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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孔却 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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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一刻,情势变得越来越惊悚了。
这几近疯狂的士兵拼命地奔跑着。他留意到周围巍峨山峰的变化,重峦叠嶂中已经透出来第一丝阳光。但是,它们中间没有一座看起来是熟悉的。没有一座看起来像是他和朋友们发现巴图克坟墓的地方。诺瑞克向前迈了一步,试图搞清楚自己的方位。
他每向前走出一步,都感觉自己摇摇晃晃的,随时可能倒下来。
诺瑞克低下头,看到不仅仅是自己的双手覆在金属护具中。
诺瑞克看到自己身上每一处都覆盖在血色的板甲中。他本来以为自己的震惊与恐惧不可能变得更深重了,但现在仅仅是盯着自己身体,就几乎令他陷入极度的恐慌之中。他的双臂,他的躯干,他的双腿,都被同样深红色的铠甲包覆着。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诺瑞克看到自己的脚上仍然穿着巴图克那古老但还没有腐朽掉的皮靴。
巴图克……血之战狂。巴图克,显然用他的黑暗魔法拯救了孤立无援的战士,代价是萨顿和那法师的性命。
《血之遗产》& &理查德·A·纳克
那头骨露出扭曲的笑容,似乎是极其欢欣地邀请他们三个永远地加入自己的行列。
“看来我们并不是第一批人。”萨顿·崔斯特低语道。伤痕累累但肌肉虬结的战士用他的短刀敲了敲头骨,这毫无生气的东西开始不停地晃动起来。透过眼前这令人胆寒的一幕,他们才发现这位倒霉的先行者从正前方被长钉打穿,整个身体都被挂在那里,现在则因为战士的敲打而摇晃起来。最后,那身体渐渐停止了晃动,而头骨则跌落到地板上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里。
“你觉得我们最后会不会也落到这下场?”那高挑而戴着兜帽的人低声问道。如果说萨顿的体格看起来像个消瘦的杂耍演员,那么弗兹汀简直就是具尸体。这维兹杰雷巫师如幽灵一般移动过来,用他那戴着手套的指头也碰了碰头骨。“不过,这跟巫术无关。它只是粗暴的蛮力造成的。没什么可怕的。”
“除非你的脑袋被挂到下一根杆子上。”
维兹杰雷巫师用力拽着自己灰色的山羊胡子。他眯了眯半斜的眼睛,似乎对同伴最后的发言没什么意见。不过萨顿的面容看起来像是一只靠不住的鼬鼠——有时候行事风格也跟那东西类似——不过弗兹汀有时候会觉得他更像一只半死不活的猫。他鼻子上的小瘤子似乎总在不停地颤搐,而下面的胡子则更加重了这种错觉。
虽然这两个人名声都不怎么高明,但诺瑞克·维扎兰对他们却信任到可以将性命交到他们手中——也的确已经有过这么几次。这经验丰富的老兵走到他们中间开始凝视着前方,隐在大片黑暗中的,是一些极其重要的密室。到目前为止,他们已经探索了七个不同层级的密室,令这些人奇怪的是,除了一些最粗糙的陷阱外,他们至今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更不用说什么像样的宝藏了。这支小小的队伍里弥漫着巨大的失望。
“你确定这里跟巫术没有任何关系吗,弗兹汀?一点也没有?”
那狡猾的家伙几乎将整个身体躲在蒙头斗篷里,似乎想要远离这不怎么友好的诘责。肥大的斗篷下那宽阔的双肩给弗兹汀一种奇妙的感觉,特别是比强壮的诺瑞克还要高大的身躯,而诺瑞克可不是个小个子。“你非得要问那些吗,我的朋友?”
“那没有任何意义!除了几个小得可怜的陷阱,我们一路上根本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障碍就到了主厅!为什么一定要大费周折在这里挖来挖去,最后还不是一无所获!”
“我从来没有见过跟我脑袋这么大的蜘蛛,” 萨顿暴躁地插了一句,心不在焉地抓着他那稀疏的黑色长发,“尤其是那时候它居然落在我脑袋上……”
诺瑞克没有理会他。“这跟我当初设想的一样吗?我们是不是太迟了?这还是原来那个崔斯特姆吗?”
在这之前,他们曾经以雇佣兵的身份在一个被叫做崔斯特姆的动荡不安的小村子里搜寻宝藏。传说中这附近有一座恶魔看护的洞穴,其中埋藏了大量宝藏,其贵重程度足以令任何一个国王望而兴叹。诺瑞克和伙伴们曾经造访过那里,他们在一个死寂的黑夜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了那巨大的迷宫之中……
他们一路上经历无数艰难险阻,与各种奇形怪状的野兽殊死搏杀,无数次几乎被险恶的陷阱吞没……最后却发现早已经有人捷足先登,整个地下迷宫中稍有价值的东西都已被扫荡一空。回到村子之后他们才听到那令人沮丧的消息:几周前,有一位极其强大的战士进入了迷宫之中,而且很可能已经杀死了那最令人胆寒的恶魔,迪亚波罗。他没有带走任何金银珠宝,但随即蜂拥而来的探险者几乎没有费什么力气就扫荡了整座迷宫,卷走了可以找到的任何有价值的物品。他们三个仅仅是晚来了几天,就只能两手空空地离开那里了……
当他们决定离开的时候,一位看上去似乎神智不太正常的村民的话语给了诺瑞克另一记重击。那所谓的屠魔英雄,那被称作流浪者的家伙,其实并没有真的击败迪亚波罗,相反的,他在无意中令这邪恶无比的魔鬼重新获得了自由。诺瑞克向弗兹汀投去询问的目光,但这维兹杰雷巫师起初只是漠不关心地耸了耸肩。
“关于那些从地狱中逃窜出来的恶魔和可怕诅咒的故事太多了,”弗兹汀接着补充道,言语中完全听不到任何警觉的口气,“这些无聊的村民都喜欢传播迪亚波罗的故事。”
“你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吗?”诺瑞克从孩童时就整天被长辈们灌输关于迪亚波罗啦,巴尔啦,诸如此类的隐藏在黑夜之中的恶魔的故事,他只要偶尔不学好,大人们就会拿这些恶魔吓唬他。
萨顿·崔斯特冷哼了一声。“你自己亲眼见过恶魔?还是你听谁说亲眼见过?”
诺瑞克当然没有。“那你呢,弗兹汀?他们说维兹杰雷可以召唤恶魔为自己做事。”
“如果我会这个,怎么可能还像个乞丐一样在这里挖坟掘墓呢?拜托你用脑子想想行不行?”
这几句话非常有效,诺瑞克很快把那村民的言论当做一个荒诞不经的故事抛到了脑后。事实上,这很容易做到,毕竟对他们三个来说最重要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宝藏。
不幸的是,看起来那些金银财宝又一次逃出了他们的手心。
当弗兹汀向通道深处望去的时候,他另一只戴着手套的手紧紧握着自己施法用的手杖。杖头上为他们提供光源的宝石突然短暂地闪烁了一下。“我曾经希望自己错了,可我现在害怕自己是真的错了。我们在这鬼地方已经走得太远了。”
浅灰色头发的战士低声诅咒了一句。他这一辈子曾经在无数指挥官手下听命,这些长官大多属于威斯特玛的圣教军(暴雪所提供的官方暗黑三词汇表译为“十字军”)。他身经百战而无数次死里逃生,最后只得出这么一个结论:试图在这个污浊的世界里获得升迁和荣华,没有钱想都不要想。他曾经也爬到过上尉的位置,可也曾三次被降阶。在遭遇第三次降级之后,他终于心灰意冷,黯然退出了军队。
当少年诺瑞克能拿动长剑的时候,战争就成了他生命的全部。他曾经也有过家庭,可现在已经如他的理想一般烟消云散。他依旧觉得自己是一个正派的男人,可仅仅靠正派是填补饱肚子的。诺瑞克决定,自己必须要另谋生路……
于是,他和这两个伙伴一起踏上了寻宝的征程。
象萨顿一样,诺瑞克身上到处都是伤疤,但他的面容看起来依旧像是淳朴的农民。一双棕色大眼睛,宽阔而坦诚的脸庞和强壮的下巴,他这幅模样更像是应该在田地里挥动锄头。可即便他偶尔动起解甲归田的念头时,也清楚自己需要为获取耕地而准备一笔款子。这次的任务足以令他们获得远超他需求的财富,完全满足他的任何梦想且绰绰有余……
可现在,他们付出的所有时间和努力看起来都已经付诸东流……而且是又一次。
萨顿·崔斯特在旁边把手中的匕首抛到空中,然后在它落下时准确地接住刀柄。他已经这样做了不止两次,显然是在考虑着什么事情。诺瑞克大概也能猜到他在想什么。他们在这项特殊的任务上已经耗费数月之久,冒着凄风苦雨和天寒地冻横穿汪洋抵达北凯吉斯坦,踏过无数歧途,深入无数空穴,在无法获取足够猎物的时候,连虫子都拿来去充饥——这一切都因为诺瑞克,如果不是他鼓动这次冒险,他们又怎会陷入如此惨不忍睹的困境?
更糟糕的是,这次冒险仅仅是缘于一个梦,一个关于某座像巨龙头颅一样充满邪恶的山峰的梦。他只梦到过这东西一次,或者也可能是两次。诺瑞克可能忘记了梦中的景象,但这些年来,这些景象反反复复地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诺瑞克无论转战到何处,都会留意当地的山峰,可始终一无所获。后来,一个来自寒冷北方大陆的同伴——他不久后死掉了——言及曾经去过的这么一个地方。。据说那里常常有幽灵出没,旅行到那些山脉附近的人们常常会失踪,有些人的尸体几年后才被发现,而且几乎只剩下白森森的而又支离破碎的骷髅……
诺瑞克·维扎兰那时就确定命运要召唤他去那里。
但果真如此的话——又为什么要到一座被破坏殆尽的坟墓里来呢?
入口巧妙地掩藏在岩面之间,但的确是向外开放的。那应该算是第一次向他暗示了真相,可诺瑞克却拒绝相信眼前的事实。他所有的希望, 和对同伴的承诺……
“该死的!”他一脚踢在眼前的墙壁上,还好结实的靴子令他没有踢伤脚趾。诺瑞克把佩剑摔到地下,继续诅咒着他的梦境。
“有几个新的将军从威斯特玛来招募雇佣兵,”萨顿提出一个有益的建议,“那帮人个个野心勃勃……”
“去他的战争,”诺瑞克嘟囔道,同时也放弃了跟自己的脚趾头较真,“我可没什么兴趣再为谁的荣耀卖命。”
“我只是想——”
瘦高的巫师用法杖敲了下地面,希望引起他这两个蓬头垢面的同伴的注意。“都到现在了,我们再不去主墓室瞧瞧,那也太愚蠢了。也许先前来过的那些人会剩下一些不值钱的玩意和钱币呢。可能以前来的人也留下了一些不值钱的东西或硬币呢。我们在崔斯特姆也找到了一点金币。稍微深入搜索一下绝对没坏处,对吧,诺瑞克?”
他知道维兹杰雷巫师只是在想办法缓和一下朋友们焦躁的情绪,但这提法在老兵的心里扎下了根。他想要的不过是几个金币罢了!他还算年轻,完全可以再娶一位新娘,开始一段新的人生,甚至组建一个家庭……
诺瑞克拣起了佩剑,重新举起这陪伴他多年的武器。他一直小心保养这把佩剑,随时都保持剑刃的锋利。这算得上他少数几件值得骄傲的事情之一。他面庞上浮现出坚毅的神情。“那我们出发吧。”
“你很少跟人用这种口气说话。”当他们开始进发的时候,萨顿和巫师开玩笑道。
“而且还是针对不值一提的事情说了这么多。”
朋友间善意的斗嘴让诺瑞克混乱的思绪平静了许多。这令他想起从前的某个时候,他曾经和这两个伙伴一起挺过更加糟糕的状况。
不过,当他们最终接近显然是最重要的那座密室时,所有的交谈都沉寂了。弗兹汀要求他们停下来,随即扫了一眼法杖顶端的宝石。
“在我们进去之前,你们俩最好点着火把。”
巫师的法杖到目前为止照明效果都非常好,而他们也一直小心而节约地使用着火把。弗兹汀没再说什么,不过当诺瑞克用火绒点燃火把的时候,他怀疑这维兹杰雷巫师是否发现了周遭有什么魔法的蛛丝马迹。如果这样的话,他们还有机会在那里找到一些残存的珠宝……
诺瑞克借着手中火把的火光同时点着了萨顿的火把。在令人心安的火光下,三个人继续开始进发。
“我敢说,”过了一会儿,瘦削但结实的萨顿嘟哝道,“我敢说我后脑勺的头发都竖起来了!”
诺瑞克也有同感。当维兹杰雷巫师走在前面的时候,这两个战士都停止了争吵。远东的部族们长久以来都在学习各种魔法,而弗兹汀的部族学习历史要比其他部族都为悠久。如果突然出现什么魔法攻击他们的话,这消瘦的施法者肯定会有所察觉的,届时诺瑞克和萨顿必须要站在他身边以阻止其他类型的攻击。
他们一直都以如此组合来投入战斗。
弗兹汀的便鞋不象战士们那沉重的长靴,行走时几乎不发出任何声响。巫师把法杖向前探去,诺瑞克发现这同伴不管如何尽力,宝石也无法变得更加明亮。只有火把的亮光看上去还算正常。
“这种力量古老而强大。先前来的那些人可能没有我们当初想的那么好运,我们也许还能找到点值钱的玩意。”
而且可能比想象中还多。诺瑞克紧紧握着佩剑,连指关节都发白了。他需要金钱,但更需要有命花掉这些钱。
当法杖变得不可靠之后,这两名战士走到了前面来。那并不意味弗兹汀对团队没什么作用了。即便如此,老兵也清楚,他这会魔法的朋友反应能力是他们中最迅速的,无论他们遭遇任何可能的攻击,巫师都会在第一时间用法术狠狠地回击。
“它看上去跟那些墓穴一样黑。”萨顿含混地说道。
诺瑞克没有回应。现在,他领先同伴几级台阶第一个到达墓室。尽管里面可能潜藏着种种危险,可他仍然感觉得到其中的吸引力,就象里面有什么东西正在召唤他……
突然间,令人眩目的光芒一下子湮没了他们三个。
“我的天!”萨顿脱口叫道,“我什么都看不见了!”
“等一下,”巫师警告道,“马上就会好了。”
确实如此,但当诺瑞克·维扎兰的眼睛渐渐适应强光之后,眼前的景象令他大为震撼,以至于他不得不连续眨了几下眼睛以确定自己并非看到了幻象。
每一面墙壁上都覆满了由奇珍异宝组成的花纹繁复的图案,他能从中感觉到魔法波动的力量。每一个图案上所镶嵌的宝石都极尽各种色彩与形状,它们所折射与反射出的令人难以置信的华丽光芒充斥了整个房间。在那些充满魔法能量的图案下面,是同样令这三人瞠目结舌的财宝,是堆积如山的黄金、白金和珠宝。它们发出的亮光与墙上的图案交相辉映,令整个墓室比白昼还要明亮。而这两个战士每转动一下火把,眼前景象都会随之发生令人目眩神迷的改变。
可是,就在诺瑞克为此欣喜若狂之际,脚下另外一番景象却令他瞬间大惊失色。
在他目力所及之处,到处散落着被砍得支离破碎且朽烂不堪的尸骨。这些显然都是先于他们来到此地的人们。
萨顿将手中的火把转向离他最近的一具尸体,这具几乎已经看不到任何肌肉的尸骨仍然裹在腐烂不堪的皮甲里面。“这里发生过一些混战。”
“这些人不是同时挂掉的。”
诺瑞克和另外这位个子略小的战士望向弗兹汀,对方平时毫无表情的脸上露出困惑的神情。
“你想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萨顿,这些家伙有的死了很长时间了,可能几百年都不止。死了很长时间了,不过你脚底下这个应该刚死了没多久。旁边那些人就只剩骨头了。”
萨顿耸了耸肩:“不管怎么说,这些人看起来死得都挺惨的。”
“的确如此。”
“那么……谁杀了他们?”
诺瑞克此时回答道:“看那边,我估计他们是自相残杀的。”
他指向两具尸体,它们彼此保持着用刀剑刺入对方上腹部的姿势。其中一具仍然下巴大张,似乎是被最后看到的惊悚景象吓得狂叫不止,它身上的衣物风格与萨顿脚下那具尸体看起来非常接近。另外一具骨骸身上只剩下片缕衣物,光秃秃的颅骨上附着几小绺头发。
“你肯定搞错了,”维兹杰雷巫师轻轻摇了摇头回答道,“这个战士显然比另外那个老太多了。”
如此一来,诺瑞克不需要再猜测是不是它将利刃插入了另外那具尸体。可是,这两个很久之前便已死亡的战士在他们之间制造出了微妙的感觉。“弗兹汀,你感觉到了什么吗?这里是不是有什么陷阱?”
这枯瘦的巫师将法杖指向前方的墓室,过了会儿又放下来,看上去显得极其厌恶。“这里有许多互相冲突的力量。我无法获得精准的感知。不过,我也没察觉到直接的威胁。”
萨顿在旁边不耐烦地跳脚叫道:“难道我们就这么一走了之,丢下我们所有的梦想?难道我们就不能冒险去搞点金币回来?”
诺瑞克和巫师交对视了一眼。他们俩都找不到退缩的理由,尤其是在面对如此巨大的诱惑时。这老兵最后还是设法穿过最后几级台阶进入了墓室。没有巨大的闪电迎接他,也没有什么恐怖的怪物跳出来将他扑倒。萨顿和维兹杰雷巫师很快跟了进去。
“这地方最起码有两打死人,”萨顿从依然保持缠斗姿势的两具骷髅上跳了过去,“而且还不算那些碎成渣渣的……”
“闭嘴萨顿,否则我就帮你把它合上……”走在这些死人之间,诺瑞克可不想再讨论什么挂掉的寻宝者的话题。这些显然死状极惨的尸体令他心神大乱。肯定有人活着逃了出去。可真是那样的话,为什么如此海量的金币和珠宝都没有人动呢?
与此同时,情势突然有了新的变化,令他将他从冥思中拉扯回来。从墓室遥远的另一端,在无数的珠宝之上突然升起来一座带有阶梯的平台。更重要的是,台子上躺着的死者依然铠甲完整。
“弗兹汀……”当巫师出现在诺瑞克身边时,后者指着台子低声问道,“你对那东西做了什么?”
弗兹汀唯一的回应是紧闭着单薄的嘴唇,小心翼翼地向平台走去。诺瑞克紧紧跟在他身后。
“它会解释一切……”他听到维兹杰雷巫师的低语,“它可以解释为什么这里会存在如此多互相冲突的魔法力量……”
“你在说什么?”
巫师最终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靠近点自己看吧。”
诺瑞克按照他说的做了。当老兵注视这平台上令人毛骨悚然的展示时,早已经深入骨髓的不安变得更加强烈了。
它看上去一身行伍打扮——诺瑞克至少可以这么说,就算他的装束只剩下了一些残败不堪的碎片。一双做工上乘的长靴斜靠在两边,上面还有几缕看上去像是裤边的布丝。本来应该庄严肃穆的胸甲歪歪斜斜地覆盖了胸腔,可以看到里面有一件破碎不全的丝质衬衣。它身下铺着一件黑色类似皇家式样的长袍,袍子遮蔽了大半个平台。做工精良的铁护手和带有沟槽状甲片的前臂护甲令人怀疑其中仍然有一双肌肉虬结的强壮手臂。而那些交错在双肩上的甲片也起到同样的作用。双腿上的护甲则跟腿骨散乱地斜在那里,视觉效果要差了许多,就好像有什么东西之前打散了它们。
“看见了吗?”弗兹汀问道。
诺瑞克不敢确定自己看到的到底是什么,他眯着眼睛仔细打量起来。除去盔甲本身被染成令人不安的暗红色这一问题外,他并没有发现其他情况——
没有头颅。平台上的身体没有脑袋。诺瑞克将目光从台子上转过去,在地面上也没有发现相关的踪迹。,地上没有什么相关痕迹。他将这些告诉给巫师。
“是的,这跟传说中的一样,”这瘦高的巫师环视了一下平台,他的神情在老兵眼中显得有些过于投入了。弗兹汀伸出一只手试图触碰平台上那家伙,但最后显然一直在犹豫。“这具尸体的颈部朝向北方。它的脑袋和头盔在战争中已经被砍了下来,现在它们通过时间与空间彻底和身体分开了,以保证不再造成什么麻烦。充满法力的符咒被刻在墙上,用来压制尸体中仍然存在的黑暗力量……可是……”当弗兹汀继续观察的时候,他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
“可是什么?”
巫师摇摇头。“没什么,这是我猜的。可能是因为离这东西太近了,我的思路受到了影响。”
诺瑞克显然被弗兹汀这些隐晦的话语搞得有些恼火,他咬紧了牙关。“那么……它到底是谁?一个贵族吗?”
“我的天,怎么可能呢!你没看见吗?”他用一根戴着手套的指头指向那红色的胸甲。“这里是那个恶魔的领主,最黑暗魔法的大导师——巴图克失落的坟墓——”
“血之战狂。”诺瑞克几乎是把喘息着说出来这几个字。他对巴图克的传说早有耳闻,那个巫师中的翘楚,最后却投身黑暗之中,成为了魔鬼的附庸。那个从巫师中脱颖而出,却又投身黑暗成为魔鬼的人。现在铠甲上的红色显得极其完美而又极度阴森。那是凡人鲜血的颜色。
据说巴图克是如此疯狂,以至于令那些当初引诱他的魔鬼都开始感到恐惧。他每次投身战斗前,都会将全身沐浴在之前敌手的鲜血之中。他那身金光灿烂的铠甲已经永远被他的罪业玷污了。他将无数人类的城镇夷为平地,他犯下的罪孽罄竹难书,而且还在不停地继续新的暴行——所有的故事都是这么描述他的——如果不是他的兄弟霍拉松和其他一些精通上古法术的维兹杰雷巫师奋不顾身地站出来与他对抗,如果他们的自然魔法没有击败这恶魔的话。巴图克和他的魔鬼主人在短暂的得志之后被屠戮殆尽,战狂本人则被一个可怕的反制法术削去了脑袋。
即便是死亡,霍拉松也无法对他兄弟所拥有的可怖力量放下心来,他下令让巴图克的尸身从人们视野中永远地消失。诺瑞克不明白为什么他们没有将这丧心病狂的家伙付之一炬,换做他的话一定会这么干的。不管怎样,之后关于血之战狂埋骨所在的谣言便到处传播开来。很多人都在搜寻他的坟墓,尤其是那些修习黑暗魔法的家伙,但始终无人宣称自己真的找到了那里。
维兹杰雷巫师可能比诺瑞克了解更多的细节,但老兵非常清楚他们发现的这些意味着什么。传说巴特克曾经在诺瑞克的部族中生活过一段时间,那意味着诺瑞克的部分族人有可能是那恶魔的仆从的后裔。没错,诺瑞克很清楚战狂留下了什么遗产。
他浑身颤抖起来,下意识地想要躲开平台。“弗兹汀……我们离开这鬼地方吧。”
“当然要离开啦,我的朋友——”
“我们走吧。”
这戴着兜帽的巫师审视了一下诺瑞克的眼神,然后点头。“也许你是对的。”
诺瑞克满怀感激地转向另外一个同伴。“萨顿!忘掉这些财宝吧!我们离开这地方!就现在——”
墓室门口的阴影中有什么东西引起了他的注意,那东西正在移动——肯定不是萨顿·崔斯特。在阴影遮蔽的墓室门口,什么东西引起了他的注意,有东西在动——那不是萨顿.崔斯特。队伍中的第三位成员此时正在拼命地将各种可以搜罗到的珍宝往一只口袋里塞。
“萨顿!”老兵拼命叫道,“扔掉口袋!快!”
门口那东西拖着脚步慢慢走了过来。
“你疯了?”萨顿头都不回地喊道,“我们费那么大劲儿还不是为了今天!”
一种喀喀喳喳的声音引起了诺瑞克的注意,他发现从不止一个方向传来了这种声响。当第一具干尸进入他视野的时候,他情不自禁地吞了一口唾液。
那僵尸战士向他缓缓逼来,空空的眼窝令人不寒而栗。
“萨顿!看你身后!”
现在他总算引起了同伴的注意。瘦长结实的战士立刻扔掉口袋,转身将佩刀拔出来。可当萨顿·崔斯特看到之前两人目睹的怪物时,脸色旋即变得有如尸骨一样苍白。
那些之前来到这墓室且死于非命的家伙,现在无论是尸体还是骷髅,都开始一个个站了起来。现在诺瑞克终于明白为什么没有人能活着从这里走出去,也知道自己和队友们很快也要跻身这一恐怖的行列之中了。
“考瑟拉克!”
离巫师最近的一具骷髅在爆裂的橙色火焰中消失了。弗兹汀手指向另外一个半裹着衣物的食尸鬼,它仍然保有着生前的一小部分面容。维兹杰雷巫师重复了一遍强大的咒语。
可什么也没发生。
“我的咒语——”大惊失色的弗兹汀没注意到左边一个骷髅举起了锈迹斑斑但仍旧牢固的长剑,它显然很想把巫师的头砍下来。
“看剑!”诺瑞克冲过去挡开了这致命一击,然后向前直刺出去。可不幸的是,他的攻击根本没起到任何作用,剑锋仅仅是从骷髅的胸腔中穿了过去。他在绝望中一脚踢向那令人胆寒的对手,将这堆骨架踢到另外一具蹒跚行走的不死生物身上。
他们以寡敌众,连续几次就这么干掉了根本无法用正常手段消灭的敌人。诺瑞克看到了萨顿,他和两个朋友被分开了,现在正跳到一大堆金币上以图从两个可怕的战士手中保全自己——其中一个只剩森森白骨,另外一个稍微好点,居然有只手臂还是完整的。它们俩身后是更多的僵尸和骷髅。
“弗兹汀!你还能再做点什么吗?”
“我在尝试另外一种法术!”
维兹杰雷巫师大声喊出另外一个咒语:这一回,正盯着萨顿的两个家伙被当场冻住了。崔斯特当然不会错过这好机会,立刻竭尽全力向它们俩一顿猛击。
这两具僵尸被打成了无数碎块,它们的上半身散落在石头地面上。
“你的力量回来了!”诺瑞克心中再次燃起了希望。
“它们从不会弃我而去。可我担心每道法术我只有一次施放机会——而大部分法术都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施放出来!”
诺瑞克没有机会评论这可怕的消息,因为他自己的处境已经变得更加令人绝望。他迅速地解决掉第一个僵尸,然后又向它们的行列中发动第二击。幸运的是,这些僵尸的反应看上去非常缓慢,可这些战狂之墓的守护者在数量和耐性上占据了绝对优势,它们迟早会取得最终的胜利。那个设下如此狠毒陷阱的家伙显然非常工于心计,因为每一个罹难的人类最终都变成了攻击力强大的守护者。诺瑞克能想象到第一具不死者是如何产生的。当他们三个穿越那些已经发挥过作用的陷阱和机关时,根本没有发现一具尸骸,直至看到那具被长钉贯穿头骨的尸体。第一支发现巴图克之墓的队伍显然在探险途中就损失了一部分队员,可他们又怎能想到这些死去的同伴会成为他们最大的梦魇。同样,每当有新的探险者来到,守护者的队伍就得到扩充——现在,轮到诺瑞克、萨顿和弗兹汀来成为新丁了。
一具干尸砍在了诺瑞克左臂上。老兵用另一只手里的火把点燃了这堆干肉,把它变成了行走着的烈火炼狱。冒着烧伤脚的危险,诺瑞克把这炽热的家伙踢到它的同伙群里。
这次虽然算是成功了,可更多的不死者继续从其他三面蜂拥而来。
“诺瑞克!”萨顿从某处呼喊。“弗兹汀!它们把我团团围住了!”
没人能帮他,他们俩都陷于混战之中。巫师用法杖打倒了一具骷髅,可是缺口马上又被另外两具填上。它们的移动变得更加快速和灵敏。很快,诺瑞克和他的朋友们的优势便要丧失殆尽。
三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战士把诺瑞克·维扎兰从弗兹汀身边逼开,把他一步步赶到台阶上,最终背靠在平台之上。血之狂战的骨头在铠甲中咯吱作响,令这焦头烂额的老兵欣慰的是,巴图克并没有真的站起来亲自指挥这支恶魔兵团。
闪亮的烟焰提醒他,巫师刚刚设法解决掉了另外一个不死者,但诺瑞克也清楚弗兹汀没可能将它们全部干掉。到目前为止,他们根本没有摆脱僵局。他们的武器从未遇到一块可以切开的肌肉,也没有什么脏器可以被穿透。
诺瑞克突然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象它们一样,从地上爬起来去杀掉那些倒霉的闯入者,这个想法令他浑身颤抖不已。他贴着平台的边缘拼命地移动,试图找到一条逃跑的通道。令诺瑞克感到耻辱的是,如果现在真的有逃生之路,他一定会欣喜若狂地丢下所有同伴落荒而逃。
他已经筋疲力竭了。一把长刀砍中了他的大腿。这痛楚不仅令他大声呼痛,甚至连最后那一点握剑的力气也没有了。武器哗啦一声掉到台阶下,消失在那些不断逼近的不死者身后。
诺瑞克的腿几乎已经直不起来,他用一只手拼命地挥动着火把以逼退不断靠近的攻击者,另一只手在平台上试图找到一个支撑点。可他深处的五指并没有触到石台,而是抓住了一块无法提供任何支撑的冰冷金属。
他的伤腿终于支撑不住了。诺瑞克单膝跪倒在地,一只手还紧紧抓着刚才无意中攫到的金属物品。
火把脱手飞了出去。诺瑞克试图站起身的时候,发现无数奇形怪状的面孔如潮水一般充满了自己惊恐的视野。极度绝望的寻宝者将握着东西的手高高举起,似乎在无声地乞求那些不死者能让自己死得痛快一点。
在最后一刻,他突然意识到,举起来的那只手现在莫名其妙地被金属包裹住了——一只铁护手。
那看上去非常像之前他在巴图克骷髅上发现的那铁护手。
当诺瑞克刚刚接受这令人吃惊的事实后,一个他完全不理解的词语从自己口中呼喝出来,瞬间回荡在整个墓室之中。墙壁上镶嵌有珠宝的图案变得愈发闪亮,愈发光芒夺目,而他们那些纠缠不休的可怕敌人却都被冻结在了原地。
另一道更加令人无法理解的咒语被老兵吟唱出来。图案上的能量变得令人无法直视,甚至开始燃烧起来——
——然后爆炸了。
一道可怕而纯净的能量冲击波撕扯着墓室,席卷了所有不死者。骨头的碎片飞得到处都是,令诺瑞克不得不将自己蜷成一团以避开伤害。他不停地祈祷着,祈祷着自己的死亡能快一些,痛苦能少一些。
魔法掠过现场所有的不死者,骸骨和干尸象浸油火绒一样轻松地点燃了。它们的武器融化成一堆堆的废渣与灰烬。
可这力量却没伤害到队伍里任何一个人。
“出什么事了?”他听到萨顿在叫喊。
这仿佛来自地狱的火焰以极高的精准度向前推进着,横扫过这墓室所有的守护者,却又未触及其他任何东西。当守护者的数量次第减少时,这股力量也在相应地减弱,直到最后两者都不复存在。墓室陷入了极度的暗黑,只剩下两支火把和许多破碎不堪的石头反射出它们微弱的光芒。
眼前这种毁灭性的结局令诺瑞克瞠目结舌,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无比惊诧,更不知道接下来会不会触发更加恐怖的情形。随后,他将目光转向那只铁护手,害怕让它继续留在手上,可如果自己尝试把它摘下来,可能也会发同样惊悚的结果。
“它们……它们都被干掉了。”维兹杰雷的巫师环视一下四周,然后继续勉强站在那里。削瘦的弗兹汀长袍已经被撕破许多地方,他用一只手捂着受伤的手臂,鲜血正从污秽的伤口不断流下。
萨顿从刚刚鏖战的地方一跃而下,很显然,他看上去并没有受什么伤。“这是怎么回事?”
到底出了什么事呢?诺瑞克握住他戴着护手的手指。这种金属感觉就象他的第二层皮肤,远比他想象的更为舒适。他越来越感觉到自己能做到一些之前无法想象的事情,于是心中的恐惧感消退了一部分。
“诺瑞克,”弗兹汀问道,“你什么时候戴上的这东西?”
他没留意到巫师的话语,满脑子都在考虑要不要把另外一只护手也戴上——一副应该会更好吧——他对此非常感兴趣。当他还是一名新兵的时候,他一直梦想着通过一场场的胜仗来获得升迁和财富。现在这久已被抛在脑后的旧梦又开始在心中跃跃欲试,而且第一次显得如此富有可行性……
一道影子映在他手上。他抬起头来,正看到巫师关切的目光。
“诺瑞克,我的朋友,也许你最好还是把护手摘下来。”
摘掉它?这老兵突然觉得这个建议很没道理。铁护手是救了他们的命的东西!为什么摘掉它?难道因为……难道仅仅因为弗兹汀自己想得到它吗?面对拥有魔法的宝物,弗兹汀也未必就那么可靠。如果诺瑞克不给他护手,弗斯汀极有可能会不顾朋友的阻拦强行夺取。
老兵在心中试着忘掉这些可恶的想法。弗兹汀救过他很多次了。他和萨顿是诺瑞克最好——也是仅有的朋友。东方的巫师不会做出如此卑鄙的事情……应该不会吧?
“诺瑞克,听我的!”弗兹汀的喊声中似乎蕴含着许多复杂的情绪,也许是羡慕,也许是嫉妒,“马上把护手摘下来,这非常重要!我们必须把它重新放回平台上去——”
“那是什么?”萨顿喊道,“他怎么了,弗兹汀?”
诺瑞克开始确信刚才的担心是正确的。巫师想要他的手套。
“萨顿,准备好你的武器,我们可能得——”
“我的武器?你想让我拿它对付诺瑞克?”
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内心深处开始控制诺瑞克,他仿佛看到这铁护手从远处飞速而来,扼住了维兹杰雷巫师的喉咙。
“萨——萨顿!他的手腕!砍他的——”
诺瑞克从余光中看到萨顿迟疑了一下,然后举着武器开始攻击自己。一种从未体验过的狂怒席卷了老兵的脑海。整个世界瞬间变成了血红色……随后又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在黑暗之中,诺瑞克·维扎兰听到连绵的尖叫声。
符文 + 10&
帖子:455符文:5
两年之后又见到露珠回来补坑了,撒花!*★,°*:.☆\(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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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888符文:31
托楼主的福得以看到暗黑以前的小说……英语盲感激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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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1537符文:709
占座等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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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92符文:2
前排等更新,原罪之战三部曲也是看的楼主的翻译。
终于还是回了国服。
帖子:243符文:224
埃拉诺克大陆广布着浩瀚而令人倍感压抑的沙漠,在沙漠的极北之处,驻扎着一支规模不大却极其精锐骁勇的部队,这支部队受奥古斯塔斯·马莱沃林将军统领。他们驻扎于此已经有好几个星期,但士兵们仍然对于自己的使命茫然无知,可无人敢于质疑将军的决定。大部分战士自马莱沃林早年还未在威斯特玛发迹之时便跟随着他,对他的忠诚也毫无置疑。但这些沉默的人们也很疑惑,为什么将军看上去完全没有继续进发的意思。
很多人觉得那应该与扎在离他们长官住所不远的那座华丽艳俗的帐篷有点关系,那帐篷里住着一名女巫。每天清晨,马莱沃林都到她那儿去,显然是针对未来去做一些占卜,同时根据占卜结果来做出新的决定。此外,那叫做葛丽安娜的女巫每晚都会去将军的帐篷——显然是为了进行一些私密事务。没人说得清她对将军的决策有多大影响力,但肯定会相当有力。
在朝阳冉冉升起的清晨,奥古斯塔斯·马列沃林修长而衣着考究的身影便从他的居所中探出来,他那苍白而修整洁净的面孔——一个早就死掉了的对手将其描绘为“毫无怜悯之情的死神嘴脸”——完全看不到任何表情。马莱沃林站在那儿,身着如沉黑乌木一般颜色的铠甲,铠甲的边缘有着深红的镶边,而绕着颈部的镶边显得尤为耀眼。另外,他的胸甲上饰有一个被三把银剑环侍着的红狐的图案,那暗示着将军曾经历过的血雨腥风。两名副官帮助将军戴上了同样乌黑的铁护手,这套护手新得就像刚刚从砧板上打造出来似的。事实上,马列沃林的全副装束看上去都是如此完美无瑕,因为负责晚上清洁护具的士兵早就已经得到过血的教训,哪怕一丁点的锈迹也会令将军大光其火,甚至要了他们的命。
马莱沃林的头部也被重甲完全保护着,他径直走向那同时兼具女巫与情妇双重身份的女人的幽暗居室。任何一个做帐篷的工匠看到眼前的居所,晚上肯定得做噩梦——葛丽安娜的帐篷看起来就像两打以上颜色各异的布块胡乱缝成的被子搭起来的。只有像将军那样能够通过表象洞察本质的人才能发现,这些不同的颜色分别组成了样式各异的图案,也只有那些知晓魔法的人才知道图案中蕴含的力量。
两个副官跟随着马莱沃林,其中一个手中抱着一件被包裹着的看上去像是人头的东西。这抱着东西的副官心神不宁地向前走着,似乎怀里的东西令他充满了不安与恐惧。
将军没打算浪费时间通报自己的到来,不过当他伸手准备拉开女巫那帐篷紧闭的垂帘时,他听到一个深沉而又略带嘲讽味道的娇柔声音,那是女巫请他进来的声音。
虽然阳光轻抚着营地的每一个角落,葛莉安娜的帐篷里仍然黑暗如斯,若不是那盏从天花板正中吊下来的式样简陋的油灯,将军和他的副官恐怕连眼前一英尺外都看不清楚。也正因为如此,他们在里面并不能辨识出多少东西。
各种吊袋、烧瓶和令人叫不出名字的器物挂得到处都是。虽然将军曾经向她提供过房舍以放置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但女巫拒绝了他的好意,依然继续设法在这狭促的地方寻求空间以容纳更多物件。马莱沃林将军对她这一怪癖从未提出任何质疑,这么久以来,他一直都能够从葛丽安娜那里得到自己亟需的解答,因此,这女人就算在天花板上挂满干尸他都不会介意的。
而她的所作所为也不会比那逊色到哪里。虽然她的大部分藏品都令人庆幸地收放在各种容器之中,不过还是有一些稀有生物的风干标本或者诸如此类的东西就这样赤裸裸地挂在外面。其中甚至有些应该与人类是脱不了干系的,但若真想鉴定它们的来源,必须要凑近后仔细审视才行。
而令她爱侣的随从更加感觉不安的是,帐篷内唯一这盏灯投射出了许多显然违反常理的阴影,这些阴影现在正以诡异到令人无法理解的轨道移动着。马莱沃林的手下时不时看到油灯的火焰摆向一方,而它产生的阴影却摇向另外一个方向。这许多的阴影令帐篷内部看起来比外面要大很多,当他们初次迈进这里的时候,总感觉这里并不属于人类的位面。
作为这令人心神不宁的房间中最核心的所在,女巫葛莉安娜是如此引人注目,也是如此令人心猿意马。当她从图案复杂的毡毯上支起身子,离开那色彩斑斓的枕头时,每个男人心中都不禁升腾起一团火焰。如浓密的黑发如瀑布一般垂落在她的面庞周围,令人无限遐想的红色双唇是男人们第一眼必定会看到的,而鼻子的线条同样如此优雅与美好。一双如湖水般深邃的碧绿双眸,只有将军自己翡翠般的锐利眼神才能与它般配。浓密的睫毛半遮住这双迷人的眼睛,即便如此,女巫的无心一瞥,也足以令每一个初来的拜访者感觉呼吸困难,怀疑自己是不是下一秒就要被她吞下去。
“我的将军……”她愉悦地低声叫道,每个字都像是无尽的呼唤。
葛丽安娜深知自己的美貌对男人有多么强烈的吸引力,而她现在的确也在最大程度地展示自己的魅力。她的睡袍短到了几乎难以蔽体的程度,而胸口闪闪发亮的珠宝也完全无法与她那深深的诱惑匹敌。当她站起身后,整个身子仿佛被微风轻轻推动着向前飘去,单薄的衣衫令她迷人的曲线若隐若现。
而对马莱沃林最具诱惑力的,则是用自己戴着手套的双手轻拂她深棕色的双颊。那一刻,将军感觉自己就像爱抚驯服的宠物一样。她轻笑起来,露出如猫咪一般锐利而又完美的牙齿。
“葛莉安娜……我的葛莉安娜……你睡得好吗?”
“啊,我居然睡着了……我的将军啊。”
他轻笑起来。“是啊,我也一样”他淡淡的笑容突然消失了,“直到我做了一个梦。”
“一个梦?”葛丽安娜下意识地吸了一口凉气,然后才向将军发问,显然这事情对她来说并非无足轻重。
“是的……”他走过她身边,下意识地盯着一件她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藏品。他把玩着它,手指在它的每一个关节滑过,然后说道:“血之战狂再次出现了……”
她的目光扫过将军,充满预知力的双眼睁得大大的,现在,她看到一名黑暗天使出现在他的肩头。“告诉我一切,我的将军,告诉我你都知道些什么……”
“我看到一具空荡荡的铠甲从墓穴中挣扎着爬出来,然后,骨骼从它的里面显露出来,紧接着肌肉和肌腱将它们联结起来,它很快变成了一具血肉之躯,但那并不是传说中的巴图克的样子。”这身披深黑色铠甲的将军看上去有点失望,“具体说区别的话,这张脸看上去有些过于平庸,可工匠们又怎么知道他到底该长什么样子呢。也许这就是血之战狂的脸,尽管他在我梦里看上去更像一个惊慌失措的幽灵……”
“就这样子?”
“不,我后来,在他脸上看见了血,随后他就消失了。我看到群山塌陷为丘陵,丘陵粉碎成沙尘,随后我看到他沉入沙中……然后梦就结束了。”
其中一个副官在偶然一瞥间,发现帐篷远处角落里有一个阴影,它正不停变幻着形状向将军那边移过去。他早已经从过往的经验中知道不能把这事说出来,因此只好强忍着不做声,只是盼着这阴影接下来不要跑到自己这边才好。
葛莉安娜将自己整个贴在马莱沃林将军的护胸甲前,直勾勾地望着他的双眼。“你以前做过这个梦吗,我的将军?”
“你应该清楚。”
“是的,我应该清楚。你知道,不向我隐瞒任何事情有多么重要。”她离开将军的身体,试图回到毛绒绒的靠枕边,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显出些许汗水映射出的光芒。“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不是一个寻常的梦,不,绝对不是。”
“我自己也想过很多。”他向那托着包裹的副官漫不经心地招招手。副官走上前来揭开蒙布,露出下面盖着的东西。
一顶高耸的头盔在微弱的灯光下闪闪发亮。它看上去非常古旧,但保存相当完好。这头盔可以遮蔽头部的绝大部分,只是为眼睛开出了两道窄缝,为鼻子留出微小的通气口,在嘴巴的位置则有稍微宽敞的缝隙,但看上去仍旧非常狭窄。头盔的后部向下延伸了一段以保护后颈,但咽喉部则完全是暴露的。
即便在如此暗淡的光线下,每个人都能看到头盔显现出血红的颜色。
“我想你可能需要巴图克的头盔。”
“你应该是对的。”葛莉安娜挣脱了马莱沃林再一次的拥抱,将手伸向这精妙绝伦的铸造物。她的手指拂过副官的手时,那男人禁不住颤抖起来。此时将军的视线正望向别处,而另外一名副官也无法看到她的小动作,女巫趁着这机会给了副官的手腕以短暂的爱抚。在她的口味还没有改变之前,她已经和这副官有过一两次偷欢,而且确信他绝对不敢把两个人的亲密接触告诉他的上司。事情一旦败露,马莱沃林也许不会对这具有重要作用的女巫轻举妄动,但一定会宰了他那胆大包天的副手。
她将头盔放在自己刚刚坐着的位置旁边。将军让副官们去外面等着,然后走到葛莉安娜身旁,径直坐到她对面。
“别让我失望,亲爱的。我对这点坚信不疑。”
葛莉安娜的信心第一次开始有些不足。奥古斯塔斯一向言出必践,尤其是在对待那些令他失望的家伙时。
阴郁的女巫掩藏起她的不安,把手掌放在头盔的顶端。将军也摘掉铁护手,将双手放到上面。
油灯的焰光不停地闪烁着,几乎已经微弱到无法看清的地步。暗影开始渐渐扩大,变得越来越浓厚,而且似乎开始拥有了某种生命的力量,变成了独立于那微弱光芒的存在。不需再依赖那微弱光线存在。这种亦真亦幻显然脱离了现实的景象并没有令马莱沃林将军感到困扰。他听葛丽安娜提及类似的能量,不过他怀疑也可能是其他东西在作祟。作为帝国一名野心勃勃的军人,他一直在搜寻一切可以利用的工具。
“以汝之好,以血之名……”这些咒语迅速从葛莉安娜饱满的唇中吐出。女巫对她的保护者一再重复这一祷告。“令其所召唤者皆为其所有!巴图克之暗影必将再次得到联结!”
马莱沃林感道自己脉博变快了。真实的世界似乎如潮水般从他身边退却。葛莉安娜的咒语却在他耳边不停回荡,成为他注意力中唯一的焦点。
起初,他眼前除了一片死灰,再也看不到别的颜色。随后,一幕影像在他眼前的灰色中渐渐成型,那是他似曾相识的一幕景象。他再次看到了巴图克的铠甲,可很显然现在正有人穿着它。不过这次将军可以确信,眼前的家伙绝对不是传说中那血之战狂。
“谁?”他低声问。“是谁?”
葛莉安娜没有回答他,闭上眼睛低头凝集着所有的精力。一道阴影移到了她的身后,马莱沃林隐约感觉那像是一只巨大的昆虫。在她身后移动,马莱沃林觉得它有点象一些大个儿的昆虫。随着眼前的影像变得越来越清晰,他又转而集中精力去辨识眼前的陌生人。
“一个战士”,女巫喃喃道,“一个身经百战的男人。”
“别管那个!他在哪儿?离这儿近吗?”那是血之战狂的铠甲!他为此已经历遍漫长的搜寻,经过无数陷阱和欺诈……
她的身体因为竭尽全力而不由自主地抽搐起来。马莱沃林对此毫不在意,倒是害怕她还留有余力。
“群山……冰雪覆盖的山峰……”
这些信息没一点用,这世界上到处是山,尤其在北方和双子海的对岸。即便是威斯特玛本地,也可以找到好多山脉。
葛莉安娜再次颤抖起来。“血之召唤……”
他咬紧了牙关。她为什么一直翻来覆去重复这些?
“血之召唤!”
她整个身子都在摇摇欲坠,头盔都差点从她手中跌落到地上。她以咒语建立起来的联结几乎要断掉了。尽管自己的法力与葛莉安娜相比是如此孱弱,但马莱沃林还是竭尽全力维持着眼前的景象。然而,他也仅仅只能短暂地维持一下那张脸孔的存在。那看上去根本不像一个领袖。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它充满了惊恐和挫败感。那不是懦弱,但很显然眼前一切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
那影像渐渐消失了。将军无声地咒骂了一句。显然铠甲被某个愚不可及的士卒或者逃兵发现了,而这家伙根本不知道它的价值和其中蕴含的力量。“他在哪里?”
影像消失得如此迅速,这令他大为震惊。就在此时,暗色皮肤的女巫喘息着跌坐到靠垫上,视野如此迅速地褪色消失,使他震惊万分。与此同时,深肤色的女巫喘息着跌回到垫子上,彻底放弃了施法。
一股惊人的力量将马莱沃林的手从头盔上推开。将军不假思索地从口中发出一连串的咒骂。
随着一声呻吟,葛莉安娜慢慢地撑着身子坐起来。她用一只手强撑着头望着马莱沃林。
他开始考虑是不是要用鞭子狠狠抽她一顿。先是用铠甲已经被发现的事实令他欢喜一场,然后再告诉他,根本不知道那铠甲在哪里。
她读懂了对方阴郁的表情,知道这对自己意味着什么。“我还没有失败,我的将军!这次不管怎么样,巴图克的遗产肯定都会落到你手里的!”
“到我手里?”马莱沃林猛地站起来,满腔的愤怒与挫败感差一点就要爆发出来。
“怎么可能落到我手里?巴图克曾经是恶魔的指挥官!他的势力曾经遍及世界每一个角落!”脸色苍白的指挥官指着头盔道,“我从小贩那里把它当一个普通纪念品买下来,作为我寻求的力量的一个象征!我知道它该是个赝品,可结果太令人吃惊了!它就是巴图克的头盔!”将军发出一声狂野的大笑。“当我戴上它的时候我才了解到事实——它就是巴图克的头盔!”
“是的,将军!”葛莉安娜迅速站起身来将双手放到他的胸膛上,手指滑过那些金属的时候,就像是在爱抚将军自己的身体。“而且你从那以后开始不停地做梦,看到那些影像——”
“巴图克……我已经看到过他的胜利,他的荣耀,他的力量!我已经体验过这一切……”——马莱沃林的声音渐渐变得苦涩起来——“可一切都只是在梦里。”
“是命运把头盔带到你身边的!是命运和巴图克的灵魂,明白吗?!他将你看做他的继承人,相信我。”女巫柔声说道,“否则为什么在我没有施法的时候,你也能看到这些影像呢,你可是唯一的一个人!”
“没错。”最初两次戴上头盔之后马莱沃林都会梦到类似境况,随后他命令几个最贴身的亲信来测试头盔,但即便他们连续戴上几个小时也不会梦到这些东西。很显然,只有奥古斯塔斯·马莱沃林才有资格被血之战狂的灵魂选中,才有资格继承他的荣耀。
马莱沃林认得几乎所有对巴图克有些了解的人。他研读过所有相关文档,探究过每一个相关的传说。大部分记载都有意地回避了血之战狂那段黑暗而充满魔法力的历史——害怕那些邪恶的东西会沾染到作者自身——不过将军还是汇总了其中的大部分散碎信息。
马莱沃林的雄才大略与孔武身材绝对可以与巴图克相媲美,但他却只能操控极其微弱的魔法力量,这甚至连一根蜡烛都点燃不了。葛丽安娜向他提供了许多魔法——这里且不提及那无数的床笫欢愉——但为了能真正配得上血之战狂的荣耀,马莱沃林需要掌握一些召唤与驱策魔鬼的办法——而且要控制不止一个。
铠甲会为他开启那条道路,马莱沃林对这一点确信不疑。他的探索表明,巴图克将他遗留的装备注入了强到可怕的魔力。将军自己那可怜的法力已经借助头盔的力量而有所提升;很显然,充满魔法力量的全套装备会给他所要得到的东西。很显然这也是巴图克的鬼魂所要的。那些影像就是昭示。
“有件事情我需要告诉你,将军。”女巫在他耳边低语道,“你从任务中得到了一样奖励……”
他紧紧抓住了她的双臂。“什么?是什么东西?”
在他的紧握之下,女巫脸上闪过了痛苦的表情。“他——那个穿着铠甲的傻瓜——他正在往我们的方向来了!”
“往我们这里?”
“很可能,也许头盔和其他部分正急于让彼此连结到一起,即便不是如此,他离得越近,我也越容易找到他!”葛莉安娜挣脱出来一只手臂,然后轻抚着马莱沃林的下巴。“你只需再耐心等待一小段时间,亲爱的。不会等多久的……”
将军思索着松开了她。“你以后每天早晚都得检视一次!必须全力以赴!一旦确定这个白痴的位置,立即通知我!我们马上就得赶过去!没有人能够阻挡我的宿命!”
他抓起头盔一言不发地从她的帐篷里走出去,副官马上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马莱沃林的思维在急速地运转,规划着拿到那件令人着迷的铠甲之后的一切。恶魔军团将在他的命令下苏醒。一座接一座的城市被夷为平地。一个新的帝国即将崛起……横亘于整个大陆……它马上就要诞生。
奥古斯塔斯·马莱沃林紧紧抱着头盔,似乎想把它变成自己的一部分。现在葛莉安娜同样也拥有它的使用权。他需要再耐心等待一点时间。铠甲终将会落到他手里的。
“我会完成你曾经的梦想,“他对根本已经不在了的巴图克的幽灵低语道,“你的遗产将决定我的命运!”将军的眼睛闪耀着光芒。“很快……”
当马莱沃林消失在帐篷幕帘后,女巫禁不住浑身开始发抖。最近一段时间,他已经变得越来越难以掌控,尤其是在戴上这古老的头盔之后。有一次,她甚至听到将军在以血之战狂本人的口吻讲话。葛莉安娜知道那头盔——可能包括整套铠甲——蕴含有一些神秘的魔法力量,可她根本没有办法辨识,更不用说控制它了。
如果她可以控制它……她的情人就再也没什么用处了。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她觉得很遗憾,可她什么时候缺过男人呢。好玩好用的男人随时都可能出现。
一个干涩而低沉的声音打破了沉寂,这声音在女巫耳中就象是成千上万垂死的苍蝇在嗡嗡作响一般。“忍耐是美德……你应该明白!在这凡人的位面里寻找血之战狂的一百二十三年啊!是如此漫长……现在它终于要汇集到一起了……”
葛莉安娜扫视了一下各处暗影,尤其是其中一个地方。她终于在帐篷远处的角落中留意到它,那是一团抖动着的蠕虫般的形体,只有离得很近才能看见。“闭嘴!别人会听见!”
“我想让谁听,谁才能听见,”那刺耳的声音继续说道,“很高兴认识你,凡人——”
“不想让我疯掉的话就赶紧闭嘴吧,扎基克斯。”暗色皮肤的女巫师盯着阴影中的东西,但没有接近它。即使已经打了这么长时间的交道,她也不可能完全相信这个同伴。
“人类的耳朵真是娇弱啊。”暗影还在不停地变幻,现在看起来比较像某种奇怪的虫子——一只螳螂。不过,这世界上哪有超过七英尺的螳螂呢——其实应该还不止七英尺。“脆弱而失败的身体——”
“你最好别再说什么失败。”
低沉而令人齿寒的噪声弥漫在整个帐篷里。葛莉安娜强忍着这种噪声,她知道这搭档很不喜欢别人指出它的问题。
扎基克斯向她飘了过来。“讲讲刚才幻象中的这个人吧。”
“你也看见了。”
“但我想听听你是怎么说的……拜托啦……满足一下这小小的愿望吧。”
“很好。”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尽可能详细地描述了一下那男人和铠甲。扎基克斯清楚地见过每件事物,但出于某些原因,那个傻瓜总让她重温一遍那些影像。葛莉安娜试着尽量省略那个男人的部分,将重点放到铠甲本身和那男人身后含混不清的景物。
扎基克斯突然打断了她。“这家伙知道铠甲是真实的!他知道它一直在这人类的位面上徘徊!那个人类!讲讲那个人类?”
“非常普通。他没什么特别的。”
“没有什么东西是普通的!描述一下他!”
“一个士兵。脸很宽。仅仅就是个战士,从外貌来看应该出身农家。没有特别之处。穷困潦倒的白痴恰巧撞到这铠甲而已,很显然就象将军那么想的,根本不知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恼人的噪声又响了起来。阴影略略后退了一下。扎基克斯的腔调听起来非常失望。“你肯定这家伙离我们越来越近了吗?”
“看起来是。”
扎基克斯阴暗的形体安静了下来,明显是在思考某些问题。葛莉安娜不得不耐着性子一等再等。扎基克斯压根儿就不管时间对别人意味着什么,除非它自己有需求和欲望,它才会再次行动。
两道暗黄色的闪光从那暗影的顶部发出来,某种看上去末端有三只锐爪的附肢倏忽出来,然后又马上消失了。
“那就让他来吧。到时候看看这个家伙是不是比那个更好操纵……”扎基克斯的形体渐渐开始模糊起来。那类似螳螂或者其他类似生物的影像逐渐消融无形。“让他来吧……”
暗影弥散在那黑暗的角落里。
葛莉安娜暗暗下定了决心。她已经从这邪恶的东西那里学到很多,在它指导下以多种方式提升了自己的力量。但相较之奥古斯塔斯,她宁可先解决掉扎基克斯,从而摆脱它带来的恐惧。将军可能在某一点上会被她操纵,但这位秘密的朋友就不会了。女巫一直在跟扎基克斯玩一场猫和老鼠的游戏,而且经常感觉自己就是后者。然而,人类很难打破与扎基克斯这类物种所签订的契约;如果疏于防范的话,葛丽安娜很容易会发现自己某天四肢和脑袋都离开了身体——而且在它决定做掉自己之前,连死都死不掉。
那令她最后考虑到了一些新东西。
身着巴图克铠甲的那个男人看起来确实比较骁勇,应该是一个战士,而且就象她描述的,一个老实人。换句话,这是个白痴。这种情况对葛莉安娜来说再轻松不过了。作为男人,他无法抵御她的诱惑;而身为一个傻瓜,他也不可能看清事实。
她必须视将军与扎基克斯两方的发展而定。如果哪一方对自己有利,葛莉安娜就会设法与那一方保持稳妥而平衡的合作。得到铠甲和其中强大力量的马莱沃林肯定能控制得了她那个暗影中的合作者。不过要是扎基克斯先得到那充满魔法的装备,显然它就是自己应该追随的一方了。
即便如此,那个陌生的家伙同样提供了第三种选择。显然他很容易被她牵着鼻子走。但他也可能与前两者一样危险。
即便如此,葛莉安娜也决定要留意一下这个白痴,那毕竟是为自己好。与一个野心勃勃还有点丧心病狂的军官相比,他更加容易被她玩弄于鼓掌之间——而且肯定远远比一个魔鬼来得安全无害。
帖子:243符文:224
本帖最后由 孔却 于
23:17 编辑
这头像……居然有黑框。
另外,手臭,没抽到暗黑三国服测试资格。脸总说这次是随机抽取的玩家,没有激活码……
帖子:809符文:40
支持孔雀一下,最近我打算把我那本野蛮人小说也写完
帖子:243符文:224
支持孔雀一下,最近我打算把我那本野蛮人小说也写完
一起加油吧!
还得补够十四个字,加油兄弟!
&加油,加油!&
帖子:6符文:0
蒙面先知能FPD么....
帖子:243符文:224
蒙面先知能FPD么....
抱歉,我一直都没有做过PDF文件。
帖子:243符文:224
“看在诸神的份上,诺瑞克?你都干了些什么?”
“诺瑞克,我的朋友,你最好还是把护手摘下来。”
“该死的!见鬼!”
“萨——萨顿!他的手腕!砍他的——”
到处是鲜血。
“诺瑞克!看在神的份上!我的胳膊!”
“诺瑞克!”
“诺瑞克!”
那些鲜血逼近了他……
“不——!”
诺瑞克抬起头来,他甚至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苏醒过来,但却发出了一声尖利的惨叫。凛冽的寒风令他完全恢复了意识,此时他才注意到自己右面脸颊传来的阵阵剧痛。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抚摸自己的脸庞。
冰冷的金属擦过皮肤。被吓了一跳的诺瑞克开始检视自己的手——那只手被包裹在暗红色的铁护手中,指尖上沾着淡红色的液体。
惊恐万分的老兵再次将手伸向脸颊,这次触碰到脸孔的是一根指头。这样诺瑞克才发现,自己脸上有三处还在流血的伤口。面颊上那三道深深的血痕似乎是被什么野兽抓出来的。
“诺瑞克!”
闪现的记忆令他禁不住打了个冷战。萨顿恐惧扭曲的脸,是诺瑞克在以往任何可怕的战场上都没看见过的表情。萨顿哀求的眼神,无声却又大张着的嘴……
萨顿的手掌……在他朋友面前被残忍地撕裂开来。
“不……”诺瑞克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
他眼前闪过了另外一幕场景。
弗兹汀倒伏在墓穴的地面上,从他咽喉中流出的鲜血流满了石头地板。
法师离死亡已经只有一步之遥。
“不……不……不……”这几近疯狂的士兵心中更加惊恐了,他不顾一切地挣扎前行着。诺瑞克留意到周围巍峨的群山,和第一缕闪耀的阳光。可是,它们看起来却如此陌生,完全不同于之前他们发现巴图克墓穴的那些山峦。诺瑞克向前跨了一步,尝试着令自己的关节活动起来。
随着他的行进,一种令人极其不适的吱嘎声响了起来。
诺瑞克低下头去,发现自己被金属包裹的,并不仅仅是双手。
全身的铠甲。无论诺瑞克望向身体何处,他都只能看到血红色的金属板甲。老兵感觉自己的震惊与恐惧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即便是随便看一眼自己身体的任何部位,都会令这本来沉着无比的士兵陷入彻底的恐慌。他的双手,躯干,还有双腿, 都背暗红色的铠甲包裹其中。更为讽刺的是,诺瑞克看到自己脚上甚至还穿着巴图克那古旧但依然耐用的皮靴。
巴图克……鲜血战神。很显然巴图克以他的黑暗魔法,用萨顿与法师的生命为代价,拯救了这无助的士兵。
“该死的!”诺瑞克再一次凝望着自己的双手,试着把护手撕扯下来。他几乎用尽了所有力气,但无论是左手还是右手,最后都无济于事,那金属的护手就像长在上面似的纹丝不动。
他向护手里凝神望了一会儿,确认里面并没有卡扣,然后又拼力试了一次——但还是摘不下来。更糟糕的是,此时太阳已经升起,诺瑞克第一次发现,金属护手上沾染的并不仅仅有他脸颊伤口上的血。所有的手指,乃至手掌的大部分,都像是在一种浓郁的红色染料中浸泡过。
可显然那并不是染料。
“弗兹汀,”他低语道,“萨顿……”
诺瑞克突然愤怒地发出一声咆哮,随即一拳打在身畔的石头上,如果筋骨碎裂可以令他拜托这可怖的护手,他绝对不会有一点手软。可事实上,石头却应声而碎,如果说诺瑞克受到了什么伤害的话,那就是整条胳膊都因为用力过猛而在不停地颤抖。
他禁不住双膝跪倒在地上。“不…………”
狂风呼啸而过,就像在无情地嘲笑他一般。诺瑞克低着头一动不动,双臂无助地晃抖着。墓穴中发生的场景支离破碎地掠过他的脑海,每个画面都显得如此阴森恐怖。萨顿和弗兹汀都死了……都死在他的手上。
诺瑞克突然再次昂起头来。这并非完全出自他的双手,那该死的铁护手——其中一只曾经从令人毛骨悚然的墓穴守卫那里将他拯救出来。诺瑞克仍然为那么多人的死亡自责不已,如果当时他立刻摘下来第一只护手的话,也许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如果可以自己做主,他绝对不会残杀朋友的。
必须想办法摆脱这护手,哪怕是一片一片把它削下来,哪怕伤到自己的骨肉也在所不惜。
这老兵下定了决心,也重新开始振作起来,首先试着想弄清楚自己的处境。不幸的是,他现在看到的场景和第一眼并无二致,依旧无比陌生。绵延的群山,还有大片伸展向北方的森林。完全看不到人烟,即便是再远的地方也看不到哪怕一缕炊烟。
而且,也没有什么山峰看起来像是巴图克的墓穴所在。
“这他 妈是在哪儿——”刚说了这一句,他就立刻打住了,即便是单纯提到那黑暗而阴森的领域,就令他感到极度不安。从幼年到多年行伍,诺瑞克从来没怎么相信过恶魔或者天使的存在,但这些骇人的经历已经在某种程度上改变了他的看法。不管恶魔和天使是否真正存在,鲜血战神都已经留下了一份诡异的遗产——一份诺瑞克急于甩脱的遗产。
诺瑞克希望自己刚才只是过于烦躁了,所以才没有摘掉护手,现在他决定更仔细地检视一下它们。可当他低头时,他发现了另外一个可怕的现象。
鲜血不仅污染了一双护手,同时也覆满了整个胸甲。更糟糕的是,当诺瑞克靠近观察的时候,他发现这些鲜血并非随机喷溅上去的,而是极其有条理地涂在了上面。
他再一次颤抖起来,迅速将注意力转移到护手上,试图从上面找到一些卡扣或者其他任何可能导致护手纠缠在双手上的机关。可他一无所获。没有什么东西令护手如此牢不可脱。按理说,他只需向下抖一抖双手,这护手便应该从手上滑脱下来。
还有铠甲。即便摘不掉护手,那他也应该能解开这护甲,总该有些甲片是可以轻松脱扣的,不会像护手那么牢不可破。可这些甲片也让他失望了,所有接缝都被设计得无处受力……
诺瑞克弯下身去,试着从腿上找到突破点。他先是摸索着一条接缝,随即竭尽全力捏住两边。这士兵拼尽力气试图分开它。
可它却突然迅速闭合到一起。
诺瑞克又努力了一次,可结果还是相同的。他咒骂着又开始第三次尝试。
这次它甚至连一条小缝都没有张开。
接下来的所有尝试都以失败而告终。更糟糕的是,当他不顾严寒试图将长靴脱下来的时候,它们就像铁护手一样滑不留手,根本无视他的努力。
“怎么可能会这样……”诺瑞克拼命地往下拽靴子,可根本看不到任何成功的希望。
一切都疯了!这只不过是一些布料铁片而已,最多还有一双破旧但总算结实的靴子!必须要把它们脱下来!
诺瑞克更加绝望了。他只不过是个再寻常不过的人类,相信朝日东升,晚来月明,飞鸟在天,鱼游水间。人们都穿衣服——可现在居然衣服会缠着人!
他怒视着充满血腥色彩的双掌。“你想要我干什么?你要干什么?”
那阴森的声音并没有在他身边响起,好告知他无比黑暗的命运。护手最终也没有迸出来只字片言,或者划出来什么符文。铠甲所做的,仅仅是不放弃这新的拥有者。
朋友们的可怕结局在诺瑞克脑海中不停地翻腾,令他无法集中精力去思考片刻。诺瑞克不停祈祷着——或者说是哀求——试图令它们离去,可如无意外的话,恐怕它们会一直跟自己纠缠下去了。
可是,就算他永远无法摆脱这场梦魇,他也应该对这可诅咒的套装做点什么。弗兹汀是个有声望的法师,可维兹杰雷有不少技能更加强大且充满智慧的法师,那些人都要比弗兹汀强大。
诺瑞克只需找到其中一个便好。
他向东方看了看,又转头朝向西方。东面除了巍峨险峻的群山之外别无他物,西面看起来还稍微平缓一些。事实上,诺瑞克清楚自己很可能做出了错误的决定,但他确信最好的希望应该是在后者那里。
冷风凄雨无情地侵蚀着他的身体,这疲惫不堪的老兵咬着牙开始了自己艰苦而漫长的旅程。他很可能在真相尚未揭开之时便已经横尸荒野,不过他也怀疑自己的运气是否真的会这么糟糕。如果仅仅是为了将他弃尸荒野,巴图克的铠甲犯不着花这么大的力气去操控他。不,它看上去似乎拥有部分思维,而且随着时间流逝会变得越来越觉醒。
诺瑞克根本不希望看到真相。
太阳消失在阴霾密布的天空里,气温变得越来越低了。空气中弥散着潮湿的水汽。虽然喘息越来越沉重,但诺瑞克仍旧不顾一切地向前奔走着。他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预感:从偶然一瞥中就知晓自己已朝向正确的方向。这疲惫不堪的老兵知道,他正在被引向那个他该去的地方。越过东面这座山峰,接下来可能会看到几个山地中的小小王国。
尽管正处于极度的沮丧之中,但这一点对诺瑞克来说还是非常有意义的,可以令他暂时逃离彻底疯掉的境地。每次他走神的时候,思绪就不由自主地回到了那座墓穴和无穷不尽的惊悚之中。弗兹汀和萨顿的脸不时浮现在他面前,令他怀疑这两人正在暗影之中谴责他的背离。
但他们不可能象鲜血战神那样长存,他们都已经死了。但内疚感却不停在时时鞭打着他。
中午前后,他的步履开始变得蹒跚起来。他这才想起来,自从醒来之后,或者说在他们进入墓穴之前到现在,他根本没有吃过一点东西,甚至连水都没有喝过。除非他想即刻倒毙,否则必须寻觅一些食物来果腹。
但怎么办呢?他两手空空,连设置捕兽圈套的工具都没有。他可以从旁近的石头上取点积雪来解渴,可想搞点食物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不过诺瑞克还是决定先弄点水喝。他走到寒冷阴影中的一块空地上,那里还残存着一些冰雪。老兵双手抄起来一块带着泥土和枯草的残冰拼命吸吮着,根本不介意把杂质也吸进口中。
喝点水之后,他的头脑稍微清醒了一些,从口中吐出来一些泥污,开始思考接下来要干什么。这么长时间里,他除了一只飞鸟外就没见过其他生物。问题是没有弓箭也没有弹弓,他根本没有机会把它打下来。可是,他真的需要食物——
老兵的左手突然在完全无意识的情况下动了起来。五指分开向内完全,就像牢牢抓住了一个无形的球体。随后,这被护手包覆的手将掌心转向大为震惊的战士。
从他唇中迸出一个简单的词语,“杰兹莱特!”
眼前几尺见方的地面开始变得扭曲起来。诺瑞克开始还以为整个地面都将受到震动,可事实上只生成了一道大约六尺长三尺宽的裂缝。他周围其他地方根本毫发无损。
当毒气从那窄小而明显的裂隙中升起时,他不禁皱起了鼻子。空气中开始升腾起滚滚的黄烟。
“伊斯卡里!渥优特!”他咬牙切齿地喊出几个新的词语。
从裂缝中传出了令人毛骨悚然而聒噪不休的声响。诺瑞克试图向后退去,可双脚却完全不听使唤。那聒噪的声音越来越响,听起来就像某种充满野性的尖叫。
当一张生着獠牙的怪异面孔不情愿地在阴暗的天空之下探出头时,诺瑞克骇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一对带锯齿的弯曲长角从覆盖鳞片的头顶张出去,有着火焰般瞳孔的黄色眼珠将视线从天空移开,最后带着明显的恨意转到老兵身上。那东西蹲伏着,猪一样的鼻子不停地猛力抽动,就象嗅探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诺瑞克觉得那东西可能就是他自己。
那可怕的东西用它各生三趾的双爪牢牢抓住裂隙边缘,一跃冲出了地面。它用长有弯曲利爪的大脚稳稳蹲在地上。诺瑞克俯视着这显然是从地狱力爬出来的家伙,它长得有点象人,但背却驼得厉害,几乎还不到他腰间的高度,覆着鳞片与毛发的皮肤之下却显现着令人惊讶的肌肉。
然后第二只相同的家伙也跳了出来……接着是第三只、第四只、第五只……
这可怖的队伍终于止步于第六只,显然这半打怪物诺瑞克一只也不想见到。邪恶的小怪物们用无法理解的语言唠唠叨叨着,看来对于被召唤到此处相当不耐烦。有些家伙向诺瑞克呲着牙发出嘘嘘的声音,而另外一些则保持着阴沉的脸孔。
“盖斯特!伊斯卡里!”脱口而出的奇异词汇令他再次大为震惊,可它们对这些可怖的东西所起的作用则更令他吃惊。怪物们所有的轻蔑表现都一扫而光,全部匍匐在他面前,有几只甚至把头扎到土里以表达自己的卑微低贱。
“多弗鲁·塞斯提!多弗鲁·塞斯提!”
不管这些话到底代表了什么意义,所有长着角的怪物都已经慌乱不堪地四散而去。它们虽然还在不停地尖叫吵闹,但每个怪物似乎都明白自己该去做什么。
诺瑞克长吁了一口气。每当这些不知所云的词汇从他嘴里跳出来时,他都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停止跳动了。这种语言听起来象是弗兹汀和几年前他打过交道的其他维兹杰雷法师所使用的,但它又比诺瑞克死去的朋友曾经吟诵过的任何咒文都粗粝与阴暗,即便是在最残忍的战争中弗兹汀也没用过此类咒语。
他没时间再多想这件事,因为远处突然又传来了聒噪声。诺瑞克向南边望去,看到两只怪物大步冲了回来——各背着一只血迹斑斑几乎被撕碎的山羊。
他早已饥肠辘辘,不过现在铠甲以自己的方式向他提供了食物。
诺瑞克看到山羊的残骸后脸色变得煞白。当然,他也曾经常捕猎动物以为食物,但这些怪物显然非常热衷于捕捉和虐杀可怜的山羊。羊头几乎被从身体上撕扯下来,四条腿都晃晃悠悠地垂下来,显然都已经被打断了。山羊从侧面被撕裂,不断有血液从中流出来,在怪物身后留下了深红色的溪流。
这些长相古怪的家伙把猎物放在诺瑞克面前,随即向后退去。当它们退下去的时候,第三只家伙回来了,带着一具有点象兔子的血肉模糊的小小尸体。
谨慎的老兵看着这些可怕的贡品,从中挑选着他认为可以食用的部分。怪异的捕猎者可能是靠獠牙干掉了那些可怜的小东西,但它们屠杀的欲望有些过于强烈了。
另外三只怪物也在片刻之后返回来了,每一只都带着自己的战利品。其中有看上去残缺不全的蜥蜴,诺瑞克立即把它丢到了一边。其他还有一对兔子,跟开始送给他的猎物相比,他最终还是打算选择这些。
当他准备向兔子伸手的时候,左手再一次违背了他的意志。铁护手越过了兔子,与此同时,难以置信的灼热几乎烤焦了诺瑞克的手指。
“该死的!”他挣扎着向后退去。还好这股灼热消退得也很快,但指尖靠近燃点的地方还在悸痛。小怪物们在它们聚集的地方吱吱叫着,听起来极像是在为他的遭遇幸灾乐祸。不过,老兵迅速回以狂怒的眼神,它们立刻安静下来。
诺瑞克在左手接近恢复正常后,把注意力重新转回到兔子那里——然后发现它们全都被烤熟了。从它们那里甚至传来了浓郁的佐料香味。
“这样……别以为这样我会感谢你。”他向空中自言自语道。
饥饿感碾碎了他所有的理智,这脸色苍白的战士开始了狼吞虎咽,兔肉居然美味到令人惊叹的地步。一只又怎么够呢,他轻轻松松就把两只兔子纳入腹中。饥肠辘辘的肠胃终于得到了满足,他也得以开始考虑一些其他问题。诺瑞克等待着,不知这套装又要做出何种决定,但接下来什么也没发生。
怪物们仍然盯着他,但它们的眼光也经常扫到肉上,诺瑞克终于向它们发出了自己的回应。他抬起手指指山羊和另一只被残杀的动物,又向怪物们挥挥手。
它们不需更多的邀请。老兵的命令使它们狂喜不已,接着就猛扑到猎物上。它们撕开猎物的皮肉,令鲜血四处飞溅。看着这群恶魔连骨头都不肯放过的时候,诺瑞克感觉到胃里的开始不停翻腾。他想象着同样的爪子和牙齿撕扯在自己身上……
“维拉斯!”眼前景象令诺瑞克感到如此不安,他几乎没有对口中不由自主发出的刺耳命令做出任何反应。
怪物们像受了重击一般瑟缩后退而去。可即便如此,它们仍然不舍得丢下山羊的残躯,拖着它退向裂隙的方向。怪物们努力把山羊塞进了裂缝里,随即鱼贯而入。
最后一只怪物好奇而迅速地地瞥了老兵一眼,随后消失在大地深处。
在诺瑞克疑惑的目光中,大地的裂缝自己合上了,看上去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蹒跚行走的死尸。诡异的铠甲。来自地狱的恶魔。诺瑞克从前目睹过魔法,甚至也听说过黑暗生物的存在,但他对进入墓穴之后的遭遇根本没有任何心理准备。他真希望能回到过去,在墓穴守护者被惊动,在它们大肆屠戮之前就离开那里。可诺瑞克明白,他现在除了想办法把这该死的装备摘掉之外,其他什么也做不了。
他需要休息。艰难的跋涉已经耗去了他太多力气,而肚里的食物也抚平了他的饥饿感,至少短时间内是这样。他最好睡上一觉,让自己好好休息一下。也许这样他的头脑会清醒一些,让他能更好地想想该如何让自己从这可怕的情形中解脱出来。
诺瑞克躺到了地上,让四肢伸展开来。在经历多年征战之后,他在任何地方都能像在床上一样呼呼大睡。铠甲肯定会让身体不适,但疲倦不堪的军人已经在它身上吃过更多苦头了。
“咦?这是怎么了——?”
老兵的胳膊和双腿推着他站起身来。他试着想坐下,但脖子以下的身体全都不听指挥。
诺瑞克双臂低垂在肩膀下面,看上去就像每根筋肉都被切断了似的。他左脚向前踏了出去,右脚紧跟着迈了出去。
“我走不动了,该死的东西!我要歇一会!”
铠甲对此毫不理会,依然按照它自己的节奏控制着步伐。左,右,左,右。
“就一小时!最多两小时!我就要这么多时间!”
他的声音无力地在群山与丘陵间不停地回荡。左,右。不管倒霉的老兵是否喜欢,他都得继续他的苦难之旅。
可是要去哪里啊?
————————————————
这种事绝对不该发生。卡拉焦虑地想道。拉斯玛在上,这种事绝不应该发生!
借助她之前召唤出来用于照明的翡翠色水晶球,她看到了一幅令人感到极其不安的画面。卡拉本来毫无血色的脸颊看上去更加苍白了,她将宽大的黑色斗篷紧紧裹在身上,试图从它的温暖中找到一丝慰藉。在浓密的睫毛下,银色的杏仁形眼睛审视着那场景,她的导师绝对连想都没有想到过这些场景的存在。坟墓永远是安全的,他们总是这么坚持。维兹杰雷那些值得信赖的的元素法术则曾经被认为会改变现状,可现在看来有些不太可信。
但现在,恐怕那些笃信唯物论的维兹杰雷法师与拉斯玛务实的追随者都遭受了重大打击。他们想永远将其埋葬的那个人已经不仅仅是再次被发现,而且已经被窃走了。
甚至还不止于此?那些侵入者到底有多强大啊,他们不仅仅干掉了所有不死的守卫们,而且将那些几乎坚不可摧的守护者打得粉碎。
幸好他们还不够辣手,有两具尸体还勉强保留着人形。这身穿黑袍的女子以优雅的步态走向最近的一具尸体,然后弯下腰来,同时将几缕长长的青丝拨到肩后。
这是一个瘦长而结实的男人,一个身经百战的老兵,他应该来自遥远的西部大陆。他看起来不是那么令人赏心悦目,脑袋几乎被拧了下来,手臂也差不多被扯断了。一把匕首以令人咂舌的力量插入他的胸口,而这匕首显然是他自己的。他究竟因何而断气,死灵法师也无法说得清楚。这死者曾经遍体鳞伤,血流成河,可正常人应该流不出来这么多血吧。而且,为什么有人在拧断他的脖颈之后,还要将它撕开呢?
这身材苗条但曲线曼妙的年轻女子一言不发地走到另外一具尸体旁边。她立刻辨识出这是名维兹杰雷法师,但并未有一点点吃惊。维兹杰雷的法师们总爱惹是生非,还好乱出风头,他们最多也就算是一个不可靠的盟友罢了。要不是他们,这一切根本不可能发生。巴图克和他的兄弟早期曾经师从维兹杰雷,而且极其鲁莽地使用各种强力的法术以求支配地狱中的恶魔。巴图克在这一领域尤其擅长,但过多与黑暗生物交流导致他的灵魂被扭曲,令他笃信恶魔才是他最忠实的盟友。它们通过人间与地狱两个位面不停地助长他灵魂里的邪恶。
虽然霍拉松带领追随他的法师杀死了巴图克,也击败了对方的恶魔主子,他们却发现鲜血战神的身体无法被真正毁掉。他的铠甲被施加了数种极其邪恶的魔法,即便主人已经被击毙,它仍然忠心耿耿地保护着他的尸体。幸好巴特克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咽喉,才使得他的对手能够将他一击毙命。
维兹杰雷法师暂时将这无法烧掉的头颅和躯干抛在一边,进入密林深处造访卡拉的族人,试图从这些隐居者中寻求一种可以平衡生死的法术,一种可以永远封印他们的对手的办法。两个不同的法师教派为此共同努力,试图使巴图克的残迹在这世上永远消失,希望鲜血战神的魔法随着时间流逝最终烟消云散。
卡拉轻触着已经死去的法师那被血浸透的咽喉,发觉那里是被一种超越了所有猛兽的力量所撕开的。法师几乎是在瞬间便死于这种残忍的手段,完全不同于战士被虐杀的情形。他的眼睛仍然直直地瞪着她,明显地流露出对自身惨状的惊骇。他的表情定格在震惊与不可置信间,似乎……似乎根本不相信这凶手会对自己动手。
可是,究竟这是何种怪异的力量,才会轻易干掉一名维兹杰雷法师,却没有阻拦得住其他窃贼呢?难道他们仅仅是因为运气太好了才得以逃出生天吗?卡拉皱起了眉头。那些不死的守卫者已经全部被干掉了,到底还有什么力量会猎杀掉入侵者呢?会是什么呢?
她也希望有同伴陪在身旁,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别的地方需要他们——看上去是所有的地方。一股极其庞大的黑暗力量席卷了整个凯吉斯坦,甚至连斯克龙根也未能幸免。对拉斯玛的信仰已经降到了有史以来的最低点。
于是这里只留下她孤身一人,一个最年轻的信徒,她甚至都还没有被正式考验过自己的信仰。事实上,如同大部分拉斯玛的追随者,她几乎生下来就被训练成独立自主的人,但现在卡拉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任何技能与经验都无法掌控局面的领域。
也许……也许不管怎样,这个维兹杰雷法师还能给她一些提示,告诉她即将面对何种险恶之物。
卡拉从腰间抽出一把精美绝伦的匕首,它看似纤弱却异常坚韧,刀锋被制成蛇一般曲折的形状。握柄与刀身都是以完美无瑕的象牙雕刻而成,这种材质往往给人一种不堪一击的假象。可一旦遇到凶险,卡拉会毫不犹豫地挥动匕首抗击敌人,她知道被施加于其上的魔法令它比寻常武器更加坚固,也更容易命中目标。
死灵法师将匕首尖端抵在惨死的维兹杰雷法师咽喉上,心中既谈不上反感,也没什么热切期望。她一再转动刀锋,直到尖端完全覆满血迹。卡拉随后将匕首手柄向下,低吟出一段咒语。
匕首尖端的暗红色血污开始变得明亮起来。她集中精力又念出几个单词。
血污开始不停地发生变化。它们开始移动起来,就像拥有某种生命一样——或者是在追忆当初活着的轨迹。
被导师们称为“暗夜之影”的卡拉将匕首向地面掷了出去。
锋刃几乎有一半都深陷入地面之中,完全没有被坚固的岩石阻挡。卡拉迅速向后退了几步,眼看着象牙匕首被不断膨胀的血污吞没,它们渐渐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比匕首略高一点的模糊人形。
死灵法师迅速在空中画出一道符文,随即念出咒语中的后两段。
在红色的火光中,一个正常大小的人形正从象牙匕首插着的地方逐渐形成。他从头到脚,甚至连衣服和皮肤都是完全的深红色,正以迷茫的眼神注视着她。他身着维兹杰雷法师的服饰,事实上,这就是他身后地板上的尸体所穿的那一种。
卡拉用热切的眼神凝视着这已经死去的法师的幻像。她以前只做过一次同样的施法,而且当时情形比现在轻松得多。站在她面前的东西,大部分人都会称作鬼魂或者灵魂——但此时并不完全正确。从被害人的血液中的确可以追溯出一部分灵魂的印记,但完全召唤一个真正的幽灵需要更多时间,而且要复杂很多,但卡拉现在需要更快地达到目标。这个幻像肯定也能解答她的疑惑。
“报上名来!”她命令道。
那幻像张开了嘴,但没有声音发出来。尽管如此,一个答案却立刻浮现在她脑海中。
弗兹汀……
“这里发生了什么?”
幻像凝视着她,但没有回答。卡拉意识到自己犯傻了,对方现在只能以最简单的方式来回答问题。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接着问道:“是你干掉了这些不死的生物吗?”
“有些是……”
“谁消灭了其它那些?”
幻像犹豫着,然后回答道。“……诺瑞克。 ”
诺瑞克?这个名字她一无所知。“一个维兹杰雷的……一个法师?”
令她讶异的是,幻像极其轻微地摇了摇深红的头。“诺瑞克……维扎兰……”
这名字被重复了一次。它的后半部分,维扎兰,在古老的语言中意为维兹杰雷的仆从,但这信息对卡拉来说几乎没有帮助。此路不通,她接着转到另外一个更重要的问题上。“是这个诺瑞克从台子上把铠甲拿走的吗?”
幻像再一次像刚才那样轻轻摇了摇头。卡拉皱起眉头不停思索着,但并未从自己所学的知识中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也许她需要用更复杂的方法重新召唤一下这个维兹杰雷法师。但现在,她只能审慎地准备着接下来的问题。这幻像的局限性太大了,死灵法师意识到即便自己连续问个几天几夜,也不见得能得到什么对她的任务有价值的信息。卡拉必须——
从她后面的通道传来一些声响。
这年轻的女性立刻转身望去。在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在甬道深处看到了一点微弱的蓝光,可它消失得如此迅速,令卡拉怀疑自己是否出现了幻觉。那可能只是一只会发光的虫子或者其他小东西,可……
卡拉小心翼翼地靠近甬道,警惕地向黑暗中凝视着。她直接进入主墓室的行为是否过于轻率了?这个诺瑞克是不是就藏在外面呢,是不是正等着新的猎物入笼呢?
卡拉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荒谬,可她接着又听到了新的声响。这下她开始相信自己的疑虑了。
随后她又听到了响动,这次在甬道的更深处。
卡拉低吟着咒语召唤出第二个翡翠色的水晶球,随即令它飘向那岩石筑就的走廊。当它迅速前行的时候,这黑发的女子在后面紧紧跟随着,希望能发现一些端倪。
那入侵者并未显出任何蛛丝马迹,可卡拉不能冒险。任何能以干净利落的手法地除掉维兹杰雷法师的人都是致命的威胁。她绝对不能疏忽大意。再次深深吸气之后,死灵法师沿着石头甬道走了下去——
——卡拉突然打了个冷战,接着开始暗暗诅咒自己的疏忽大意。她将对自己至关重要的匕首留在了身后,没有这把强大的武器,她根本不敢去面对任何强敌。它向死灵法师同时提供了物理与魔法的双重保护。可如果将匕首留在身后,很可能其他侵入墓室的追踪者就会得到它,她不能冒这个风险。
她立刻返回墓室,同时心中已经准备好驱散幻像的咒语,可她惊讶地发现,那深红色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卡拉头脑还算清醒,立刻让自己与匕首的位置保持到一个安全的距离。可她那宝贵的匕首已经和幻像同时消失了,只留下她自己瞠目结舌无所适从。
法师弗兹汀和他那瘦削同伴的尸体同时也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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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蛇在荒漠之中是非常容易被灼伤的,因此它需要时刻扭曲移动以保证腹部不至于被地面烫伤。今天的猎物乏善可陈,可现在太阳已经升得很高,气温不再适合它捕猎,不管愿不愿意,它都得马上找到一个临时的庇荫之所。当太阳落下的时候,沙蛇可以再次出猎,它希望这次可以捉到一只老鼠,至少也得是只大些的甲虫。没有食物谁也别想在沙漠里生存下去,可在这里捕猎永远是一件艰难的事情。
这条蛇努力地蜿蜒前行,不久之后便爬上了最近的一个沙丘,整个过程中,旁人根本难于分辨出它与周围环境的区别。只要翻过这道障碍,它很快就能回到自己的巢穴了。
蛇身下面的沙地突然爆裂开来。
一对超过一英尺长的巨颚狠狠地咬住了蛇的腰身。这倒霉的蛇拼命挣扎着,试图脱离突如其来的厄运。而就在此时,一对针形的细长节肢从沙地里扒开裂隙爬出来,随之而来是一个怪异恐怖的硕大头颅。
大蛇仍然在努力挣扎,不停地抽打着攻击者,一边发出嘶嘶的声音一边用毒牙拼命地啮咬,惜乎它的利齿无法穿透这庞大的节肢动物的外壳。
这庞大的甲虫用一条腿戳在蛇的后半身,用力把它按在地上,接着头部猛地一拧,同时前颚收得紧紧的。
鲜血淋漓的半截蛇身抽动着掉在地上,蛇头仍然发出嘶嘶的声音。
这红黑相间的节肢动物终于完全从它的藏身之处爬了出来,然后准备将它的食物带到可以轻松享用的地方。这将近七英尺长的捕食者开始用它的前肢戳着另外半截蛇身。
一道阴影突然浮现在这可憎的家伙外壳上,它立刻转过庞大的头部,向新的入侵者喷出毒液。
充满腐蚀性的毒液射向那个身着褴缕丝袍的老年人。这胡子拉碴眼带血丝的人只是透过鹰钩鼻子扫了一下眼前,然后自上而下挥了挥他那粗糙的手。与此同时,那些酸性的毒液与它造成的破坏瞬间消失了。
水蓝色的眼睛紧紧盯着那残忍的虫子。
一缕轻烟从它的外壳上升起来。这巨大的甲壳类怪物发出尖锐的嘶鸣,所有细长的腿都在胡乱划动。它试着想逃走,但它的身体已经无法支持它的意志。节肢蜷曲在一起,整个身体都缩成了一团。巨大的身体开始融化滴落,就象这家伙并非甲壳与血肉构成,而是如同松软的蜡质一样融化于骄阳之下。
这节肢动物在哀鸣中轰然倒地,只留下一堆融化了的残骸。那对蛇来说如此致命的长颚迅速消融成一摊黑色的液体,随即渗入黄沙,没有留下一点痕迹。垂死的哀鸣声终于在这衣衫褴褛的老人的注视下戛然而止,残忍的捕食者已经被抹去了任何存在的迹象,就如同少得可怜的雨水落入干旱大地一样迅速被吸得干干净净。
“沙漠蛆虫。这东西现在实在太多了。大地上已经布满了如此多的邪恶。”白发的导师喃喃自语道,“这里遍布恶种。我得小心啊,得提高警惕。”
他跨过支离破碎的大蛇和同样倒霉的捕食者,走向不远处的另一个沙丘。当这须发皆白的法师靠近它时,沙丘突然开始迅速膨胀,变得越来越高,最终形成了一道似乎是通向地下世界的门户。
老人用水蓝的眼睛审视着这令人倍感压抑的景象,情不自禁地发出一丝战栗。
“邪恶丛生……我必须加倍小心了。”
他走进了这座沙丘。当他穿过入口之后,黄沙立刻向入口里涌去,如同流水一般迅速淹没了整个通道,直到再也看不出来任何可以通过的迹象。
当沙丘再一次恢复旧貌,沙漠的风继续推动流沙不停地变换着形状,那倒霉的蛇与沙漠蛆虫和其他无数不幸的牺牲品一样,被掩埋,被遗忘。
————————————————
山脉已经诺瑞克被远远甩在身后,尽管他感觉自己依然昏昏沉沉,但终究也走出了那么远。他知道自己曾经昏迷过好几次,可铠甲仍然自顾自地不停前进。老兵虽然觉得自己并没有出什么力,可身上的每一根肌肉都似乎撕裂般的痛,而每一根骨头也都好像被打碎了一样痛彻心扉。他浑身几乎被汗水湿透,双唇被风吹得干枯无比。诺瑞克极度渴望自己能够挣脱铠甲自由奔跑,可他知道这已经变成了奢侈的梦。铠甲既然已经依附于他,又怎会让他轻易摆脱呢?
而此时他正站立在一道山脊上,凝视着这漫长一天里首次见到的与人类有关的标志。一座令人望而生厌的旅馆,这地方应该更适合土匪流寇,而不是他这种诚实的战士。不过天色已晚,而诺瑞克也实在到了筋疲力竭的地步,铠甲看上去似乎终于意识到了它的宿主已经虚弱不堪。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向那建筑走去。三匹阴郁无比的马被拴在房子旁边,更远处的马厩里传来一阵不满的嘶鸣声。诺瑞克真希望自己的剑还在手边;那铠甲挟持着他从墓穴出来的时候,根本没有给他时间去捡佩剑。
就在诺瑞克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的双腿突然又开始听从自己控制了。老兵迅速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身体,他怀疑巴图克这可憎的铠甲也许是为了避免他的奇怪举止受到别人怀疑,因此才给了他暂时的自由。
对诺瑞克来说,饥饿与疲倦早已经压倒了可怜的自尊,他跨前一步推开了大门。把门推到大开。几张污秽而神情可疑的脸抬了起来,他们的面部混合了东方地区与双子海那一侧居民的特点。诺瑞克看到的四个人都是混血。虽然他确定没人背对着自己,可他感觉到这群人根本不欢迎别人坐到他们身旁。
在这种鬼地方,你甚至得小心身后的女招待!萨顿·崔斯特会如此开玩笑。当然,不管谁想请崔斯特喝一杯,他都愿意坐在那人身边的。
可萨顿已经死了。
“不关门就滚出去!”离他最近的一个人咆哮道。
诺瑞克顺从了,他不想引发任何冲突。虚弱的战士强迫自己像刚进来时一样继续前进,昂着头故作镇定地穿过房间。当他前进时,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刺痛不已,但在场的任何人都不会发觉他的痛楚。诺瑞克觉得哪怕让这些人发现一丝一毫自己疲累的征兆,他们都可能做出对自己不利的事情。
他走近那个可能是店主的家伙——一个看上去比其他酒客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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