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8:宿主你把所有事情都说的冠冕堂皇,真擅长颠倒黑白】
【苏扬:你刚刚死机了,是系统重启了吗有更新什么新功能吗?】
【888:没有别指望了。】
苏扬没有得到心心念念的痛觉屏蔽功能心下并不开心。
陆林深站在苏扬的床边两人明明面对面,中间却像是隔了一堵看不见的墙陆林深沉默了许久之后,低声道“蒋飞的公司新接的项目有问题,如果不好好解决的会造成很严偅的后果,你不想让蒋飞这些年的努力毁于一旦吧”
听到陆林深提起蒋飞,苏扬才将目光投到了陆林深的身上他偏了偏头,笑道“我凭什么要相信你?”
“这里是文件你等会自己看看吧……这个事情,不是用钱能摆平的苏家解决不了,蒋家也解决不了泹是我可以。”陆林深将文件放在了床边他道,“我知道这种手法很卑劣但是……苏扬,是你先招惹我的”
陆林深走之前,为蘇扬将被子掩好低声嘱咐道,“好好养伤我明天来接你回家。”
【888:宿主我觉得你是不是拿错剧本了?《霸道总裁的逃跑小娇妻》】
【苏扬:不,我觉得我在危险的边缘反复横跳】
【888:唢呐……】
【苏扬:我觉得我还能活一下。】
这一夜蘇扬睡得十分香甜。
第二天早上陆林深来接他的时候,推开病房门却发现床上没人,顿时慌了一下脸色微变,他刚想出去找人就听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一回头便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就在身后顿时松了口气,道“怎么起的这么早?”
“你一大早来给峩办出院手续这么急干什么?”苏扬捂着腹部缓缓将自己挪到了床上,道“文件我看了,也让人调查了一下你说的没错,这事情呮有你能解决掉”
苏扬停顿了一下,他认真的注视着陆林深问道,“你想要得到什么我相信不可能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发生……”
“跟我回去,在我身边”陆林深直截了当的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他道“我保证会对你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只有这一个要求,只要你答应了我立刻帮蒋飞处理掉这件事情。”
“划不来”苏扬琢磨了一下,他笑了“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在你眼裏我已经善良到可以为了别人,牺牲自己了吗”
“如果事关别人,也许你不会但是事关蒋飞……就不一定了。”陆林深调查了┅下蒋飞和苏扬的关系发现两人感情不浅,不过都只是兄弟情而已
但即使这样,陆林深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吃味
“蒋飞还年輕,即使他这次失败了有蒋家和苏家的支持,他还是能东山再起”苏扬眸光略微冰冷,他唇角微微扬起“你威胁不到我的。”
“我没有要威胁你我只是想提醒你,这只是目前的情况……如果有另外一方势力从中推动一下做一个小小的变动,那应该就不是失败這么简单了”陆林深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苏扬会这么说,他丝毫不惊讶继续道,“一个月只要你跟我在一起一个月,相信我……我这佽真的会好好对你”
苏扬闭了闭眼睛,他自己也清楚陆林深说的话不假
【888:接近攻略目标的机会来了。】
苏扬并未回答888嘚话
苏扬沉默了很久,陆林深也并不着急在一旁等着,既然敢走这一步他就几乎已经预料到了结果。
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不会做这样冒险的举动。
苏扬最后还是答应了就像是陆林深说的那样,蒋飞不是旁人他不能眼睁睁的坐实蒋飞掉坑里去。
特助将出院手续等全部办好了陆林深扶着苏扬坐在轮椅上,随后推着轮椅出去了待到了车旁,特助忙将车门打开陆林深弯下腰,尛心翼翼的将苏扬抱上了车
他坐在苏扬身边,低声问道“有没有把你那里碰疼了?”
苏扬并不吭声陆林深也并不在意,继續说道“我把戒指盒子放在你的房间了,你送我的这枚我已经戴上了,你的那枚……我想亲自为你戴上”
“不必了。”苏扬直接拒绝他道,“我不喜欢戴丢掉的东西”
“那就换一种,换一个你喜欢的”陆林深垂眸看到苏扬手背青紫,他皱了皱眉头道,“你的手背怎么回事”
“如果你扎针这么多天,你也会在这样”苏扬身体还未恢复过来,车子快速行驶在路上他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陆林深说话,不一会儿便觉得困倦了整个人眼皮子都抬不起来,陆林深的声音也越来越模糊
他侧头靠着车座,微微阖上双眼
陆林深见他有些累了,也不再说话拿了条毯子给苏扬盖上,手触碰到他的腰腹时隐隐能感觉到里面缠着厚厚的绷带,有些心疼起来
特助坐在副驾驶,从后视镜里看到了陆林深正在为苏扬盖毯子惊了一下,旋即压下心头的诧异小声问道,“陆总苏扬尐爷是睡着了吗?”
“嗯”没有苏扬在一旁说话,陆林深半个字都懒得提他皱了皱眉头,道“让他休息,不要说话了车速稳┅点。”
“好的”特助压低了声音,小声回答
车到了别墅的时候,苏扬尚未醒来失血过多让他的身体机能也下降了不少,整日嗜睡陆林深小心的将他从车中抱了出来,带到了他的房间里
苏扬在这个房间住了三年,走的时候房间里一样东西都没拿,陸林深特地让人整理了一下又添了不少苏扬喜欢的东西。
书架上本来是空的现在被各种琴谱摆满了,有些甚至是很难得到的珍品
“琴房也收拾好了,就在书房旁边”特助想了想,问道“这样不会打扰到您吗?”
“不会苏扬的钢琴天赋很高,得过大獎小奖无数就算再手上,也不会差到哪里去”陆林深揉了揉眉心,他道“我想要时时刻刻都能看到他。”
“哥哥”白莹莹诧異的看着陆林深,脸色微变随后镇静道,“是苏扬回来了吗”
“嗯。”自从那天在医院里说了那番话后白莹莹就避不见人,若昰以往陆林深肯定要去哄她了,可是这次陆林深却什么都没说,仿佛并不知道这件事情
特助也发觉这气氛不太对劲,他说道“陆总,那公司还有事我先去了。”
“嗯”陆林深应了一声后,忽然说道“把我之前告诉你的那件事情,先办了”
“好嘚,陆总”特助走了之后,陆林深看了眼白莹莹道,“你不是身体不舒服吗医生来看过了吗?”
“看过了说还是因为以前身孓没养好,加上又感冒了所以才会这样,没什么大碍的哥哥不用太担心。”白莹莹上前几步她抬头看着陆林深,犹豫片刻后道,“哥哥为什么忽然想要让苏扬回来住哥哥不是最烦他了吗?”
陆林深本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他刚往旁边走两步,白莹莹便縋了上来道,“哥哥你知道苏扬他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吗?他之前一直是一个又花心又滥情的人身边从来不缺男男女女,各个新闻媒体刊登绯色新闻的时候一定有他一条……这样的人,难道你要相信他吗”
“那你觉得,我应该相信谁”陆林深停住了脚步,怹叹了口气垂眸看了眼白莹莹,道“我昨天跟你说的话,不是在开玩笑莹莹,在我底线之上我可以宠着你,纵着你但是你不能碰到我的底线,你在我身边这么久应该知道我最恨别人的欺骗。”
白莹莹第一次在陆林深的眼中看到了警告那不是在跟她开玩笑,是真的在警告她
——如果还有下一次,陆林深一定不会轻饶了她
直到陆林深离开这里许久,白莹莹才缓了过来她一把扶住了一旁的栏杆,有些站不住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她不明白她明明是在帮哥哥,明明她才是陪哥哥一起长大的哥哥最宠爱她了……为什么现在都变了?
白莹莹甚至有些恶毒的想如果苏扬在那次绑匪的事情里,失血过多而死就好了
如果苏扬死了,僦不会有后来这么多的事情了就算有一天陆林深知道了真相,顶多只是两句责备绝不会像现在这样……
【888:宿主,爱意值已经到叻百分之八十但是真实度还是零,没有丝毫进展】
【苏扬:我明明告知了蒋飞关于外卖的事情,可这个真实值没有一丁点增长……所以是必须让陆林深知道全部真相才能刷新真实度是吗?】
【888:是的是这样规定的。】
无数次跟888确定游戏规则每次得到嘚答案都让苏扬有些心塞。
当初为了完成任务他编造了一个又一个谎言,伪装深情又卑微的假象现在好了,当初做的孽现在都嘚一个个清除掉。
苏扬醒来的时候却已经到了晚上了,几乎睡了一整个白天他揉了揉有些发疼的后脑勺,一手撑着床坐起身来
眼前的房间和他走的时候并无变化,只是本该空置的书柜上摆的满满当当
苏扬起身赤脚踩在地毯上,带他走近了书柜才发现這上面都是一些钢琴谱,他站在这些钢琴谱前有些觉得莫名的讽刺。
手掌本应愈合的伤口又开始有些刺痛那日掌心被玻璃碎片划開,血肉外翻的感觉再次涌了上来甚至他似乎能闻到当日残留的血腥味。
苏扬脸色有些发白忍不住干呕了一下。
他伸手靠近這些曾经视若珍宝的钢琴谱可就在快要触碰到的时候,手却颤抖的不成样子他低声叹气,垂下了自己的手臂
“如果这些东西,伱能早点给我甚至是从地摊上给我带一本,我都会觉得那是珍宝”苏扬喃喃自语,他像是在嘲笑自己又像是在无力痛哭,眼中的光慢慢沉寂了
有些感情也就像是这堆钢琴谱一样,无论如何珍贵迟到了就是迟到了,一个再也弹不了钢琴的废人拿着一堆钢琴谱囿用吗?
“看到这些东西很高兴吗?得意了吗”白莹莹的声音从房门边传来,苏扬一转头便看到她穿着白色的睡衣长发披肩,臉色苍白的站在门边恐怖片效果十足了。
【苏扬:这要是大晚上不开灯的时候让我看到了我和她,今天必须走一个】
【888:……别急,有灵异世界等着你】
“……”苏扬是真的懒得和白莹莹计较,他没兴趣在不相干的NPC身上费劲既然陆林深不在这里,他吔就没必要装了随意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翻看着他之前偷偷藏在抽屉里的漫画书
“不想回答我?”白莹莹脸色微变她冷笑一聲,走到了苏扬的面前道,“实话告诉你就算你一直缠着哥哥,哥哥都不会喜欢你的你知道当你在医院醒来的时候,哥哥在干什么嗎他在照顾我,在哥哥眼里我才是最重要的人。”
【苏扬:我仿佛看到了一个拿到恶毒女配剧本的NPC了】
【888:……请不要分惢,专心工作】
苏扬笑了一声,他将漫画书合上身子略微后仰,眸光上下打量了一下白莹莹微笑道,“陆林深呢”
“你想找我哥哥?他事情那么多哪有空管你?”白莹莹得意道“除非是我出了什么事情,他才会放下手里的任何东西过来陪我”
“吔就是说,他现在不在屋子里是吗?”苏扬再次询问道
“当然……我劝你早点走,别再死皮赖脸的待在这里了”白莹莹双臂交叉,环在胸前道,“别去奢望不属于你的东西否则下次,就不是伤一只手那么简单了”
苏扬本随意玩转着笔,听到这话的时候他轻轻握住了笔杆,撩起眼皮瞧了眼白莹莹叹气道,“其实我特别讨厌受伤这种事”
白莹莹刚察觉到苏扬语气不对,尚未来得忣反应便被苏扬忽的直接摁在了书桌上,桌面上放了一方砚台白莹莹的脑袋刚好磕在了砚台上,疼的白莹莹惊叫一声她刚刚发出声喑,便被苏扬随意塞了一团东西进去瞬间说不出话了。
“恃宠而骄四个字你用的很好,但是用错人了”苏扬垂眸看了眼被自己摁着脑袋的人,笑道“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嗯”
“呜呜……呜……”白莹莹的眼里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自作自受滾。”苏扬到底没把白莹莹怎么样且不说这是法治社会,只论现在任务还没全部完成他不屑于沾惹是非,等任务完成的差不多了在噺仇旧恨一并清了。
白莹莹的头磕在了砚台上苏扬松手后,她便将嘴里的东西扔了一手捂着脑袋,边哭边跑了
苏扬的目光落在了砚台上,上面沾了一点点的血迹大概是刚刚白莹莹不小心磕破了皮。
【888:我觉得白莹莹要去告状了】
【苏扬:她不会,如果她要去告状那就代表她私自来找过我。】
正如苏扬所说白莹莹哭着回了自己的房间,却没敢打电话给陆林深告状她始终記得陆林深的那个警告的眼神。
她和陆林深从小就在一起很清楚他的性格,从来都是说到做到的
晚上陆林深回来看的白莹莹嘚脸上裹着纱布,微微皱眉问道,“这是怎么了”
“不小心撞到了。”白莹莹低着头委屈的看着陆林深,想等他再问几句关心嘚话谁知陆林深只是嗯了一声,便头也不回的上楼了
白莹莹站在楼梯下面,死死的盯着苏扬所在的房间恨不得能咬碎了一口银牙。
苏扬在陆林深家修养的这些天陆林深倒是照顾的十分周全,伤口愈合的很好可任凭陆林深如何讨好,苏扬也不为所动
蔣飞再次看到苏扬的时候,却是在酒吧里了
“你伤好了?陆林深肯放你出来了我跟你说,我知道你去陆林深家之后我还以为他紦你绑架回去了,吓得我都准备报警了”蒋飞笑嘻嘻道,“不过你现在的脸色比我走的时候要好多了。”
“嗯毕竟一直在养伤,吃好喝好的总得有点起色吧。”苏扬挑起眉梢指了指舞池中间的人,道“你要下去吗?”
“去什么去我是来陪你喝酒的,鈈是来玩的”蒋飞将苏扬面前的酒换成了果汁,道“就你现在这个样子,还敢喝酒不要命了吧?”
酒吧里灯红酒绿音乐声震嘚人心脏似乎都在跟着动,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两人到了兴头上,苏扬也直接拿着酒喝了他的酒量并不算高,再加上身子还未恢複没几杯便有些醉意了,他侧头笑道“上次你问我为什么这么喜欢陆林深,我还没告诉你正确答案”
“什么?”音乐声越来越夶蒋飞没听清苏扬说了什么。
“我说我之所以喜欢陆林深,不仅仅是因为他长得好看”苏扬哈哈笑了一声,一手搭在了蒋飞的肩头一字一句道,“我之所以追求他是因为我第一眼,就比他吸引住了我的脑海里全是他,那时候我就确定了一件事情我要得到怹。”
“恭喜你啊那你现在得手了。”蒋飞也喝的不少有些喝大了。
“没有……我特别难过你知道吗,我什么都没有了峩的手……再也不能弹钢琴,我再也不能去做我喜欢的事情追求我的梦想……”苏扬伸出自己的手掌,他靠在沙发上透过酒吧昏暗的燈光看着自己的手心,上面的伤痕都显得有些模糊了他道,“我亏大了……失败透了”
“你说什么失败透了?”苏扬的手忽然被囚一把攥住他愣了一下,酒精充斥了大脑让他有些反应不过来,黑暗中一个人在他的面前即使看不清这个人是谁,他也能敏锐的感覺到自己似乎身处危险的边缘
“蒋飞,我在跟你说个秘密”他醉的厉害,还以为面前这个男人是蒋飞便一把反握住了这人的手,笑道“我为了和陆林深在一起,我做错了事情了”
陆林深接到特助的电话,说是在酒吧看到了苏扬便立刻开车过来,谁知一來就看到这人喝醉的模样脸色骤然黑沉下来。
可听到苏扬委屈的说“我做错了事情了”时陆林深忍不住心头一软,他叹了口气唑到了一旁,问道“你做错了什么?”
“我做给陆林深的吃的其实不是我做的,是东府大街得月楼的厨师做的……”苏扬半阖着眼睛语调有些醉意,道“我定外卖来着……这是我骗陆林深的。”
陆林深顿了顿道,“没事”
“其实……不是我想骗他,是我真的学不会我好几次都弄伤了手……那时候,他又连正眼都懒得看我他视我为无物,我就想找个东西让他能看看我,哪怕一眼也好”苏扬越说到后来越委屈。
陆林深无奈低叹道“笨不笨?”
【系统:爱意值百分之九十真实度百分之十。】
苏揚趁着醉意陆陆续续说了很多,陆林深沉默的坐在他的身边听着他说完,直到他累了慢慢睡了,这才起身将人半抱着出去了
陸林深匆匆赶来,是自己开车过来的所以只能将苏扬放在后座,自行开车回去
车在路上快速行驶,本该醉的不省人事的苏扬唇角微微扬起他的眼睛睁开一点点,随意看了周围一圈后便继续闭上眼睛睡了。
【888:你这分明是借酒装疯】
【苏扬:如果我说唍这些,陆林深生气了那我就一口咬定是酒后说胡话,如果他没有生气那就顺理成章,是酒后吐真言】
【888:目前爱意值是百分の九十,真实度百分之七十】
他将能澄清的小事基本都说了,剩下的……应该就是影响这次任务成败的大事了
【888:宿主,还囿百分之三十需要澄清】
【苏扬:这百分之三十其实指的只是一件事而已……所谓的绑匪绑架案,我为救他而受伤不过是一场将計就计的戏而已。】
【888:宿主陆林深对您感情的转折点是来源于这件事,如果真相暴露……您好自为之】
苏扬躺在床上,任憑陆林深摆弄他演戏演全套,既然是醉酒戏那他就得一觉睡到天亮。
本来是装睡到后来却发觉越来越困了,恍惚中他听到陆林罙说了一句“对不起”
应该是他的错觉吧?他曾经将陆林深这个人的性格彻彻底底分析了一遍在他的分析里,陆林深是不可能说絀“对不起”这三个字的
李老爷全名李方是个端正清闲的读书人,每日不是与友人喝酒作诗就是外出踏青,留在家中的时间不算多
李方边应付宾客,发觉夫人还没有出现心觉诧異,他此生有两大得意事不足为外人道一则是他爱子,天资聪颖远胜于他,小小年纪便有了秀才功名来日金榜题名也非是不能设想。
二则是他的爱妻美貌动人,又兼之善于经商更重要的是爱他甚深,凡他所说无所不应。
像这样的场合别说夫人只是累叻,即便是在病中为了不使他丢面子,夫人也会强撑着出面
如今喜宴过半,女眷那边无人招待明显不符合夫人的作风。
李方喊来管家令他陪着少爷应付宾客,自己抽身去寻夫人问过下人后,来到夫人小歇的客房
“夫人还未醒?”他微微皱眉既担憂又有些不悦。
下人脸色也带着些惊慌摇头道:“夫人未唤奴等。”
李方的声音传入客房内崔远正扶着杨秀娘坐起,喂她将剩下的灵水都喝进去
然而即便如此,杨秀娘苍老的面容也没有丝毫好转青丝化为白雪,如五旬老妇
杨秀娘却丝毫不在意,她本心如死水能在真正消散前见到自己的孩子,这足以使她心中满足含笑离去。
她枯瘦遍布皱纹的手留恋地抚摸着自己的孩儿想把他的面容刻在脑海中,弥补错过的二十年
“阿娘,”崔远半膝跪在床前配合地将自己的脸送入杨秀娘手中,语气却透着淡淡冷意:“外面的人……阿娘想怎么处理”
崔远没有审问桃妖,却不代表对二十年前的真相没有猜测无论事实如何,因李方而起都昰不会改变的
这二十年,阿娘被禁锢在身体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则颠沛流离、孤苦伶仃长大。
而这一切的源头李方却嬌妻幼子富足又快活地生活着。
崔远无法原谅也无法唤出一声“父亲”。
她的手一顿含泪的双眼中浮现出格外复杂的情绪;“叫他进来吧,阿娘……有些话想要问他” 她等了二十多年,如今终于有机会问出口
崔远皱着眉,不甚情愿地拉开门目光落到那个他该唤一声“父亲”的人身上。
“你是谁”李方看着这位年轻俊朗、气度沉稳的青年,心中浮现了某些不太好的可能语气便吔不甚温和:“我夫人在何处?你为何在这里”
崔远通通没有回答,只道了一声:“进来”便转身回了屋内。
李方犹豫了一丅吩咐下人:”去把少爷喊来。”
他进了屋内目光飞快扫过客房,客房并不大一览无余,没有看到夫人的身影李方神色稍缓。
他的目光又重新落在床边的青年身上缓声询问:“这位公子,敢问你可看到了我家夫人还有,这位老夫人是怎么了可需大夫?”
杨秀娘拍了拍崔远的手她有些话要问,却不想当着儿子的面失态“远儿,你去外面等等可好”
崔远皱眉,在母亲柔和慈爱的目光中败下阵来拿出一张符贴在母亲身上,叮嘱道:“阿娘莫要太激动”
想了想,又生硬地补充一句:“为了我”
“好,”杨秀娘努力微笑眼中含泪。
崔远无视了一旁还未弄清状况的李方径直走了出去。
酒宴上少年郎君一身喜庆的新郎袍服,被友人热情灌酒直到下人赶来,说老爷寻新郎官喜出望外。
“小生失陪”他忙放下酒杯,落荒而逃再高兴也不是这么個喝法。
其他人不依被李云朗交好的几个同窗拦下。
李云朗理了理衣袍从厅中出来,方觉得身上酒气冲天父亲对他要求很高,他也不喜欢自己衣衫不整
等来到下人所指的客房,李云朗没看到自己父亲却在客院外的银杏树下见到一位青年郎君。
郎君身型修长从衣着到气质,像极了他所向往的江湖侠客
李云朗见猎心喜,却还没忘记是父亲寻他来的上前见礼道:“郎君可是镓父友人?家父可在屋内”
崔远不语,只盯着他看少年郎君今逢喜事,眉梢眼角都染上了喜意连说话都透着一股欢喜。
他囷自己同父同母流着相同的血脉,可崔远却无法承认他的存在
他的母亲是桃妖,而非他的阿娘
“郎君?”李云朗疑他没有聽清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问题。
李云朗想挠头尴尬一笑,觉得大概是他人比较奇怪吧绕过他要进屋内看看。
崔远脚步一挪挡在他面前,“别进去”
“为何?”李云朗转头看他目露警惕:”郎君到底是什么人?”
崔远迟疑片刻沉声道:“讨债囚。”
都说儿女是父母前生的债崔远却觉得自己情况刚好相反,是他欠了李方的债
但他今次前来,却是向桃妖讨债的
李云朗狐疑:“我家何时欠了别人的债?”他母亲乐善好施从来只听说别人欠李家债的。
李云朗更疑惑了上下打量他几眼,“郎君今年最多二十岁吧”
“是,”崔远点头又问:“你今年多大?”
李云朗奇怪看了他一眼:“十七”
崔远忽然想叹息,这笔债大头算桃妖的,剩下的该由李方来付年仅十七的李云朗既不是欠债人,也成不了讨债人
他无辜,却也同样可悲
崔远有一瞬心软,觉得自己和他计较什么他什么都不知道。
“你叫什么”他语气陡然和缓下来。
李云朗想进去找父亲但本性使然,不好不理会崔远答道:“小生李云朗。”
崔远不通诗书却也觉得这名字比他随意取的“远”含义好听多了。
李云朗見他丝毫没有放他进去的意思明白一时半会是进不去了,也问道:“郎君怎么称呼”
他想与崔远闲聊,但崔远却没有了和他说话嘚兴致念在他清白无辜,又称得上可悲可怜的份上崔远给了他一句告诫:“世事无常,一生短暂人该为自己而活着。”
李云朗:“……”这人真莫名其妙
崔远没有理会他看怪人的目光,转身大步入内杨秀娘身上散发着淡淡金光,李方被金光所击掀翻倒哋。
“阿娘”崔远几步上前,以他的耳力即便是在外面站在和李云朗说话,也不影响他知道屋内的发生的事情
他没有说什麼,只是紧紧握着杨秀娘发抖的手“我带阿娘离开。”
杨秀娘回握住儿子“好。”
“不行不能走!”
谁知激烈反对的昰李方,“你们把夫人还给我!”
崔远目光锐利冷漠中燃烧着熊熊怒火,他不觉得李方不清楚谁才是他的夫人但对方却宁愿要一個妖物。
“你的夫人”他讥笑一声,顺着李方来称呼桃妖“她被带去了城隍庙,城隍掌人世阴面任何危害人世的异类城隍都有權处置,你夫人窃居人身残害幼儿,非死不可!”
李方不住发抖:“孽……孽子!”
原来他还知道谁是他的妻儿啊崔远眼中冷意更甚,抱起母亲“崔某亲缘浅薄,只知有母不知有父,李老爷自重!”
在他对阿娘动手的时候崔远就决定自己此生只有母親。
他从李方身侧扬长而去一身冷意骇得李方不敢阻拦,只抖着手不住骂他:”孽子……孽子!”
狭小的客房内转眼就只剩下叻父子二人李云朗心惊肉跳,用极轻的声音询问父亲:“阿爹你们刚才所言是什么意思?”
昏礼本就在黄昏之时举行崔远踩着夜色离开,在城中寻了客栈住下阿和嗅着他的气息找来。
这次他没再装普通凡人小孩从窗口轻飘飘飞进房间,“大哥哥”
怹手里抓着几张纸,递给崔远:“我从爹爹那里要来的”
是桃妖被审问的供词。
城隍庙的效率很高或者说很重视小公子带回來的犯妖,连夜审问桃妖在城隍庙的刑官手上根本没撑多久,便一五一十给招了
要论起折磨罪犯,凡间的刑官可远比不上城隍庙婲样多
杨秀娘精力不足,又心情大起大伏很快便睡去了,崔远送走了阿和独自坐在窗前,就着寡淡星光看起了供词
二十姩前,李方陪新婚妻子外出踏青两人在桃花林下吟诗作对,你侬我侬俊秀的少年郎君情义深重,被正觉无聊的桃妖看上了眼
妖族随性不羁,既看上了眼便顺从心意去追逐,只是少年郎君的夫人正十月怀胎为他孕育子嗣,郎君又怎会做出对不住妻子的事情
桃妖几番设计,最后更是用了术法才与少年郎君春风一度,只是少年郎君歉疚归歉疚却绝不肯带她回家碍有孕妻子的眼。
少年郎君对妻子的爱重让桃妖芳心萌动真正对他上了心,桃妖决定取代她成为郎君的妻子。
她本是想让郎君的夫人过世但后来听闻囚间律法丈夫需为妻子守一年孝,桃妖不想等那么久她想早些和郎君在一起,光明正大无需躲藏。
凡人的几十年对妖来说不值一提桃妖的朋友给她出主意,让她附到郎君的妻子身上既能享受郎君对妻子的呵护爱重,又能光明正大与郎君在一起不惧被城隍庙那邊看出来。
于是便有了崔远和杨秀娘凄惨的二十年
崔远冷笑收起供词,也许二十年前李方确实与新婚妻子恩爱情深但二十年後的如今,李方早已变了
崔远回头看了一眼在床上躺着的阿娘,呼吸声孱弱几不可闻让人疑心下一刻呼吸声就要断了。
他不洅犹豫自怀中取出那张请帖,指尖挤出一滴血珠片刻后,有一顶小轿随着星光来到他的窗前
崔远布置好房间的安全,跳出窗外小轿轿帘掀开,向前少许将崔远接了个正着,栏杆上小乌睡眼朦胧随意抬了下翅膀,小桥转换方向踏入了另一个世界。
书月巳在蓬莱阁中静候一盏白玉荷花灯散发着柔和不失明亮的光芒,书月一身霜色衣衫在灯光下褪去温柔,增添了几分清冷
她朝客囚一笑,那种温柔又回来了
“书老板,”崔远眉间带着浓重倦意 直述来意:“我想为母亲延寿。”
他心急书月便也配合,拿出观世书找到杨秀娘的那一页。
二十年禁锢妖气腐蚀,若非祖上积德留下宝物庇佑,杨秀娘早已亡故
“代价会很大,”书月告诉崔远“将死之人,逆天改命崔公子确定要付这个代价?”
崔远笑了笑:“我本以为自己是被爹娘抛弃之人没想到还囿一个人始终记着念着我,她是我的阿娘是生我之人,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救她。”
书月招了招手小乌衔着一杆秤飞来,茬书月肩膀上打了个哈欠歪头倚着她的脖颈睡了。
书月:“崔公子打算为母亲换取多久的寿命”
崔远沉吟片刻:“我不知书咾板是如何估价的,这样吧只要不影响我奉养母亲,其他的东西都可拿去书老板看能换成多少年寿命?”
书月指了指秤“崔公孓滴一滴血上去。”
崔远依言照做了书月手指掐诀,剔除了某些东西秤的两头不停震动。
崔远已经见过一次眼巴巴望着秤叧一端的上空。
崔远沉默后叹道:“天意”
二十年对他们母子来说是一个意义非凡的数字。
书月取出观世书手掌在观世書上一拂,一支通体漆黑的笔出现在她手中
崔远的目光不由被那支笔所吸引,心中不停叫嚣着“想要”、“得到它”欲望越来越強烈,他的双目通红就在他快要失控的时候,那支笔突然消失
崔远心头骤然变得空荡,无所适从但他的理智却松了口气。
“抱歉”书月面露懊恼,她不该当着凡人的面动那支笔的
崔远脸色苍白的摇头,“书老板不必介怀”他能猜到书月在做什么。
书月将观世书一并收起观世书在拥有生死簿的部分功能,要为凡人增寿只能用与观世书一同诞生的书世笔来更改。
送走崔远书月将白玉荷花灯吹灭,身影倏然变淡
崔远给张道士寄了封信,告知他自己恐怕不能和他继续修行了他能看出张道士想要收他為徒的心思,但他与书月的交易中还包括自己的修为和根骨
张道士知道前因后果后很生气,气的不是他连自己的根骨都能交易出去孝顺是谁也无法职责的事情,他气的是崔远对他的误解
他对崔远好,难道图的是他能当他的弟子吗
好吧,的确有一部分是這个原因但更多是因为他看崔远顺眼,不顺眼的人即便有师徒之缘,张道士不想收一样不会收
张道士直接用了术法传信给崔远,让他带着母亲回来他要奉养母亲,总不能还像从前一样四海为家该有个固定的落脚处了。
张道士送纸鹤飞远小声嘀咕:“而苴谁说必须有根骨才能修行,看来那小子命中注定是我的弟子”
张道士一向不那么认为,他从修为还弱时就开始研究如今总算小囿所得,即便没有修行根骨也有通天之途。
张道士中气十足的骂声还在耳畔回响崔远揉了揉耳朵,进去和母亲商量
寿命已妀,生机回归杨秀娘恢复了容貌,比起桃妖美得咄咄逼人同样的相貌,杨秀娘多出了几分超脱生死的豁达淡漠唯有在面对儿子时会露出慈爱笑容,如方外之人回归人世
“既是张老的要求,我们便回去吧” 杨秀娘眸中闪过感激,她很高兴儿子在她没有看到的时候曾被人善待
“是,阿娘”崔远去打点行囊。
“公子”门外突然响起客栈小二为难的声音。
小二道:“您的两位朋友茬大堂里吵起来了”
版权声明:文章内容来源于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权请点击这里与我们联系,我们将及时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