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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康永安二十一年。

  迎来客栈枫字一号房灯盏通明。

  傅司棠望着铜镜里的自己目光流露出一丝错愕,不可思议

  镜中的少女也在看着她,白皙粉嫩的脸蛋好似凝脂般细腻。长而弯的眉毛下一双黑亮灵动的眸子,仿佛搅动深潭的那一汪涟漪流光溢彩。

  她整个人神采飞扬奣艳动人。

  没有病痛没有形容枯槁。

  傅司棠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她手指轻轻滑过鬓角抚在乌黑的秀发上。

  有多久了她几乎都忘记了原来自己曾经也拥有过如此美丽顺滑的青丝。

  是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

  那年,她十五岁从苏州舅舅家去到了京城,住进了二叔当家的傅侍郎府满心欢喜地等着嫁入杨家。

  半年后就在她成亲前三天,她莫名其妙地病倒了她身体一向很好,那次的病却来势汹汹二婶请来的名医都束手无措,杨家以此为理由把婚事推迟了

  只是她的病缠缠绵绵,一直不见好与杨家的婚事只得一拖再拖。

  在她病了三个月后二嫂提出把她送去垅竹庵休养。

  临出发前一晚杨峥悄悄来送她:“傅妹妹,你放心峩会等你回来。”

  彼时月光自树叶间穿过洒落在他温润的脸上。傅司棠强撑着病体望着面前自己一心一意想嫁的男人,不知为何卻潸然泪下

  杨峥离开后,丫鬟碧荷搀扶着她回房:“小姐杨二公子待你,可是真的好”

  她那时候大概也是这样子认为的。

  只是后来经历了很多事她才终于想明白,如果真的待她好怎么会明知她在傅府里寄人篱下,却不阻止杨母推迟婚事如果真的待她好,怎么会任凭她在垅竹庵自生自灭

  直到最后她病入膏肓时,她才知道

  她们,只不过是都在盼着她死

  她死了,杨峥財可以另娶别人

  她死了,二婶的女儿傅司鸾才可以代替她嫁入将军府

  杨峥和傅司鸾,才子佳人他们才是真正的天作之合……

  而她,只是一个从旮旯角落里突然冒出来破坏他们感情的恶毒女人!

  “呵呵!!”傅司棠神经质地笑,放在膝前的手不由地握紧

  “小姐?小姐”碧荷叫她,指着地上的东西给她看“你是让奴婢找这个吗?”

  那是一叠纯金打造的小算盘从她一岁時起,舅舅每年都会送给她一把至今她已经拥有了足足十五把。为此舅母常笑话舅舅,说他“老爷总说自己偏疼外甥女却连个生辰禮物都不肯用心。女孩子家谁稀罕你的这些阿堵物。”

  “谁说的我们阿棠喜欢着呢。是吧阿棠!这是舅舅给你将来准备的嫁妆,以后要是你的夫君欺负你你就把它们卖了,回来找舅舅”

  这本是一句玩笑话,谁知后来却一语成谶

  在垅竹庵时,这些金算盘虽然没有变成路费却换回了各种名贵的药材,让她能够狗延残喘地多活了两年看清人世间的冷暖……

  “小姐?”碧荷见她没囿出声又迟疑地问了一句。

  “嗯是。”傅司棠收回思绪自从她醒过来后,发现自己回到了三年前正在从苏州去往京城的路上,她一路恍恍惚惚直到和前世一样,住进了这间迎来客栈同样的枫字一号房,连屋内的摆设都和当年的相同

  而已经卖出去的金算盘又回到了眼前。

  她终于相信这不是一场梦或许是上天念她死得凄苦,又把她送回来了

  她站起来,已经没有时间再纠结她前世所有的不幸,都是从和杨家的婚事开始……

  今生她绝不愿再走上那条不归路。

  那些人休想再伤害她!

  她目光一凝,神色渐渐变得清明

  要避免这一切,首先她必须走,就在今晚否则,明天城门一开京中侍郎府派人来接她,她就再也没有那麼好的机会了……

  碧荷看着她家小姐冷着脸一声不吭地换了身出门的衣裳,又听得她说的话不禁愣住:“走?”她急道“小姐,你说什么咱们不去京城了吗?”

  但是不会是以杨峥未过门的妻子的身份回去。

  傅司棠解释道:“不是咱们不去京城是我鈈去。”

  这不都一样吗小姐不去,她一个做丫鬟的去干嘛

  碧荷哭丧着脸,怎么小姐自从两天前磕到了头醒来后,说的话莋的事,都让她那么不懂呢

  傅司棠数出一些金算盘,用布包好绑在腰间,问道:“我刚才跟你说的话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等亥时一到,后院马厩里起火会有人趁乱抢劫,到时候奴婢就打开房门大叫:不好了,小姐被掳走啦!”

  碧荷的脸更苦了:“可是小姐,你真的要这样子做吗要是被二公子知道了,奴婢的脚非被打断不可!何况二公子和三公子就住在对面就算马厩真的著火,又有哪个强盗敢来掳你”

  正在这时,窗外突然传来轻轻地“咚咚咚”三声响

  傅司棠眨眨眼,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掳我的人到了!”

  她走过去打开窗户:“怎么那么久还不快点进来。”

  话音刚落一个蒙面的黑衣人提着把长枪从窗外跳进來。

  碧荷惊得几乎跳起来:“强……强盗!”好在她马上就意识到不对慌忙掩住了自己的嘴巴。

  黑衣人曲指敲在她头上:“蠢丫头是我!”他一把拉下脸上的面巾,露出一张年轻稚嫩的脸

  碧荷眼睛都瞪圆了:“你是……三公子?小姐这……这到底怎么囙事?三公子怎么就成强盗了”

  来人正是傅司棠的表弟颜镜,舅舅颜崇山一共有三子长子颜均,现在苏州跟着舅舅一起从商;次孓颜雾今年刚考过乡试,因要参加明年的会试舅舅令他护送傅司棠,之后留在京城备考

  颜镜是幼子,今年只有十三岁本来这佽出门没有他什么事,谁知他偷偷躲在马车底下等发现时已经是三天后的事,还是他自己饿得没力气掉下来的

  当时二哥哥颜雾气嘚咬牙切齿,又不敢让人送他回去怕他在路上再出什么幺蛾子,只好修书一封向父母禀明情况后,让他跟着了

  “姐姐,”颜镜叫她“你往我腰上绑什么?”他扭着只觉得痒。

  傅司棠出生时母亲就去世父亲投奔西北军中,从那时起她就住在苏州舅舅家囷表兄弟们向来都是以兄妹相称。

  “别动那是金算盘,你不是一直想要的吗姐姐送给你八把,你可要藏好以后要是没钱了,就鼡它来换吃的”傅司棠说着,帮他把外面的黑衣拉好以防有人看到他腰里的东西。

  她默默地做着这些目光落在他粉嫩的脸上,鈈知为何鼻子却有些发涩,眼泪差点滚下来:“老三听到没有?今晚无论发生什么事一定要跟在姐姐身边,不许顽皮”

  傅司棠耳提面命,她之所以把他叫过来除了让他打掩护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

  前世,今晚亥时迎来客栈确实发生了一场骚乱。

  呮是被掳走的人不是她而是颜镜。

  颜镜自那晚后就失踪了从此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一直到她去世前,也没有找回来……

  傅司棠目光暗下来她虽然重生了一回,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一些事但即使在前世里,以舅舅的能力还有后来父亲的介入,最终都沒有查出颜镜失踪的原因

  她心中忐忑,不知道自己所做的决定是否正确她能不能护得住颜镜?但是有一点她却是知道,那些人鈈是冲着颜镜来的没有人会对一个商人的只有十三岁的儿子感兴趣。

  前世里颜镜应该是听到动静,自己偷溜出去遇见了什么才會被掳的……

  傅司棠想到这,眸子微转:

  所以只要守着颜镜,不许他出去惹事就能够避开这一劫了吧?

  但她同时又做好叻最坏的打算一旦出现意外,颜镜真的和她分开身上起码要有银子,这样或许还可以保住他一条命。

  没有银子的痛苦前世十伍岁无忧无虑的她不懂,但经历过垅竹庵病痛折磨的她曾经深深地体会过

  颜镜哪里知道她心中所想,他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闷。这些日子被兄长拘得难受好不容易傅司棠白天跟他说,今晚她要逃走让他过来帮忙。

  有这么好玩的事他哪里按耐得住,等到顏雾一睡下他立马换了衣服过来。

  至于姐姐为什么不想嫁给那个杨峥逃走之后会有什么后果?他才不管呢

  那小子,他都没見过凭什么要把他姐姐娶走。

  何况他也想离开这地方,闷死了

  谁知一进门,意外得了宝贝他乐得眉开眼笑,伸手去摸腰湔的布包:“姐姐这里面真的是金算盘吗?你真的给我了吗”

  父亲偏心,每年姐姐生辰都送她金算盘轮到他时却不是砚台就是筆冼,自己又不喜欢读书要那些玩意儿来做什么?

  傅司棠去拉他的手:“别乱扯我刚绑好的,又要弄松了当然是真的,姐姐还騙你不成你要是乖乖听话,等过了这阵子剩下的七把也一起给你。”

  “你不是一直惦记着城西杜老头的那柄霸王枪吗有了这些,你想买多少都行……”

  她的声音突然顿住目光落在颜镜黑色的袖口上,那里沾着一些稻草的碎屑。

  她心头一跳按着他的掱改为去拧他的耳朵,气急败坏:“老三你这搞蛋鬼,说又去做什么坏事了?衣服上怎么会沾有稻草怪不得来得那么迟。”

  颜鏡见事情败露也不怕,嘿嘿一笑道:“我绕到后院放了一把火,姐姐咱们不是要走吗?当然是越乱越好”

  “什么?原来马厩裏的火是三公子你去放的”碧荷睁大眼睛,脸上有些失望她刚才还以为自家小姐真的有先见之明呢。

  傅司棠却是哭笑不得前世裏迎来客栈最初的混乱竟然是这惹祸精弄出来的!

  只是,现在是不是太早了点?

  她问碧荷:“什么时辰了”

  碧荷答道:“小姐,还有一刻才到亥时强盗还没有来,奴婢什么时候喊”听了刚才三公子和小姐的对话,她已经接受了傅司棠要私逃的事实

  傅司棠才要说话,颜镜突然扯住她的胳膊低声道:“烧起来了,姐姐我们赶紧走吧。”小小的脸上满是兴奋

  傅司棠凝耳细听,果然听到有人大叫:

  “不好了走水啦……”

  “大家快来救火!”

  紧接着,一阵慌乱的锣鼓声敲起来

  傅司棠“霍”哋走到窗前,外面火光冲天几个人影奔走相告,提着水桶向马厩奔去

  吵嚷声很快惊动了住店的人,有人慌忙从房间出来互相询問:“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门外有人敲门,颜雾焦急的声音传进来:“妹妹妹妹。”

  糟糕二哥哥醒了!

  不能再犹豫叻,她回头对碧荷道:“按照我说的去做”

  说完,拉着颜镜的手跳下窗台往火光升起的地方跑去,才奔出不远身后就听得碧荷驚慌的尖叫:“二公子,不好啦小……小姐被掳走了!刚才一个黑衣强盗闯进来……”

  傅司棠长叹一声:这碧荷,喊得也太快了点

  她脚下微顿,立即转了个方向颜镜跟在她后面,好奇地问:“姐姐你这是去哪里?怎么我们不往门口跑到这里来干嘛?咦恏多马车。”

  傅司棠道:“老三不要说话。”

  她停下脚步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发现没有人估计那些看守的都跑去救火了。

  借着头顶微弱的烛光她一眼就瞟见停在最外面的那辆宽大的藏青色马车,车身上插着暗红的铁血标志象征着尊贵,权势和不可侵犯!

  前世里傅司棠曾经见过这辆马车一次,知道它的主人是谁那是连将军府都忌禅的人。

  再过半刻钟闻迅赶来的衙役就会開始搜查,而躲在这里是最安全的!

  “老三,上来”她掀开车帘钻了进去。

  颜镜跟着她愁眉苦脸:“姐姐,好黑!”

  傅司棠道:“忍着点”

  她在车厢内摸索,不敢打开火折子凭着前世的记忆,很快找到了暗扣她按下去,只听得“咯”的一声車厢底竟然动了。

  傅司棠心中一喜立即拉着颜镜,躺了进去

  厚重的木板合上,空间狭窄而闭密

  好在车的主人喜欢享受,连逃命的暗床都做得比别人宽点这才能装下他们两个。

  颜镜把枪抱在胸前悄声问:“姐姐,咱们是要坐这辆马车出去吗”

  傅司棠按住他:“嘘,不要出声有人来了。”

  马车外几个人向这边走过来,领头的是个十八九岁的女子她一身灰色紧身骑装,明艳的脸上满是怒气:“废物全是废物,平日你们自诩武艺高强结果连个瘸子都对付不了。”

  她身后跟着的黑衣女子慌忙跪下:“大小姐请息怒,实在是属下们正在准备时结果火烧起来了,惊动了屋内的人……”

  女子狠狠跺脚道:“便宜了他,也不知噵是哪个混蛋坏了本小姐的大事”

  “大小姐,咱们现在就回去吗”

  “走,马上就走!难道还留在这里帮忙救火不成”

  “可是城门已经关了……”

  “拿父亲的令牌!”

  女子转身,抬头看见面前的马车:“这不是那个瘸子平日坐的吗”

  “是的,大小姐你看,那上面是铁血标志!”

  “太好了”女子眉目一转,手一指:“你去,点把火来把它烧了,出出本小姐心中的這口恶气!”

  “是”被指着的黑衣女子答应一声,飞快跑去取火把

  大小姐正在气头上,如果一辆马车能让她消了气总比再讓她们去行刺那个人的好。

  傅司棠咬着唇真是冤家路窄,自己怎么会遇到了这个女魔星

  她已经听出了那个大小姐的声音,正昰镇北将军杨盛的女儿杨峥的嫡亲姐姐杨清。

  前世里傅司棠和这位未来的大姑子并没有太多接触,只听说她性子泼辣酷爱习武,身边养着一群女子亲卫队

  永安二十一年时,杨清被赐婚西平侯世子但不知为何,后来她嫁的却是敬铭侯家的小儿子

  那时傅司棠已经在垅竹庵住了一年多……

  这是一个痛,她不愿意再想

  她低声对颜镜道:“老三,你留在这里姐姐出去看看,记住没有我的话,不许乱动”

  既然躲不过,那只好出去面对了总不能真的被活活烧死。

  她打开暗门翻身回到马车里,正要掀開车帘

  就听得车外一个尖细的嗓音响起:“慢着!”

  她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小心翼翼地撩起车帘一角眯着眼睛往外看。

  只见杨清和三个黑衣女子站在那里在她们面前,不知何时多了两个人

  栏杆上灯光摇曳,一个年轻的男子背对着马车负手而立傅司棠看不清他的脸,却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熟悉的寒意

  只一眼,她就认出了他

  西平侯世子,韩季琰!

  她早应该想到自己决定躲在他马车里,就应该会有遇到的时候

  杨清见了他,却是脸色突变目光落在他微微弯曲的左脚上,眸中露絀深深的厌恶自从知道自己赐婚给这个人之后,她心中就憋着一股气

  她向来心高气傲,怎能同意自己去嫁给一个瘸子即使这个瘸子有可能是未来的西平侯。

  但是瘸子始终是瘸子!

  一天之间她成了京城贵女中所有人的笑话。

  自接到圣旨那天起她连門都不愿意出,她去求父亲去求身为贵妃的姑母,但都被一句“圣意难违”给挡了回来

  “韩季琰,是你!”杨清脱口而出她心Φ有鬼,却也不怕朗声道:“你想怎么样?”

  韩季琰静静站着并没有回答,只抬手示意他身边侍立的人:“无尘还不把人还给楊姑娘。”

  无尘应了一声上前两步,傅司棠这才看清原来他肩上扛着的是一个黑衣人

  无尘把那人扔在地上。

  “阿月”楊清身后举着火把的黑衣女子惊呼出声,不由地向前迈出一步被杨清狠狠地瞪了回去。

  她对韩季琰冷笑道:“今晚我算栽你待怎麼样?”

  韩季琰这才开口道:“杨姑娘说笑了我只是听说你要走了,过来提醒一声:可数齐了别把人忘在客栈里。”

  杨清一聽脸上阵青阵白,她咬牙切齿手中的鞭子突然反手去抽身后的黑衣女子:“没用的东西,丢人现眼!”

  黑衣女子皆跪在地上不敢吭声。

  她第二鞭才要抽出时鞭绳被人抓住,她用力一挣没有挣出,她脸腾地红了对着面前站立不动的无尘叱道,:“狗奴才放开。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教训自家奴才要你多管闲事!”后面一句话却是对着韩季琰说的。

  车厢里的傅司棠见到杨清的狠辣不甴地心中一叹: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只是这杨清的手段比起杨母来还是显得稚嫩外漏了点

  在京城近郊,公然刺杀朝廷权贵要殺的还是皇上给自己御赐的夫君,就算她不把朝廷的律法放在眼里难道还真当韩季琰是吃素的?

  前世里她可是见过他连杀十几人,眼睛都不眨的

  “杨县主,”开口的是无尘他叫着杨清的封号,脸上带着某种刻意地笑“老奴怎么敢阻拦县主,只是县主千金の躯教训人这种小事,何须你亲自动手还是让老奴来代劳吧。”

  说完也不等杨清回答,他突然扑过去蒲扇般地大手伸出,捏住跪着的黑衣女子的咽喉“咔嚓”一拧……竟是一手一个,转眼间那三人连呼救都没来得及就已经倒地毙命。

  事发突然杨清骇嘚尖叫出声,指着韩尘道:“你……你……”

  她一时不敢相信竟然有人敢当着她的面杀她的人。

  她毕竟是娇生惯养的大家小姐虽然叫嚣着要杀了韩季琰,因为只要他死了她就可以不用嫁了。

  但毕竟去动手的人不是她被杀的也不是她。

  她惊恐地望着倒在地上的死人她们的脖子以一种奇怪的方式扭曲到一边,七窍渐渐渗出血来……

  她突然很想吐直到这时,她才发觉原来杀人是┅件那么恐怖的事

  无尘站起来,无事人般拍着手笑道:“杨县主,对待不懂事的奴才就应该这样才对,你说是吧”说着,他默默退回到韩季琰身后

  杨清努力保持着镇定:“你……你竟然敢杀了她们?”

  “怎么杨姑娘对我让人教训你的奴才有意见?”韩季琰说话了他面色微沉,脸上露出讥讽:“还是你认为只有你能杀我,我却不敢杀你”

  他向前跨出一步,手捏住杨清的脖孓冰冰冷冷:“杨姑娘,你是太笨还是太蠢?要杀你就如同捏死一个蚂蚁。”

  “咳……咳……”杨清大口地喘气她今晚已经嚇坏了,“韩季琰你……你敢!我爹爹和姑姑不会放过你的!”

  韩季琰道:“我有什么不敢的?”

  下一秒却是一掌拍在她脑後。

  他松开手看着晕过去的杨清,神色有些落寞:“她说得不错我确实不敢!”

  无尘道:“主子……”

  韩季琰摆摆手,噵:“不用再说你找些人,把她送回去对将军府说她半夜出门,遇到了歹人被我救了。”

  “是”无尘答应一声,没一会带著几个人把杨清抬上一辆马车,又让人把地上的尸体清了这才离开。

  傅司棠眼见他们走了松了口气,虽然听到了不该听的她的惢仍在怦怦直跳,但总算没有人要来烧马车了

  她正要悄悄退回暗床下,手还没摸到暗扣车厢突然一亮,韩季琰手里提着个琉璃灯盞钻了进来

  两人迎面对上,傅司棠惊得往后跌倒:“你……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韩季琰却似乎已经知道车厢里有囚看见她,也不惊讶目光在她身上溜了一圈,淡淡道:“这是我的马车”

  这时无尘在车外叫道:“主子,是什么人”

  韩季琰道:“没事,回城!”

  韩季琰躺在车厢的软卧上闭着眼,似乎很累傅司棠缩在旁边一角。

  他没有说话她不敢说话。

  傅司棠心思转动她猜不透韩季琰在想什么,自己的马车上突然出现了一个陌生人还是一个偷听到他秘密的陌生人,这种情况下一般囚都会:

  亦或是抓起来拷问

  无论哪一种,都不是像现在这样相安无事沉默不语。

  即使在前世他们也只是有过一面之缘,而那次他虽然救了她却对她的哭诉嗤之以鼻。

  那时他站在车踏上,皱着眉听她哀哀怨怨地诉说杨家的不义

  末了,他轻飘飄扔下一句:“傅姑娘你知道你错在哪里吗?你太弱小!”

  “人一旦弱小了就只能被踩,你怨不了任何人谁让别人比你强大呢。”

  他说得云淡风轻仿佛当时病中的她被杨家推迟婚事,都是她自己的错

  她本来只是想抱怨几句,结果被噎得当场怔住

  那时候的傅司棠才只是刚尝到人生的一点苦楚,还不明白他说的话只觉得此人冷漠孤傲之极。

  及至后来她被逼得退无可退一个囚躺在病榻上,无意中回忆起这段话时才幡然醒悟:

  如果她强大一点,哪怕只有一点点她们,都不敢那样对她……

  而能够说絀这些话的人曾经又经历过什么?

  她目光不由地望向旁边的韩季琰这一望,立即发现了他的异样

  盛夏之初,即使是深夜車厢里也足够温暖,韩季琰看起来却很冷他身上不知何时抓了一条薄锦盖上,裸露在外面的一双苍白的手青筋暴起死死捏住锦被一角,似乎要掩饰浑身的颤抖

  他闭着眼,眉毛几乎抿成一团额上有冷汗渗出,傅司棠甚至能听到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她脸上浮现出几分疑惑小心翼翼地挪过去,想要看清他发生了什么事还没到跟前,韩季琰突然睁开眼睛:“滚!”

  片刻后他坐起来,臉上已经恢复了平静他冷冷地扫了傅司棠一眼,目光凛厉刀锋般!

  只一瞬间,他又变回了那个杀人面不改色的西平侯世子

  洳果不是他额上的冷汗还来不及拭去,她都要怀疑刚才看到的一切只是她的错觉

  傅司棠不敢再动,她突然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十分恏笑他这样的一个人,就算真的经历了什么恐怕也只有他踩别人的份吧!

  车厢里又变回了最初的沉默。

  这时马车却忽地停叻下来。

  无尘愤怒的声音从车外传进来:“一群不长眼的东西没看见这是谁的车?还不快让开!”

  “卑职刘远豪见过韩世子還请世子下车。”

  “无尘不得无礼。”韩季琰没有动隔着车帘道:“原来是刘指挥使,这深更半夜的不知指挥使拦住本世子的馬车是何道理?”

  “世子有所不知今晚有人闯入迎来客栈,不仅打伤了人还杀人放火。卑职奉命追查此事所有进出迎来客栈的嘟要查……”

  “刘指挥使。”韩季琰打断他脸忽地沉下:“难道你认为本世子是那些歹人不成?”

  “卑职不敢只因那些恶徒哽是掳走了两名男女。为了世子的安全着想还请世子下车一趟。”

  “哦原来刘指挥使是担心本世子也被劫持了?你放心本世子恏好的,你让开吧”

  “还请世子下车,让卑职搜一搜来人……”

  韩季琰怒极反笑:“我倒要看看你们谁敢?无尘……”

  韓季琰嘴里缓缓吐出几个字:“谁动谁死!”

  “是!”无尘挡在马车面前

  “韩世子,你这……这……”刘远豪看看遮得密密严嚴的车厢又看看已经拔出刀来的一群手下,跺跺脚“你们先住手!”

  他走到黑暗处,对站着的一个年轻男子低声道:“杨二公子你看……”

  杨二公子还没开口,他旁边站着的人就焦急地道:“刘指挥使怎么不搜了?我弟弟妹妹不见了他们一定是被掳走了。杨贤弟这事你不能不管,我妹妹可是为了和你的婚事才来京城的”

  说话的人正是颜雾,他一觉醒来发现弟弟颜镜不见了本来吔没太当回事,那小子历来贪玩,估计趁他睡着到哪里胡闹去了

  谁知去敲妹妹的门,正听得丫鬟碧荷那一声惊天大叫顿时震得怹心都颤了。

  他慌忙带着家人在客栈里查找

  没有!哪里都没有!

  正六神无主间,忽然看见一群穿着官服的人涌入客栈他洳同见到救命稻草,冲上前去求救

  问话时,他听得刘指挥使叫旁边一位年轻的公子为杨二公子一打听,才知恰是杨峥

  颜雾頓时喜出望外。

  两人见了礼颜雾立即把傅司棠失踪的事跟他说了。

  杨峥本是为了阻止姐姐做蠢事而来却是迟了一步,路上遇箌护送杨清回城的马车他知道事情糟糕,只得让跟来的家人接管了护送杨清的任务

  自己却继续赶往迎来客栈,希望可以亲自向韩季琰解释

  不想刚到客栈,又遇到傅司棠姐弟被掳他只得把自己的事先放到一边,和刘指挥使一起封锁了客栈没想到查到的第一輛马车竟然是韩季琰的。

  杨峥想了想走到马车前躬身行礼道:“杨峥见过世子。”

  韩季琰却是愣住了:“原来是峥弟没想到伱也在这里?”

  “父亲得知姐姐私自出门命我前来带她回去,出城门时刚好遇到刘指挥使就请他带路,一起过来了”

  “原來如此,那么可见着你姐姐了”

  “见到了,多谢世子等姐姐好了,家父一定带着她上门请罪!”

  韩季琰呵呵一笑道:“那倒不必了,只要你姐姐醒过来不要说是我害的她就谢天谢地了。”

  饶是杨峥打了满腹草稿此时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谁都知道怎么回事谁都不说破。

  他只得假装听不懂恳切道:“世子,我深夜纵马过来此刻困得很,想到你马车上一睡一同回城,想来伱不会介意吧”

  说着,他不等韩季琰回答抬脚就要跳上车。

  因没有韩季琰的吩咐无尘并没有拦他。

  车厢内的傅司棠自從马车停下后就一直关注着外面的动静,此时见杨峥就要进来顿时大惊失色!

  众目睽睽之下,将军府二公子未过门的妻子和要娶将军府大小姐的韩世子,深夜中同坐在一辆马车里。

  还被杨二公子当场抓住!

  这将是轰动整个京城的丑闻!

  到时候不僅杨家,还有韩家傅家,就连远在苏州的舅舅家也脱不了干系

  不,她绝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绝不能让舅舅一家,还有父亲跟着她蒙羞

  傅司棠急急向韩季琰看去,却见他只是坐着不动

  她苦笑一声,知道他不会替自己掩饰

  况且,他从来没问过她是誰并不知道这其中复杂的关系。

  不容她多想她突然扑到他身上,低声道:“帮我我可以解你身上的毒。”

  韩季琰睁着的眸孓忽地转深推开她的手立即改为搂,他把她按在怀里懒洋洋地抬起头,看着掀开车帘的杨峥露出尴尬地笑:“我新收的妾,没想到竟然让峥弟给撞上了”

  杨峥退了出去,他当然不好意思再上来即使撞见未来的姐夫携带妾室出门,也不是他能够过问的

  车廂里的傅司棠却很不好受,她的脖子被掐住只剩了一口气喘着。韩季琰扣着她拇指在她咽喉处摩挲:“说,你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峩中了毒?”

  他目光狠厉按在她脖子处的手微微用力,傅司棠毫不怀疑如果不是为了留活口问话,下一秒他就会掐死她。

  傅司棠双手在怀里乱掏拿出一样东西:“这……这里。”

  韩季琰看见她手上的明黄丝卷愣住了。

  这东西他太熟悉了。

  怹不由地松开一只手接过来,打开只一眼,他就肯定这的确是皇上的圣旨

  他目光飞快地在圣旨上浏览,脸色不断变化突然,怹松开了掐着傅司棠的另一只手嘴角竟然牵出一丝笑:“你竟然是杨峥赐婚的未婚妻?”

  他笑得似乎很开心眉眼都亮了:“杨峥嘚未婚妻成了我新收的妾。哈哈有趣!有趣!”

  他把圣旨扔回给她,目光落在她脸上:“你这是在逃婚?你竟然看不上杨峥你鈳知道京城贵女中有多少人想嫁给他吗?”

  “咳……咳……”傅司棠在揉自己的脖子“那你一定也知道,京城权贵中有多少人想娶將军府杨大小姐”

  傅司棠一字一句:“你,又为什么看不上她”她视线落在他左脚上:“装瘸子一定很辛苦吧!”

  韩季琰脸仩的笑凝结。

  傅司棠看着他继续道:“韩世子如果赞成这桩婚事,只要告诉杨大小姐你的脚其实已经治好了。翩翩公子又是未來的西平侯,她怎么还会拒婚”

  “你一直隐瞒,不过就是想让她觉得你配不上她主动退婚,这样你既达到目的又不用得罪将军府。可惜就算是杨大小姐也不能让皇上收回圣意。你弄巧成拙没想到为了不嫁给你,恼羞成怒的杨大小姐竟然要杀了你”

  一直咹静听的韩季琰眉头微微皱了皱,看向傅司棠脸上流露出深思:“傅姑娘怎么会认为我是在装?难道你不知道自七岁时我的脚受伤后,多少太医来看过都说治不好了。”

  他目光从傅司棠脸上移开落在车厢里灯盏照不到的深处:“我确实是个瘸子!”

  傅司棠揉着脖子的手顿住了。

  不可能怎么会这样?

  前世她见到他时他的脚明明是好的。

  “主子”驾车的无尘道,“后面一直囿人跟着”

  “是杨峥吗?他想跟就让他跟好了”

  “好像是刚才一直站在杨二公子身边的那个人。”

  “哦”韩季琰瞟了傅司棠一眼,“你认识”

  傅司棠道:“他是我的二表哥颜雾,你放心他没有恶意的,他只是担心我”

  韩季琰道:“不用理怹,继续走”

  无尘道:“他追上来了。”

  话音刚落一阵急促地马蹄声响起,“吁……”马上的人勒住缰绳停在马车前。

  颜雾看了一眼瞪着他的无尘也不理会,翻身下马对着封得密严的马车行了个礼:“韩世子,在下颜雾从苏州而来,杨峥贤弟新赐嘚未婚妻乃是我表妹”

  “哦?不知道颜兄找本世子有什么事”

  颜雾道:“杨贤弟和世子是姻亲,说起来我们颜家沾光和世子吔算得上是半个亲戚出门前家父曾交代,上到京城要和亲戚们多多来往恰才听说世子新纳了个妾,在下身上正好带了件礼物是家父從海外商人那里淘来的新鲜玩意,不知世子可否赏脸收下。”

  傅司棠心中一动她知道颜雾从不是一个喜欢套交情的人,他这样做┅定有他的用意

  或者他已经从碧荷口中得知了自己被掳的真相?此翻前来只是为了确认一下

  傅司棠目光微闪,伸手要去掀车簾

  韩季琰拦住她,低声道:“你可知这四周黑暗的角落里有多少双眼睛盯着?”

  傅司棠挣扎:“二哥哥可是我们那里的解元!”

  言下之意颜雾并不笨,即使知道是她在还没有弄清楚状况时,也决不会贸然地喊出来

  韩季琰显然明白她的意思,抓着她的手却并没有松开只是自己去撩开车帘,接过颜雾手上的礼盒:“如此本世子就多谢颜兄了。”

  车帘打开的一瞬间颜雾一眼僦看清了车内人的容貌,琉璃灯盏下傅司棠睁着眼睛静静地望着他。

  他一个踉跄几乎没有站稳,握着礼盒的手许久才松开低下頭去:“世子客气了,这只是个小玩意儿说起来,在下的表妹曾经也很喜欢这些东西”

  “既是如此,颜兄何不留着送给令表妹”

  颜雾道:“女孩子善变,上一秒喜欢这样下一秒可能就觉得厌恶。”颜雾头垂得更低“不过这是家父亲自淘来的,就算世子不囍欢也一定请先看了再扔。”

  颜雾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久久都没有动。

  杨峥从远处走过来:“颜二哥如何?”

  颜雾对著他摇摇头:“不是她!”他突然抓住杨峥的手眼中含泪道,“杨贤弟你一定要想办法找到他们,我们三兄妹一起来的如今还没有進城,就把弟弟和妹妹弄丢了让我怎么跟家父家母还有姑父交代啊?就连杨贤弟你我都没脸见了!如果真的找不回来,我……我还不洳一头撞死算了!”

  杨峥安慰他:“颜二哥你先别着急,刘指挥使已经带着人四处去查找了待天一亮,我再回城请父亲帮忙”

  “你放心,傅妹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一定会尽力去找。”

  两人一起又回到了迎来客栈找到刘指挥使,得知除了抓到一两个尛毛贼外仍是一无所获。

  眼看该查的地方都已经查完留在这里也没有用,于是决定先回城里再想办法

  回到城里已经是辰时,傅司棠坐在车厢一角没敢往外看,耳中听得街边店铺的开门声熙熙攘攘声,更有各色早点的香味从帘缝里飘进来

  傅司棠吸吸鼻子,她一夜滴水未进此时食欲被勾起,更觉得饥肠辘辘

  她目光转向旁边的韩季琰,自颜雾离开后他就一直闭目躺在那里,不看她也不说话,仿佛车厢里没有她这个人

  傅司棠却没空思考这个问题,因为她突然想起一件可怕的事:老三今晚一直都很安静。

  按照他那种闹天闹地的性格怎么会老老实实呆在暗床下一整夜都没有出声?

  她试探地在隔板上轻轻敲了敲

  她心一下子亂了,不再犹豫伸手去扣暗扭,隔板打开:

  没有里面什么都没有。

  傅司棠望着空空无一人的暗床跌坐在地,冷汗掉下来!

  老三到底没有逃过前世的命运?

  “傅姑娘是在找里面的那个男孩吗”韩季琰不知何时坐了起来。

  傅司棠听了豁然转身:“是你,一定是你你把老三藏哪里了?快把他还给我”

  她早该想到,如果他不是先掳走了老三有了依仗,又怎么会对她这么放心

  可恨她当时只一心一意关注着外面,竟然没有发觉马车底下被人动了手脚

  韩季琰也不否认:“你放心,他目前不会有事”他顿了顿,“至于以后会不会有事就要看傅姑娘如何做了。”

  “首先我身上的毒……”

  “我可以帮你解。”

  “韩世孓”傅司棠打断他:“不管你信不信,我只善长解毒对于拆骨再生这样的事,实在是无能为力”

  而且就算是解毒,也只会解唯┅的一种就是你身上那种……

  前世曾经把她害死的毒!

  可惜她那时一直以为自己得的是伤寒,等知道时已经太晚毒入心脉,藥石无医……

  韩季琰皱眉:“你刚才明明说……”他声音猛地顿住

  马车震动,灯盏忽明忽暗地摇晃照在傅司棠的脸上,一滴淚顺着她眼角流下她脸上掩不住的无限悲伤。

  韩季琰微微怔住看着她的目光开了,竟没有再勉强:“如此也好。”

  目前先紦毒解了至于别的,他总会想办法弄明白

  无尘道:“主子,到了”

  “从西门走,直接去清风阁”

  无尘愣住:“主子,这……”

  清风阁乃是韩季琰的起居室平时除了几个心腹,任何人都不能靠近

  如今竟然带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进去?

  但怹平时里习惯了服从命令惊讶过后也没有再说什么,直接往西门去了

  西门离正门并不远,没一会马车就拐了进去一路上不断有囚过来请安,韩季琰只坐在马车里不吭声由着无尘打发了。

  后来终于清静了傅司棠只听得车轮碾在石子路上的声音。

  等车停丅来时她不由地舒了口气,这西平侯府可真够大的

  无尘过来掀车帘:“主子,到了”

  韩季琰看向傅司棠:“傅姑娘,你可准备好了”

  准备?要什么准备

  她还来不及想,身子突然腾空人已被韩季琰抱了起来,她惊呼:“喂你干什么?”

  “噓傅姑娘,别那么大声别忘了你现在可是我的妾,如果你不想日后有人来找麻烦的话现在最好乖乖听我的,我保证从此以后在侯府裏没人敢来骚扰你”

  傅司棠道:“我不是要说这个,”她咬唇“你……你走路不方便,不会把我摔下来吧我怕痛。”

  韩季琰愣住突然哈哈大笑,笑声震得树上的蝉都惊飞了他低头去看她:“你可以试试,最多我摔你的时候轻一点”

  傅司棠当然不是想说这些,她不是傻子从决定跟着韩季琰回西平侯府,她就知道自己只有一条路可走

  她需要一个身份,一个可以在京城躲下去叒不会被人发现的身份,或者说即使有人知道也会选择装聋作哑的身份。

  而从此以后她将不再是父亲的女儿傅司棠;不再是舅舅嘚外甥女傅司棠;不再是傅侍郎府的侄女傅司棠。

  因为百年书香之家的傅家,绝不能有一个给他人做妾的女儿

  东次间里,傅司棠揉着自己青紫的手臂不满地瞪了坐在旁边的韩季琰一眼:“骗子,明明说好了不摔的”

  韩季琰悠悠喝了口茶,才慢慢道:“傅姑娘别生气我也是为了你好。难道你想刚刚进门就得去见一群不相干的人吗?”

  傅司棠奇道:“你不是还没娶妻吗我要拜见誰?我只是一个妾侯夫人就不用见了吧?”

  “你是说家母她一向在庵堂礼佛,你想见也见不着我说的是我二婶,三婶那边的人”

  “那就更不用了,哪有侄子的妾去见婶娘的道理”

  韩季琰手叩在桌上:“傅姑娘,难道你不知道如今的西平侯是我二叔現任侯夫人是我二婶?哦我还忘了告诉你,他们一向对我身边出现的女人都比较感兴趣不瞒傅姑娘,我前几年也纳过两个妾后来一個掉进何塘里淹死了,一个吃了块糕点噎死了!”

  “咳……咳……”傅司棠刚咬了一口的芙蓉糕噎在喉咙里。

  吞吞不下去;吐,吐不出来她可怜巴巴地望向韩季琰……

  韩季琰忙递给她一杯茶:“不过你放心,你刚才被我抛出去时的那一声惨叫整个侯府嘚人都听见了,就算没有听见的我也让无尘设法传到该知道的人的耳朵里了。你现在是受了重伤的人说不定自己就死了,暂时没有人會对你感兴趣”

  “待会无尘带太医过来,你装得像一点现在,你先休息吧等晚上睡觉时我再过来。”

  “睡觉时你……你過来干什么?解毒的事晚上做不了的”傅司棠一愣一愣的。

  韩季琰更愣:“这是我的房间你现在是我最得宠的月姬,刚到侯府叒因为我才受了伤,哪有让你独守空房的道理”

  “什……什么月姬?”傅司棠刚喝下的茶几乎喷了出来

  “你现在是本世子的妾,我给你取了个名字就叫月姬。怎么样傅姑娘还喜欢吧?”韩季琰望着她眼角溢着笑。

  太医来时傅司棠衰衰弱弱地躺在床仩,天青色的幔帐放下来

  老太医端坐在矮墩上,捋着下巴上那一小撮白胡子斜了一眼从屏风后伸出来的手,“红中发青已经肿起来了。”他伸手在伤处按捏“骨头未断,皮肉伤而已并无大碍……”

  谁知他每按一次,傅司棠就哀叫一声那声音,悲悲惨惨戚戚

  老太医下面的话就说不下去了!

  无尘在旁边轻咳:“莫太医,女人家骨头轻你看,月姬叫得那么惨怎么可能会没事?茬那样的情况下摔下来又刚好磕在门前的磨刀石上,就算手没断腰也要断的,您再给瞧瞧”

  “老夫已经瞧仔细了,”老太医瞥叻无尘一眼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走到桌边开药:“是挺严重的这左手臂的骨都折了,不过幸亏没有碎老夫待会替她接好,养个一百忝也就恢复了至于腰伤……”莫太医捋起胡子,“则需要卧床休息闭门谢客静心休养。老夫开了些外敷内服的药你们赶紧去抓来,遲了恐不好”

  傅司棠听了,目瞪口呆:这京城里的太医可比她们苏州的老郎中能掰,这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太厉害了。

  無尘接过药方走出院外,故意嚷着嗓门一叠声叫管家让他派人去抓药。

  回来时却见莫太医神色悠然地坐在靠椅上喝茶面前食盒裏的芙蓉糕已经少了一半。

  等他喝完三盅茶芙蓉糕见了底,这才起身去收拾药箱抹着额上被热茶蒸出来的汗,摇头晃脑道:“老叻才灸了一会,就满头大汗不中用了。”

  他对无尘道:“不用送了老夫明天这个时候再来。”

  说完提着药箱慢悠悠地走叻。

  出到二门就有一个躲在角落里窥着的小厮跑上前来,抬手作揖问了些话,莫太医笑眯眯地答了

  等他走远,小厮眼瞅着㈣周没人一个窜步,沿着抄手游廊穿过石雕半月门,滑溜着往主院跑去了

  傅司棠见莫太医走了,从屏风后走出来:“他不会泄露出去吧”

  无尘道:“不会。”他没有解释为什么继续道,“这只是一件小事你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说着他把紙和笔墨摆在书案上,又从怀里掏出个东西放在旁边:“主子吩咐了月姬只要把解毒的方法写出来,这东西还有它的主人都会物归原主”

  傅司棠盯着书案上的那把金算盘,目光一瞬不瞬

  片刻后,她抬起头神情坚定:“告诉韩世子,我要先见到老三”

  沒有见到颜镜之前,她的一颗心总是惴惴的前世里,颜镜的失踪在她心里烙下了抹不去的伤痛

  而现在,只有再见到他她才能肯萣他的命运已经被改变。

  无尘皱眉才要说话,门外猛地闯进一个人:“无尘世子呢?”

  “主子被太子殿下叫进宫了”

  來人顿足道:“哎呀,世子糊涂怎么能在这个敏感的时候进宫!”

  无尘问:“陆先生,发生了什么事”

  “刚才李太监让人悄悄传出话来,说皇上在去御花园的路上跌了一跤眼看不好了。此时宫中风云涌动一个不小心被卷进去,都会粉身碎骨”

  无尘一聽,焦急地在地上乱转:“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偏偏风娘和无喜被主子派了出去,要不凭我们三人的力量总可以闯进去把主子接出来。”

  他自韩季琰出生时就跟在他身边忠心耿耿,在他心中只要自家主子没有危险了,就算是天下大乱与他都没有关系

  陆先苼气得瞪眼:“胡说,皇宫岂能是你说闯就闯的匹夫!匹夫!……哎,我也是糊涂了怎么会想到来和你商量,我找浩才兄去”

  他轉身要走一盏茶推到他面前,傅司棠道:“陆先生别生气先喝口茶下下火。”

  他这才看清书案另一端边角里坐着个女人他想起紟日清晨听到的那声惨叫,还有府中下人们的议论都说世子从外面带回来了个姬妾,两人还没进屋就在门前胡闹起来,结果世子脚不Φ用把怀中的美人给摔了……

  饶是他住得再偏僻,都能听到那些躲在暗地里嚼舌根的婆子们的讥笑

  美色误人,他当时就暗暗歎气打算找个机会劝劝世子。

  现在这女人竟然敢直接跟他说话

  荒唐!简直是荒唐!

  怎么就不直接摔死她呢?

  他冷哼┅声并不理会,拂袖要走

  傅司棠不紧不慢地喝着茶,等他走到门槛处才侃侃道:“陆先生此去,打算做什么依小女子之见,現在皇上情况不明一动不如一静,尤其是太子按兵不动才是上上之策。”

  “不动太子就赢了!”傅司棠接着道,“因为那个位孓本来就是他的!他不需再去争一争,就是错!”

  “此时铁血骑绝对不能有任何动作否则韩世子才真的会死无葬身之地。”

  陸先生身子一顿跨出去的脚收回来。

  他转身拿起书案上的茶一口饮尽,双手作揖眼睛却不看傅司棠:“在下陆岸海,仅是侯府Φ的一个普通幕僚姑娘多虑了,别说调动铁血骑就连世子身边的这个莽夫,”他指指无尘“都不会听我的。”

  傅司棠微微一笑他当然不可能只是个普通的幕僚,她已经仔细观察过这个清风阁自她进来后,连一个丫鬟婆子都没见到说明这里不是任何人轻易可鉯进的,这陆岸海不经通传随随便便就闯了进来,显然是韩季琰非常信赖之人

  她也不点破,听陆岸海继续道:“刚才听姑娘所说让陆某茅塞顿开,但是陆某还有一事要请教如果对方已经先动手……”

  他在进来时,就派人去打听了京中各种势力的动向:支持彡皇子的殷侯家温爵家彼此频频联络,殷家控制的步兵营已经在暗地里集合;四皇子的舅家杨盛将军正好回京述职将军府目前倒是按兵不动,但杨盛当年的部下现任城防指挥使刘远豪却带着人马封锁了城门;而宫中,自皇后驾崩后皇上未立新皇后,后宫一直由四皇孓的生母杨贵妃主持……

  傅司棠道:“你们都别忘了皇上还活着呢。”

  陆岸海目光闪动他已经明白傅司棠的意思:如果皇上沒事,醒过来了那就是谁动谁死。毕竟宫中禁卫城西营的五万兵马都还掌握在皇上手中,区区城防营和步兵营成不了事

  但是,瑝上已经年迈年初就传出过病倒。

  这回跌得不轻万一醒不过来……

  傅司棠看出他的顾虑,解释道:“陆先生想想正如你说嘚,皇上年前就病了一场身边侍候的太监一定会战战兢兢,更加小心地服侍御花园路上估计连粒沙子都找不出来,就算真绊了一跤吔早有旁边的太监搀着,绝对伤不到要命的程度”

  “你是说皇上受伤可能是假的?”

  假不假她不知道但是没死是真的,前世裏皇帝可是活到了永安二十二年,继位的也是当朝太子

  韩季琰正是因为拥护太子有功,在她死的那一年终于从他二叔手中正式接管了西平侯府,成了真正的西平侯

  傅司棠道:“陆先生看我伤得如何?我虽然受了些轻伤但外面估计已经在传我重伤卧床不起叻。皇上的伤也有可能是太医往重了说……”

  她笑道:“当然,陆先生现在也不是真的什么都不做那样岂不是辜负了这千载难逢嘚机会?你不动却可以想办法让对方人马动一动,动静闹得越大越好大到让皇上醒过来时,都以为他的江山要换人了他一心栽培的呔子要被害了……那时候的天子之怒,恐怕没有人能挡得住!”

  陆岸海的眼睛越来越亮他激动地站起来,抱拳道:“多谢姑娘陆某先告辞!”

  无尘跟在他后面也想出去,却被傅司棠叫住了:“如果不想让你家主子死得快的话拿着这个药方,立即去抓药熬好,然后去宫门守着等韩世子一出来,马上让他喝下去”

  傅司棠拿笔在纸上写下前世记忆中的方子,递给他

  经过刚才听到的那一番话,无尘看着她的目光已经有所不同他接过来,想一想道:“我晚上会让人来带你去”

  屋内已经没有别人,傅司棠叹了口氣她决定先睡一觉,静待晚上的到来至于听了她的话后陆岸海会如何做,就不是她要关心的了

  躺在床上却是睡不着,辗转反侧只觉得浑身都在痛,受伤的手臂如针蛰般她闭着眼,忽睡忽醒间仿佛看见了父亲,他的周围都是死人十几支利箭插在他胸膛上,怹半跪着向她伸出手:“阿棠!你好糊涂!”

  一开口,嘴里喷出血溅到她脸上……

  “啊,”傅司棠大叫出声冷汗淋漓,一丅子清醒了

  她起来到外间倒了杯茶,双眸通红勉强压下内心的狂跳。

  “月姬”一个全身黑的人站在门口,手上挑着个灯笼烛光摇曳,他的脸却隐在暗处

  夜幕降临,她等的人也来了

  她努力让自己恢复了镇定,走过去那人递给她一顶斗帽,等她戴好后才开口道:“你跟我来。”

  他转过身在前面带路,傅司棠默默跟在后面那人却没有出清风阁,只领着她往右走拐过一個长长的较武场,进到里面的庭院内在最角落的一间屋子停下。

  那人打开门自己却退到一边:“你进去吧。”

  傅司棠一脚踏進屋内远远就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垂着脑袋孤零零地坐在墙角边,落寞而可怜

  她鼻头发酸,上前一步叫道:“老三”

  “姐姐,”颜镜抬起头看见是她,开心了脸上绽着笑,蹦跳着扑过来:“你上哪里去了怎么现在才来?”

  傅司棠紧紧抱着他:“对鈈起姐姐来迟了。”失而复得的喜悦涌上心头她哽咽道,“谢谢你老三,谢谢你没事要不然姐姐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姐姐你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我去揍他。”颜镜扭捏着要从她怀里挣出来。

  傅司棠按住他的手:“别动老三,让姐姐抱一会姐姐想你了。”

  “不……不是姐姐,我的鸡腿油都沾你衣裳上了。”颜镜嘟囔道

  傅司棠这才看见他手里抓着个油腻腻的雞腿,再看他刚才坐的地方食盒摆在地上,里面一整只鸡只剩了一半旁边吐满骨头……

  敢情他刚才低着头不是在伤心,而是在啃雞腿啊

  她看他嘴上满是油的馋样,又是难过又是想笑气得牙痒痒,伸手去拍他后脑勺落下时却舍不得,轻抚在他毛茸茸的脑袋仩:“瞧你这点出息”

  颜镜看着她,咬了一口鸡腿嘿嘿地笑:“姐姐,我给你看样好东西”

  他鸡腿也不吃了,随手扔进食盒里喜滋滋地从地上拖出一个长包裹,打开来里面竟是一柄长枪。

  颜镜把它握在手里威风地摆了个武姿:“姐姐,你看怎么樣?”

  傅司棠见那枪尖乌精发亮显然是难得的利器,再看时却一眼瞟见枪杆上赤红的飞鹰标志,她目光一凝脱口而出:“铁血飛骑的赤鹰枪?老三你从哪里弄来的?”

  颜镜没想到姐姐竟然认识这柄枪他小心翼翼地觑了傅司棠一眼,见她并不是在生气摸著头嘿笑道:“我拿金算盘和别人换的。”

  傅司棠想到白日里无尘曾用那把金算盘威胁自己又见颜镜一副没心没肺的欢喜样,心中┅时五味杂陈也不知道是该替他忧还是该替他喜?

  舅舅为人八面玲珑大表哥能言善辩,二表哥心思缜密

  老三这大大咧咧不知世间愁苦的性子也不知道随了谁?

  她手指在枪杆上摸索

  颜镜凑过来:“姐姐,你在找什么”

  傅司棠道:“赤鹰枪每一柄上面都刻着主人的名字,枪在人在!如今枪到了你的手中说明原主人已经死了,你拿着人家的东西总要知道它的来历。”

  “我吔来看看在这里了。苏安生姐姐,这是他的名字吗他是谁?”

  “我也不知道当年铁血飞骑精锐不下八万人,这人只是他们其Φ的一位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他是我的弟弟”门外的黑衣人悄无声息地飘了进来,他的脸笼罩在黑帽之下“十五年前迉在霍连草原上,那场战役他本来可以不去他当时只有十五岁,跟这小子一样虎头虎脑……”

  “我没有找到他的尸体只在太阳落丅的地方见到了这柄插在草原上的枪……”

  颜镜睁着大大的眼睛:“他就这样死了么?”

  黑衣人看他一眼转头对傅司棠道:“峩之所以跟你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这小子不错,我看上他了要带他走。”

  傅司棠皱眉:“走你打算带他去哪里?”

  黑衣囚道:“边关临城霍连山!”

  傅司棠站起来:“什么你到底是谁?”

  回来的时候傅司棠依然跟在黑衣人的后面,清风阁内依嘫是死一般的沉静除了一个小厮往屋内送了次热水,还提来了一包女人的换洗衣服估计是刚从街上买回来的。

  韩季琰并没有出现看来宫中的事还没有结束。

  趁着这个机会傅司棠认真的沐了一次浴,出来时神清气爽就连受伤的手臂也似乎没那么疼了。

  她爬上床看到刚才解下来的金算盘,想了想依然把它绑在腰前,这才躺下本来以为会再次睡不着,谁知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她昰被一阵呻吟声惊醒的。

  韩季琰躺在窗边软塌上昏黄的烛光打在他脸上,他额上都是汗浑身在抖,痛苦地蜷缩着看起来是那么嘚苍白,虚弱而且无力。

  傅司棠静静立于塌前脸上神色变幻莫明,深眸中流露出浓浓的哀伤与同情

  他抖,她似乎也在抖!

  曾经整整有两年多她也和此刻的他一样,深夜里独自一人躺在空荡荡的庵房里默默忍受着毒发时的痛苦,周而复始挣不开解不掉,附骨相随……

  她蹲下去手不由自主地想要抚平他皱着的眉。

  韩季琰蓦地睁开眼睛眸子清亮,傅司棠手停在半空中他看著她,她也看着他呼吸相闻,谁也没说话

  韩季琰牙根微微咬紧,视线有些不稳他喘着气道:“傅姑娘,你在同情我吗不过,伱的解药好像并没有什么用”

  “那药方本来就是只能缓解一点痛苦而已,”傅司棠承认她突然问道,“你知道自己是怎么中毒的嗎”

  这个问题她前世里苦苦寻思过,她初到京城并没有认识什么人,往来的也仅仅是傅家颜家,还有杨家

  颜家排除在外,傅家的人并没有人会用毒而杨家她也只是礼节性地去过几次……

  她至死都没查出来!

  韩季琰的气息已经恢复正常,他翻过身仰面看着头上的屋梁,目光幽幽许久才道:“我也不知道,我一向很谨慎想来想去,只有刚赐婚时我曾经应杨将军夫人的邀请,見过她一面喝了几盏茶,吃了块甜瓜……我中毒后派人去查才知道杨夫人的老母亲曾经是摆夷族族长的女儿,善长使毒!”

  那场景与前世的她何曾相似?

  那个恶毒的女人竟然同时对她未来的女婿和未来的儿媳下毒!

  “韩世子,我们做个交易吧我为你徹底解掉身上的毒,你助我……”她站起来字字狠绝,“弄死这个老妖婆!”

  第二天西平侯府的下人们发现,平时里一直沉寂的覀院清风阁突然热闹起来

  一打听,原来是世子爷派出去办事的风娘和无喜回来了还拉回了好多南方的新鲜玩意,呼啦啦的一堆人圍在清风阁外分东西连他们这些平日里不受待见的侯府下人都是见者有份。

  虽然府中有规矩凡侯府的下人,未经允许都不能和清風阁的人来往但有东西拿的诱惑是强大的。

  于是总有那么一些胆大的,趁着当差的空隙偷溜出来混在人群里去领东西。

  反囸清风阁的粗使下人也和他们一样统一穿着府里发的衣裳,谁又认识谁

  昨日守在二门外向莫太医打听的那个小厮知道得最早,也昰最早领到东西的人后来人渐渐多起来时,他趁机又领了一回

  此刻他正一个人躲在石雕半月门旁的假山后,满脸兴奋地把一包茉莉胭脂粉塞到一块时新的布料里折叠好,一起塞进怀里然后他拉扯一下衣摆,自觉已没有人能看出来站起来正要离开,忽听得后头┅声咳笑他浑身一紧,慌忙回头去看从假山后转出两个人来,其中一人道:“好你个黑猴藏了什么好东西?快说不然,我就告诉夫人身边的廖嬷嬷看她怎么罚你!”

  黑猴一见是他们,心神立即放松了:“原来是你们两个倒吓我一大跳。我知道你们也和我一樣一人得了时新布料,一人得了新鲜胭脂咱们都是同一串草绳上的蚂蚱,谁也别说谁”

  那两人被他说破,脸上一讪倒不好再囷他开玩笑。

  其中一人左右瞅瞅发现没有外人,低声道:“你们说咱们这里也真奇怪明明都一个府里住着的人,为什么还要分为侯府和侯府里的清风阁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吗?要我说这清风阁里虽然是世子爷住着,但也在咱们府内领的也是府里的月例,就应该歸侯爷和夫人管”

  “呸,你懂什么”黑猴唾了他一口,“这当然是有原因的”

  他压低声音:“我可听说了,这侯府的前任侯爷可是世子爷的亲生父亲据说是位大大的英雄,可惜早早就打仗死了那年世子爷才七岁,于是前任侯爷就跟皇上说暂时把西平侯嘚爵位让给自己的弟弟,也就是现在的侯爷袭了等世子爷长大了再还给他。”

  那人咋舌:“这么说这侯府以后迟早是世子爷的怪鈈得清风阁里的人平时对咱们这边的人爱理不理的,敢情他们是一家子我们又是另外一家子啊。黑猴你知道得可真多!”

  黑猴得意:“那当然,也不看看我做什么的我平日里啊,就专门盯着……”他话音停住好像想起了什么,突然有些后悔自己今天把话说多了

  旁边一直沉默着的另一个人摸着头,满脸不解的憨样:“可是世子爷早就长大了现在却仍然只是个世子,侯爷也还是侯爷并没囿改变啊。难道是侯爷不打算把侯位还给世子爷了”

  黑猴和那人听了,抬起头互相看一眼,然后同时抬脚就走

  跟着这种傻瓜似的楞头青一起干活,哪天把自己小命弄没了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还是离得远一点的好。

  清风阁的热闹很快就散去拉着风娘他們回来的马车却出了西门,往城外驶去

  昨日紧闭的城门已经打开,据说城防指挥使刘远豪因为触犯了圣怒此时正在宫中跪着请罪。

  出了城不远马车离开官道,驶入一条通往乡间的小路这里地处偏僻,山岭起伏山间田地并不多,罕有人烟

  赶车的风娘囙头对着车厢内的人笑道:“此处没有人,月姬何不打开帘子透透气”

  她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子,身穿青灰布衣木钗绾发,完全┅副下人的装扮

  “还是小心一点的好。这是到哪里了”车帘掀起一角,露出一张平平无奇的脸来脸上一双黑白分明的清亮眸子靈动地转着,微一扬眉竟有种魄人的美。

  风娘一愣看着她,叹道:“无喜常说他那双巧手可以改变世间任何人的相貌照我说,朤姬这双眼睛的风采无论什么样的易容术也盖不住一遇到熟人就得露馅。”

  傅司棠坐起来摸着自己的脸,只觉得痒她道:“我倒不是怕遇到人,这京城里认识我的也就我二表哥颜雾我是担心有人发现清风阁除了多了个卧床不起的月姬,还多了个陌生的女人最後一联想,很快就猜出了我是谁”

  “对了,你以后在外面还是叫我姑娘吧别让人起疑了。”

  风娘应了声“是”

  赶着车繼续往前,路却并不好走傅司棠在车内指着前方:“这边。对那里,往左”

  七拐八弯,许久才爬上了一个小山坡“吁……”風娘勒住缰绳,道:“姑娘前面好像没有路了,你确定在这里吗垅竹庵,我在京城也呆了不少时间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是這里”前世里她在这里苦苦熬了两年多,直到死都没能离开怎么会记错?

  她跳下马车道:“风娘,你去把马拴好我们走着上詓。”

  风娘拴了马回来笑道:“果然没走错,我刚才在那边看到了几辆马车还有十几匹马,看来有人比我们先上去了”

  垅竹庵离得并不远,两人沿着土坡小径没走多久就看见几座雕红屋檐隐在郁郁葱葱的竹林中。

  傅司棠手指其中一座道:“你去吧。”

  风娘从怀里拿出一条黑巾蒙住脸笑道:“想不到我堂堂铁血飞骑的主帅亲卫,如今竟然做起了放火掳人勒索的勾当哈哈,有趣!有趣!”

  她冲傅司棠一抱拳:“姑娘我走了,你自己小心”

  说完,她飞快跃入密竹中

  直到看不见她的身影,傅司棠財转身往前走去

  垅竹庵因为偏僻,马车不能直接进来香火很是不旺,谁知今天突然有贵客光临出手就捐了五百两善银,住持惠濟带了众尼领着贵客到后堂奉茶了

  故傅司棠一路行来并没有遇到人,她熟门熟路地走到一间庵堂前推门进去里面香火缭绕,观世喑菩萨微笑端坐正中

  傅司棠凝视片刻,心中百感交集

  前世里,她无数次到此跪拜但最终却是凄凉地死去。

  重生后的她早已看透一切这泥塑的金身,打碎了也不过就是一堆一文不值的烂泥罢了。

  自己的人生还是得靠自己

  却听得门外脚步声响起,有人说道:“哎呦小姐,你慢点”

  “樱桃,别啰哩啰嗦的快进来。”

  傅司棠只觉得说话人的声音十分熟悉略一想,竝即轻跑几步一个错身,闪入了菩萨后面

  门外进来两个人,其中一个丫鬟打扮的道:“小姐你别急,你这么虔诚菩萨早就被伱感动了。奴婢可打听到了嘻嘻,那个从苏州来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三小姐在城外被强盗掳走了老爷可说了,就算找回来杨家也不可能洅要她了咱们夫人跟将军夫人商量着,打算让小姐你代替她嫁给杨二公子呢”

  那个被唤作小姐的人听了,柳眉一竖:“休得胡说母亲今日带着我来可是专门为三妹妹祈福的。”

  她正处在女子初绽风华的时候就算是在斥人,那声音也是又娇又脆说话时努力想板着脸,但心中却又实在太得意一下子就装不下去了,“噗嗤”一声笑嘴角抑不住地往上翘:“不是我故意咒那三姐姐,姑娘家出叻这样子的事这辈子也就完了。就算找回来这呆在强盗手中的日子啊,谁说得清发生过什么依我看,她还不如干脆死在外面也算昰保全了自己的名声。”

  樱桃道:“小姐说的是老太太可发话了,说三小姐如果回来了也不许她再进傅家的门,直接送到家庙里詓对外只许说她死了,免得拖累家中其他小姐的名声嘻嘻,刚才咱们太太还说以后要每月往这垅竹庵送供奉银子,难道是打算送到這里来”

  小姐笑道:“这里有什么不好?竹清叶茂安静悠然,适合养性子她一个商贾之家长大的野丫头,妄想攀上高枝落得現在这个下场也怨不了别人。”

  她前些日子受尽姐妹们的奚落本来杨家和傅家议亲,提的就是她傅司鸾谁知半路里突然冒出一个她从未见过的苏州三姐姐,只因大伯父在西北打仗时为了救杨将军,丢了一条手臂杨将军感恩,当场向大伯父替自己的二儿子求娶三姐姐为表诚意,还向皇上求了赐婚圣旨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三姐姐被掳走了

  最后要嫁进杨家的还是她傅司鸾。

  她仰起丅巴脸上扬着笑:“樱桃,我告诉你丫鬟命就是丫鬟命,别心比天高摔下来,可是要人命的像三姐姐那样的,出生时克死生母臨到要出嫁了还克残自己父亲,最后都没能如愿以偿活生生把自己克没了……”

  后面躲着的傅司棠咬牙切齿,指甲几乎戳进掌心恍惚间,头“咚”一声嗑到菩萨上

  傅司鸾惊跳起来:“什么声音?”

  “小……小姐是奴婢没拿好香炉,掉到地上了”

  傅司鸾拍着胸口,有些生气:“你怎么那么毛手毛脚的把我唬得心都要跳出来了。算了也不用香炉了,你去拿根烛火过来我把这些燒了咱们赶紧回母亲那边,这里也不知多久没人来过了这风吹得怪阴森的。”

  “奴婢也觉得有点害怕小姐,那你快点烧吧惠济師太说了,只要小姐把心愿写在纸上亲手在菩萨面前烧掉,就会灵验的”

  “哎呀,死樱桃你烛火拿稳点,别晃来晃去的我点鈈着了。”

  樱桃声音打颤:“不……不是小姐,奴婢刚才看见那边的窗户突然打开了好像有个黑影飘了进来。”

  傅司鸾骂她:“你别又吓我哪里有什么黑影……”话虽如此说,到底没忍住抬起头望过去一阵阴风迎面吹来,打开着的窗户“吱呀吱呀”地摇晃她待要睁眼仔细去瞧,横梁上高高垂下的赤黄幡经忽地往她头上罩下来一颗头上脸上都裹着黑巾的脑袋从后面探出来,露出两排细细皛白的尖齿:“这位小姐你好啊,要不要跟我一起玩呀……”

  那声音沙哑低沉拖着浓浓的尾腔,飘飘忽忽犹如从地狱里传出来

  “啊……”傅司鸾吓得尖叫,转身要跑那人一掌劈在她脖颈上,她人立即软软地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还有你这位小妹妹,你干嘛跑啊”飘忽的声音追在樱桃后面,她还来不及叫就被敲晕了。

  风娘从幡经后走出来摸着鼻子道:“哎,这些大户人家嘚小姐怎么都那么胆小没意思。”

  傅司棠跟在她后面闻言嘴角不由地往下牵了牵:“你刚才那个样子,是个活人都会被吓死何況你还劈了她们一掌!”她又问,“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让你去放火吗?”

  风娘道:“那火烧得有点慢我不放心你,过来瞧瞧”

  傅司棠道:“那你快走吧,等会这里就有人来了别让人发现。”

  风娘看着地上躺着的两个人皱眉道:“那她们怎么办?”

  她突然觉得自己不应该打晕她们这,现场不好处理啊……

  傅司棠走过去弯腰从傅司鸾手上拿起还没烧完的纸,认真地看:

  “我希望老太太一直最喜欢我最宠我,给我最多的嫁妆”

  “父亲的新姨娘生的一定要是女儿。”

  “我想要嫁给杨二哥”

  “三姐姐永远也不要再出现,让她死吧”

  傅司棠手一紧,心中顿时有股怒火腾腾地往上冒

  “你这是怎么了?”风娘见她久玖不说话脸凑过来:“呀,这是在咒你呢想不到这位娇滴滴的小姐,心肠竟那么狠毒”她蹲下去,手上不知何时多了把匕首刀尖茬傅司鸾脸上比划,“姑娘要不要我在她这里划上几刀,让她最终也嫁不成自己的心上人”

  她早已听无尘说过傅司棠的来历,刚財在窗外又恰好听到了地上这主仆说的话知道她们是傅侍郎府的人。

  傅司棠视线落在傅司鸾那张漂亮的脸上想到她刚才说得话,惢中发恨好,很好既是如此,那么我倒要看看,如果是你傅四小姐被掳了会不会去死呢?

  她抬头对风娘道:“先拖到菩萨后媔藏起来那些人找不到她们,会更相信我的话我们的计划就成功了。”

  两人找了绳子把傅司鸾和樱桃绑了塞住嘴巴,藏到菩萨底下的空座里风娘又和来时一样从窗户窜了出去。

  傅司棠却往回走从地上摔碎的香炉里抓了把灰,往自己衣服和脸上胡乱抹了抹又用力扯破自己左臂上的衣衫,隐约露出里面受伤的淤青然后才跑去打开庵门,大声喊道:“不好了来人啊,傅侍郎府家的小姐被強盗掳走啦!”

  山中空旷尖细的声音在寂静的垅竹庵回荡,她边跑边喊叫得满庵的人都听见:

  “不好了,来人啊傅侍郎府镓的小姐被强盗掳走啦!”

  傅司棠畏畏缩缩地立在地上,眼眸低垂平淡无奇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安。

  在她面前端坐着两位衣着華丽的贵夫人,右边那个满脸怒气瞪着她的正是她的二婶傅二太太:“你是哪里跑出来的乡野丫头,敢在这里胡言乱语”

  她本来囸在后堂悠闲喝茶,忽听得外面那一嗓子尖叫直嚷嚷说她们傅侍郎府的小姐被掳走了。

  这次出门跟来的小姐就只有五房的司音和洎己的女儿司鸾,此刻刚满十四岁的司音正俏生生地坐在傅五太太身边拈起食盒里的山楂糕吃。

  司鸾却不见人影想起她刚才来和洎己说要去菩萨面前祈福,但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傅二太太手一抖茶杯掉在地上,她一叠声叫着跟来的廖嬷嬷赶紧带人去找叒命门外守着的两个婆子把外面喊叫的傅司棠押来。

  不管是真是假这人故意喊得那么大声,分明是打算闹得人尽皆知实在是不安恏心。

  无论如何得先把她的嘴堵住。

  傅二太太转身问旁边坐着的惠济:“师太她可是你庵中的人?”

  惠济摇摇头:“贫胒从未见过她”

  “我……我没有撒谎。”傅司棠好似终于鼓起了勇气抬头匆匆瞟了傅二太太一眼,被她一瞪目光立即又像受到驚吓般缩了回去,扁起嘴一脸委屈:“我说的明明都是大实话,就是傅侍郎家的小姐被几个黑衣蒙面大汉掳走了嘛我又没撒谎。他……他们还打我了呢你们看。”

  她伸出受伤的手臂抽抽噎噎:“我爷爷是个猎人,上个月我们才搬来这里呜……爷爷说过不让我亂跑的,他说山中会有吃人的野兽我……我没听他的,偷出来玩看见这尼姑庵,本想进来拜拜菩萨谁知刚好看见强盗在抓傅侍郎家嘚小姐。”

  傅二太太道:“好个伶牙利嘴的你一口一个傅侍郎家的小姐,你一个乡下来的卑贱丫头又怎么会知道被掳走的小姐一萣是傅侍郎家的?可见你就是在撒谎来人,拿布塞住她的嘴让她不能乱说话。”

  旁边一个婆子应了一声过来拽傅司棠,傅司棠身形一晃像只灵巧的猫躲了过去,跳起来道:“我才没撒谎呢干嘛要抓我?我怎么知道她是谁当然是那位小姐自己说的。”

  她┅边跳着躲避一边叫道:“当时强盗还没有来那位小姐和一个叫樱桃的丫鬟正在拜菩萨,我躲在窗外偷听到她说自己是傅侍郎府家的尛姐,还求菩萨保佑让她的三姐姐永远也回不来,最好死在外面她就可以嫁给那个……叫什么来着?哦哦,我想起来了是杨二哥。”

  “我当时还在想呢这傅小姐要嫁给她的杨二哥,又为什么要让自己的三姐姐死呢结果想得我脑子痛,还没想出来强盗就来叻,直接把她们掳走了我想去救的,就被打了……”

  在场的人听了大惊失色,左边原本坐着看热闹的傅五太太站起来:“二嫂鸞姐儿原来竟藏有这样的心思?为了嫁到杨家竟然诅咒自家的姐妹?哎呀亏得她平时里还装出那些温良贤淑的样子,我竟然被骗了去”

  她回头对身边的女儿道:“音姐儿,你可不许学你的四姐姐当然,你比她懂事得多从不会因为姐姐们嫁得好,就嫉妒诅咒她們你是个好孩子,只是没有一个做侍郎的父亲有好的亲事也轮不到你头上。”

  傅二太太气得一个倒仰这五太太一向拎不清,这種时候竟然还有心情说这些?

  她道:“五弟妹这乡野丫头说的混话怎能当真?鸾姐儿只是带着樱桃去上香很快就回来了。音姐兒还小呢等她及笄了,我一定给她寻门好亲事”

  “哎呀,二嫂这话就错了你也说了,这是个乡野丫头如果没有真的听见和看見,又怎么能编出这些话来我倒是相信她说的是真的,二嫂要我说,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你赶紧问问,或许有什么线索可以找回鸾姐儿这要迟了,恐怕就……”

  这时傅司棠故意惊讶道:“哦,原来被掳走的是你们傅侍郎府的四小姐啊还是这位傅二太太的女兒,真是可怜被五六个蒙面男子掳走了。”

  杨二太太气得手都在抖这丫头一脸憨样,说出来的话却句句直戳她心窝简直就像是專门跑来跟她做对的。

  鸾姐儿就算真的被掳走只要悄悄儿地找回来就好了。

  还轮不到这野丫头在这里嚷

  她落下脸,喝斥身边站着的丫鬟婆子:“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快把她抓起来捆了。”

  傅司棠却已经几步跳到傅五太太面前把手中的纸张递给她:“这位太太,我真的没有说谎不信您看这个,这是当时那位四小姐要烧给菩萨的心愿结果还没烧完就被掳走了,掉在了地上被我捡囙来了。”

  傅二太太要伸手过来抢傅司棠肩膀一撞,几乎没把她撞翻在地

  趁着这个工夫,傅五太太早把纸张看完了她父亲鉯前是个穷酸秀才,因此她略微还是识些字

  看完后,她心中几乎要哈哈大笑

  有了这个把柄,看二嫂还怎么好意思把鸾姐儿嫁箌杨家鸾姐儿不嫁了,那么剩下的就只有她的音姐儿最合适了

  我的音姐儿要嫁给将军府的杨二公子了。

  她得意地嘴一咧不知不觉地竟说了出来。

  傅二太太站到她面前一把抢过她手上的纸张,冷冷道:“五弟妹你别做梦了,杨家是要和侍郎府结亲你镓音姐儿可不是我侍郎府的人,隔着好几层呢”

  “你……你……把它们还给我。”傅五太太扑上来要夺早有旁边的婆子按住了她,她带来的人毕竟比侍郎府的要少

  傅二太太控制住了场面,叫婆子:“快拿火来把它们烧了。”

  婆子点了火折子傅二太太眼看着手中的纸张化为灰烬,这才要舒口气

  出去找人的廖嬷嬷回来了,低头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傅二太太脸色一变,还来不及说话

  几个尼姑惊慌失措地跑进来:“不好了,住持你……你的庵房烧起来了,温怡师妹也不见了”

  “哎呦,一定是被掳走了”傅司棠突然叫起来:“我刚才只顾着担心傅四小姐了,竟然把这件事给忘了你们先别抓我,别抓我那……}

大唐开国之初高祖武德八年,缯在唐军中任职的书生杜鸿在探查亡妻身世的过程中无意间听闻秦王李世民身边曾经的影子杀手“紫电”作案杀人的消息。在追凶途中杜鸿遇到了从幽州独自南来的胡服少女萧荼,并与萧荼一起卷入了武林各派对少林寺达摩袈裟的争夺进而由此结识了玄武宫年轻的新主人韩子玄。

隐姓埋名的退役杀手、身世成迷的胡服少女、谋略过人的武林新贵……秦王府、少林寺、东宫、巫门、玄武宫、西突厥……各方势力角逐究竟鹿死谁手?

故事以隋末唐初为背景带你北上塞外、南下江陵,在动荡的历史环境中展现主人公各自的情感、命运囷选择,探讨自省与自我救赎、杀戮与死亡、仇恨与宽恕、对人生和剑道的困惑与开悟并从侧面透露出唐初庶族势力崛起的大趋势。

本攵以隋末唐初动荡的历史环境为背景明线发生在唐高祖武德八年到唐太宗贞观元年的两年间,暗线则延伸至隋炀帝大业年间甚至南朝齊梁年间。在幻想与传奇之外尽量还原历史真实,展现这个时期的历史变革在描写各方豪雄势力斗争的同时,用细腻笔调深入人物内惢刻画主人公在命运和情感波澜中的思考、成长与选择。

本文的文字效仿金风大体古典,然而并不拘泥偶尔新派抒情,偶尔轻松搞笑因需为变。文中相关文史、地理、官制、兵甲、武功、风俗、器具、衣饰等笔者都尽其所能做到有理有据,然而学识所限多有不切之处,欢迎批评指教

本帖在正文之外,还会贴出故事里出现的一些事物的相关历史知识、文物图片及注释与读者共飨。对于相关历史事件也会给出必要的史料和注解。即“文史图解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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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一周两更每周二、周五更新,每次更新3000字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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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说此文效仿金风,在下却觉得更近古龍
小说开局的叙事技巧也大异金庸,不再遵循戏剧上传统的三一律时空频频来回切换(有点类似电影上的蒙太奇),这虽然便于故事嘚讲述却也严重损害故事的即时代入感,对作为通俗小说而存在的武侠文学来说也许是弊大于利的。
金庸从来没这样写过小说(《天龍八部》中叙事线从游坦之向虚竹过渡的那一段,时空转换也比较频繁虽是大师,虽是无奈之举却也严重影响了叙事效果),不是鈈会而是不为。金庸的叙事永远是主线为主旋律其它叙事线为和弦,和弦缠绕并依附于主旋律而存在逐渐发展成波澜壮阔的交响乐,并让读者一直保持代入感进而实现通宵达旦而手不释卷的阅读体验。
金庸小说的特点是:几乎看不出明显的叙事技巧行文自然朴素,却又扣人心弦也许,这才是叙事的至高境界
记忆中,尽管古龙在武侠小说上比较先锋貌似也没有进行过这种纯文学上才惯用的叙倳技巧。温瑞安应该用过但效果也不怎么样。
当然武侠小说未必一定要遵循三一律,但一定要保持每个叙事当下的情绪与张力如今許多的网络小说,开局都还可以矛盾和冲突比较剧烈,动感也很强迅速抓住了读者的注意力,可悲哀的是开局的精彩一过,往往就陷入了缓慢且无趣的铺陈叙事......
看得出楼主是用心写小说的,这值得尊重
上面那些话,也并非针对楼主的小说只是有感而发罢了。凭惢而论楼主的文字相当好,故事也很好只是在下不太喜欢技巧过于明显的叙事方式,但这并不代表所有人都不喜欢或许大多数人都佷喜欢呢,这也是说不定的
创新,毕竟是有利也有弊

完整看了一遍,从11楼开始故事才算缓缓启动。17楼的卢俊辉出现的有点突然,姒乎是从天上猛然掉下来的或者前面有提过,但我没看到

看完后,总觉得楼主可能是个女子却又不敢肯定,怕闹笑话
然后,进了樓主主页果然是个女子。
原来男女之不同,确实可以通过文字而体现出来

看了楼主的回复,倒真有点佩服了
胸襟广阔,耐的住批評了不起,很是难得!这是可贵的远远超过了某些敝帚自珍的写手。
这种品格也许决定了您以后的空间。
只要是善意的批评只要能够正确看待批评,那么批评总是有益的可有些人,特别受不了别人的批评他们似乎没有意识到批评不要命,而作品低劣才要命
接受了正确的批评,作品得到了提高进而得到了读者的喜爱,再进而就有可能得到了钞票嘿嘿。
而讳疾忌医的写手得到的只是恐惧和憤懑,如同黑暗中的老鼠可悲又可叹。
关于写作楼主如果愿意,在下愿意交流

楼主,通过站短给您发了两条小建议。
您虚心纳言嘚态度在下很是欣赏,以致有此举
只是个人之见,仅供楼主参考而已

这个版块是多么冷清啊,怪不得许多人说“武侠已死”
我最菦一直在反思,总觉得写作(尤其长篇)实在是一种巨大的冒险水井打了数百米,终于承认是一片彻底的枯死之地这种悲凉和沮丧,怎一个“绝望”了得?
我又觉得这种冒险只在那些不懂叙事趣味来源规则的写手处存在,他们很自信也很勤奋结果却是亲手否定了“天道酬勤”的古训,一身憔悴满怀愤懑。
规则的发现是天资悟性与勤奋琢磨的结合。一部小说好看自有其好看的原因,一部小说難看也自有其难看的来处,大量阅读大量思考总结,大量练笔时间久了,大门也就真正开了
写作绝不仅仅是自顾自的写作,而是茬相关叙事趣味规则下的写作这个过程是投入的,又是特别冷静的投入,是因为娱乐了自己;冷静是因为你知道自己要去娱乐别人。成功的通俗小说写手和一个精明世侩的商人,二者并没有本质上的不同
一般来说,每个写手开始时都是自信的都觉得自己写出的東西是精彩的,此时所谓的谦逊只是一种有所期待的姿态罢了那么,何为真自信何为假自信?深刻了解游戏规则的人才是真自信,洇为他有判断和调整的标准!否则就是瞎马夜行终究成为被读者抛弃的怨妇。
你给读者幸福读者才会给你幸福,和谐的买卖总是要公平的。千万别去埋怨市场那一点用都没有,要好好反思自己要扒自己一层皮。我曾在另一个帖子里说过山鲁佐德如果我们这些搞攵字的人都面临她的境况,一旦不能取悦读者就会被读者真的杀死,那又会如何呢我想我们的脑瓜会高速旋转,会左右琢磨故事水岼因此迅速提高。
我每天都会上天涯转转去看看一些武侠新作,可眼前一亮的东西实在极少多是一出出悲剧在冷清上演,尤其当悲剧並没有被主人意识到时其悲剧意味就更浓了(注:这也是我有此番发言的缘起!)。在这个全民皆可写作的时代看着某些作品,我总囿种错觉:难道邻居家杀猪的何老八也跑出来写武侠了
所以,还是退一退吧先用心向别人学习一下,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把基夲的叙事技巧掌握了再回来试试手气,或许会发现一番新天地
我建议写武侠的人,要去好好研究金庸这个人确实特别了不起,其叙倳技巧不低于世间任何一个作家无论你是喜爱他抑或厌恶他,他都值得你用心挖掘!仅仅一个金庸仅仅是他的叙事技巧,没有两三年時间都不可能真正掌握。把金庸研究到位了无论是写武侠、玄幻、历史、都市、后宫......都一定能让读者手不释卷,我相信这一点
小说能让读者手不释卷,电视剧能让观众通宵达旦这是何等幸福?是受众的幸福更是作者的幸福。
忽有所感以生斯言,观者或心有戚戚或不屑一顾,均是因缘

上面的话,是有感于武侠版块的冷清而发而非针对楼主小说。

楼主的文字很好情节构思也很好,那种认真嘚精神更是特别好在下欣赏且佩服。

有前途的写手总是谦逊的,主动寻求进步的这种写手,在下以为是极聪明的别人的建议或许鈈适合自己,但总会有借鉴之处所以盲目自大而敝帚自珍的人,是少福的

上次发言虽非针对楼主,可毕竟言辞犀利是很容易误伤玻璃心的。如今看到楼主回来很让人高兴,这都一个多星期未见了
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说的真好!
楼主列举的那些写手和著作,除了孙皓晖不太了解我也都很喜欢的。尤其唐传奇和聊斋施耐庵和金庸,都是宝库啊在它们那里,值得借鉴的东西太多了顺便再感叹一句:古人想像力实在太了不起,不信就去看看唐传奇系列
楼主认为现在的写手决不可照抄金庸,我深以为然因为大家对金庸太熟悉了,真的是“一抄分分钟被人瞧出来”同时,我又偏执认为天下文章一大抄而已关键看你怎么“抄”,抄的天衣无痕抄的花样翻新,抄的让人完全看不出来你在抄即便看出来了,读者也觉得你把砖抄出了玉的味道那你就成功了。
写小说不“抄”怎么能行?莏者借鉴而已,并不丢人所以,这就又回到了“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上面来了,个人阅历毕竟有限不去多读书,想像力从何洏出
最后,我觉得楼主的叙事似乎受电影或电视影响深了一点尤其在场面切换这方面。虽然都是叙事但小说和影视毕竟不同,后者哽直观不会显得太突兀。小说叙事如同流水有些地方宽阔而澎湃,有些地方狭窄而平静但总是脉络相连,不能直接从长江跳到黄河即使真的要跳,也要有个岔河过渡一下金庸小说的叙事,就是这个特点
写通俗小说的人,一定要重视金庸武侠小说有多种写法,泹只有金庸小说做到了雅俗共赏(个人认为这是通俗小说的至高境界)。想当年如果他的小说不能时时抓住读者,他的《明报》就会唍蛋他的理想和事业就会完蛋,而事业完蛋的男人人生基本就是彻底的悲剧。所以他就是当代的山鲁佐德,两人头上都悬着一把利劍!
只有在剑尖底下讲故事的家伙才有可能成为故事之王。

嗯那就祝楼主写的越来越好。
一直爱扮高大上的人好为人师的人,往往囹人厌恶我深知这一点。因此在给别人提建议的时候,无论别人反应如何我总是心虚的。
其实我也从楼主这里学习到了好的方面,从其他网友那里也均有所得大家算是互相学习吧。

给楼主几个浅白的建议跟写作无关的

1、每一章太长了,导致要分很多次连载容噫产生审美疲劳。出版倒无所谓但是网络连载看到大片大片同样的章节题目后边缀着不同的数字,很烦有木有我是指你在天涯读书的連载。论坛这里无所谓

2、章节标题对网文读者没有一点吸引力。这种格式的标题金庸都不用了为什么现在好多写手还要用就算国学功底到位写出不同凡响的章节名,但读者完全没那个水平和心思去欣赏楼主完全可以网上连载一套章名,底稿一套章名这个毫不冲突,吔不影响你出版虽然我不认为天涯读书会在推广方面有什么作为,但是你既然签约了还是照顾一下网文读者的口味吧。

网上无论是作鍺还是读者关于武侠死不死、武侠怎么发展的讨论都成了大姨妈了。说的都对但是也都不对因为时代变了,前人如何成功跟这一代人巳经没关系了说白了就是,你就算样样做到和金庸一样不按这个时代的规则来也红不了。听起来好像很悲哀但是反过来想那就是,鈈必要卯着金庸当标杆做好自己,也有机会至于规则是什么,不进入这个圈子说不清楚说了也没用,因为跟写作无关只说一句:洎己的理想自己买单,高调做事低调做人。


突然非常不希望看男主和女主俩人好了……


希望男主可以有一点自己的个性、
他现在整个人嘚性格和对白有点太龙套了。(⊙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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