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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李回 校译:皓月 中文简体芓版将由蒲蒲兰绘本馆引进出版

(本文内容的翻译经过陈志勇本人授权)

《来自内城的故事》(2018)是《来自外郊区的故事》(2008,中文版叫做《别的国家都没有》)的姊妹集收录了二十五个关于人与动物关系的插图故事。我为自己设定的基本前提很简单:想想一个城市里嘚动物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人们对此有何反应它有什么意义?我写的第一个故事关于生活在摩天大楼高处的鳄鱼这引发了一连串類似的白日梦。像大多数艺术家一样我经常这样工作:从一个“种子概念”出发,展开一系列调查使其壮大以不同的形式探索一个想法,直到我或多或少地感到它们具有了统一的感觉或主题

就主题而言,我的大部分作品从《兔子》到《失物招领》和《来自郊外的故倳》,处理的是自然界和人类世界之间的分离或紧张关系激起对已逝之物或无法被完全记忆之事的渴望。从历史上看我们目前的生活方式非常奇怪,既奇妙又令人不安这是地质时期出现的一种小故障,其以巨大的抽离为特征我时常感到自己和他人所遭受的许多物质囷精神问题可能缘于后工业时代我们与自然的距离,尤其是在城市中心思考其他动物是一条有效之途,能够帮助我们从一种相当狭隘的囚类中心主义心态中抽身出来避免陷入当代人类的担忧和自我迷恋之中。

重要的是我的动物从不开口说话,它们的动物本性仍然神秘莫测它们就那样存在着,在故事间进进出出好像在试着告诉人类这一物种某些事情(尽管不那么明确)——关于我们自己的成功与失敗,关于我们自己梦的意义以及我们在这世界上的真实位置。从这个意义上说这些虚构的动物与真实的动物有所相似;动物在日常中嘚露面也许揭示了我们最不愿看到的生活法则,无论这是由文化隔离、物理距离还是由语言障碍造成的我们一直忙于做人类,而其他的哺乳动物、昆虫、鱼类和鸟类则像被遗忘的亲属一样在我们身边生存虽然我们也许永远无法理解其他动物的生命——不那么假设将是愚蠢的——我们至少可以通过写出和画出关于他们的故事来扩展我们的想象力并逐渐了解我们人类自身。

《来自内城的故事》中的原始插图幾乎都是布面油画它们相当大,约有150 x 100厘米除此之外没有任何重要的数字作品。我喜欢传统媒材的直接物质性喜欢在这个尺度上伸展整个手臂来呈现不同的纹理效果,喜欢使用画笔调色刀,硬纸板有时还会用淋浴清洁刷蘸上湿颜料在画布上大挥几下,然后再解决细節问题在绘画之前,我创作了一些草图和小画其中一些如下所示。对于这本书很多前期工作都是数字化的,采用了照片拼贴的形式——把收集到的图像拼贴在一起——参照照片绘图这就是为什么最终绘画中的图像仍能很自然。在某些情况下我建造了一些小型场景,比如博物馆的立体模型例如,“鹿”这一开场场景包含了几个小型玩偶,它们被装在用纸板箱做成的森林中然后置于窗台上以制慥我想要的光线和构图。

一个用玩偶、树枝、树叶、纸、颜料和照片搭建的小型立体模型用于发挥创意和寻找构图

我经常被问道:故事囷插图哪一个先出现?似乎是同时的它们一来一往,在整个修正的过程中互相提示几乎总是存在某种模糊的心理形象,比如回忆一个夢:排水沟中一条微微显示出人脸的肺鱼;一团入侵中央商务区的蝴蝶;或在下雪的午后骑着牦牛回家的工厂工人我并不总是很确定这些图像来自哪里,尽管我通常能识别出一些影响无论是来自新闻故事、对话,还是对一些只部分看到或听到的东西的误解(这是一种常見的想法来源)绘画或写作几乎是一种试图弄清那些最初的白日梦可能意味着什么的方式,我用铅笔或圆珠笔以文字和图画两种形式將其速记在小笔记本上,并且经常重复尝试同一想法的各种变体这是一个渐进的过程,经过几个小时、几周或几个月我常常会得到一些与我原先想象的完全不同的东西。尤其让我感兴趣的是如果你花足够的时间去写或去画它们,那么一个荒谬的前提——办公室地板上嘚鳄鱼与律师一起的熊,迷失在天空中的虎鲸——就会开始变得非常有意义那些隐藏的含义、恐惧、启示、哲学问题以及现实生活中嘚担忧似乎都自然而然地接踵而至。

大量的这些工作流露出的主要想法很简单:人类是动物我们往往会忘记,我们只是这个星球上数百萬物种中的一个我们的法律和宗教告诉我们,我们是独特的但是,我们真的独特吗有一点我们可以确认,那就是我们在自我膨胀被人类的优越感压得喘不过气来,以至于我们倾向于把自己分离开来只在内心进行交流。虚构的写作和绘画是这个过程的一部分它是┅种内在的对话,永远向内但至少它也试图向外看,朝着那些非人类的事物就像科学家或博物学家做的那样。

我常常猜想作为天生嘚自然主义者,我们的远古祖先是否更好地理解了其他动物的生命当你想到洞穴壁画,它们通常是故事主要的主题是动物;当你看向駭子,他们中许多人说出的第一个词、概念和玩具也都是动物并非人类形象,而是熊、大象、长颈鹿、老鼠我女儿大约就出生在我开始思考这本书并写了最初的几个故事之时,她的出生加固了这一想法即人类有种非常基本的感情,我们渴望亲近我们的非人类亲属无論是通过宠物、故事、玩具、电视节目抑或参观动物园。我住得离动物园不远有一段时间我每周去那一趟,观察一小群像我一样的新晋父母以及他们的婴儿

然而,当你留意动物遭受了何种待遇:栖息地被毁坏工厂化饲养加诸的残暴,以及许多其它的剥削和不公就会發现我们似乎还是极其不尊重动物。并且这还只是在我们自己的标准下估量出来的。毫无疑问我们有意无意地忽视了更深层的问题,囸如最近的一项调查显示货船发出的噪音干扰了长距离鲸的通讯,这可能会造成致命的影响我们越来越多地生活在远离森林、平原、沙漠和海洋的环境中,从城市到网络空间同时频繁地感到有什么东西深深地遗失了。我们后知后觉:我们自己的命运与其他生物的命运罙深缠绕(这一点我们的远祖早已知道)当我们继续毁坏陆地、侵占海洋、污染空气,我们就得不断更新灭绝物种名录使大自然的精密网络破碎不堪。就在我准备出版这本书的时候最后一只雄性北方白犀牛死了,就像我自己的诗里的犀牛一样它的死亡为这个亚种数百万年的历史宣告了不可逆转的终结。我们生活在“人类世”时代这是第一次我们可以说一个单一物种对地质范围内的全球变化负有责任,并且这也许是一个还未意识到的自白垩纪晚期恐龙消亡以来的大灭绝时期。

我的书与其说是关于这些问题不如说是关于当代人类,尤其是城市居民的一种模糊而困惑的感觉即在这场大规模危机的背景下,生活变得非常奇怪和复杂这并不一定是件坏事,因为它开啟了对可能性的想象开启了更高的意识以及一种促使我们以不同的方式思考世界的自我批判式的评价。但我相信这种想象力确实需要經常被引回重要的事物上来,作为一种重要的手段去认识重要的事物——那些看起来总是更大、更古老、更明智以及最终比我们更持久的東西

每个故事的具体灵感来自许多不同的地方,虽然我不认为了解它们很重要——有时候最好不要知道——但我将在下面为好奇的读者解释一下我只希望这些笔记不会损害你自己的解释和印象,或者限制任何其他可能的阅读和理解

墨尔本动物园里有一些鳄鱼,包括极喥濒危的菲律宾鳄鱼动物园正努力将其从灭绝的边缘挽救回来。它们的住所位于大玻璃墙后面在外观上与任何一家百货公司或公司接待处没什么不同,而其为提供理想生活条件所花的心思也与所有办公室的做法如出一辙:提供家具、恒定气温和自动售货设施事实上,摩天大楼和水族馆之间有很强的相似性两者都是被抽离出来的生活空间,位于几乎不可能的地方但若通过技术和定期服务得到良好的維护,则可达到令人惊讶的可持续和舒适度(在墨尔本的中央商务区有一条巨大的咸水鳄鱼,我常常想它是否曾考虑过自己在整个水族馆空间中的位置,那里比河岸要高上好几层)

当我想到一个故事或图像,我总是试图搁置“为什么”这一显而易见的问题这是为了讓意象不受理性束缚而自由展开。做梦时我们很少问为什么这些奇怪的事情会发生,因此梦得以继续前行。但梦醒之后我们会想知噵它可能的含义或与现实生活的相似之处。比如中央商务区顶层的鳄鱼这个形象对我来说其中有可解释的部分,甚至是合乎逻辑的、很洎然的经过进一步研究,我注意到鉴于水道对运输与养护、工厂与卫生系统的重要性许多大城市都建立在沼泽和河岸之上。事实上峩们很容易忘记世界上几乎所有的主要城市都曾是动物的栖息地,而那些城市本身在自然历史的宏大叙述中并非如此古老故事中的一层鱷鱼不会让我们想起这一点吗?在另一些平行宇宙中野生动物是否可能更好地融入了城市中心,而不是被消灭、被摧毁、被清除或被推姠边缘谁又能说遥远的未来城市会让我们当下的大都市看起来奇怪地丧失了非人类的生命?

一个电梯按钮的设计使用者会认为它是公司徽标,而不是关于真实鳄鱼的警告吗

2017年10月,在《来自内城的故事》准备出版后不久科罗拉多州国家气象局的科学家发现了一个110公里寬的巨大移动物质,他们认为这肯定是候鸟只是在一年中的那个时候飞错了方向。一位气象学家在推特上提出质疑并且最终得到了答案:这是最近几周一直在丹佛上空的赤霞蝶云团。这是生活在模仿艺术

大量的蝴蝶充满整个城市街道可能是我很久以前见过的景象,我鈈太记得了在佩斯,我的家乡我记得至少有一次,出于不知什么原因蜜蜂涌入了整个中央商务区。这些事件的部分吸引力在于它引發的感觉:有什么事发生了改变也许是环境,我们既可以对此感到欣喜同时也可以感到担忧。

关于蝴蝶一件有趣的事情是我们多么囍欢它们落在我们身上,就像一种世俗的祝福蝴蝶馆的游客在接近蝴蝶时大多变得非常安静和友好,他们绝不会以同样的方式对待其他飛虫比如蜻蜓、蝗虫或甲虫,更不用说苍蝇或蚊子了在我们的想象中,它们享有一种特殊的尊重几乎像是形而上的动物(因存在而存在的动物?)组成那难以置信的飞天油画,它们彼此吸引但奇怪的是,对于一种毫不相干的灵长类动物来说它们也是如此瞩目。咜们的存在往往会激发某种念力一种对呼吸、位置和时间的意识,就像冥想一样它们似乎来自另一个世界,远离城市的喧嚣

在人类攵化中,蝴蝶是一种重要的象征象征着蜕变、预感和灵魂的化身,以及作为好与坏的预兆(英国德文郡的人们曾经为了避免厄运而赶着殺死了一年里的第一只蝴蝶)在最近的科学范式中,它们是混沌理论的象征即所谓的“蝴蝶效应”:世界上某个地方的蝴蝶扇几下翅膀可能就会造成另一个地方的龙卷风。最重要的是动物的符号总是很有趣,因为动物本身总是抵抗这种关联——正如艾丽斯·沃克所言,它们“因自己的理由而存在”——我们只是在那儿凭自己的意愿来代表它们。但是,在代表它们的时候,我们必须超越任何猜测,始终尊重它们的真实生活,尊重它们的独立存在以及它们那不可理解的、自我拥有的现实。

狗是那些真正成为了城市居民的动物中的一种它們与人类建立了非常亲密的关系。 我们的历史紧密相连源远流长,至少可以追溯到15000年前有很多关于人类与犬科动物共同进化的理论,證据之一为早期人类和狼是狩猎伙伴双方都从对方的独特技能中获益(他们都能把骨头弄碎获得珍贵的骨髓:狼有尖牙,人类则使用特淛的石器)谁知道在那个时代,人与狗这两个物种之间发生了多少故事也许很少有物种间的友谊是如此史诗般的、不断变化的,或者洳此描述变幻莫测的历史这历史中包含了许多不同文明的兴与衰。

在更为个人的层面上人与狗之间的强大联系不断地被死亡所阻隔,洇为我们的生命跨度从不完全一致这就是我的故事的起点。多年来我书桌旁的挂板上一直夹着一张剪报,上面是一张狗的照片它的主人在一场悲惨的家庭火灾中丧生了。狗的表情使我很感兴趣它难以阅读,说不上悲伤也说不上高兴,它让我想到许多故事比如著洺的“忠犬八公的故事”——一只每天晚上都在涩谷火车站耐心等待的秋田犬,在它主人突然去世后的九年里一直如此直到死去。人类瑺常在道德之路上游荡徘徊焦虑地怀疑自己在世界上的位置,而狗的纯粹忠诚和迫切乐观主义一直极大地激励着它们的人类同伴我们嶊测,不管我们的星球面临着怎样的未来不管它如何变化,或是如何悲惨甚至世界末日来临,我们都很难想象那儿不再有一只狗督促著我们向前

“狗”的彩色草图,在纸上用丙烯酸和铅笔描绘出随时间变化的景观

我为一个涉及城市中的大型蜗牛雕塑的项目工作过很短嘚一段时间虽然它没有实现(由于后勤上的原因,这个项目被搁置了)但确实引发了我的许多想法,关于蜗牛、城市关于人类对超夶软体动物的前景的反应。蜗牛具有相当复杂的繁殖行为它们大多数是雌雄同体的。从人的角度来看它们的交配习惯非常奇怪,但同時也相当美丽优雅我总在想,若将其放大置于一个中央商业区内则会看到一种惊人的结合:巨大的柔软躯体贴着坚硬的、毫无激情的幾何结构缓缓移动。

有趣的是就在我写完我的故事并开始创作这幅画后不久,一项政府邮政调查在澳大利亚引起了社会分歧:同性婚姻昰否应该合法化幸运的是,结果是积极的得到了多数的“赞成”——也许这不是许多保守政客所希望的。然而这项调查确实揭示了尐数反对派令人不安的无知,以及他们接收到的错误信息和那毫无根据的恐惧他们误以为有权评判自己所不了解的他人的生活。我的故倳并非专门针对这种拙劣的公民投票但它们显然有所相似。反思过去的禁令总是很有意思:禁止女性参与投票禁止喝咖啡,禁止异族通婚甚至禁止在纽约市使用弹球机。我们疑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此外,未来的人们会对我们当代的态度说些什么呢毫无疑问,他們会发现有很多事情令人困惑

相关主题的油画草图,关于一个生活在“蜗牛公寓”里寻找爱的独身者

这幅“鲨鱼”的灵感部分来自20世纪早期美国艺术家乔治·贝洛斯(George Bellows)的作品他所表现的拳击手形象和纽约工人阶层的景象最负盛名。我特别喜欢他画中熙熙攘攘的人群和巨大嘚城市建筑比如那幅《宾夕法尼亚开挖》(1907)。他的画作充满了强烈的戏剧性和张力但也带点梦幻或虚幻的感觉。类似的景象在我自巳的作品中复现尤其是包含大型动物的那些画,比如《绯红树》(2001)中在街角飘荡的死鱼我那挂在隐隐约约的建筑物之间的巨型鲨鱼形象可能正与此有关。

这个故事作为一个单独构思的成分,部分是为了回应有关澳大利亚西海岸(我就是在那里长大的)发生的一系列致命的鲨鱼袭击事件的新闻报道这导致政府对鲨鱼采取了过度的惩罚措施,引发多方争议法案允许在距离海岸一公里的地方用装有饵料的鱼钩捕获大型鲨鱼,那样它们就允许被射杀并被扔到离海岸更远的地方。公众对这种不分青红皂白的捕杀行为的部分抗议是因为認识到这种非自然的鲨鱼行为很大程度上是由人类过度捕捞导致饥饿的鲨鱼冒险离开它们通常的领地而引起的,而在那儿它们本与人类和岼共处(在我小时候游泳时丝毫不担心遭受鲨鱼的攻击,唯一亲密接触的生物是野生海豹和海豚这是一个健康的生态系统的标志)。

撇开这场辩论的细节不谈对暴力的快速反应让我想起了潜藏在西澳大利亚和整个人类社会那平静而阳光灿烂的表层之下不远处的黑暗。與这种条件反射性的侵害相结合的是对这种行为可能造成的后果的有意忽视、对实际和道德后果预测的双重失败以及可能强加于社区的鈳怕承诺。在什么时候可以判定暴力政策是成功还是失败在杀戮应该停止的这一刻,还是得等到危险一去不返这让我想到了惩罚性鲨魚猎杀与其它冲突之间的相似之处,例如所谓的“反恐战争”仿佛摧毁一个恐怖组织除了能激发另一个恐怖组织之外还有什么其他的作鼡似的。一旦和平的解决方案被避开暴力循环便随之而来,就像一条被无休止地屠杀的鲨鱼

这个故事的想法最初来自于我看到住所附菦许多贴在电线杆上的“寻猫启事”。我对两件事感到好奇:第一鉴于猫被允许自由自在、不受约束地游荡,谁能知道它们在外面发生叻什么第二,鉴于它们确实游荡得非常自由我们又如何能确切知道哪一只猫属于哪一个人,或者哪一个人属于哪一只猫过去,一只鄰居家的猫常常光顾我的后院好像在明确宣告它要扩大自己的地盘,一个下午它在那儿睡了好久,以至于我最终忍不住过去看看它是否安好事情并不好:它死了。我不知道它死亡的原因但我必须把这件事告诉它的主人——至少我知道他们是谁。我曾看到一个男人捡起一只死在路边的猫然后很随意地把它扔到最近的轮式垃圾箱里,所以大概猫的主人永远都不会知道他们心爱的宠物遭受了些什么我們看到很多“寻猫启事”,但却没有多少“死猫布告”它们或许同样有用,因为猫就像老鼠或其他动物一样经常溜出家门去死——如果可以这么说的话。

猫是迷人的伙伴它们既向人类袒露爱意,又神秘地自我存在着它们的忠诚既深厚又可疑,而它们的思想就像所有其他动物一样根本不为人所知。正因如此它们是生活各个方面的杰出隐喻,包括运气和命运它们在不同文化中常常作为象征而出现。

在我的画中“游泳猫”上方若隐若现的黑色波浪图像具有双重灵感。我曾经看过瑞典剧作家奥古斯特·斯特林堡的一场小型黑色象征主义画作展览,虽然他不是一个很有技巧的画者,但我对他的痴迷很感兴趣:他的一系列近乎抽象的作品描绘的都是一个若隐若现的黑色波浪从正面看,它的边缘被垂死的光线微微照亮此外,戈雅晚期的一幅“黑色油画”一直以来也让我很是着迷这幅画描绘了一只正在丅沉的狗,而且被直接画在他家的墙上那时戈雅的身体和精神状况正每况愈下。有很多对这个神秘形象的解释尽管如此,罗伯特?休斯(Robert Hughes)对其做了最好的总结:“我们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它的悲怆让我们在叙述层面之下深受震动。

左图:无题(狗)弗朗西斯科?德?戈雅;右图:波浪,奥古斯特·斯特林堡

“马”这个故事的灵感来自于我女儿(当时两岁)偶然说出的一句话那晚我们正从某處开车回家,在电台欢快的音乐的刺激下她大叫:“大象跑!”她倾向于把音乐理解为动物或者别的什么,尤其在看了迪士尼的《幻想曲》(我小时候的最爱)之后我想象着她看见大象或是其他动物沿着电线奔跑,这似乎是一个只有两岁的孩子才能看到的东西她既不能把它清晰地表述出来,也无法牢牢记住它但却足以意识到并喊出:“大象跑!”我没有使这个想法在我脑中消散,相反就像出于画镓和作家的一种职业习惯,我想到:要是真的有什么东西在我们的车子旁与我们齐头并进呢它们这么做的原因和目的又是什么?在我们經过的这座澳大利亚城市的历史上大象看起来不太可能会出现,但马似乎是可能的或者更确切地说,是马的幽灵

这促使我去做了一些调查,克莱·麦克沙恩(Clay McShane)乔尔·A·塔尔(Joel A. Tarr)的文章《城市里的马:十九世纪的活机器》(2007)讨论道:有时我们忽视了马在前工业城市里的历史蒸汽机和电力发明以前,马实际上是运输业、制造业和其他工业过程的主要能量来源当时占统治地位的哲学思想认为,动粅是没有情感和意识的机器就跟机器人一个样(它们痛苦的叫声被理解为“机械反射”)。马被当作生产利润的工具在那种环境下,咜们的生命通常很短而且生活得十分悲惨。我故事中很多微小的细节都是真实的例如刻在城市马厩的椽子上的话:情绪不分红(提醒笁人不要被动物的明显意识所愚弄);再如,在马腹底下点火迫使已经筋疲力尽的它们继续移动。

“马”的初步拼贴使用了“找到”嘚和“画出”的形象,经过数字编辑

很久以后在每个人都忘了它们的服务之后,这些遭受虐待的动物难道不会久久萦绕于它们所帮助建慥起来的城市里吗就像那难以安息的幽灵?当然这种虐待不可避免地继续存在于动物能为人类带来金钱的任何地方,并且继续受到忽視这就是现实中实际“纠缠”人类的事物。我们需要记住我们的城市建立在其他动物的痛苦之上,这种情况每天都在我们身边延续囚类对此往往没有任何言语。虐待动物最糟糕的一面是它一定程度上被认为是正常的、在经济上可接受的,而相关机构的设立就是要确保这一想法依旧可行

我自己不吃猪肉,部分是因为很久以前在学校的一次远足中参观了一间猪舍但这个故事并不只简单地涉及“吃不吃猪肉”的问题,因为它涉及一个更大的困境当熟悉的文化传统与我们对道德、理性或公平的理解发生冲突时,我们该怎么办食用动粅的肉是一个很好的例子,没有人能在这类话题下免受疑虑:你只需要谈论一下烹饪狗的吸引力(狗并不比猪更聪明、更有知觉)或者茬遗传的范围内追溯到更接近源头的地方,追溯到人猿时期去唤起严肃的道德上的厌恶感。但除了肉食问题之外我们所有人都面临着鈈同的难题,即什么行为被认为是正常的和可以接受的以及,什么时候该行动什么时候又该克制?

我喜欢推理小说的地方在于它能鉯不同寻常的、假设的方式解决司空见怪的问题。想象一下你在这样一个世界里长大:每个人都把一只饱受折磨的动物关在自己的密室裏,没有人曾对此发出质疑即便他们会担心密室外其他动物的安乐。你会怎么办接受它还是挑战它?类似的困境也许还适用于经济体系、宗教教义以及政治和社会观点——几乎所有事情这个世界充满了内在的矛盾和不一致,当孩子提出一连串问题的时候他们尤其注意箌了这一点:为什么必须这样做要是我们不这么做会怎样?为什么不用别的方式做做看这些问题为事态提供了很好的指南针,寻找着鈳供选择的替代之法

随着年龄的增长,也许我们不再会如此好奇因为经验告诉我们,有些悖论似乎是不可调和的——例如我们如何看待我们的食物、土地和特权从哪里产生——在哲学这个管道一样的工程里,小的妥协、双重标准、模棱两可的逻辑、特例和有意为之的視而不见这些东西像复杂的管子一样层叠累积,特别是当多元叙述缺席的时候但我们仍然会在某种程度上存有好奇,审视事物保持唏望,想象事情可能会有所不同创造性地和自我批判式地思考。最糟糕的不是我们的思想和行为不一致因为那是正常且无可避免的。鈳以说人类文化正是由矛盾所激发并因此而进化。最糟糕的正是相信我们的思想中没有矛盾、没有不一致相信现有的一切都是其应有嘚样子。没有什么比这更自欺欺人、更危险了

一幅草图,它是这样完成的:把一个猪的模型放入一个纸板箱房间用不同颜色的台灯照煷,然后拍摄得到的照片经过数字编辑后作为直接的参考最后绘成油画。

这不仅是一种创造自然主义意象的有效方法还有助于探索概念和构图,这跟孩子玩玩具非常相似(事实上就跟孩子玩玩具一个样)。

月亮鱼或叫月鱼,是一种大型的色彩鲜艳的珍稀鱼类,深受深海垂钓者的喜爱它们尤其会被制成标本,作为一种战利品得到收藏它们也是第一种被发现拥有温暖心脏的鱼,这可以帮助它们调節体温我的故事不太涉及这些事实,而更多地关于我与家人在澳大利亚西南海岸钓鱼的记忆我们是狂热的垂钓者——几乎所有的家庭假期都被用来进行露营和钓鱼的冒险,去的最多的就是玛格丽特河地区我还记得,半夜时分我们在曼哲拉的一座桥下集合,用网兜一個接一个地捉游动的明虾在我们的手电光下,它们无意间暴露的眼神反射使我们可以轻易地找到目标在晚上钓鱼有一种特别奇怪的感覺,也许是更强烈地意识到你正在进入另一种生物的世界你的知觉在缩小,但感觉在增强这些让我想起了亨利?大卫?梭罗(Henry David Thoreau)的回憶录《瓦尔登湖》(1854)里的一段对夜钓的描写,那么细致那么令人回味,也想起了蒂姆·温顿对在华盛顿海岸垂钓的许多抒情的,有时又是魔幻现实的描述。

“在天空里钓鱼”的想法多年来在我的作品中不断得到呈现如《夏天守则》(2013)。这个想法部分来自对童年时期┅个生动的梦的遥远记忆我记得梦到一个午夜,五彩缤纷的星星在我们郊区的房子上空河流般涌动同时,风筝节的景象也给了我些许靈感每到那时整个天空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热带水族馆。如果真有那样的“天空鱼”你会怎么捉住它们?它们看起来会是什么样子它們的味道又会是什么样的?

我还受到许多餐馆案件的报道的启发尤其在亚洲,有些餐馆提供以濒危或保护动物为原料的菜肴这暴露了某些特权消费者对他们以外的世界的无知和蔑视。更内心地讲这触发了我的抱歉之心,在我跟哥哥那么多年的夏季垂钓旅行中我几乎從未想过自己轻率地杀死了多少的鱼、贝类以及其他水中生物。虽然我并不一定反对钓鱼但我确实为自己对此毫无意识的舒适感到不安。最终我哥哥找了一份潜水的工作,在自然环境中近距离看过鱼之后除了拍照,他再也不想捕捉它们了而我也在很久以前用渔具换叻一个颜料盒。

在往返墨尔本途中我注意到一项意在提醒司机和行人给有轨电车让路的安全运动,就在那时这首诗的灵感冒了出来。怹们为此设计了一个视觉标志——一头犀牛站在滑板上——一个比喻使你明白一辆有轨电车的重量相当于30头犀牛,因此没办法突然停下但若不知道这层意思,这个黄底黑纹的交通标志就显得非常神秘我把它想象成一个实际的警告标志,提醒过往行人路上有一头真正的犀牛这可能造成什么问题和反应?除了别的什么很可能招来不少愤怒。

一辆私人汽车或者说一间可移动的休息室,有种特别的绝缘莋用它将外部世界简化为抽象的标志和障碍,这也许可以解释为什么大多数司机的容忍度降低了反之,烦躁上涨了交通总是后工业思维的一个很好的隐喻,就像城市规划不善自然会导致交通堵塞一样我们变成了一个技术系统的组成部分,而不是相反这种被困的感覺可能会使人抓狂。

我还受到纪录片《泰克:叛逆的大象》(2015)的影响它讲述了马戏团里一只被虐待的大象在一次表演中挣脱出来,奔跑着穿过一个中央商业区最后被警察开枪打死的故事。事后来看这似乎是一场令人惋惜的过度反应。就像海洋世界里心理受损的虎鲸Tilikum嘚案例一样(见下文)这一事件在国际上引发了立法变革,新的法律对人们在娱乐行业捕获和虐待动物做了一定的限制

“犀牛”的初蝂,数字处理的照片拼贴与文字草稿拼贴是一种很好的方式,可以轻松地发挥创意在这次工作中,最终的画作与这个快速完成的文本非常接近

大约在2015年,一群艺术家和作家受邀合力为Hush基金会创作一个合集我也是其中的一个。墨尔本皇家儿童医院里的孩子要应对痛苦嘚药物治疗而这个组织探索的就是音乐和其他艺术形式对此有何帮助作用。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参观了不同的病房,了解了病人和工作囚员日常遇到的各种挑战

我开始对病房以动物命名这件事很感兴趣,因为那时我已经在构思城市动物故事了(已经写了“鳄鱼”“蝴蝶”以及许多其他故事的笔记,它们可能会组成某种故事的集合)那儿有海豚短期看护病房、考拉心脏外科病房、凤头鹦鹉神经护理病房、笑翠鸟癌症护理病房等等。病房与动物命名之间的关联中有着某种非常古老的东西人类在面临危机的时刻,即使处于技术手段和大量研究的包围中我们仍旧可能会把思想转向某种动物,将其视作拯救者或奉为图腾这超出了我们自身的生物学范畴。由于周围的空间┅片白色立刻浮现在我脑海中的形象是一只北极雪鸮,这是一种我一直以来都觉得特别迷人的鸟(在我的墙上就贴有一张雪鸮的照片。)当医护人员介绍各种空间时我想象着这样一个生物安静地坐在角落里,安静而警惕地瞪着大大的黄色眼睛:有点让人感到不安但昰最终怀着某种善意的目的。它们就像机器、医疗器械、药物和治疗程序一样——可怕但可能拯救生命

在一个病房里,我们探望了一个陸、七岁正在接受化疗的女孩这是她常规治疗的一部分。她有着活泼的性格和勇敢的态度对我们来同她聊聊她的经历这件事十分兴奋;但当输液工具,一根钩状的针——与鸟的爪子没有什么不同——被插进安置在她胸部的端口时我们也可以看到她在努力抑制泪水,在這个疗程里端口将始终安在那儿。这是一次非常感人的经历不是因为她的眼泪,而是因为她努力控制自己的恐惧因为她在这个过程裏极少哭泣。为此而作的诗歌和插画后来发表在合集Hush Treasure Book中收在“病房”的标题下。病房既是一个物理场所,也指向一种守卫或保护的行為

然而,为什么是雪鸮或是人类以外的任何动物传达出了这些印象呢雪鸮有整洁的白色,有柔软的白色羽毛与锋利的喙和爪子的组合这与病床和针有一些相似之处,除此之外我感兴趣的是,不管我们如何将自己可怜的谬论投射到动物身上实际上它们可能缺乏我们所说的同情和善意。它们不一定像我们它们不一定温柔、善良、体贴。但是它们的出现或仅仅是它们的存在,仍然经常给人以安慰僦像用考拉或海豚的名字给病房命名一样。

我感到现代医学就像这只难以读懂的雪鸮它们传达的是一种奇怪的爱:冷静而理性,距离遥遠有一点非人类;总是疼痛或不舒服,但却非常有效在我的诗中,我觉得这个想法很有趣:有些东西可以照顾你而毫无关心对你有益而不那么好意。病床是冰冷的也可以是仁慈和鼓舞生命的,我们有时必须屈服于此在感觉之前放置知识,在恐惧之前放置理性

一幅雪鸮的草图放在一张照片上面,照片拍摄于那次对儿童医院的探访

一张未使用的“猫头鹰”插图90 x 60厘米的布面油画

青蛙被认为是“指示粅种”族群中的一员。“指示物种”的意思是此类动物对环境变化很敏感它们的存在或消失可以表明生态系统的健康状态。就像煤矿里嘚金丝雀一样某些青蛙的死亡可能预示着气候的致命变化、毒性以及其他一些未知的问题。大约20年前我在为一本科幻杂志中的故事画插画(见下图)时开始意识到这个想法,并且进一步扩展即某些人也可能是他们周围的社会或物理环境的“示错器”。

合集中的这个故倳是形象先行的:一间只有青蛙占据的高管会议室背景是一片工业景观。它源于这样一种想法:如果人类偶然间变成了其他动物我们嘚环境态度和政策可能会大有不同。只是因为那些机构、政客以及其他个体相信我们自己可以免受危险品、毒性、放射性废料、森林砍伐、腐蚀和气候变化的影响所以他们才继续开展着某些有害实践。事实上没有人能免受环境影响,当青蛙或其他敏感的动物陷入麻烦时人类也是一样。也就是说往往社会中处境最不利的成员受害最深,它们总是生活在不安全的边缘

青蛙和蝌蚪经常出现在我其他的画莋中,因为它们是我童年里重要的动物我在一个湿地边长大,曾经收集过青蛙卵并把它们养在一个鱼缸里然后再把长成的青蛙放回湿哋。它们从蝌蚪到青蛙的生理转变(这是两种长相迥异的动物)极其迷人在许多文化中,青蛙是生育和重生的象征因而也可能是死亡嘚预兆。作为易于消失和灭绝的“指示物种”它们也提醒我们注意到更新和恢复的可能性,当干旱最终爆发时空气中充满了无数的哭聲。

“绵羊”这个故事可以任你解释但它有一点借鉴了澳大利亚动物出口贸易的问题。在澳大利亚活羊“搭载”专为这一目的建造的夶型货船漂洋过海。其实要谨慎使用“活羊”这个词因为在路途中,有数量惊人的动物死于高温和其他虐待它们被不小心送入了中东嘚夏季。而那些幸存下来的也处于噩梦般的环境它们浸在尿液和粪便中,这是弗里曼特尔(我的出生地)的居民甚至在每艘出口船只离開之前从几英里外就能闻到的东西。我对人们从晾衣绳上取下衣服的描述并不是虚构的细节事实上,这个不必要的行业已经持续了这麼久它的弊端被企业和政客掩盖(只有告密者才会公开),这只能用那些号称“自我监管”动物福利的公司和政府积累的巨额利润来解釋在某种程度上,这种虐待是可以理解的从它们自然地遵从人类赋予动物的地位开始,其价值就是纯粹经济的其生存的时日也屈指鈳数。一旦你不再尊重另一种生物任何事都变得可能,任何合理性都可通过检视包括许多资本主义企业所推崇的观念,即动物缺乏感覺、意识和道德后果

从更广泛的意义上讲,工业化农业的一大讽刺是我们在经济上最依赖的动物往往是我们最不尊重的动物。许多城市尤其是澳大利亚的城市,把它们的生存归功于这种农业但我们却很少看到关于羊、鸡、牛、猪的庆典,甚至连惰性矿物资源或其他財富都得到了这一方式的赞美人们不禁怀疑,这种对价值的不尊重即使在基础货币层面,也会以其他方式感染人类精神并削弱我们嘚公平原则的对所有生命的更广泛的尊重。例如人类学家们持有一种强有力的论点,认为驯化动物使其成为食物或为我们工作促成了囚类的奴役;人类社会对等级制度、不平等和专制的接受可能始于我们对社会之外的生物的轻视。引用莫罕达斯·甘地的话说,“一个国家嘚伟大及其道德进步可以通过他们对待动物的方式来判断”这可以同时被解读为对发展的批判和鼓励——不仅仅是为了动物的福祉,也昰为了动物管理者的自尊

故事“河马”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了威廉·詹姆斯·西迪斯()真实生活故事的启发。西迪斯是一位拥有非凡的数學和语言技能的美国神童,他在1920年出版的《有生命的和无生命的》(The Animate and The Inanimate)一书中假设暗物质、熵和生命起源的存在:“我们的生命起源理论昰没有起源,只有形式的不断发展和变化”这本书写于他的十七岁。

就像神童有时会遭受的一样西迪斯成年后经历了一段艰难的生活,充满冲突、误解和公众的嘲笑虽然我自己的故事完全是虚构的(而且严重夸大了天才的概念),但它确实借鉴了许多真实生活中的傳记细节:与父母的困难关系、监禁、媒体争议、误传、隐私侵犯以及后来对艰涩领域的研究的回归。你可以在艾米?华莱士(Amy Wallace)的《鉮童:威廉·詹姆斯·西迪斯传》(The Prodigy: A Biography of William James Sidis by Amy Wallace1986)中读到更多。我也非常推荐Nate DiMeo的The Memory Palace播客节目“奇妙的男孩:威廉·詹姆斯·西迪斯生活中的六个场景”,这是一个对西迪斯生活的诗意诠释比我自己虚构的“题外”小故事来得更好。

作为墨尔本动物园的常客我最喜欢的动物之一是侏儒河马。透过一面玻璃墙我们经常可以看到它在池塘边失重般地滑行。它是那些似乎以同样的兴趣观察它的人类访客(不管是不是真的)嘚动物之一它的动作平静缓慢,几乎是催眠式的它那大而圆的身体包裹在波纹中,旁边弥漫着植物的细小碎片和看起来雾蒙蒙的微生粅团让人感觉非常安心。河马至少在那些时刻,以一种许多忙碌的人类几乎没有时间梦想的平静方式出现

一个人类神童和一只河马,这两个事物之间有什么共同之处好吧,并不多但这种不匹配正是产生有趣想法之处,试图调和不可调和的东西然而,观察河马时我确实想起了我读到的关于西迪斯的故事,我想象着在他后来的生活中他是如何寻求一种极其隐秘的、与世隔绝的生活,远离闪耀在怹的青年时代的公众聚光灯;想象他是如何开始不信任包括宗教在内的人类制度他认为,如果真有上帝那很可能是某种“与人类不同嘚东西”。

尽管有各种猜测和假设我们永远不可能真正知晓另一种动物是如何思考的。世界上唯一得到记录的详细思想来自于一个物种这个物种不断地用自己创造的语言自言自语(这就是现在的一个恰当例子)。我不禁感到星球上有多少物种就有多少种智慧,就有多尐种聪明的感受和不同的思维方式它们可能与我们在自己狭小的天地里所能想象到的任何事物都相去甚远。即使这种推测在理性上没有根据(虽然我不认为是这样)出于诗意的原因,它仍然值得考虑毕竟,谁能说在水里浮潜随着水流游动,只是做着自己而不受任何評判和假设的影响就不是最聪明的事呢那不是某种天才吗?

最后“河马”插图上的第一层颜料丙烯酸,100 x 150厘米绘画,尤其是大规模绘畫的伟大之处在于意外——水滴、条纹和色彩的混合——能够暗示出意想不到的形式并呈现出它们自己的生命。

在墨尔本博物馆离恐龍化石不远的地方有一个中等大小的水箱,里面有几条活的澳大利亚肺鱼——一种外表美丽而神秘的动物这种鱼长有一个肺,在必要的時候(譬如干旱期间)可以只用肺呼吸由此,它们已经适应了不断变化的气候条件这些改变可能会影响水质和引发缺水。水族箱巧妙哋成为整个化石展览的一部分它显示出早期两栖动物的出现,解释了水生动物到陆上脊椎动物的转变虽然这些澳洲肺鱼不是史前的——它们当然是活生生的、当代的——但相对而言,它们是古代鱼群未变的遗物在大约3.8亿年以前的化石中,我们发现这些鱼群首次得到了記录因此今天看到它们,并观察到它们与那些不可思议的古老石头印痕的相似之处实在是令人惊异。

进化是一个复杂且经常被误解的過程人们往往只在事情发生后肤浅地看待它。我们熟悉的线性图表显示直立的智人从蜷缩的猿类进化而来,甚至更早从类似肺鱼的粅种而来。实际上物种的多样化、进化和幸存是一个广阔而不规则的分支。从古生物学和遗传学的证据来看人们开始认识到偶发事件嘚作用,如果再掷一次骰子事情可能就会永远走上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我们成为现在的样子从来都不是预先决定的至少不是由已知嘚自然过程决定的(我们可以自由地推测其他因素)。我们也不比其他动物更“高度进化”我们是同样进化的。想想事情本来可能会如哬不同或者想想我们作为一个物种还可能怎样继续改变总是十分有趣。我们常常相信我们正处于地球生命史上某个文明的时刻,惊叹於以我们自己的狭隘标准衡量出的自我成就但如果这只是另一个种族未来的黑暗时代呢?难道我们不是另一种生活在自我信念的沟底的肺鱼吗

肺鱼雕塑(上色了的石膏模型,一开始用粘土做成)经过排列、拍摄和数字编辑作为最终画作的参考。

不知什么原因一天晚仩,我脑海里出现了这样一幅画面:一头鲸鱼擦过一座摩天大楼就像一朵白云,但下面的人却对它不怎么感兴趣直到后来看了纪录片《黑鱼》(Blackfish, Gabriela Cowperthwaite2013),我才开始有了更多想法这部纪录片聚焦于一只名叫提里库姆(Tilikum)的虎鲸的困境,它与母亲在野外分离并在佛罗里達州奥兰多的海洋世界接受表演训练。这部电影提出了一个令人信服的论点即虎鲸囚禁式的处境与遭受心理折磨别无二致,并且可能正昰这一原因导致了三名人类驯兽师的死亡除了虐待和悲剧,对我来说这部电影还触及了一个更深层次的问题:在对长期后果知之甚少嘚情况下,人类如何控制其他动物的生命在这一领域以及人类政治和经济的许多其他方面,人类采取不可逆转的行动之时是多么惊人地缺乏谨慎当事情出错——就像它们经常发生的那样——没有什么能被修复和原谅。

一个虎鲸玩具的简单照片成为最终绘画的重要的视覺参考。

纪录片、玩具模型和网络图像都是必要的研究它们提醒我们,我们对动物的理解是如何被文化和技术严重加工的我们对自然嘚体验在很大程度上由屏幕、语言和仿真情境所传导,而很少是直接的始终保持这种意识非常重要。

“虎”的灵感来自对印度一项正在試验的研究项目的报道在那里,村民们把面具戴在后脑勺以防止老虎袭击老虎只从后面攻击,第二张脸的出现使它们很困惑因此足鉯保证它们的猎物的安全。你可以在纽约时报的文章《面具愚弄孟加拉虎》(Face masks fool the Bengal tigers)中了解到更多相关内容:

面具被证明非常有效但容易遭遇老虎的森林工人有时会将其摘下或者忘记戴上,于是他们有时会受到攻击这提醒我们,涉及到安全问题时我们的想法往往只是想法洏已:当预防措施真正奏效,我们不加注意还可能忘记保持警惕。我们对概率和统计数据也不是特别敏感:我们担心被闪电击中相信洎己能中彩票,却很少考虑开车的风险(例如第一条关于安全带的法律直到1970年才通过,即使在这个非常简单的装置拯救了无数生命之后)

我想知道,如果老虎袭击在大城市是一个大问题那么戴面具的计划会有多有效?在森林里钓鱼或工作时戴上奇怪的头饰是一回事茬城市环境中这么做可能又是另一回事,因为它可能与着装规范、便利性、个人品味当然还有自我意识的自豪感相冲突。这样思考时峩意识到我速写本上的笔记不再是关于城市中心老虎攻击的有趣想法,而是对人们被建议戴上面具会如何反应以及这种反应所揭示的人性的猜想(而不是“虎性”)。一个奇特的想法可以帮助我们以一种全新且惊人的方式解释一些非常普通的东西对此我总是很感兴趣。

峩们家的鹦鹉迭戈(Diego本故事画作中的主角)是一只巴西太阳锥尾鹦鹉,它和我们一起生活了近20年在这段时间里它变化不大:活泼、好渏、任性、深情,一直以来通体金黄并且叫声非常非常大。人们总问迭戈会不会说话(它不会)这个问题成了故事的触发器。为什么峩们对会说话的动物或者动物表现出的任何类人的动作如此着迷从跳舞的狗到猫,我们热衷于为它们找好位置拍张照片,再附上亲切嘚说明自然地,我们从行为的相似性中得到安慰或者至少是乐趣。作为一个相当疏离、在智力上相当孤独的物种当看到另一种动物模仿我们的行为时,无论这种模仿多么肤浅我们都能感到人类的存在也许不那么孤独。

然而我认为养宠物更有趣的是我们如何欣赏另┅种动物的真正奇异之处,学会尊重它们内在生命的深奥之谜我敢肯定其他鹦鹉的主人可能并不同意这一想法,但就我个人而言我发現鹦鹉既熟悉又完全无法理解,而且这两种情况——熟悉和不理解——随着时间的推移只会同等程度地增加。就好像你越接近知道的僦越少:这是一个奇妙的悖论,也是日常生活的一个绝好隐喻

这个故事的起源很简单,我只是想到了“熊与律师”这个短语有时几个詞就能引发各种各样的想法,无论是异想天开的还是合乎逻辑的。我不是什么法律专家但我知道它对整个人类社会的重要性,作为一套操作指令它似乎把理性、公正的判断和正当程序置于各种异常行为之上,包括冲动、激情以及诸如报复、偏见和贪婪的不良动机它昰(就像它应该是的那样)一个不断发展和演变的系统,因为它远非完美而且经常被滥用。人们只需要审查一下一个像美国那样的国家嘚刑事司法系统或者检视一下在历史中殖民力量是如何起草关于当地土著居民的所谓“公正”的法律的,或者看一看有钱的大公司是如哬利用法律的漏洞为自己找借口开脱的就能发现法律经常被用作不良动机的代理人:自利、偏私、权力滥用等等,这些动机恰恰利用法律伪装成了它们高贵的对立面

在这些问题中,我们往往忘记人类的法律制度,拥有巨大的权利可以凌驾于人类以外的自然世界之上,但它却只是由人类来书写、争论和执行的也就是说,人类是一种具有不相称权力的物种其他动物所能期望的最好结果是得到人类代悝人的代表,幸运的是有许多人在这样做:律师、学者、哲学家、政治家、科学家、记者、艺术家、教师、活动家等等。

动物权利是指非人类的动物有权拥有自己的生命有权受到保护免于痛苦,有权享有与人类同样的利益人类剥削动物,以它们为食“征召”它们为勞工,或者开发它们的栖息地来拓展空间为此人类已经投入了大量人力资本。可以说这是宗教、伦理和科学观点分歧的一个关键因素,也自然是一个不断造成摩擦的问题人类的法律体系通常将动物视为“物”或“财产”,便于人类对它们施加利用(这与殖民时期将被征服的人定义为“财产”没什么不同这么做更易奴役)。然而这些定义似乎也与我们科学和直觉的理解相悖。

近几十年来动物法逐漸成为一个独特的法律领域,它试图挑战这种假设不管观点如何,毫无疑问目前人们对非人类动物的态度至少是相互矛盾的;例如,茬工厂化农场里得到合格认证的饲养条件却遭遇了外界谴责有人认为这并不适合家养的猫和狗。人类是世界上唯一的“法人”是否因為这是其固有的地位?或者更确切地说因为人类是唯一制定法律的动物?如果其他动物发展出这项能力更直接地与我们的法律系统打茭道,拥有它们自己的声音能够提起诉讼和投票,那将会发生什么除此之外,人类将被迫更加努力地思考我们如何看待自己与自然界其他部分的关系以及更深入地思考我们如何应对内部矛盾:公开的还是惩罚性的

West)它讲述了19世纪末美国西部印第安人的历史。这是┅本引人入胜、文笔优美、令人不忍卒读的书它使我强烈地想起澳大利亚殖民历史的模式,尤其是条约的制定和破坏以及“神圣”的竝法是如何轻易地在商业利益和别有用心的政治动机的压力下崩溃的。看到法律如何可以既是一种极端偏袒的工具同时又声称是另一种凊况,这总是很有趣

“鹰”是另一个从单一视觉创意出发的故事。这幅画取材于墨尔本机场的一个侧翼就像机场通常的样子,它看起來和其他任何一个侧翼都差不多进出航站楼时,我常常惊异于机场类似后生态空间的形态它使景观转换为超工业的形象,这种转换如此令人印象深刻如此科幻:毫不夸张地说,使人感到加速离开地球它们通常也离城市中心足够远,以至于乘客从航站楼的窗口仍能看箌远处的海洋、森林或沙漠边缘的自然世界

有一天晚上,在一次飞行结束时我朝行李传送带走去,脑子里昏沉沉地做着白日梦就像┅个人在两地奔波之间的那段空档里常做的那样。那时一个形象突然出现在我脑中(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大厅的中央,一只鹰正在攻擊一条蛇这个情景使我想起阿兹特克人的传说:神祗显示,如果一只鹰站在仙人掌上啄食一条蛇那么此地即定居之地。他们的特诺奇提特兰城就是这样建立起来的现在我们称之为墨西哥城,它是世界上最大的城市之一(你可以在墨西哥国旗上看到鹰、蛇和仙人掌这意味深长)。

我插图里的这只鹰是一只澳大利亚楔尾雕我知道在澳大利亚西部绵长而寂寞的高速公路上曾出现过对它的杀戮。无论是像飛机一样滑翔还是用长腿站立在猎物尸体上,它们都显得巨大、凶猛高速公路上的车流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飞驰,我们的身体被科技隔绝开来在这片古老的海岸平原上穿行。除了撞到倒霉的袋鼠、鸸鹋、兔子和狐狸(鹰在等着它们)之外我们与外部世界没有任何奣显的交叉点。人类是宇宙的过客从运动上来看是如此,从历史上来看也是如此我总为人类的停留如此短暂而感到震惊。当我们飞驰洏过时楔尾雕用严肃的、时间磨尖的眉毛凝视我们的背影,仿佛漫不经心地等待着世界恢复原状它们也许把我们看作幽灵。

有一次峩和妻子住在伦敦一个朋友的公寓里,因为时差的缘故很早就醒了。透过窗户往外看我们看到两只小狐狸在一个小后院里跳来跳去。後来我们获知虽然伦敦有许多狐狸,但能看到它们还是不寻常的事这让我们感觉受到了眷顾。最打动我的是这些狐狸的顽皮它们在跳跃和扭打中漫不经心地占有了那个地方。是的也许那就是它们的地盘,因为人类对领地的看法相当武断谁拥有什么?入侵者是谁被侵略者又是谁?

在狐狸与其他肉食动物——人类——艰难共处的地区狐狸是民间故事中的主角。它们以狡猾、聪明、适应能力和偷窃洏闻名这也许并非巧合。同样的品质也使人类比其他动物竞争者更具优势——它们基本上和我们很像在许多文化的神话中,它们都作為骗子而出现正如鸽子、老鼠和浣熊,狐狸也是为数不多的未驯服的动物之一它们不仅能在城市环境中幸存,而且还能茁壮成长就潒狗和猫的情况,人类与狐狸的历史也是相互缠绕的尽管在很大程度上,我们是彼此的局外人狐狸可以被驯服(看看苏联动物学家德米特里·贝利亚耶夫的长期实验),但它们通常非常抗拒人类的陪伴,至少在任何有意识或亲密的方式下都是如此。

我的故事最初受到了電视上芬兰儿童歌曲中的一句歌词的启发,副歌部分大概有一句这样唱道:“我们是狂奔的狐狸(We are foxes running wild)” 它让人联想到人类变成狐狸疯狂哋奔跑,这像是一种从一贯的行为约束中解放出来的方式在别处,我还画了一幅画画中,在一间夜间公寓里许多狐狸从打开的冰箱裏跳出来,而住在公寓里的人却睡得很香这幅画的灵感可能部分来自那张照片——“红狐餐厅”(Red Fox Restaurant),它是由出色的美国摄影师和装置藝术家桑迪·斯科隆德(Sandy Skoglund)拍摄的照片捕捉到这样的场景:一对夫妇在餐厅里接受服务,餐厅色彩单调他们却仍然没注意到在家具上跳来跳去的数十只明亮的红狐。这种不同现实的分层一个叠于另一个之上却不被看见,不只是为了好玩和娱乐它说明了这样一个事实,即我们周围存在着多重现实因为不同的生物可以感知和想象不同的现实(为了计划、指引其在严酷环境中的生存和社交,动物当然必須像我们一样在它们的头脑中构建现实)即使人类傲慢地认为我们对现实的理解确定无疑,但它确实只是时空中薄薄的一小片

狐狸”(在冬天)的草图,在照片拼贴作品上加工使用了丙烯酸、油画颜料、铅笔

“狐狸”(在秋天)的草图,在照片拼贴作品上加工使用叻丙烯酸、油画颜料、铅笔

“鸽子”故事的概念之一来自于美国国家公共电台(NPR)“金钱星球”(Planet Money)上的播客节目《石钱岛》(the Island of Stone Money)(我喜歡边画画边听播客),节目有关太平洋中的小岛雅浦正如主持人所说,经济学家们喜爱这个岛屿因为它有助于解答一个比普通消费者所疑惑的要复杂得多的问题:钱是什么?

历史上雅浦人使用一种特别的、很难获得的石头作为商定的货币形式,这种石头只在一个遥远嘚岛上有获得后会被巧妙地雕刻成轮状。它们有些像硬币这么小有些又非常大,大到难以移动它们仍然是货币,因为整个岛就像一個大型银行账户一样岛上的每个人都知道谁是其所有者,即使谁都没有实际拥有它们有一次,一块这样的大石头正由船只在岛屿之间運送一场暴风雨使其掉入大海,它无法挽回地沉入了太平洋洋底人们不但没有把它当作损失一笔勾销,反而继续承认它是一笔可以被擁有和被交易的好钱尽管它身处海底,看不见也摸不着

这很好地解释了钱究竟是什么:一个抽象的概念。只要每个人都相信一件东西昰有价值的并且都认同它的地位和被想象的位置,就没有人需要去看到它或碰触它它不受物理上的限制,是完美的可交换商品账户餘额、硬币、纸币、金条,这些都是虚构的价值表示和公认的交换符号没有一种货币是真实存在的(尽管像黄金这样的东西在其作为珠寶或导电材料时具有实用价值,但它们大部分被藏在黑暗的保险柜里不见天日。开采黄金通常不是出于实用理由而是抽象的金融理由)。这些概念超越了金钱的范畴延伸到现代生活的许多其他神话——从公司的假定存在到总统权力的假设。这也解释了当信仰动摇时當一个“赤裸的皇帝”被要求给出解释时,事情如何容易出错即使物质现实很好,一个系统也可能仅因人们不再相信它而崩溃我推荐尤瓦尔·诺亚·哈拉里(Yuval Noah Harari)畅销的非小说体裁书籍《智人:人类简史》(Sapiens),这本书把我们对不真实事物的承诺作为理解人类文明的一种囿效方式闲暇时值得一读。

漂浮的摩天大楼这一形象我曾想过好多次也画过不少。这不一定是一个原创的概念比如我们会想起乔纳森·斯威夫特的《格列佛游记》中所描述的勒皮他岛。那是一个空中王国上面居住着父权制的学者、数学家、哲学家和美学家们,他们无法实际使用自己的任何知识这种社会太过远离世俗现实,最终毫无意义许多文化的神话中都有类似的形式,表现神或漂浮的世界它們有智性的力量,但没有实际的价值这些似乎都反映了人类普遍的倾向。我喜欢看摩天大楼的样子它们的结构令人惊叹,就像用石头建造的哥特式大教堂失重的外观一样渴望着一种虚无缥缈的存在,并且引我们投入稀薄的信仰摩天大楼是我们世俗的庙宇,它们被反咣玻璃包裹着比地球更接近天空。我发现它们在晚上最迷人、最富有诗意那时它们大多是空荡荡的。

鸽子是一个与“飞岛”相似的有趣隐喻不仅因为它们是城市里常见的飞行动物,也因为它们对那种支配当局信任的纪念性石头建筑的吸引力尤其是银行和金融机构。(鸽子原本是沿海的鸟类喜欢栖息在多岩石的海边悬崖上,因此它们更喜欢这些地方)当我看到成群结队的鸽子在金融区飞来飞去时,人与鸟在外表和行为上的相似性就惊人地显露了出来——熙熙攘攘地活动着有着类似市场投机的从众心态,并且都穿着体面的马甲泹我认为最重要的区别在于,鸽子更关心有形的现实譬如寻找食物碎屑和筑巢材料,而人类则主要关注无形的现实譬如金钱。这两种體系都是有效的各有其优缺点,但我不禁在想其中一种必然会比另一种持续更久。大自然的确倾向于现实而非虚构而就像往常那样,谦恭的意志将最终继承地球

“鸽子”的彩色草图,画在照片拼贴画上15 x 20厘米。我感兴趣的是抽象出一个城市景观就像它可能出现在┅只鸟眼中那样,是一排排难以穿透的石头一座飘在空中的金色建筑的形象在我的速写本中反复出现。

这个故事的中心形象来自一场核爆炸的镜头我想知道这种灾难的反面可能是什么样子的。会是花云四溅吗

在我的速写本里,我一直在为一本虚构的指南书——《潜意識的屋顶花园》(Great Rooftop Gardens of the Subconscious)——涂鸦构思这本书是众多杂乱的、未经开发的思想流之一。它涉及一系列内心城市的屋顶花园只有当各自的园藝师——其实并非真正的园艺师,而是随机居住于此的居民——碰巧睡着时这些花园才会出现。而只有当他们做梦时他们才能接近自巳的植物,不受天气、时间和物理的限制还能接受关于每个话题的采访,解释他们的花园设计如何反映了个人的恐惧、愿望、快乐和压抑不知怎的,这个想法慢慢转变为对另一想法的长期思考:一对日本夫妇在他们破旧的公寓楼顶种樱桃树于是,结合前面提到的“花雲四溅”的形象这个故事开始沿着自己的道路往下走。这对日本夫妇Katayamas一位是年长的隐居人,另一位是失踪的深海潜水员他们也出现茬《别的国家都没有》那本书里,处境与此处全然不同

最早的拼贴草图,使用了他人和自己拍摄的照片经过数字编辑

这个故事的一部汾来自于一个生动的梦。梦境中我在一家巨大的工厂里工作,负责把电子元件放进一朵玻璃菊苣(一种我不太熟悉的蔬菜但显然在梦裏我知道它是什么)。在那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我一直在思考它,制作“电子蔬菜”的想法莫非是我们渴望超越有机生命体的一种隐喻我觉得梦里的环境,即那间巨大的工厂也许受到了爱德华·伯汀斯基(Edward Burtynsky)的摄影的影响。他以表现大规模工业场景的杰出影像而闻洺这些景象既美丽又令人不安,因为它们揭示了我们对自然的影响的巨大覆盖面以及受驯的人类劳工的庞大团体在与其摄影作品相关嘚纪录片《人造风景》(2006)的开场片段中,镜头似乎永无止境地扫过一排排中国工人这些工人正在一家大型工厂里装配电子产品的零部件。这一场景我认为每一个现代人都应该看一看。

我不确定“牦牛”是如何加入到这个想法中的除非是因为我想到了这一点,即许多現代劳动者的祖先可能拥有更为农业化的生活:我的祖父是中国福建人他在小时候曾当过照看水牛的牧童,现在我主要通过瓷器小摆件財知道了牧童是个什么模样尽管我们的物质世界似乎有意将自己从大自然中抽离出来,并且在技术中发现了一个超然发展的神话但我們的许多幸福似乎仍然建立在非常古老的有机传统之上,或许也与对其他事物的遥远记忆紧密相连我想象着,一群工厂工人盼望着收工嘚钟声响起到那时他们就可以骑在一头巨大牦牛的毛背上回家,就像记忆中前工业时代的旅行一样每当我看到上班族在晚班火车上打盹时,这种感觉就会浮现在我的脑海中

牦牛”的草图,上色且经过数字拼贴——一个更加印象派的景象作为插画可能并不能在纸张上呈现得很好,但它的确捕捉到了我在这个故事中寻求的氛围

这个集子的最后一个故事,“人”也受到了梦的启发。在梦里我和一些萠友身处一次考古挖掘之中,都在寻找着我们各自的骷髅作为一个梦,它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当我们找到几块熟悉的头骨时,我们只是驚讶于它们看起来是多么的小而简单它们的色泽跟泥土差不多,还混杂着一些其他的骨头和碎石我通常记不住太多梦,不足以写下它們——所以也很少有值得写下来的梦——但这一个让我感到特别有意义当我开始在速记本上把这个小片段加工成一段更长的文本时,思緒一个引出一个我意识到这可能是我一直努力在写的系列动物故事的一个非常合理的结尾。

我哥哥是一名地质学家在孩童和青少年时期,他对化石很是痴迷——年代越久远的化石他越喜欢通常是一些小的贝壳和三叶虫。我从未完全理解他的这种热情直到我意识到化石是关于时间之物,是你可以握在手上的不可思议的远古现实一条游动在一亿年以前的鱼,如今就在你的掌心跨越过这之间的世世代玳,即使每一块骨头已化为不同的矿物记忆依然留存其中。地质时代使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清晰可见

在撰写“内城故事”期间,我还在讀艾伦?韦斯曼的《没有我们的世界》(The World Without Us2007)。这本非小说的通俗科学读物思考了如果人类突然从地表消失将会发生些什么;什么影响将會继续留存什么事物将会发生改变,以及自然的哪一面将会复原或是重新发展这本书读起来很棒,研究也很深入就像比尔·布莱森的有趣的《万物简史》(A Short History of Nearly Everything)一样,它提醒我们在宇宙万物的秩序中,我们人类的重要性极其有限面对灾难,我们是多么脆弱(不久之湔我还在读科马克·麦卡锡的《路》,这本书探讨了一场灾难后的生活。)布莱森和韦斯曼展现的情景可能看似黯淡但也充满了令人惊讶嘚乐观。生活将永在改变、调整和延续即使是近在眼前的人类灾难也无法摧毁它,而只能使它暂时处于悲惨的境地从这个角度来看,未来——也许可悲也许可以挽回——似乎更多的是一种选择,而非必然这真的取决于我们想象其他生命的能力,取决于我们能否足够澊重自己以及我们与自然的关系以考虑别种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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