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男友湖北人 我是安徽人 一年没见了 他今天突然来安徽 但是没找我 朋友圈说刚办完婚礼好累?

养父家在县城也算是大家族,每次过年去爷爷家吃团圆饭时,我们都能见到我的7个叔叔,一个姑妈,加上我爸,一共9个兄弟姐妹,家族都有一个通性,就是个子都不高,爸爸我五叔最高,也就170cm出头的样子,他们对爷爷是恭敬的,对我的爸爸也很尊重,至少从外人看来,这家的兄弟姐妹也是一团和气。我爷爷说是他的爷爷带着他从新疆逃荒来到了安徽,所以我爷爷一直保持着回族伊斯兰教的风俗,不吃自死物,不吃非安拉之命而宰杀的动物不穿华丽服饰,不扯谎,为人礼貌谦和。爷爷人不高,因为常年在田地里干活,脸上被太阳晒出了健康的绯红色,头发已经花白,岁月在他的脸上雕刻了很多痕迹,摊开来看,应该也有不少故事。他总是穿的很朴素,衣服不是青色就是黑色,爷爷的孙辈很多,所以他对我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偏爱,但是爷爷对我的爸爸的最偏爱的,他心疼我爸爸,总是把庄稼地里长得最好的作物送到我家,特别叮嘱我妈要给爸爸吃,除了我爸爸是家里的长子之外,也是因为我爸爸这个人,他对这个家庭,对他们这些兄弟姐妹的付出,几乎是没有保留的。《古兰经》中说:"世人啊,你们可以吃地上所有的合法而佳美的食物,你们不要跟随恶魔的脚步,他确是你们的敌人。"

爸爸对这个家的付出,是爸爸去逝那年,我一点一点从爷爷和妈妈那里听来的。

对二叔: 爸爸17岁就当兵了,回来的时候做了供销社主任,和我妈谈了3年恋爱,临了快结婚时,因为听说二叔也要娶媳妇,但二婶娘家对彩礼要求比较多,二叔很为难,我爸二话不说居然就把要和我妈结婚的钱给了二叔。导致我妈气的一年没有跟我爸说话。

对五叔:五叔也是当兵回来,因为妈妈是小学老师,爸爸拖了不少关系把五叔安排到了学校做体育老师。

对六,七,八叔:因为供销社主任的身份不能在外面开沙厂,爸爸就以爷爷的名义在外面承包了一块地做沙厂,因为爸爸为人靠谱,口碑很好,所以沙厂业务开展的不错,内部事务都交给六,七,八叔管理。我小时候经常去那里玩,沙厂在淮河边上,在我的印象中淮河一年四季都是昏黄的,每天都有少量的船只在河上游来游去,河面上漂浮着一些淤泥组成的小岛屿,长满了水草。夏天的时候,河边会出现若干只猪和牛,还有几只过来捣乱的水鸟,他们自由自在的在河边走来走去,到了傍晚,猪和牛都回家了,水鸟也不知所踪,我静静的坐在沙堆上,看着远航的船只,想象着外面的世界,直到爸爸过来拍拍我的头说:“囡囡,走,回家吃饭去”。

对四叔,前面提到过爸爸开的砖厂,爸爸的砖厂是跟四叔一起开的,四叔不善交际,个子 不高到几乎可以用矮来形容,他只有160cm,人很瘦也不勤快,也没有人愿意嫁给他,如果不是爸爸花了大量的时间打理砖厂,让砖厂在当地小有名气,让外人觉得大部分都是四叔的功劳,才让四叔娶上了媳妇。

因为沙厂和砖厂都良性运作着,除了通过水路开展业务外,也需要发展一些陆上的业务,为了使自己的沙厂和砖厂更具竞争力,爸爸提出了免费送货上门的服务,所以他给闲置在家的二叔,三叔一人买了一辆拖拉机,按运货的路程给他们算工资,还允许他们在业余时利用拖拉机接别的货运业务赚钱。

就这样, 家族事业在爸爸的带动下开展起来了,小姑姑早早的就嫁了人,其他7个叔叔也陆陆续续的娶上了媳妇,生儿育女。

家族每年都会在中秋,春节各聚一次餐,爷爷家的房子不大,是三间泥瓦平房连起来的,第一间用来做菜,第二间是睡觉的,第三间放着一些杂物,家里的陈设很简单,除了必要的生活用品,没有别的多余的家具。每次聚餐的时候,他都会把杂物间收拾一下,男人和小孩上桌先吃,再是家里的女人们吃。爷爷常说:《古兰经》倡导人际交往原则是诚实守信、克以忍耐、宽恕待人、互相合作、谦让利他、语言优美、结交好人、重视礼节。所以他希望家里的人都按照这些原则行事,并告诫各个叔叔们一定要听大哥(我爸爸)的话,记得大哥的恩。

转眼到了1998年的夏天,那年我13岁,读初中一年级,个子已经窜到了160cm,长得已经是个清秀的小姑娘了,我每次照镜子都感觉自己和两个哥哥不一样,至少初中就比他们初中那会个子高很多,一度怀疑自己是捡来的,也问过我的妈妈,妈妈总是把我骂一顿,说我是太空了胡思乱想。那个夏天异常炎热,早上出门从家里到学校就10分钟的路程,我都能热出一身汗,路上的树木被太阳烤的叶子都耷拉下来了,只有知了习惯了这种天气,每天都“知了,知了”的叫着。街上一到下午就没有什么行人,偶尔会有小商贩骑着自行车沿街叫卖着“棒冰,棒冰,5毛一根”。因为我不是很喜欢学习,所以每天去学校都觉得路很漫长,我会趁中午的空档溜出来去学校后面的小山逛逛,看看树上的松鼠,那段时间小县城开始流行起了网吧,我哥送了我一个QQ号,我也会逃课出去上网。老师找过我爸爸几次说了关于我逃课的事情,爸爸总是笑笑说:囡囡喜欢就好。老师很无奈,后来干脆就不跟我爸提我逃课的事情了,也不怎么来管我了。我每天就和班上的几个同学一起逃课上网,漫无目的也无所事事,青春就和这个夏天一样,空虚,闷热而潮湿。

一个黄昏,我们全家吃好饭,爸爸很高兴的跟我们宣布他要去北京出差了,是被供销社派出去北京进一批货的,北京,多么令人向往的一个地方啊,我在书里读到过北京天安门,在电视上看过万里长城,妈妈也跟我讲述过香山的红叶,今年春晚,王菲和那英还在北京唱过《相约98》呢。

我说:“我要去,爸爸,带我去吧。”

爸爸说:“囡囡,这次进的货物是需要一个大卡车运的,所以爸爸会很忙不方便带你,下次行程轻松一点再带你。

“爸爸,那我要一个游戏机,还要一个很大的洋娃娃,是我在电视里看到的那种,你再给我买个随身听”我要求着。

“好的,我拿个本子记一下,碰到了就给你买过来”爸爸说。

他真的拿来自己的工作本,一笔一笔的帮我记下了我要的东西。

接下来的一周过的特别慢,天越发炎热了,抬头看天,太阳明晃晃的照着我的眼睛,好像要把我直接融化了一样,仿佛这地上的人,房子,植物,车马都跟它有过节,它就想用巨大的火球把他们都烤焦,杀死。因为我天天盼着爸爸早点去北京给我买我喜欢的东西,所以每天都会问他一遍什么时候走。

“爸爸,你能不能早一天去北京啊。”那天我放学回家,看到爸爸在修家里的篱笆,跑过去问他。

“囡囡,我明天一早就出发了,你在家要乖乖的,等着爸爸回来给你带礼物。”爸爸说。

“太好了。”我开心的说。

因为爸爸要出远门,妈妈担心他吃不惯外面的东西,临出发前的晚上,妈妈做了爸爸爱吃的红烧羊肉,土豆炖牛肉,和凉拌海带丝,因为屋里太闷了,我们把桌子搬到了屋外的院子里,把电风扇了也搬了出来,点上蚊香,两个哥哥负责端菜端饭,妈妈负责把端上来的饭菜在桌上排列的尽量美观一点,而我和爸爸,就围桌坐着等着吃。

"今天的菜太好吃了。”我说。

“老杨,你多吃一点,我给你准备了一些大蒜路上带着吃。”妈妈说。

“爸爸,我想买一辆自行车”我大哥说。

“你过一年就高中毕业了,如果考不上大学,就给你买一辆方便你上班”爸爸说。

“老杨,等你北京回来,叫家里人一起聚聚,过两个月就是你48周岁了”妈妈说。

“没事,不用过,我的生日不重要,一家人可以一直一起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生活着才重要”爸爸说。

夏天的夜晚,在院子里吃饭真好,有风不闷热,抬头还能看到很多星星,屋外的田野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静谧,我们聊了家里的情况,又聊了一些亲戚邻居的事情,和两个哥哥打打闹闹的,偶尔有几只蚊子过来捣乱,都被蚊香熏回去了。

第二天一早,我和妈妈起来送爸爸,他穿一件深蓝色短袖衬衣,衬衣口袋还能看到XX服饰的大标签,着褐色裤子,黑色皮鞋,胳膊下夹着一个黑色公文包,妈妈怕他路上饿,备了几个馒头叫他路上带着吃,我们把他送到了离家不远的火车站,不知道为什么,爸爸还没有出差时我盼着他早点去北京,现在临了了,我竟然很不舍,很想跑上去抱抱爸爸,但是车站人太多了又怕他们笑我。反倒是爸爸过来,摸摸我的头跟我说,爸爸要走了,你在家里要乖听妈妈的话,等我回来给你带礼物。我重重的点了点头,这么近距离的看着爸爸,发现他头上的白头发又多了些许,他眼角的皱纹加深了,但是他看我的眼神依旧那么慈祥,声音也那么的温和,我说:好的,爸爸,我们一起等你回来。

爸爸和他另外两个同事踏上了列车,列车驶的飞快,一晃就离开了我们的视线。

妈妈说:“囡囡,我们回家。”

我和妈妈走着回家,路上经过了淮河,早上的淮河飞着几只水鸟,灰黄的水面上漂浮着一层薄薄的水汽,芦苇藏在水汽中,有风吹过来,若隐若现的摇摆着,河里还有由淤泥堆起的连绵不绝的小沙岛,沙岛上长着一些水生植物,他们沿着河弯弯扭扭的一路向前排列,仿佛人生需要越过的一道道坎,看不到尽头。

我依旧无所事事,每天除了上学,就去网吧玩玩联机游戏,妈妈说我可以早点回家帮忙做做家务,女孩子这个年纪可以学一点做饭炒菜了,至少以后家里大人不在,自己还能做给自己吃。我说妈妈,你想的太早了,家里有两个哥哥,还有你和爸爸,如果你们都不在,我就去外婆家吃。

妈妈又气又笑,无奈的摇了摇头。

爸爸去北京的第五天,我放学后在外面玩了一圈,忘记了吃饭时间,回到家后看到爸爸的公文包放在餐桌上,我很开心,肯定是爸爸回来了,我屋前屋后的到处跑着叫爸爸,但是家里空无一人,锅里还有未炒熟的菜已经凉了,我心想他们都去哪里了呢?是不是爸爸带了好多礼物和别的东西都在供销社,一个人拿不回来,所以妈妈哥哥都去帮忙了。我哼着小曲,感觉肚子有点饿了,打开储物柜,发现也没啥好吃的,餐桌就在储物柜边上,我又看到了那个黑色的公文包,爸爸是不是已经把随声听放公文包里了呢?我上手就把公文包打开了,里面掉出一件带血渍的衬衫,正式去北京那天穿的深蓝色的那件,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胸口开始隐隐作痛,感觉家里有事发生。

我跑去外婆家,外婆家里没人,我跑去供销社,供销社也没有人,我从供销社跑回家里,家里还是没有人。

肚子还是饿,可我没有心思去顾及,想起出门的时候碰到街上的那些邻舍看我的眼神,有些奇怪和异样,但我又说不出究竟有什么不一样。

终于快到晚上10:00的时候,两个哥哥回来了,妈妈还是没有回来,哥哥们脸色很不好,面色如同涂了一层腊,冰冷没有血色,一回来就呆坐了餐桌边的椅子上,也没有问我有没有吃饭,只是告诉我:妹妹,你爸爸出车祸了,现在在市医院,没有生命危险。

听到这个消息,我的心像被击了重拳一样,揪着痛,因为对车祸没有概念,我们县城车也不多,没有听说过车祸的严重性,很快我便恢复了平静,反而安慰他们:“没事的,没有生命危险就好,明天我可以去看看爸爸吗?”

明天一大早,你跟我们一起去吧,大家今天先睡觉。大哥说。

我惴惴不安的洗漱,上床睡觉,我想象再见到爸爸的样子,他应该绑着绷带,脸上有因为擦伤而出现淤血,那样的爸爸样子真是滑稽极了,到时候我定要重重的埋怨他一下,为什么那么不小心,不照顾好自己呢?想到这里,我不由自主的流泪了。此刻,什么洋娃娃,随声听,我早就已经抛诸脑后了。

第二天早上5:30,我们就起床了,大哥准备了简单的粥,他的脸色比昨天晚上好多了,我们匆匆的吃了几口,就去县城的小车站,坐了45分钟的车,到了爸爸所在的阜阳市人民医院。医院不大,门口是个红色的房,接连着金属门,主楼是个5层的建筑体,是门诊和住院部,左右两边是两层楼高的建筑体,主要用于输液和接一些急诊。医院绿色植物不多,稀稀拉拉的种着几棵白兰花,常春藤,铁树,我跟着哥哥去了4楼爸爸住院的地方,发现病床上并没有人,我以为爸爸出去散步了,问了旁边的大伯,大伯的手上和胸部都缠着绷带,告诉我昨天晚上爸爸胸腔内出血差点缓不过来又被拉去急诊了。

我一听就懵了,13岁前的我从未听过车祸,胸腔出血这类的恐怖词汇,一时间真的接受不了,我哭着跟哥哥们说抓紧去急诊室看看爸爸怎么样了。我们是跑下楼的,急诊室也不远,在左边副楼的一楼,跑一下大概也就4分钟,可我感觉很漫长,沿着楼梯往下跑的时候,我有一种在水里下沉的感觉,边跑边哭快窒息了,急诊室有一条长长的走廊,我透过光看到了妈妈坐在抢救室外面的椅子上,她还穿着前天的那件猪肝红色的确凉衬衣,黑色的裙子,她的头发散落下来,凌乱的贴在她的前额,眼睛及两耳边,头发下面,脸色如同土灰,毫无笑意,看到我们只是点点头,示意我们坐下来。哥哥说,妈妈,给你和爸爸带了一点饭,你现在有空吃一点吧。

妈妈没有拒绝,接过哥哥的饭盒,打开吃了起来,此刻食物对妈妈来讲应该是没有味道的吧。她吃了一会,医生出来了,妈妈把饭盒放在凳子上,非常紧张的站起来问医生抢救的怎么样了。医生说暂时已经止血,生命体征没有问题,鉴于病人肋骨骨折,头颅出血,腿骨折,后续的治疗会比较漫长,为了可以享受到更专业的治疗,建议转院到合肥医院。

合肥医院?这就意味着市里的医院也无能为力了,小的时候我经常听到同学们议论说某某的爷爷在县里治不好送市里,市里又给推到省里了,最后还是治不好,我不敢往下想。

我看到妈妈反而冷静了下来,没有哭的那么严重了,此刻我就想见见病床上的爸爸。妈妈拜托市里的主治医生联系好省里医院的医生,打算把爸爸送到省里去。急诊室规定每次只能进去一个人,妈妈说两个哥哥昨天都见过了,今天换囡囡进去看爸爸吧。

我很想去见爸爸又不敢进去,我忐忑的走到病房门口,看上狭小的病床上躺着一个带着氧气罩的人,身上盖着单薄的被单,他不说话也没有其他多余的动作,这个人就是平时宠我抱我的爸爸吗?我的眼泪夺眶而出,但又不敢哭的太大声怕吵到他。我默默的胆怯的走近了他。平时脸比较圆润的他几乎消瘦一半,脸上的氧气面罩占据了他1/2的面积,他脸色蜡黄发黑,眼神涣散,嘴里发出微弱的呼吸声。我哽咽的叫了一声“爸爸”,他没有回应。我去拉他的手,他的手粗糙而冰凉,以前从没有认真的端详过这双手,手不大但比较厚实,5个手指头有磨破的痕迹,血迹已经被清理,指甲缝里还有泥土,手心的纹路很多很乱。我拉起爸爸的手贴在我的脸上,轻轻的又叫了一声“爸爸。”

过了一会几个医生护士进来开始了爸爸的转院工作。妈妈叫我和小哥先回家,这几天都在外婆家吃住,她和大哥陪爸爸去省里的医院。妈妈又叮嘱了我和哥哥要好好听外婆的话,省里的医院医术好,爸爸很快会没事的。我感觉自己很虚弱,对什么都提不起精神,外面的世界于我是没有任何吸引力的,如果可以,我愿意用我的50年寿命换爸爸健康。

回去的路上,二哥跟我讲述了爸爸发生车祸的大致经过。

爸爸和他的另外两个同事在北京进好货后,叫了一辆货车运回安徽。

百度上显示北京到安徽阜阳857.2公里,开车需要9小时20分钟,那个时候路没有现在那么好,没有高速,回来的路程,应该会更久更慢。

我不知道爸爸是如何走完他人生最后的857.2公里的,也许他刚刚从北京出发一路跟他的同事们谈笑风生,他会聊起我的哥哥们和我,会聊起家里院子里的花,会聊起他贤惠的妻子,会聊起未来对我们的打算,会聊起临出发前妈妈给他做的那顿晚餐,会聊起他经历过的所有美好的片段......

那是夏天的傍晚,太阳已经跑去了西边,它用自己的余光染红了天边的一大片云彩,人们称之为晚霞。周边青黑色的山,公路上翠绿色的树,路旁稀稀拉拉的小村庄,在晚霞的映衬下,犹如盖上了一层如粉似黄的薄纱,熠熠生辉。渐渐地周边村庄升起了袅袅炊烟,人间的烟火气和仙气在此刻交融,美不胜收。

晚霞虽美,却已黄昏。车子沿着公路一路向南,开进了阜蚌路,继续往东行驶1.9公里,进入北京东路,往南开330米,进入北京中路一直往南开,还剩5.9公里,正常开17分钟就该到家了。到家就可以吃上妈妈做的热腾腾的饭菜了,到家就可以看到我和哥哥们热乎乎的打闹场面了,到家就可以跟邻居们亲切的打上招呼了。到家了,这三个字很温暖。

命运的一粒尘埃,一个转折,落到普通人身上就是致命的盾击。车子开到北京中路的岔路口时,右边前轮胎直接脱落滑出,车子连人带货物直接往右倾倒,爸爸被压在了车子下面,他的两个同事被甩了出去,已经昏迷不醒。肇事司机当场逃逸,那个年代大家都很单纯,爸爸甚至都没有留下司机的身份信息或送货协议。货车倒在路上,货物滚落下来,爸爸被压着发不出声音,车子旁边还躺着被甩出去的爸爸的两个同事,路上一定血迹斑斑,这样惨烈的场面,我甚至都不愿意再去想象一次。

据爸爸同事口述,那是路上基本上没有车,也没有手机可以直接打120救护车,中间过去了两个小时,大概是晚上7点的样子,县城有熟人开车经过,先看到他们躺在地上,找了附近的村民帮忙挪上车,他被挪醒后就问有没有救老杨,大家才发现还有一个老杨被压在了车子底下。他们又跑去叫来了更多的村民,大家合力把车子抬到可以把爸爸移出来的高度,那个时候爸爸已经没有知觉,身上都是血。他们先是被送去了供销社,再由供销社的人送去县里的医院以及通知伤员亲属。我的家人,他们就是这样被通知到的。妈妈可能正在给我们一家准备晚饭,两个哥哥在院子里写作业,妈妈一边哼着小曲一边炒着菜,一边还在思考着明天的工作内容,一不小心发现锅下面的柴火快烧没了,该添置一些了。当她要弯腰添置柴火时,屋外跑进一个人,他非常着急,他喘着粗气对我妈妈说,快,快去县医院,老杨出事了~

爸爸从县医院被送到市医院,又从市医院被辗转到了省医院。断了4根肋骨,肺穿刺,大腿骨折,大脑被淤血堵住一直处于昏迷状态。省里的医生说因为抢救不及时耽误了最好的治疗时机,现在也只能勉强保命。到了省医院三天后,爸爸终于可以睁开眼睛看我们了,大家都很开心,医生说爸爸的意识还没有完全恢复还需要观察,后续还有很漫长的治疗时光,叫我们做好心里准备。

妈妈也终于可以把悬着的心放下了,她找了一个临时护工照看爸爸,当天她便回家了,她准备收拾一些衣物,然后去学校正式请个假,安顿好我和两个哥哥,继续去省里的医院陪爸爸打持久战。然而,战争需要花掉大量的钱还不能确保胜负,治病亦是。妈妈此次回家最大的事情就是筹钱。邻居们问起爸爸的情况,妈妈还是回答的很乐观,她说:“老杨已经醒了,没有生命危险了。”她不曾在我们面前哭过,反而一直鼓励我们要乐观积极的生活。她一回家爷爷就过来了,给了妈妈2千元现金。两人商量着把砖厂卖掉给爸爸治病,实在不行把沙厂也卖掉。只要人好好的,身外之物真的不算什么。

妈妈就开始和爷爷张罗着卖掉砖厂的事情,由于砖厂四叔也在管,他们一家一直住在砖厂里。爷爷说已经跟他们打好招呼了,卖掉后分他们一点钱另谋生路。第二天早上妈妈5:30就起床了,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喝了一碗粥,过了一会,爷爷联系好的要买我们砖厂的隔壁村的大伯也来了,妈妈带着他走了1公里路到了砖厂,边走边给他介绍砖厂的情况,希望可以卖个好价钱。远远的他们就看到了高耸入云的橘黄色的烧砖烟囱,他们走近砖厂的大门,门口放着几辆手推车,手推车旁边堆着几袋水泥、和石灰,再进去,是一个很高很大的沙堆。沙堆旁边放着砖机和搅拌机,再远处,叠着一摞摞已经烧好的等待运走的成砖。烧砖的窑洞是冰冷的,似乎已经有几天没有烧过砖了。

妈妈跑去找四叔,她老四老四的叫着,发现四叔一家住的地方已经空无一人,家里的日常生活用品也搬走了。她愣了一下,还没有预感到大事不妙,以为四叔他们只是知道砖厂要卖所以提前搬走,她还在给隔壁村的大伯介绍着砖厂及谈价格的事情。大约早上8点的样子,砖厂开进来一辆小货车,车上下来两个年轻人,都是20出头的样子,问妈妈来这里干嘛,是不是要买砖?

妈妈说她是来卖掉砖厂,不是来买砖的。两个年轻人说这个砖厂在两天前被他们买下了,是一个小个子男人卖给他们的,他们还给妈妈出示了收据及合同,合同上确实是老四的签字,名字写的弯弯扭扭占据了大半张纸,他没有读过书,名字还是妈妈教他写的,写的丑极了,像狰狞的恶魔的脸。

四叔一家背着妈妈和爷爷卖掉了砖厂,拿走了全部的钱,连人带家具连夜离开了安徽阜阳市颍上县,从此销声匿迹。这么狠心的事情,在爷爷生他时没有想到,在爸爸照顾他时没有想到,在妈妈教他写名字时没有想到,在创办砖厂邀请他一起看管时更没有想到。从那天后到现在我们再也没有见过老四一家,他们竟真的为了私吞这卖掉砖厂的钱选择背井离乡,背弃祖训,和我们永不相见。

几年后村里人说在上海碰到过他们,直到我18岁那年,那时我辗转到杭州,我初中同学告诉我她在绍兴碰到了疑似我四叔一家,四叔过的特别惨,他浑身都是病,他老婆当着他的面带别的男人回家,不给他吃饭,和那个男人一起打骂他,他的三个孩子也很势利,根本不尊重他,他买不起烟只能捡烟蒂抽。我冷冷了说了一句,都是报应!杭州离绍兴并不远,我决定去确认一下是不是他们,我真的很想问一句为什么当年不顾我爸的生命把砖厂卖掉选择一走了之,他们的良心都去了哪里?午夜梦回不怕遭到报应吗?

我选择了一个不上班的日子到了绍兴,那是一个秋天的下午,落叶洒在水乡的街道上,遍地金黄,河边有人在下棋,也有妇女在洗衣服,乌篷船缓缓的从河上经过,后面被带出长长的波纹,是岁月静好的样子。我初中同学带我七弯八绕走近了一个破败的四合院,这个院子住的都是在绍兴打工的安徽人。一进院门,就被一个骂娘的大嗓门吸引了,“你在这个没有用的东西,当年选择嫁给你就后悔了,什么钱都赚不到,还想让我给你买件过冬的衣服,你怎么不去死。”是我那个婶婶,她比以前更鲜艳了,她那被卷烫染黄的头发挂在耳朵两侧,脸色被廉价的脂粉涂到苍白,因为口红涂的过厚而染到了发黄的牙齿上,嘴巴一张一合的骂娘显得有些可怖,她穿着一件肝红色短款皮衣,黑色的皮裤及红色的办高跟鞋,犹如一朵枯萎前死命挣扎着求看客垂怜的花。而四叔,他穿着破败很旧的破败的灰黑色中山装蜷缩在墙角,本来只有160厘米的身高加上瘦弱的身体,活像一只在动物园里被饲养员虐待的猴子。

我没有上前去打招呼,临走前我买了一包烟叫我同学转交给四叔,我想如果爸爸看到了这一幕,他应该也会买包烟给四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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