个很轻的笑。将手中装着温水的杯子递过去。

司徒颜怔怔的接过去,冷得有些僵硬的指尖贪恋的这份暖意,暖流顺着皮肤渗透,他甚至能感觉自己的全身都在逐渐回温。

在焦土遍地满目疮痍的境域里,总有人与他并肩而行。

可他们还是低估了对方的手段,当骆少川将所有手中商会犯罪相关的证据,整理递交到警局上层时,等到的不是许可,而是一纸通缉令,通缉令上画着的是他自己的样貌。

骆少川只觉胸口疼的厉害,闷闷的喘不上气,他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早该想到的,如果仅仅是一个财阀商会,也不会猖獗到连一丝王卝法都不顾,是有人用漠然伪善的嘴脸换得偷生,有人用钱与权交衡着生命。但他们或许忘了他们为什么站在这个位置,忘记站在那个位置的初心。

骆少川扯了扯嘴角,心里只剩下无尽的悲哀。

他原本是不怨的,自己确实是手满鲜血。

自早些年父亲逝世,骆家早已不如当初,算不上是家道中落,但也只是空有其表了。

从那时起,他身边的人就都是黑白夹杂的,而他自己又算得上什么正经的军爷?他反而像是背着正义头衔的冰冷的顽石,他淡淡的看着死在自己枪下的生命,心中毫无一丝波澜。

他自云正义,自云所杀没有无辜之人。

可他自己绝对算不上无辜,只是再遇到司徒颜,骆少川眼睫有一瞬间的震颤,那刻起,他想做个好人。

连自己这样冰冷的灵魂都在为他哗然。

骆少川第一次这么想让他全身而退,自己一个人逃出去就好了。

可司徒颜听闻消息后,没有过于激烈的反应,半晌点了点头。

“那我们先离开这里,他们很快就会查过来。”

司徒颜的沉稳总是让人安心的,他随意收拾了些东西,拉住有些错愕的骆少川 离开了这一片他们自幼长伴的街区,开始他们最漂泊的一段生活。

而司徒颜自始至终,从未有一瞬的后退。

躲避战火,躲避强大势力的扼杀,只有不断的变幻居所,可在通缉令的效果下,竟没有人敢收留他们一晚。

而司徒颜直至这时才真正的明白了骆少川口中的国情。

是战火连绵,在有千万百姓的城镇肆意烧杀,控权者为了利益私欲步步推动这时局走向无可挽回的余地亦不自知,他们所咽下的酒里滴滴都是人 血。

不明一切的群众挣扎其中难以自救,而他们这些自云清醒者旁观这人人互食之状,仰天而笑,却又从笑声中落下泪来,那是血泪。

正是这般国土沦丧,他们才更应该是发出声音冲破这样壁垒的人,但睁开眼时,那万千话语又被堵在了心口。

他看到的是流窜逃亡的人群,是人群麻木空洞的目光,这般麻木中沉沦的乱世,又怎么听得进那遥远飘渺的所谓希望。

那是司徒颜第一次如此无力又迷惘,没有人知道历史的进程会是怎样,也没有人知道最终的胜利会属于谁。他哪怕以命相抵,最终所换得的结果或许也只如风拂过叶片般细微。

生命本身就是极痛的,明知是以失去一切的代价,但终会有人前仆后继编写着自己的祭文,誓为了那不成实体的信仰与苍凉的善念。

他们是有自我思想的人,他们也是被卝逼至绝路的人。

没人心里不怕死,但是这人人自危挣扎求生的世道,他们又该如何独善其身。

别说救谁或是查什么了,如今的他们自己只能在舟车劳顿间艰难的存活。

“少川…我不想再逃了。”司徒颜说出这句话,几乎费尽了他所有的气力,他手里拿着酒瓶,眼眶湿红。

他们遇到的何止是巨浪,是汪卝洋的大海,他们是那风雨海上的一叶扁舟,再怎样挣扎,也不是他们所能改变的余地了。

他不想再到处流窜只为活命,他不想如蝼蚁傀儡般活着,太累了。

骆少川就看着他,看着他良久无言,一开口就落下泪。他是亲眼看见过司徒颜心里的火光,那时少年未见风雨,虽然话语少,但眼神间透露出的是热忱。

而比死去更痛苦的,便是看着自卝由热烈散着光的灵魂一点点的冷却,变得暗淡平庸,口诛笔伐的枷锁束缚终身,又被用最钝刀渐渐磨灭掉仅有的信仰。

是他们的骄傲一次一次被打碎,是无数时刻里悄声的妥协。

他们都不似当初带着锐气了。

骆少川抬起手不动声色的扶了扶胸口。刚坐下时胸口已然隐隐泛起了疼,他那时便有了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那疼痛愈演愈烈,刚才耐着性子压着,如今一松懈竟也痛得眼前有些发昏。

太疼了,他这一生都是这样忍着疼的。

或许一切就快结束了,骆少川再次投向司徒颜的目光里是前所未有的眷恋。

这应该是他做的最自私的一个决定,如果他们注定逃不过这一劫,如果对方注定赶尽杀绝,他想做先走的那一个。

如果说司徒颜守护的是生命与不朽所燃起的火焰,炙热又微小的火光被淹没在至暗的长夜,但在千万人生命所垒砌出的长路上,有过次次被燃起的痕迹,一点引线便可瞬间点燃燎原熊熊烈火。

而他要做的就是去做那一道引线,以他死亡落幕所基奠的是新的希望里程碑。

“少川,我不怕死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心灵所通,司徒颜心中的不安和恐惧被放得越来越大,泪水怎么也止不住,这是他头一回在别人面前哭成这样。

他哭的是他这一生仅有的温存被一次又一次的覆灭,那是一直在这世间上挽留住他的温存。

他还有后半句没说完:少川,我怕你死。

这是他生命里最后的月光。

司徒颜每次回头都能看见骆少川神色自然的站在他身后,可那淡得看不出卝血色的唇,还有已经打湿贴在额角的几缕碎发,明明痛的抑制不住的急促呼吸,没有一处不是在刺痛着他,没多看一眼,就像一个细小的刀片剜在心里。

他在强行挽留一个极度痛苦的人,可又怎么也放不开手…

骆少川眼眶也湿卝润了,他咳了几声,喉咙里泛着腥甜,他强压下不适,蹲下来轻轻的拥住了面前的人,手指搭在后背衣服薄薄的布料上,却怎么也传递不下暖意。

他确实是个短命的人,不论是身体又或是灵魂。

他永远会是那一刹那的绯火,灿烂盛大的落幕。

“少川…”司徒颜又这样轻唤,声线抖的不成样子。

他依旧把面前人抱得很紧,勒得人生疼,骆少川却没挣开,他同样感受着那真实温热的触碰。

到如今他竟开不了口,千万言语间,心里话却总是说不出,就只能紧紧拥着他。直到后半夜司徒颜沉沉的睡去,他还不知有人已经策划好了离开。

骆少川专门给自己挑好了死法。

他要亲手在司徒颜心里留下一个无可超越的遗憾。

死去的人只会在记忆里不断美化的,永远不会再产生分歧,永远不会变得苍老。

骆少川希望他回忆起自己时,是那个永远赤诚耀眼,永远不因迷雾困住,永远明媚灿烂的少年。

所以他绝不会将自己即将鲜血淋漓的尸体留给他,他要的是如风一样抓不住的回忆。

这么多年了,司徒言的处事风格,话里话外,面上做的心里想的骆少川都太了解了。

他也太知道怎么样司徒颜痛了。而自己残缺的生命能以这样的方式停留,已是万幸。

只希望他不要恨自己骗他,算了,恨就恨了。

他先是回到了那个已经明显被翻查过的家中,索性他要找的东西还在。笔记本的外皮是被明显做旧过的,倒是看不出用了多久。

手指拂过包卝皮边缘已经明显破损的封层,他又想起了司徒颜刚回来时两人聊到的话。

“你怎么知道那人是要去杀人?”

“不然呢?拿枪生火?”

“举起枪也有可能是保护啊。”这话像是在暗暗为自己辩驳,自他说出这句话起,就没有再将手指搭在扳机上。

而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再次拿出枪,竟然真的是为了保护。

他随意开了一瓶红酒,倒在酒杯里一饮而尽。

他们是泥潭里的最后一丝清明,最后一杯酒后,即将与世共沉沦。

但当法律的正义无法被践行,已经行之绝路的时候,骆少川做出了至少他认为公正的审判。

他撑着原本只是堪堪过活的身子,不知是怎么的,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他站在了真正犯罪者指向的陆府,他知道这里面住着的只是一个被势力庇佑的纨绔子弟陆彪,但不重要了,他此刻只想用类似于报复的方式去杀一个人。

骆少川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回头望了一眼熟悉的长街,转回身时眉眼间尽是冷利。他拼尽一切的想要冲破面前宅府所有的阻拦,子弹擦着胳膊扫过去,擦出一道血痕,还有护院打卝手的刀尖的利刃,丝毫不留情面,在身上划出数道伤口,骆少川却像是未曾察觉一样。

此时的他就吊着这一口气,不能散,散了就再也凝不起来了。衣襟上浸满了血,连苍白的唇卝间都染上了红。

他已然是强弩之末了,强撑着站在那,偏偏眼中燃着不甘。

陆彪被众打卝手护在身后,笑着看他。

“怎么,还想为那死了的丫头杀了我?”陆彪抬抬手让身边的人退去了些,做出了他这辈子最该后悔的决定,他放骆少川走到自己面前。

“杀了我,你也不可能活着出去的,想要什么,说吧。”陆彪依旧那副高高自傲的态度,他只当对方是来要钱的。

“我只是想手刃了你。”骆少川冷冷的开口,反手想再将枪抵在陆彪眉心,却被人先一步压住了手,膝盖顶着小腹,猛的摔出去。

骆少川几乎瞬间蜷在地上,疼,钻心透骨的疼。他已经感受到身体发出的危险信号,各处的伤口疼痛都在千百倍的速度放大,他哪怕是不做什么动作,也疼得浑身发抖。

手指搭在指间戒指的红色宝石卡扣上,这是他最后的防线。

就在陆彪已经准备蹲下羞辱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闯入者,准备看着他卑躬屈膝的求饶时。骆少川握紧了手中的金属片,只在陆彪俯下卝身那一刻,回光返照一般用尽全力把那极小的折叠刀片刺入他的喉咙,不给他任何反抗的机会。

时间仿佛静止住了,没有人意识到这一瞬间的变故,直到有人反应过来冲着这处开卝枪时,骆少川已经脱力倒下,一同倒下的还有陆彪。

骆少川后知后觉的感受着全身如潮水一般涌来的痛,饶是他也熬不住的,他只想更快的结束。

他释然的合上眼,压下一阵阵即将出口的痛吟。用他一个人的命,换这些恶徒的死,已经值得了。

他所撬动的是顽壁的一角

司徒,别枉费了我这片心思。

骆少川总是会把事情做绝的,他连个尸骨都不给他留下,他要他的思念不只于坟墓前,要他生活里处处都是自己的影子,要他为自己大哭一场。

但也别太难过了,人还是要往前走的,只要司徒颜别忘了他就好,别让他一个人孤独的留在过去就好。

可惜他这一生皆是苦难,却从未有人有时间能听他言说出口。身边的人匆匆的来又匆匆离去,他只笑着垂眸,将那话语中的苦涩融进酒里通通咽下,最终留下的,是司徒颜心里永远走不出的围城。

司徒颜再收到消息已经是骆少川的死迅。

他有过心理准备的,早在他醒来见到空荡荡的屋子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与骆少文死讯几乎是同时到的是那个有些破旧的笔记本,司徒颜自然猜得出这是谁寄来的,这个本子他曾在骆少川着桌子上看见过。

可他却也只能颤抖着手指,抚过那一封封整理收藏完好的信纸。

一封又一封,尽是他在法国那四年间给那位笔友写下的回信,他一页一页翻着泪水一滴一滴落下。

最后一封停留在那句祝福,是前些时日对方说要搬家,有段时间抽不出空来写信。

看,这人自那时就给他寻好了退路。

可这样好的人,却连那一捧骨灰都取不回,记忆如潮翻涌,司徒颜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呢喃着那个深刻进骨血里的名字。

但却是念不过三遍,喉咙里发出的就尽是哽咽。

普通人命里哪那么多贵人,不过是有人一直在替他撑着。陪伴着自己的一直是他,只是自己没有发觉。

司徒颜忽然觉得自己太过迟钝了,从一开始有策划的相助,到那四年间的交心,直到最终短暂拥抱的分别,他竟然一直没发觉。

他从未想过那是告别,原来他句句都在述说着离别。

本子的最后一页瘦劲清峻的字体写着:

“致我未曾栖息的候鸟。”

可骆少川爱的深沉入骨,再多言语也只显得贫瘠。

仅那一句话就够他痛一生。

司徒颜想过千万次可能死去的场景,从未想过留下做活人牌的那个人是自己。

重新走到街上的时候,他在后知后觉的发现,他竟然没有什么方式可以去怀念那已逝去的人,骆少川好像从未跟自己说过他喜欢什么,想做什么。

他好像一直在迁就着自己,自己似乎一直都站的离他很远。

可身边又好像处处都有他的痕迹,最终他也只能望向那轮明月。

今月曾经照故人,那是他唯一可以寄托的思念。

司徒颜想过千万次赴死,他明明无力在挣扎,爱人已逝,他心上的最后一根弦都断了,可他却还要逼卝迫着自己去传递着最后的火苗。

司徒颜便带着这副空洞的躯壳,一点点硬熬过了剩下的几十个春秋。

他曾见过骆少川死后,邹静萱满眼泪光,将他们无数条生命所探得的真相,一页一页的印在纸张上,她想通过这样的方式让人看到。

飞散漫天渐渐洒落的纸张上,有泣血般的字眼,单薄如蝉翼又如利刃般锋利,而在楼下伸出的沾满淤泥鲜血的手,竟已分辨不出人样态。

那千万饥肠辘辘,双目红如恶鬼的人在接到了纸张的时刻,目光没有一次停留,甚至没有去分辨手上抓握的是什么。

他们迫切的将纸张塞入嘴中,咀嚼着扯着喉咙吞咽下去,随即又带着贪婪的目光望向落出纸片的阳台,仿佛在渴望着下一个充饥的食物。

这些人早已没有分辨的能力了,而有分辨能力的人,多半都已被压在了牢狱里。

他看到了无数青年们眼中也曾闪起过炙热的火焰,也看他们一次次被熄灭,和当初一样,可真正看到结果的人终究不会是他们了。

不知怎的他忽然想起一句话,在调查到金及月去查通商会资料的动机时,他就听到过这句话,是女孩录在录音笔里的。她为的自始至终也只是被一手遮天财阀害死的挚友。

“士为知己者死,无怨亦无憾。”

他们都是能全身而退的,但他们行至这一步,不论是为知己者死也或是为知己者生,他们都已无怨。

只是有憾吧,尽管他们不过是在这个时代洪流里,一代又一代朝着信仰方向自我献祭中的一点烛油。

可于他们自己而言,那是他们在痛苦饥寒中死去,却依然没有看到曙光的一生。

他们都是不幸的人,可他们都尽力了。

司徒颜的脚步依旧停在冬天。

饥寒交迫恶疾缠身,司徒颜能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他轻轻的靠在已经废弃的车站长椅上,抬头望向天穹。

就在他目光即将涣散的前一刻,视线有一瞬间的清晰,他看清了南归的候鸟。

可惜那是他永远踏不上的归途,是他如落雪般渺然得过往,是他永远难言出口的春天。

‘致我未曾栖息的候鸟。’

那是他注定远行漂泊的爱人。

司徒颜也是天生反骨的人,只是在后来的人看来,他便是与那饥寒致死的难民一样,没人会记得他心中眷恋的初阳。

可死去的又何止他们,是无数时代轮转里被扼杀的千万自卝由灵魂。

无了,哪违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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