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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子弹的阴影伊恩·弗莱明 著此书序言:此书来自凯文·麦格克罗瑞、杰克·惠廷厄姆和伊恩·弗莱明的电影剧本。电影版权问题见此贴21楼、27楼、190楼
第一章 “忙里偷闲”  星期一清晨,帕克勒豪华公寓里。五月的细雨敲打着在窗户上,淅淅沥沥的雨声搅得詹姆斯·邦德心里郁闷不堪。这段时间他过得很窝火。工作枯燥乏味,不是在那堆讨厌的文件上划划数字,就是胡乱修改那些难处理的稿件,要不就是在电话上与那些毫不客气的部门官员争吵,然后愤愤地撂下电话。身体状况也不太好,头痛,恶心,关节僵硬。咳嗽时,他却更加猛烈地抽烟喝酒,于是便加倍地恶心头疼。邦德真盼望发生什么奇迹,否则他都快闷死了。邦德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吞下了两片药。  电话铃响了,洪亮的铃声表明电话是总部打来的。  不一会儿,邦德忐忑不安来到了总部八楼M 局长的办公室。他拉出椅子,坐下来,看着局长那双冷静、清澈的灰色眼睛,希望能从中读出些什么来。  “早上好,詹姆斯。对不起,大清早就把你叫起来,主要是想让你避开交通高峰期”局长声调平缓地说。  邦德不再那么紧张。每当局长叫他“詹姆斯”,而不是“007 ”时,就意味着要和他谈私事,而不是公事。从局长的声调来看,他并不准备宣布某种重要的、激动人心的新闻。他看着邦德,脸上露出了少有的关心、友好、甚至宽厚的神情。“好久没有看见你了。你身体还好吗?”局长手里拿着一张表格,好象要宣布那上面的内容似的。  邦德疑惑地看了看那张纸,一面回答道:“局长,我很好。”“是吗?  这可和这张报告不相吻合。这是关于你上次治疗的报告,你也许想听一听它是怎么说的吧?”局长颇为友好地说。邦德疑惑的目光已经变为恼怒。他强压往怒火,说:“局长,请你读一读吧。”  局长审视地看了他一眼,拿起那张表格读道:“该官员身体基本健康,然而他的生活方式急待改进。他自己承认,每天吸60
支香烟,而且都是尼古丁成份很高的巴尔干香烟,喝半瓶60
度的白酒。经过检查,他的健康有继续恶化的征兆。舌苔很重,血压高达160/90,肝脏未扪及。身上出现了一些纤维小瘤。自述枕骨神经疼痛,大多角骨肌肉痉挛。建议该官员过一种有节制、有规律的生活,并且休息两至三个星期。”  局长读到这里,把报告丢进待发的文件格子里,严肃地看着邦德,说:“詹姆斯,由此看来,你的健康状况并不那么乐观。”邦德尽量控制住自己,答道:“我非常健康,局长。偶尔的伤风感冒谁都会得,阿斯匹林和热水浴就可解决问题。至于纤维瘤,打高尔夫球的人都有。”  局长仍然很严肃,“这就是你的毛病,詹姆斯,以为一吃药就病痛全消。  殊不知,药物并不能除根,只能起减缓的作用。其结果是引起慢性中毒。所有的药物都有副作用。我们吃的食物也不例外:精白面包、精制糖果、人工饲养场的牛奶,等等。凡是精制加工的食物,都会改变其本质。”说到这里,他翻开一个笔记本,看了看,又说:“你知道我们吃的面包除了面粉,还有什么吗?有大量的白垩,还有苯过氧化物粉末、氯气、氯化铵和铝。这些你都不知道吧?”  邦德被弄得莫明其妙,只好警惕地说:“我不经常吃面包,局长。”也许吧。但你总要吃磨好的麦子做成的食物吧?你要吃进多少酸乳酪?多少不加工的蔬菜、胡桃和新鲜水果?”邦德忍不住笑了起来:“事实上,这些东西我都不喜欢吃,局长。”“没有什么好笑的。我说这些,只是想让你明白,对于健康,除了自然疗法,别无它法。幸好,”局长的双眼这时热情地闪动了一下,“在英国,自然疗法是我们能做到的。”  詹姆斯·邦德奇怪地看着局长,心里直纳闷局长今天是怎么了,难道未老先衰了吗?但是,此时此刻,局长看上去比任何时候都健康。红光满面,神采飞扬,冷酷的灰眼睛犹如水晶一般亮泽。邦德真给搞糊涂了。  局长合上笔记本,把报告塞回文件格,准备结束这次谈话。他兴冲冲地说:“好吧,就这样决定了。莫尼彭尼小姐已为你预订好了一切。你去休养两星期,出院后,保管你有一种全新的感觉。”邦德愣住了:“休养?住院?  在哪里,局长?”  “布莱顿新式疗养院,在索塞克斯郡的华盛顿城附近。那里设备先进,环境宜人,还有草药花园。院长姓乔恩,六十五岁,但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起码年轻二十岁。他会很好地照顾你。家里的工作我会安排009 去负责,你安心疗养,不要担心。”  邦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说:“局长,有没有搞错?我身体好得不能再好,有治疗的必要吗?”  局长不高兴了。“007 ,你说没必要?那张报告该作何解释?”邦德无话可说,只得怏怏走出房间,轻轻关上房门。  门外,迎接他的是莫尼彭尼小姐那温柔的目光。  邦德狠狠地在桌上擂了一拳:“真见鬼,这老头是不是疯了?好姑娘,快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他偏要叫我到那疯人院去?”莫尼彭尼小姐对邦德崇拜得五体投地,自然愿意把一切都透露给他。她说:“前段时间局长患了腰部风湿疼。他的一个医生朋友告诉他,布莱顿疗养院很不错,住一个星期只花十几个几尼,比在伦敦一天花的钱还少。他那位朋友还告诉他,干我们这一行的人同摩托车一样,需要定期进修理房。你知道,局长向来喜欢标新立异。他到那里住了十天,回来后,简直被那地方迷住了,高兴得就跟返老还童似的。昨天,他同我聊了很久,全是关于那地方的事。今天早上,我从邮局取回了许多罐头糖浆、麦芽之类的东西,给我的卷毛狗吃还差不多。总之,”彭尼神秘地笑一笑,继续说:“当他一听说你在用药时,便马上让我安排你去疗养院。”这时彭尼脸上闪过一丝忧虑之色。“詹姆斯,你抽烟喝酒真有那么厉害吗?那样对你没有好处,你自己心里也明白的。”  邦德控制住自己,若无其事地说:“我就爱痛痛快快地喝酒。至于抽烟,我两手空空,不抽烟干什么?”  彭尼的小嘴噘了起来:“我从没听说过双手空着就非得抽烟。”彭尼,好姑娘,不要这样说我好不好?今后,我还不知要听多少责备话呢。”邦德闷闷不乐地朝门口走去。
第二章 不祥之兆  英国南部的乡镇布莱顿镇上的新式疗养院里。院长把填好的单子递给邦德,说:“就这样吧,邦德先生!经过全面检查,我发现你血压偏高,脊椎有点变形,右后股骨后倾。不过这些都是小毛病,只要经过两个礼拜的疗养,一切都会恢复正常,治疗的重点是骨骼方面。你只要经过短时期的‘拉骨机’整形,按摩,土耳其浴,还有严格的节食与充分的休息,那么出院之后肯定跟以前判若两人。你马上就可以开始治疗程序,请你先到治疗部去。”  “谢谢你,乔恩院长!”邦德接过单子看了一看:“什么是‘拉骨机’?”  “一种机器,可以伸展你的脊椎骨,对你很有好处。”乔恩院长说:“爱开玩笑的病人替它起了个外号叫做‘刑台’,你可别放在心上!”“好的。”  邦德说着,半信半疑地走出了院长室。走廊上挤满了坐着的或站着的清闲病人。邦德从他们中间穿过,走出了这座房子,心里还在埋怨M 局长。真不明白局长为什么非要他到这个清闲得象一座养老院的地方,来受两星期的什么治疗呢?他分明什么病也没有,只是最近多吸了点烟,多喝了两口罢了。唯一使他难过的,是他近来在坐办公室坐得太久。他是个冒险家,习惯于惊险刺激的生活。可是,最近一两个月以来似乎“天下”很“太平”,没有他的用武之时和用武之地。于是只好整日坐在办公室里,简直难以忍受。这还不够,他这最恨“休闲“的人却偏偏被局长派到这里来“忙里偷闲”,邦德真是满肚子的火气没地方发。邦德一边沉思着这些不愉快的事情,一边朝那条整齐而狭窄的车道走去。突然,他跟一个人撞了个满怀,他的思绪又回到现实。定晴一看,相撞的是一位穿白衣的医护小姐。她是由一条茂密篱笆里匆匆钻出来的。就在她跟邦德相撞后连忙闪开的一刹那,一部紫红色的小轿车忽然在前面拐角高速冲到这位白衣小姐身后,眼看就要撞倒她。身手矫捷的邦德,向路边急跨一步,一把抱住这位小姐朝路旁一闪,前轮的挡泥板恰由小姐臀边拂过,真是千钧一发。一阵刺耳的紧急刹车声耳边掠过,邦德松开手,扶她在路边站稳。  “谢谢你!太感谢了,”小姐一边飞红着脸向邦德道谢,一边急忙回头去瞧是谁的车子。这时从车上不慌不忙走下一位魁梧的男子,镇静地向姑娘问道:“很对不起,没伤着你吧?”随即表情一变,以熟人的口气说:“呵呀!原来还是费特琳小姐呢!你好吗?我的治疗手续替我准备好了吗?”  费特琳小姐惊魂未定,把脸一沉,严肃地说:“康利普,你明明知道这条路上常有病人跟工作人员在通行,为什么还开这么快的速度?方才要不是这位先生……”她回转脸来向邦德笑了一笑,“我早就死在你的轮下了。这儿不是有块‘小心驾驶’的警告牌么?你自己去好好看一看。”“真对不起,费特琳小姐!我跟乔恩院长约定的时间已经到了,我怕太迟了,所以才这么急着赶来。这次在巴黎游荡了两礼拜,搞得我浑身酸痛,我需要立刻治疗!”  康利普转向邦德:“谢谢你,先生!你的反应真快。请你们原谅,我先走了!”  康利普抬手打了个招呼,钻进车子急驶而去。  姑娘对邦德说:“我也得赶快走。我本来就已经迟了,再一耽搁更要来不及!”说着赶忙拔脚就走。邦德与她并排前行。他一边打量着她,一边问道:“你是在这儿工作的吗?”她回答说她已经在这儿工作了三年,她喜欢这疗养院的工作。她问邦德要在这里住多久……。两人就这样一边赶路一边谈着。她告诉邦德她很讨厌刚才开车的那家伙,这位康利普每年必来住院。  他到过远东以及中国,据他讲东方是个很神秘的地方。他好象在一个叫做澳门的地方做生意。“澳门在香港附近,是吗?”她问邦德。  “是的,邻近香港。”邦德觉得这个康利普那双转动的眼睛时确有一股中国人的锐气。如果他从澳门来,说不定还有葡萄牙的血统。邦德很想了解一下这个人的情况。  他们走到了治疗部的人口。“好了,”费特琳小姐说,“我现在得赶紧跑了,谢谢你方才的救命之恩!”她又回眸一笑,快速朝一间房子走去。邦德目送她远去,然后走下楼梯,来到底楼,看到有一间房子的门口挂着一面牌子——“先生治疗室”,他推门进去。不料里面却是一间大厅,躺着的净是光身子的治疗者。一位穿着背心短裤的男按摩师接待了他,叫他也脱光衣服,在腰间围了条围巾,到按摩台上俯卧着,接受全身按摩。  邦德从未经历过这种按摩,模模糊糊地,既没感到精神烦恼,也没感到肌肉疼痛。不一会儿,他听见旁边按摩台上的胖子刚按摩完毕,该轮到另外一个人上去躺着。邦德听见按摩师对那人说:“请取下您的手表,先生!”  “不必了,朋友!”这文雅、奉承、讨好的声调邦德一下子就听出来了,是方才开车几乎撞死费特琳小姐的那康利普。只听康利普接着说:“我是年年都来这儿的,以前每次来,他们都没规定我一定得脱掉手表。所以,如果你不介意,我情愿戴着,好随时掌握时间。”“很对不起,先生!你必须把手表拿掉,否则我给你按摩的时候,它会妨碍你血液的流通。”按摩师的声音既礼貌又坚定。  一阵沉默,很明显那康利普正在强压下怒气。“拿去吧!”接下去是不满的嘀咕声。  “谢谢,先生。”按摩师满意地替康利普按摩起来。但这件偶然的事却使邦德心里产生了疑问。按理一个人在按摩的时候,当然该把手表等等一类东西拿掉的,为什么康利普非要戴上呢?  “请翻过来,先生!”邦德的按摩师拍拍他的后背说着。邦德翻过身子,顺便瞧了康利普一眼。康利普这时仍然俯卧着,他的左手垂在台边。精明的邦德立刻发现,康利普戴手表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蓝色刺花,Z 字形,上面还加了两条垂直的短划。这一定是个秘密暗记,平时用手表掩住不让人们看见。难怪康利普不肯把手表脱掉。这事倒是很有趣的。这暗记代表着什么呢?  什么样的人才有这种暗记呢?按摩完毕,邦德立刻爬上楼。他知道在门口会客处有两座公共电话间。他很快进了电话间,叫总机接情报局总部的记录室。  电话一通,邦德就告诉了记录室他的密码,要记录室人员立刻替他查一查,这刺青是什么意思。约好十分钟以后再打电话听回信。  在电话间里呆了十分钟,邦德再拨电话时,记录室的报告来了:“那个记号是属于‘红光帮’的暗号,曾在香港出现,但红光帮的总部却是在澳门。  这不是那种普通的半宗教性的组织,而是纯粹的黑社会,所做的都是犯罪的勾当。他们经常做些贩毒、黄金走私、以及贩卖白人等把戏。你如果有什么进一步的发现,请通知我们,我们对这件事很感兴趣。”邦德说:“谢谢你!  只要我有详细消息,我一定随时奉告。”邦德沉思着放下电话,心里好奇怪。  红光帮有人潜伏在这个疗养院里?那他到底有什么任务呢?他边想边跨出电话间。突然,另一个电话间里的人影引起了邦德的注意。咦!那人正是康利普!他背朝着邦德,手上拿着电话听筒。他进去有多久了?他听到了邦德的说话吗?或者连邦德打给谁的电话他都听见了?邦德心里一阵紧缩。他知道这种紧缩感正是一种危险讯号,警告他已经做了一件错事,这件事后面隐藏着杀机!
 第三章 遭人暗算  邦德来疗养院已两天了。这两天的生活令他感到可怕,而最可怕的是他老得饿肚子。第一天晚上吃晚饭时,他向长柜台后面那位女看守模样的老妇人报上姓名。她查看名单后,递给他一杯热青菜汤。邦德接过杯子,等了一会,忍不住问道:“就这些?”那女人毫无笑容,严肃地说:“算你走运,还有一杯菜汤可喝。另外,你每天正午有一杯酒,下午四点有两杯茶。”  邦德无可奈何地笑了笑。那天晚上,他久久不能入睡,心里考虑着康利普手腕上的刺青,但主要还是听着肚里唱空城计。  接下来的两天,邦德开始持续地轻微头疼,眼白发黄,舌苔更重。但他的按摩师说那是正常现象,表明毒素正在脱离他的驱体。这时的邦德已彻底投降,无力作任何反抗。对他来讲,没有比早餐的一个桔子、一杯热水、几杯热汤和放着几匙红糖的茶水更重要的了。  三天之后,除了按摩、坐浴与节食等折磨外,邦德又增加了拉骨机的治疗。他被带到底楼另一处的房间里去。在没有推门进去之前,邦德心里想,操纵那拉骨机的,必定是个彪形大汉,长着一身黑毛。可是,出乎意外,在门后接待他的,却是第一天见过的那位白衣小姐费特琳。“天啊!”邦德随手关上了房门,“竟然是你在搞这玩意儿?”对男性病人的这种反应,费特琳小姐早已习惯。她维持着职业上的尊严,脸上没有一点笑容。“请你脱掉衣衫!全部脱完,除了内裤。”她一本正经地命令道。邦德很高兴地服从这些命令。当邦德脱得只剩内裤时,她绕着邦德走了一圈,用职业的眼光观察着邦德的身体,对他身上的伤疤毫不惊讶。然后又叫他脸朝下趴在一张睡台上,在他各处骨节敲了一阵子,力气大得惊人,邦德那身强壮的肌肉在她手下就跟蹉面团似的。邦德很不满足一个漂亮的姑娘各一个半裸男人之间这种医生和病人的关系。  最后费特琳叫他站起来,穿好衣服。然后她抓住他的两只手臂使劲地拉拽他,可能是为了使他的脊椎放松。邦德瞅准机会,顺势往前一拉,将她的头拉向自己,一记吻落在了她的唇上。她立刻往后一闪,双颊绯红,眼露怒火。邦德一边等着挨耳光,一边喃喃地说:“我实在忍不住。这样漂亮的一张嘴真不该长在一个骨科医生的脸上。”  姑娘目光里的怒火稍有缓和,说:“下次再发生这种事,立刻请你离开疗养院。”  邦德大笑起来,“谢天谢地,要是能离开这该死的地方,我情愿再吻你一次。”然后又愁眉苦脸地说:“明天下班后我带你出去玩,好不好?我在这里都快闷死了。”  姑娘冷冷地说:“那要看你下一次治疗的表现如何。现在,一拉骨机台吧。”  她打开房门,她一边往门口走一边还想对她说些什么,却不留神跟外面冲进来的人几乎撞个满怀。进来的正是那个让人讨厌的家伙,康利普,穿着一条便裤和一件鲜艳的风衣。他认出了邦德。  “该轮到我了吧?小姐!”康利普说。“我象是一个服役的犯人,每年都得到这儿来受一次刑啦!”  “请你等一下!”费特琳余怒未消地对康利普白了一眼。“我得带这位先生去机台那边,等我回来再替你弄。”  邦德随着费特琳走过一段甬道,转进了另一间房子。这房子前半部放着一张椅子,后半部用塑料帘子隔开。邦德在椅子上放了衣服。费特琳拉开帘子,现出了一张奇形怪样的台子。台子分成三部分,每一部分都是用橡皮垫铺在铝板上做成的。每一部分似乎都可以分别活动。在台子底下是一只强有力的电动马达,分别用粗大的铁杆连住那三段皮台。第一段皮台大约就是给人放头部的,皮台前上方有个大磅表,磅表的最大指数是二百度。在一百五十度后,数字都是红色。磅表旁边有一只伸着的拉杆。  费特琳叫邦德头朝磅表俯睡在皮台上,随即拉上皮带,把他身体的上中下三段分别紧扣在皮台上,两手则扣住在头部下面的皮带拴里,连头颈也都扣住。不过,颈部的皮带扣得不太紧,所以邦德的头可以略为转动抬高。  “你要给我开多大的拉力呀?那些指数为什么有的是红色?你能保证我不至于被拉得断成三截吗?”  费特琳心里自然觉得好笑,但她仍然保持着职务上的庄严:“别犯傻了。  拉力过大当然有危险的。不过,开始时我只开到九十磅。15
分钟以后我会回来看看,那时可能给你加大到一百廿磅左右。现在我要开动机器了。我不能在这里呆得太久,那边还有个病人在等着我!”邦德不能抬头看姑娘的脸,但能感到她那光滑的手臂正由他前面斜伸过去,拉动那支拉杆,裙子飘拂在他脸的一侧。电动机发出呜呜的声响,三段皮带也渐渐震动起来。每一段互相牵扯着,拉伸着。邦德觉得自己似乎被一双巨手拉拉扯扯;拉的时候,难免使人心惊,生怕直的要被拉断头颅跟腰肢,但也仅仅到那耐受的极限就放松了。这的确是一种奇妙的感觉,虽然令人不习惯,但也并不使人难受。邦德艰难地抬起头,看见面前磅表的指针慢慢指到九十度。  “你觉得如何?”  “很好”邦德嘀咕道。“这可不大象杀人的机器,也许是你还没给加大到二百度吧。”  费特琳走了。邦德听见她走过塑料帘子,然后拉上了外面的门。邦德任凭带了和机器在他身上有韵律的拉扯,沉湎于脊椎及后股骨上的奇妙感觉,不禁为自己刚才的那番紧张感到好笑。  大约过了十分钟,邦德又听到外面的开门声和掀帘子声。接着费特琳在他耳边问:“感觉还好吗?”  “很好!”  于是一只玉臂又伸过头前,磅表指针爬到一百廿度。现在拉力相当强大,邦德里不免开始紧张,机器的声音也震耳欲聋。费特琳在邦德背上拍拍,象是安慰病人似地:“再作一刻钟治疗,用不着害怕!”她说话的声音比机器声还大。邦德几乎不能大声回答她,因为这时的拉力大得让他心惊肉跳,而且骨头都拉痛了。门开了又关上,费特琳走了。邦德只好让自己放松,闭上眼睛,把头深埋在橡皮垫上,半睡半醒地,让那机器在作忽紧忽松的运行。  还不到五分钟,忽然一阵极细的微风在邦德头前拂过。邦德对环境的变化一向很敏感,习惯性地睁开眼睛,却看见一只男人的手,上面长满了毛,缓缓地斜伸过他面前,去拉那操纵杆。邦德第一个反应是奇怪,为什么费特琳自己不来,却换了个男的?但他立刻感到一阵恐怖,因为忽然拉力逐渐增加,皮带在他身上疯狂地拉扯,且越拉越紧,越拉越快!他大叫起来,却连他自己也听不见,因为这时机器的噪音太大了。巨大的压力使他痛不欲生,他竭力想抬头去瞧那握着拉杆的是什么人,但头部被皮带控制住,根本就抬不起来,怎么也看不见那男人的面孔,但却瞧见了磅表上的指针,它已正正地指在二百度上面!  邦德的头终于无力地垂了下来。透过汗水迷蒙的眼睑,他看见那只粗壮的手臂在他面前缓缓地退缩过去。退到手腕背面时,在那戴手表的地方,赫然一只Z 形刺花,中间有两条平行直线。同时邦德耳边响起了静静的说话声:“朋友,奉劝你以后少管闲事。”  接下来是机器的轰鸣声跟邦德的哀叫声。那猛烈的拉扯力,似乎要把邦德拉成两段。邦德的尖叫声越来越弱,汗珠大滴大滴地淌下,由他身上流到橡皮垫上,又由橡皮垫上流落到地板上。  忽然他眼前一片漆黑,昏了过去。 
 第四章 以牙还牙  邦德恢复知觉后,感到全身虚弱不堪,到处隐隐作痛。他受了伤,全身青肿,还伤了筋骨。这时耳旁传来了轻声唠叨声。  “那么,费特琳小姐,是谁告诉你出了事?”乔恩院长在查问。“是机器有噪音。我刚检查完一个病人,突然听见机器的声音太大,跟平时大不一样。我以为是我出来时没有把门关好,使机器声传了出来。于是我就过来关门,没想到看见的却是那惊人的惨象:磅表指向二百度!我赶紧关掉电力开关,松开皮带,奔向医务室,找到一支强心针,给他注射了1cc 。他的脉搏很微弱,所以我立刻给你挂了电话。”“嗯,你做了你应该做的一切,费特琳小姐!显然,这次可怕事件绝不是你的责任。不过,太不幸了。我猜可能是病人自己拉动了这操纵杆。可能他是想试试看,殊不知他几乎送自己去见上帝!我们必须把这起事故向本院董事会提交报告,同时要求他们对于这里的若干机器增加些安全措施。”  院长小心地抓住邦德的手腕,摸着他的脉。其实邦德已经恢复了意识,且已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他讨厌院长,觉得他根本不是一个医生,而是一个只会磨擦胡萝卜的商人。不过,这会儿邦德心里最恨的是M 局长,这一切全是他的错!他怎么会想出这种鬼主意叫他到这儿来疗养!回总部以后,一定要同他干一场!如果有必要,可以告到参谋总长、告到内阁、一直告到首相那儿去。这个老局长是个危险的精神病者,他将危及英国的安全,而英国是要靠邦德来保护的!这种竭斯底里的心境使邦德难以安宁,烦燥的思绪同康利普毛茸茸的大手、费特琳美丽的小嘴、热菜汤的气味混淆起来,搞得他脑子里乱哄哄的,身心都已疲惫到极点。耳旁又响起乔恩院长轻轻的说话声:“没有发现内伤。只是肌腱两端的表面受伤。当然,震动很厉害。费特琳小姐!在道义上你该负起看护他的任务。所以,邦德先生暂时停止疗养程序,交给你好好安抚吧,要让他充分休息,注意保暖和按摩。”  休息、保暖、按摩。在白衣小姐的亲切抚慰里,邦德很快就恢复了。有一天,在费特琳给他按摩时,趁机问他:“你可不可以告诉我,那一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的手是不是偶然碰到了那控制杆或什么东西?你真把我们给吓坏了。以前这里从没发生过这种事。一般来说,牵引台是很安全的。”  邦德一方面感于这几天她的亲切看护,不忍说穿实情,以免她受到处分;另一方面,更由于他心里另有计划,难以说穿实情。所以,他立刻坦率地望着她,发誓般地说:“当然是因为我自己不小心的缘故。我试着想更舒服一点,于是抬起手来,却不知怎么回事,只觉得手似乎碰了一下什么东西,而一切就疯狂似地发生了。幸亏你来得快,要不然,我怕真的没命了。”  费特琳果然十分高兴地说:“好了,现在一切过去了。感谢上帝,没出人命案!再过两天,你就康复了。”她顿了一顿,脸上的神情看起来十分不安:“噢!乔恩院长托我问你,你能不能不要把这事张扬出去?他不愿意让其他的病人无谓地担惊受怕。”  邦德自然不愿就这样缄默着,但他又想到了自己的计划,于是装作很愉快地说:“哦!我当然不会说的。这件事还是我的错呢!”两天之后,邦德又恢复了自然疗法。早餐喝一杯热水,吃一只桔子。治疗以后,有一杯热汤,然后是午休,漫无目的的散步,或乘车去附近的茶厅,索取加有红糖的免费茶。他的胃经常空空如也。不过,减肥治疗确实使他更为敏捷,似乎驱体中的一切肮脏的废物都没有了,他觉得自己又获得了儿童时代那种天真和纯洁。现在,他双眼明净,皮肤清爽,一天能睡十个小时,似乎无一点忧愁。  其实,无论邦德表面上多么洒脱,有三件事他始终摆脱不了,那就是:渴望填饱肚子;渴望抚摸费特琳小姐那健康柔情的身驱;渴望把康利普的肚肠挖出来。这最后一件事占据了他的全部大脑,他冥思苦想地寻找达此目的的办法。  邦德订好了计划,开始搜集资料。利用亲近的机会,他时常向费特琳打听:“疗养院的职工几点钟吃饭?“那位康利普先生好帅啊!他的治疗程序很长吗?”“电毡浴我见过了。土耳其浴是什么样的?我想去参观土耳其浴室。”他不厌其烦地什么都问。  观察的结果,那位康利普先生,每天整个上午躲在自己房间里不出来活动,只在午餐的时间进行他的土耳其浴。土耳其浴后,这位先生就钻进他的紫红色小轿车,到波茅斯去。他好象有公事要在那里办,每天晚上大约十一时回来。一天下午,正值午休,邦德溜到康利普门口,用一片塑胶片打开了门锁,到房里搜索了一番。从康利普带的行李分析,他肯定到过很多地方。  他的名牌皮箱里一定有鬼,但用刀片割开丝质的衬里,却发现里套全是空的。  这天下午,邦德一边喝着甜茶,一边静静地推测康利普这个人。他偷听邦德打电话。经过调查与安排,故意紧接在邦德之后做拉骨治疗。他对邦德所施的恶作剧很残酷,但似乎只含有警告的意味。如果邦德对他作点什么报复一下,那也是天公地道的。另外。邦德认为,这事只是私人间的一点恩怨,所以他决定暂时不向总部报告。他决定以个人力量来跟这恶鬼较量一番。  第十四天到了,也就是邦德住院的最后一天。他的报复计划,不论是时间、地点、方法,都已安排妥当。  上午十点钟,乔恩院长给邦德作了最后一次检查,结果表明:血压降到132/84,体重减轻十磅,骨造形损伤消失了,双目清新,舌苔恢复正常。然后邦德到底楼做最后一次的按摩。  不一会儿,趴在按摩台上的邦德,听见了康利普熟悉的脚步声和熟悉的说话声:“白莱弗!我的土耳其浴预备好了么,今天替我弄热一点啊!”  “当然,当然!”服务生领班白莱弗连忙答应道。接着听见白莱弗的骄健的脚步声领先走着,后面跟着康利普的脚步声,两人走出走廊,土耳其浴室的门打开。几分钟之后,门关上了。白莱弗已经把康利普安置好了。  二十五分钟后,邦德由按摩台上下来,跟他的按摩师作了一番话别,然后围了毛巾,经过走廊到淋浴间去。他听见按摩室里的病人纷纷起身,彼此寒喧着,其中还夹杂着按摩师以及服务生们的招呼声。一阵嘈杂,都过去了,因为这时正是快要吃午餐的时候了。接着是领班白莱弗在走廊上的说话声,这时他正在巡视:“毕利!记得把窗户关好呀!劳连拉!告诉服务部,下午再送些毛巾来!阿德!阿德!阿德哪儿去啦?嗯。那么,山姆!山姆呀!你照顾一下,康利普先生还在土耳其浴室里呢!”这都是例行公事,邦德已经听了整整一个星期。他还注意到,人们都是提前结束工作,早早去吃午餐。  而且,今天的山姆跑得更早。但躲在空淋浴间里的邦德,一听到白莱弗叫山姆的声音,便装做山姆的口音答应道:“我知道啦!白莱弗!”  白莱弗的骄健脚步声由近而远,门开了又关上。现在,偌大的一座治疗部全走空了,只剩下了邦德跟康利普两人。  邦德约略再等了一会儿,然后出了淋浴间,轻轻打开了土耳其浴室的门。  这浴室内部他早已观察清楚,每只浴桶都是密封的,只有桶顶有一洞孔,可以让浴者把头伸出来。桶的前部有个门,浴者由这扇门钻进桶里,把头伸进由橡皮圈嵌着的洞孔,露出脸孔来。服务生由外面把桶门关好,再开动电灯开关。桶里装有好几十盏电灯,就是这些电灯的热度来给人蒸浴。控制热度的电流开关装在桶的后壁上,开关盘上刻有度数。  每只浴桶都是高高地装牢在一列水泥台上,坐在浴桶里的人虽然头伸到外面,但因为位置太高,所以看不见由台下经过的人,当蒸浴开始之后,热气迷蒙,更是什么也看不见。  “白莱弗!”康利普在喊着:“太热啦!给我放低点儿。”“你不是说要热点么?”邦德的温和声音跟白莱弗的声音简直没有什么区别。  “降低些,降低些!你听见了没有?”康利普在咆哮着:“我快变成了烤火鸡啦!”  “先生,我认为你没有认识到加热对于健康治疗所起的重要作用。加热可以舒通筋骨,解除疲劳。象你这种病人进行热疗最合适。”邦德竟然脱口说出了行话。他这时根本不担心山姆会来,因为他正在吃午餐。“别给我讲那些废话,快点,降低些。”  “好啦!好啦!给你弄就是啦!”邦德走到后面,一看,开关正在一百二十度上。他一伸手,把它开到满满的二百度。但他忽然又想到,这次也不过是给康利普一个教训而已,可不能真的把他烤死。于是他又把度数拨回到一百八十度上来。“半小时实实在在的加热对你再好不过了。你耐心等着罢,康利普先生!”  这时康利普愤怒地、笨拙地、不顾一切地叫了起来:“放我出去!给你一千英镑。一万英镑。那么,五万吧!”  邦德头也不回地出了浴室,关紧房门,在走廊上拿上自己的衣物,快快跑走了。  安静的土耳其浴室里,发出的第一声呼救,就象一条被夹住尾巴的猪的惨叫。邦德充耳不闻。他知道别人也听不见,因为所有的人都在老远的餐厅里忙着进餐。他这时突然想到,康利普愿意出五万英镑,要么他非常富有,要么他有紧急原因急需解脱。那他会有什么紧急原因呢?不管怎样,詹姆斯·邦德在这场儿童恶作剧般的较量中胜利了。
 第五章 魔鬼党  在英国南部那间疗养院再次发生大骚乱的这天,远在法国巴黎某处宁静的都市大商会里,有一家名叫法尔古信托公司的董事们,决定在晚上七时召开一次紧急会议。  这家公司平时生意并不十分兴隆,但董事却不少,共有二十一位,都是男性。他们分布在欧洲各地,为了赶来参加这次会议,有的坐火车,有的坐汽车,有的乘飞机,先后到达了位于奥斯鲁大街一百三十六号的该公司总部,进去后就不再见有人出来。也许他们是在彼此个别碰面谈话。公司内部除了各处门道都有专人警戒后,还有其他很多不太明显的安全措施,比如:警铃到处都是,专门设置了电视摄影机监视楼下后门入口处的动静,准备了供会议用的全套假报告假记录,等等。七点差一刻,董事们有的大步流星,有的迈着八字步,有的蹦蹦跳跳,有的慢慢吞吞,陆陆续续进入了三楼那大会议室。七点正,所有会员都已到齐,主持会议的主席也早已就位。他们按照各自的编号依次坐了下来。由一到二十一的编号取代了他们的名字。当然每个人的号码并不是固定不变的。为了安全起见,每月一号零晨,他们环绕着由一至二十一的次序,把号码各进两号。  现在他们坐在各自的位置上,既不彼此寒喧问候,也无人抽烟喝酒,更没有人去看自己面前那一份伪造的公司董事会议事日程表。每个人都静静地坐着,所有人都注视着主持会议的主席先生,他们的目光很专注,既诌媚又尊敬。  这位主席先生在本月份的代号是“第二号”。他的真名叫厄恩斯特·斯塔夫罗·布洛菲尔德,父亲是波兰人,母亲是希腊人。他在华沙大学读了经济与政治历史以后,又在华沙工学院研读工程学与放射电子学。二十五岁的时候,就在波兰政府的邮电部中央管理局相当有权势。这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但布洛菲尔德并不专心于职位的升迁,因为他从各国驻波兰的机构的往来密电里,发现如果能够把内容翻译出来,一定会使他发点财。这时正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前夕,往来情报很多,机会是稍瞬即逝的。布洛菲尔德凭着天赋使自己靠卖情报而有了二十万美元的家产。那时战火已接近华沙,他干脆洗手不干,从华沙逃了出去。布洛菲尔德凭着机智逃脱了波兰特工的跟踪,甚至消灭了自己在情报机构里的所有个人档案他四处躲藏,随后买到一张加拿大海员护照,来到瑞典。在第二次大战期间,他暗地里仍然做些情报买卖。  大战结束,他存放在一间银行里的秘密存款已经越来越多。在欧洲大陆,英美等国以及美洲四处周游以后,他以厄恩斯特·布洛菲尔德这个名字来到巴黎,非常安全地住在沃斯罗在街一所宁静的住宅里。  现在坐在主席位子上的布洛菲尔德,以他深具神威的双眼,缓缓地注视着环桌而坐的二十个人,好象一只深沉的猛虎正在择人而噬的样子。他是在观察每一个人的内心,看看哪一个有躲避的神色。  成吉思汗、亚历山大大帝、拿破仑之所以能成为千万人的首领,是因为有其独特的领袖气质。这位第二号之所以能成为这二十个人的统帅,成为他们心目中的神,也不是没有道理的。看着他那令人望而生畏的锐利眼光,就没有人敢对他稍存反抗的心理。他的森严的纪律,他的钢铁一般意念,他的英明的计划与稳如泰山的指挥本领……实在都使其他二十个人心慑神伏。  不论布洛菲尔德的眼睛是否已经看到,二十个人没有一个胆敢把自己的眼睛由这位虎背熊腰、不抽烟、不喝酒、也不好女色,完全是希特勒第二的人物脸上移开。他们静静地忍耐着,连动也不敢动。  这坐在长桌旁接受他的目光逼视的二十名与会成员,真可谓是奇妙的国际人物大组合,年龄大致都在三十至四十之间。除了其中两个人外,个个身体强壮,都有着不是貌狼就是鹰隼的锐利气势。这两个人:一个是原籍某国的物理学家康泽,五年前,他携着秘密资料来到西德,得到了自由、金钱、以及瑞士籍的政治庇护。另一位名叫马罗夫,是个电子专家,曾担任过荷兰菲利浦公司无线电部研究主任,在突然失踪以后,他的名家由康丁斯基变成了现在的马罗夫。其余的十八个人来自六个民族,每个民族有三人组成一个小组,共分成六个组,都是国际闻名的最大犯罪或破坏集团里的余孽。这六个小组的成员分别来自意大利西西里的黑手党;法国科西加联盟:苏联锄奸团;德国纳粹党;南斯拉夫的秘密警察局;还有土耳其的毒品走私集团。这十八位全属黑社会里的高层人物或秘密工作者,当然都是阴谋家。他们行动的时候,个个都是瞒天过海的英雄;他们安静下来的时候,人人又都是衣冠楚楚的绅士。各人都有其堂而皇之的掩护职业,所持的护照都是最合法的签证而畅游世界。此时他们在各原籍国的警方记录里,以及国际犯罪或间谍侦破的记录里,都是清白得不能再清白的。但在他们加入这个组织之前,必须要有最凶恶的犯罪行为。犯过恶行,却又能保持清白,就是参加这个组织的最重要条件之一。  这个组织的全名是:
恐怖勒索报复反情报特别行动党( The Special Executive for Counter-intelligence ,Terrorism , Revenge and Extortion),它的每个字的头一个字母构成的缩写简称:S.P.E.C.T.R.E.恰好是“魔鬼党”的含意,他们自己也时常以魔鬼党自称。它的创始人兼首领就是厄恩斯特·斯塔夫罗·布洛菲尔德。
 第六章 杀一儆百  布洛菲尔德,在详细审查过二十个面孔之后,果然如他所预料的,只有一双眼睛在他的锐利目光逼视下心虚地搭拉下去。布洛菲尔德心里知道自己的判断确实不错。他所获的情报,以及他曾经暗中又派人作过的两次复查,说明那情报完全是真实的。不过,此刻他必须把自己的眼睛跟表情隐蔽起来不露声色,否则如果对方先发制人,那就危险了。布洛菲尔德缓缓地把双手放到桌子下面去,一只手平放在大腿上,另一只手由衣袋里慢慢掏出一只金色小瓶子,放在自己面前的桌上,用大拇指甲推开瓶盖,倒出一粒紫色的香喷喷的药片,扔进嘴里去。他已习惯于这样做,似乎那些不愉快的事情经他香喷喷的口说出来会更加温柔动听一些。  当药片含好之后,布洛菲尔德开始用一种柔和、洪亮优美而抑扬顿挫的声调讲话。  “今天我主要谈一桩大买卖,就是‘阿米加计划’。不过,在详细说明这批大生意如何着手进行之前,为了本党的安全,我得先谈另一个问题。”  布洛菲尔德沉静地再次环视众人一回,他又遇到了那一双想逃避的眼睛。但他仍然保持平和的语气,继续说下去:“大家一致认为,本党这头三年来的奋斗是很成功的。有几件大事值得一提。第一件事是德国小组与土耳其小组联手打了个漂亮仗。德国小组发现了前德国盖世太保首领希姆莱所有的珠宝,并始终严守着最高的机密;土耳其小组则干净、利落地处理了这批宝贝,使我们从交易中收入了七十五万英镑。第二,俄国小组在未受丝毫怀疑的情况下从东柏林的特工总部里原封不动地取出了保险箱里的秘密文件,转卖给美国中央情报局,收入了五十万美金。第三,意大利小组在那不勒斯截获了巴斯托里所有的一千盎司海洛因,改卖到洛杉矶的费尔邦,转手获利八十万美元。第四,法国小组暗杀了逃往国外的法国研究重水专家巴林,又使我们得到了十亿法郎;此外,在一家化学工厂里,我们拿到了准备细菌战用的原瓶细菌,雇主付给了我们十万英镑;勒索躲藏在古巴哈瓦那、以假名字苟且偷生过日子的前意大利黑衫党山特格,又使我们获利十万美金……,还有其它很多功绩就不在此一一列举。乞今为止,我们的总收入已达到一百五十万英镑。但为了安全起见,我已把它全都变为瑞士法郎跟委内瑞拉银币。这是当今世界上最可靠的两种货币。而且我们的红利还不在此。这些收入,自然要按照本党宣言书的规定,取百分之十作为继续工作所需的资本,百分之十归我本人所有,其余大家平分,每人大约可以得到六万英镑。但我认为平均每年收入二万英镑并不能作为大家辛苦工作的理想报酬。所以,我要进行‘阿米加’计划。一旦成功,大家就能分配到做梦都想不到的大量金钱,而我们这个组织也可以暂时休业,让大家过过舒适的生活。”布洛菲尔德说到这里,低头望着桌子,然后和蔼可亲地问:“你们有什么问题么?”  这会儿,二十人的四十只眼睛,全都呆呆地望着布洛菲尔德,每个人都在心里盘算这个未来的梦。他们沉醉在那梦想里,似乎身外的世界已不复存在。  布洛菲尔德取出第二颗香药片,放在嘴里。他继续往下说。  “我们的整个前景很乐观,所以我顺便再谈一下上一次的生意。上个月,我们本来可以赚到一百万美元,但是,”布洛菲尔德眼睛落到他左手这一排的人,由第一个看到了最末的一个,然后平心静气地说:“第七号,站起来!”  这是只法国毒狼,名叫杜明。他穿着一身干净西装,恭恭敬敬地站了起来,一对默然的眼睛直瞧着布洛菲尔德。垂下的双手,紧贴在裤缝上。布洛菲尔德表面上瞪视着第七号,实际上是在注意第七号旁边的科西加人第十二号包路德。包路德坐在桌子那一端,正好面对着布洛菲尔德。在开会时,就是他的眼睛令人难以捉摸。现在,这双眼睛所透露的恐惧已经消失了,显得非常自信。  布洛菲尔德仍然在继续刚才的话:“你们可以仔细回忆上个月进行的那一项计划。按照计划,我们绑架了蒲恩伯的十七岁女儿作人质。蒲恩伯先生是美国内华达州的拉斯维加大公爵旅馆老板,并且是底特律紫衣帮的分子,他在美国还有不少其他方面的投资。姑娘是在蒙特卡罗的巴黎大旅社里被劫持走的,他的女儿给骗走了。当然,这是我们法国小组的功劳。他们要求蒲伯恩先生出一百万美元的赎金。蒲恩伯先生慨然答应,并且按照本党的要求,乘坐一个充气伐子,在黄昏时分将钱送到了意大利圣雷靡的近海水域上。夜色降临后,我们的意大利小组开了一条船去找那只伐子。值得称赞的是意大利小组在该伐子里发现暗装有一套半导体发报机,这是为了引导一队法国海军循着讯号来追捕我们的船而安装的。自然他们白费了心机。我们将一百万美元拿到手,然后照我们的保证,把那女孩子送回了她父母身边。除了头发被染,没有任何伤痕。染发也是为了能将她从科西加安全地送到马赛才这样干的。可是,我现在得知,这姑娘在科西加等待的期间被强奸了。”布洛菲尔德略为停顿,又继续说下去:“女孩子的父母方面也坚持说:确实有过这样的伤害。当然,这也可能是在经得她同意后才干的。然而,我们曾经作过保证,说这女孩子被送回去的时候,绝对不会受到任何的损害。现在,对于姑娘来说,不论她在此事上是主动还是被动,总之,她是在受到侮辱的情况下回到她父母那里的。”
布洛菲尔德说话是很少使用手势的,现在,他却不自觉地慢慢让搁在桌上的左手绝望似地摊开来:“我们是个坚强而有效率的集体。我倒不是关心伦理道德,你们大家都知道,我是希望本党所作的一切都要具有卓越的风度。在我们这个团体里没有其它戒律,一切都靠各人的自我训练。我们是一个具有献身精神的组织,组织的力量来自于每一个成员。一个人的软弱就是对整个组织机构的致命打击。你们应该知道我对这一事件的态度。为了弥补女孩子和她的父母,我退还了五十万美元,并附了一封道歉信。当然,属于这种情形,我们是不能责备他们破坏协约在伐子里装无线电这回事了。由于这一挫折,我们大家原定的分红也得打个折扣,至于违纪者,我已绝对确信他有罪。所以,我已决定给予他适当的惩罚。”  布洛菲尔德抬起眼睛环视了桌子一圈,眼光落在了始终站在那儿一动也不动的第七号——科西加恶徒杜明身上。但杜明的眼睛也一直直视着布洛菲尔德,一眨也不眨。因为他知道自己是无罪的,他很清楚谁是这次恶行的承担者,他更知道一向正直无私而且精明强干的领袖,判断绝不会有丝毫的错误。所以他充满着极坚定的信心,屹立如泰山。自然,他心里也有一点怀疑,那就是首领为什么要叫他站起来,以致其余十九人都将焦点集中到他身上,使他成为众矢之的。不过他又想到布洛菲尔德是绝对不会搞错的,绝对不会误解他,所以他仍然安之若素。布洛菲尔德早已看出了第七号的勇气,也看出了是什么在背后支撑着他使他如此坚定。同时,布洛菲尔德更看出了隔邻第十二号那张汗水淋漓的脸孔。太好了!汗水说明了一切。桌子底下,布洛菲尔德的右手慢慢离开了右腿,摸着了桌子底下的一颗电钮,无声无息地按了下去。  坐在扶手椅里的十二号,突然被三千伏特高压电击中,就象被看不见的钢手拿住一样。他的身躯逐渐弯曲起来,头上浓密的黑发根根直竖,使他看起来犹如一只受惊的刺猬。脸上的肌肉在抽动,皮肤在破裂,眼睛猛烈地燃烧着,但黑色的光泽迅速地消褪,张开的嘴巴发出象狼一样的嗥叫,而伸出来的舌头越来越黑。他的手,背,双腿都在冒着绿色的象鬼火一样的光芒,股腹下面更是阵阵冒青烟,因为电极接头就暗存在座位上。
 布洛菲尔德的手指从按钮上放开。原来已变成桔红色的室内灯光,这时才又回复了先前的光明。空气里弥散着焦皮烤肉的气味,人人都已闻到。十二号的身躯恐怖地抽搐着,他的下腭沉重地在桌沿磕了一下,便滑到地下去。  一切都结束了。  布洛菲尔德平静而柔和的说话声打破了沉寂。他的眼睛仍落在第七号的面孔上。他注意到,第七号一直坚挺肃立着,没有丝毫发抖的现象。这是个心里健康而行为正确的人。“第七号!”布洛菲尔德说,“你可以坐下来!我对你的表现很满意。我不得不引开十二号的注意力,使他感到他并没有处在嫌疑之中。”  环桌而坐的诸人纷纷点头,表示理解首领行动的谨慎。象以往一样,布洛菲尔德的合理安排再一次使下属更信任他。面对这一切,没有人感到不安和惊吓。布洛菲尔德经常行使他的权力,对每一个违纪者都给予公正的惩罚。  这样的事,以前也发生过两次。一个犯规党徒,被布洛菲尔德用空气手枪射出的一支细针,刺破心脏而死。另一次,那个违反纪律的党徒,坐在紧靠布洛菲尔德左手边的位置上。布洛菲尔德把一条打着活结的钢线由头上突然套进他的颈子,象闪电一样把他往椅后拉,很快就使他气绝身亡。他们是罪有应得,今天是第三个人。现在全体人员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对眼前死去的那个人视而不见,毫不理会。是该谈正事的时候了。  布洛菲尔德“啪”的一声盖上了香药瓶盖,然后把那小金瓶放进衣袋里。  “请法国小组提出人选,代替十二号。”布洛菲尔德说。“不过,这可以等到‘阿米加计划’完成之后再着手。关于这次‘阿米加计划’,还有很多细节需要讨论。特别在物色下级行动人员方面,我们应该慎而又慎。德国小组推荐的那个报务员就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这个错误马上就影响到了我们的‘阿米加计划’日程表。这位报务员G ,原是属于澳门红光帮的,照理他该是一位谋略家才对。他这次受命在英国南部某一个疗养院潜伏,对于他要执行的任务来说,那疗养院真是个很好的掩护场所,他应该遵照命令跟疗养院附近机场的飞行员彼达佩保持定期联系。皇家轰炸机部队正在这个飞行基地受训。这位报务员定期向我们汇报彼达佩的身体和精神状况。他的报告一直是令人满意的,而彼达佩的继续服务的志愿也没有动摇。本来,他应该从今天起在三日之内将那封‘信’‘寄’掉的。不幸的是,这傻瓜在那疗养院里跟其他病人一起去洗土耳其浴的时候,同一个病人发生了冲突。至于结果,我不想详述了。总之,他目前在布赖顿中心医院,患有两度烧伤,至少一个星期不能工作。这件事很使人生气!但幸亏还不至于完全影响‘阿米加计划’。  新的指示已经发出去了。那位航空员彼达佩将要受到一小瓶伤风细菌的感染,而他只好休病假,一个星期之内不能进行飞行训练。恢复健康后,他将进行第一次飞行任务,然后按计划给我们发报,将准确的飞行时间通知报务员。到那时,报务员的烧伤也就痊愈了,可以依照计划将‘信件’‘寄’掉。  本党方面,”布洛菲尔德环顾围桌而坐的人们,然后又接着说,“也将依照新订的工作时间表,重新调整你们飞向‘西塔’的时间。至于那个报务员……”  布洛菲尔德忽然将视线直视那前任的“盖世太保”,也就是三名德国组人员,“这家伙不足以信任。在他完成了任务二十四小时之内,德国小组必需将他除掉。我所讲的,你们都明白了么?”“明白了,首领!”三个德国人异口同声地回答“至于其余的事情,就不是‘讨论’而是‘命令’了,”布洛菲尔德说。  “第一号已经在‘西塔’地区建立了很好的掩护。他继续编造寻宝的故事,现在已取得了信任。在他那艘游艇里,有一批伪装的船员,都是第一流的下级行动人员,都是经过特别训练并能恪守安全规定的好手。陆上基地是一座屋子,偏僻而且不容易被人发现,是个好地点。你们如何陆续启程前往那‘西塔’区域,已经有了精密的计划。你们的服装道具,依照计划已经分别存置在‘F ’区跟‘D ’区,按照你们各自的飞行日期前去领就行了。你们将扮成各式各样的人物,而且人人都有不同的经济背景与身份,都是捞宝事业的资金赞助人。你们也正是为了这一项投资,而被邀请到现场去参加那探险航程。你们当然都是有钱的富人,中产阶级,以及商人等等,但你们个个精明,所以必需亲临现场,以保证你们所投资的每一个子儿不至落空。总之,你们一定要深刻地理解你们所要扮演的角色,我对你们寄以莫大的信任。”  环座诸人纷纷点头,表示明白。他们都很高兴没有被首领指名道姓提供意见,因为那会带来别的麻烦。  “至于在水里使用‘水肺’的训练,”布洛菲尔德继续道,“你们是否都已练熟,我想知道每一个组的情况。”他首先看看左手坐着的南斯拉夫小组。  “熟练!”“很熟练!”……整个桌子上只听到象鹦鹉学舌一样连续不断的应和声。  “在水下活动,安全因素是至关重要的。”首领说。“在你们的训练中,对这一因素有足够的重视吗?”  又是一片肯定的回答。“还有,在水底使用碳气枪的训练进行得怎样?”  又是一片回应声。  “那么,”布洛菲尔德最终说,“现在我要问意大利小组,你们对于怎样空投金砖,做了哪些准备工作?”意大利小组由沙以喀代表小组发言,因为他的英语讲得最好。魔鬼党里规定一律用英语交谈。沙以喀小心而谨慎地报告:“我们经过仔细的考察,选择了空投地点,这一点绝对没有问题。”  他指指放在腿上的公文包,“详细的资料都在这里,其中包括收取空投金砖的计划以及各项行动的时间表,可以供主席跟各位先生参考。简言之,我们选的空投地点T 区,是在意大利西西里岛埃特拉火山西北面斜坡上。高度大约在两千至三千公尺之间。也就是在小小的勃朗镇上头,一片无人的荒僻火山灰坡顶上。真正投掷金块的目标地,是由运输队用手电筒围成一个两公里见方的方形场地。在方场中央,放了个迪卡导航讯号发送机,作为导航方位指示。照我最保守的估计,运金块来投运的飞机应是马克四型的运输机五架,在一万公尺高度以每小时三百公里航速飞行。由于金砖很重,所以,降落伞必须至少是双层的。又由于地形不平坦,必须加上泡沫乳胶包装。为了便于夜间寻觅,降落伞跟包装外面都要用磷光漆做些记号。总之,本组织寄出的说明以及指示对方空投金砖的信件,至少都应该将上述意见阐述清楚。”  “那么,运输队方面情形如何?”布洛菲尔德的声音既有几分关切,更有咄咄逼人的锋芒。  “我的叔叔是当地的黑手党负责人,他的八个孙子都是他的中坚分子。  我已经遵照首领的指示,答应以一百万英镑作为酬劳,由他们负责运送金砖到预定的装船地点,也就是西西里岛东海岸的加塔尼亚。我舅父同意接受这个条件。他只知道空投下的黄金是我从银行里抢来的,其他的事他一律没有好奇心。刚才首领的报告中提到,‘阿米加’计划要延迟,但并不影响我这一边的准备。我手下的第五十二号行动员,是个能力很强的人物。他给我准备了一架直升飞机,我们给他提供了一套无线电装置以便与我们保持联系。”  布洛菲尔德沉默了足足两分钟,然后慢慢地点了点头:“总的来看还算周密。至于如何处置金块,这将是行动员二○一号的工作。我们对他有充分的了解,他是可以信赖的。幸运号运输船将停在意大利加塔尼亚海边,装了金块经过苏伊士运河到印度的哥亚。途中,在阿拉伯海湾的一个指定交叉方位,幸运号将同一条商船碰头。这条商船属于孟买黄金交易财团。金块转移给他们,我们获得等值的瑞士法郎、美金、与委内瑞拉钱币。这一大笔金额,将依照分配百分比,分批转送到瑞士苏黎世的二十二间银行的存款箱里。会议结束后,这些编了号的存款箱钥匙将分配给在座的每一个人。从此,这些存款由你们自行支配。”布洛菲尔德的眼睛再度向每人逐个审察以后,慢慢地说:“对这次行动计划,你们还有什么疑问吗?”  这一次,人们不再急着点头了,那位电子专家马罗夫,也就是十八号,忍不住抢先接过话头:“我并不擅长这方面的事,所以我还有一个不清楚的地方。”十八号说。“我很担心幸运号运金船会不会随时被海军截捕?西方各强国都很清楚,这一批黄金是空投在西西里岛的,所以,不论是空军,陆军或海军,随时都可以轻而易举地把黄金又收回去。”  “有一点你可能忽略了,”布洛菲尔德很有耐心地说。“我们并不会把那两颗炸弹同时还给他们,更不会在全部款子安全存进瑞士银行之前还给他们。所以,在我看来,这些西方强国的海陆空不仅不敢动手,而且还得尽力保护我们不受沿途的海盗劫匪的袭击。因为他们知道,只有使我们平平安安地得到黄金,他们才能收回炸弹。否则,他们只有自食其果。还有别的问题吗?”  德国组的贝约尔,就象在对希特勒讲话那样,恭恭敬敬却又刻板僵直:“就我们所知,‘西塔’区是第一号的控制区域。所以,我要问的是:首领你是否已经赋予第一号以完全的指挥权力?可不可以说,在那个领域,他就是最高司令?”  德国人的天性就是服从命令,但在服从之前常常要弄明白谁是他们的领导者。一旦他们知道了谁是他们的顶头上司,他们便毫无犹豫地服从。布洛菲尔德坚定地宣布:“我早已向你们宣布过。我现在再重申一遍。经过大家投票选举通过,一旦我死亡或是不能管事,第一号就是我的法定继承者。现在,他是‘阿米加’计划的副总司令。由于我必须留在总部观察‘信件’发出后的反应,因此第一号将是最高司令官。你们要象服从我一样而服从他。我希望大家能在这一点上达成共识。”布洛菲尔德锐利的目光扫视全场,没有一双眼睛表示异议。  布洛菲尔德说,“那么,会议到此结束。十二号遗体交由处理小组。十八号注意,请你把二十兆周的无线电波段调好,我将在八点以后与第一号联络,因为八点以后,这一波段不会被法国邮政部占用。”
第七章 阿米加计划  早晨一上班,邦德就在自己办公室里看报。从疗养院回来已经十天了。  他从没有象现在这样舒服,精力充沛。他已经戒掉烟酒。工作起来也干劲十足,甚至那些他一向认为极其乏味的日常文书工作也好象变成了一种享受。  他每天醒得很早,随后便精力旺盛地早早来到办公室,下班也离开得很晚。  为此,他的女秘书大为不满。自然,M 局长对他的这些变化是非常满意的。  不过,邦德一想起疗养院的闹剧,对局长还是有些耿耿于怀。上班的时候,他也讨厌听到总部的电话,生怕局长以突发奇想,把清闲的他又派到什么奇怪的地方去。因此当那架直接接通总部的红色电话突然铃声大作时,他一边看报,一边心不在焉地伸手去接电话,一点也不象以前那样行动敏捷。  “我是邦德。”他对着话筒说道“詹姆斯,请你立刻到总部来!”  是参谋长的声音。邦德手里的报纸掉到了地上,他把耳机紧紧地贴近耳朵。  “有我的事吗?”  “是每个人的事。情况紧急,立即行动。如果以后几天你有安排,最好取消。准备今晚出发。再见!”电话挂上了。  十分钟之后,邦德已在通往总部大楼最高层的电梯上。他一跨出电梯走进走道,就感到了有紧急情况发生。从局长办公室旁边的一扇扇紧闭的灰门里,传来了那一排排报话机发出的尖啸声和劈啪声,密码机发出的咯咯声和嗒嗒声。邦德突然意识到,正在向外发布命令。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在局长办公室前面的秘书办公室内,参谋长正站在莫尼彭尼小姐面前,不停地交给她一张又一张电报稿,一边在做口头指示:“这一份给华盛顿,中央情报局的,杜勒斯局长亲收。用三X 密码,电传机发出。这一份给法国的第二局局长麦西斯,用同样办法拍发。这一份由本处法国总站转交给北大西洋公约国情报处处长亲收。这一份由安全人员亲自交给法国驻英联络站M15 首先亲收,副本送警察总监部总监亲启。”说着又交过去一大堆厚厚的文件:“这是局长发给各部头头的电报,用双X 密码,经白厅无线电台拍发。明白了吗?尽快整理。你是一个能干的姑娘,我们今后要招更多象你这样能干的姑娘。”  熟练的女秘书美滋滋地笑笑,仍然有条不紊地忙她的活。看见邦德进来后,她按下接局长房内的对讲机:“007 来了,先生!”然后,她看着邦德说:“准备出发。”说着局长办公室门框上面的红灯亮了,邦德走了进去。  这里非常平静。局长轻松地坐在办公桌边,眼睛远望着窗外伦敦的许多高大建筑物。听见邦德的脚步声,他转过头来:“请坐,007!你先看看这些东西。”他伸出手,递过来几张影印件。“慢慢地看,不要急!”说完,他自己拿起烟斗,漫不经心地将烟丝填进去。  邦德拿起了最上面一张,那是一只标有地址的信封。背面有手指纹。  局长钭视着他说:“你可以抽烟!”  “谢谢你,长官!我还想戒烟呢!”  局长“唔”了一声,把烟斗放进嘴里,划燃火柴,吸了一口,眼睛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其实这时他什么也没有看见。信封正面横首标有“私人信件,十万火急”的字样。收信人住址是“伦敦唐宁街十号”,收信人是首相姓名,下面写着“亲启”两字。邮票上面盖的邮戳是布莱顿邮局,六月三日上午八时三十分。邦德心想,这封信必定是昨天深夜投进邮箱的。信封上的字是打字机打的,字迹鲜明、考究。书写的格式以及信封的尺寸与型式,都给人一种严肃的商业化印象。  这封信叙述清晰,全文如下:“英国首相阁下:如果您与空军参谋长有联系的话,那么您肯定已经知道,昨天晚上,即六月二日晚上大约十点钟的时候,一架带有两颗原子弹的英国飞机在飞行训练中失踪了。这架飞机是一辆编号为0/NBR 的复仇式轰炸机,属于皇家空军第五航空队,是由布斯堪的空军中队实验基地起飞的。原子弹上有军需部的编号,一颗是MOS/bd/ 六五四/MK ·V ,另一颗是MOS/bd/ 六五五/MK ·V 。我这样罗嗦,是想让你有据可查。这架飞机上有五位工作人员,还有一位观察员。此机装载的油料足够它在二万公尺高空以每小时四百公里的航速,连续航行十小时。  现在,这架飞机以及它装载的两颗宝贵的原子弹,已经属于本组织。机上工作人员以及那位观察员,都已不幸遇难。我们委托你,请通知这些人员的家属,让他们知道他们的亲人已经离开人世。由于飞机已经坠毁,您希望保密,是能够办到的,我们也同意这么做。  至于这架飞机坠落的地点,以及现在那两颗原子弹在什么地方,我们准备随时通知你们,但条件是给我们提供价值一亿英镑的黄金。这批黄金必须纯金块,交付的技术细节,附件中有详细说明,请查阅。我们郑重声明,关于这批黄金的运送以及收到后如何处理它,必需完全由我们自己处理,不得干涉。  同时,我们还必须拿到有阁下亲笔签字的以及有美国总统签署的不追究罪责的赦免书,赦免书上的被赦免人,是本组织的全体工作人员。  从六月三日格林威治时间下午五时起,七日之内,也就是在本月十日下午五时以前,阁下如果没有履行前述规定的话,就会发生下面的事:七天之后,属于西方强国的某一‘财产’(其价值不少于上述之一亿英镑)将被毁掉,并且发生人员伤亡事件。第一次爆炸是警告,四十八小时之内,阁下如果仍然没有发出愿意接受我们条件的通知,那么,我们将不再发出警告,接踵而至的是炸平世界上任何一座地图上标出的主要城市,这样,死亡的人数将会更多。不过,第一次爆炸与第二次爆炸之间的间隔时间由我们灵活掌握,也许会短于四十八小时。在此期间,我们将敦促阁下履行条款。阁下是否愿意让世界大部分都市,忽然都处于惶惶不可终日之中呢?一切有赖阁下的决定了。  首相先生!诚恳地等候您的答复。您的答复可以在无线电收报机的十六兆周波段上播出,我们将随时恭听。  魔鬼党敬启。  (我们的全衔是:“恐怖勒索报复及反情报特别行动党”)  邦德将信仔细读了两遍,放在面前桌上。然后接下去看后面的附件说明,那里很详细地规定了交付黄金的办法:“……地点在西西里岛埃特拉火山西面山坡……开着迪卡导航无线电……满月之夜,空投时间是格林威治午夜一时……每四分之一吨的金砖,用一尺厚的泡沫乳胶包好……每一包至少要用三只降落伞投落……用什么机种的飞机运送以及几点钟起飞,必需在十六兆周波段里说明……任何阻挠的步骤均视为毁约,而这一切将导致原子弹爆炸的惨剧。”附件上还注明“副本已同时以航空挂号寄送美利坚合众国总统。”  邦德将复印件放在桌上,伸手到衣袋里取出铁灰色烟盒,里面只装了九支香烟。他抽出一支,点燃了火,深深的吸进肺里,然后又长长地吐出来。  局长转过头来,正遇上邦德的目光:“如何?”  邦德注意到了局长的眼光。三个星期前,这目光是那样的明亮,充满活力;而现在却充血而又紧张。  “够刺激!”邦德说。“如果真的丢了这架飞机跟两颗原子弹,先生,我想这一幕戏可有看头了。”  局长说:“内阁现在很紧张。”他停了一下,才又说:“飞机跟原子弹丢了都是真的,而且信中提到的原子弹上面的常备数字也是吻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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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千钧一发  邦德问:“上面有什么指示?”  “几乎没有指示,因为现在还无法了解魔鬼党的情况。这个魔鬼党真是神秘得很,从来没有人真正看见过他们的人。我们只知道在欧洲有这么一个独立的组织,曾经向我们卖过情报,也曾经被美国和法国利用过,当然都得付很高的报酬。比如去年他们替法国情报局干掉了那个逃往国外、名叫巴林的重水科学家,勒索了一笔可观的酬金。然而他们根本不出面作这笔交易,而是写信给法国情报当局,指定用皮箱装满应付的现金款子,放在米查林大道上让他们自己去取,法国当局却连一个魔鬼党的人也没盯上。这种滋味我们跟美国也都尝过。真是神出鬼没得让人摸不着头脑,无法应付。这一次的事如果确是魔鬼党干的,那么,我们的前途将很不妙。我已经向首相详细说明了这一点。关健的问题是,我们的飞机跟原子弹确实不见了,那架复仇式轰炸机是在爱尔兰参加北约组织举行的飞行训练时,朝大西洋飞去的。”
他打开一份卷宗,翻了几页,找到了他要找的地方。“是的,它是在下午八时由布斯堪基地起飞,作六小时的训练飞行,预计在凌晨二时返回。机上有五位皇家空军人员,以及一位北约组织的观察员。这位观察员是意大利空军中队长,名叫彼达佩,是个技术极佳的飞行员,奉调在北约组织服务。目前由于飞机失踪,上面正在重新审查他的身世来历。这位北约组织的首席领航员到英国皇家空军部队已有好几个月了,因此非常熟悉复仇号飞机的飞行状况,当然也知道放置原子弹的操作程序。复仇式轰炸机已经编列为北大西洋公约国空中长程攻击常用机种。”局长翻过这一页,继续念下去:“飞机起飞后,如往常训练一样,一直受雷达荧光屏监视,一切正常。直到飞至爱尔兰西部上空约四万英尺的高空时,却违反训练规则,突然降到三万英尺,在大西洋的航空通讯网上消失了。轰炸机指挥部尽力和它取得联系,但是,无线电毫无反应,也没有答复。地面站马上意识到,它一定在大西洋上空撞上了民航机,出现了悲剧。然而,飞机上没有任何人发出遇险报告,甚至连个信号也没有。也没有听到那一个民航公司有空中失事报告。”
局长抬头看着邦德:“就这样,飞机消失了。”
“那么,”邦德说:“在大洋那一端的美国海岸守备雷达网,有没有发现关于该机的消息呢?”
“那里有一个疑点,这是我们从外面得到的唯一的一点可疑资料。他们说,在波士顿东大约五百公里处,有迹象表明,有一架飞机向爱特华的方向俯冲,然后朝南飞去。不过,南边也是一条很拥挤的空中交通线,从加拿大的蒙特利尔,经百慕达群岛,巴哈马群岛,再到南美洲。所以,美国海岸守备队可能把它当作了一架英国海外公司的一架民航机或是一架转飞加拿大的民航机,根本没有注意它。”  “看起来,敌人确实很狡猾,让飞机飞进民用航线,以造成错觉。可不可能飞机在大西洋中途向北转,朝苏联飞去呢?”  “向北,向南。都有可能。在欧洲与美洲之间,双方海岸雷达足足有五百公里的洋面是照不到的。它作低空飞行,或是混进民航机群里再转回欧洲来,都是有可能的。事实上,它可能降落在全世界任何地方。这是关键之点!”  “不过,这是一架大飞机,必须使用特殊跑道与设备它才能降落。这样,它可以降落的地点就不可能太多,它一定已经降落在什么地方了。这么在一架飞机是很难被隐藏起来的。”  “是的,这一切都是很明显。不过,到昨天半夜为止,皇家空军总部已经查询过英国本土以及世界各国凡是能接收这架飞机的每一处机场,答案是否定的。空军参谋长认为,它有可能在撒哈拉沙漠、任何海面、或是任何一处的水域里迫降。”  “如果迫降的话,会不会引爆那两颗原子弹?”  “不会,那两颗原子弹还没有装上引发装置,所以绝对安全。即使直接扔到地上,也不爆炸。你不记得去年在美国北卡罗莱州,就有一架载原子弹的B47 在地面撞毁吗?机上的原子弹却安然无恙。它与普通炸药不一样,不会因遇热遇火就爆炸的。”  “那么,魔鬼党拿到这两颗原子弹之后,怎样才能将它们引爆呢?”局长两手一摊:“战时内阁会议也提出了这个问题,但我也说不准。不过,大致上它里面的两种金属分隔存放在炸弹里,必须有某一种媒介才会使铀原子爆炸,这种媒介同时可以当作延期引信,也就是说可以安排个距离,使它在一定的时间里爆炸,和定时炸弹一样。”“那么,魔鬼党必须要有一个原子物理学专家才能解决这一项问题,对不对?”  “我想这样一个人物他们一定已经找到了。另外,还有一点值得注意,铀原子是很重的,所以,那两颗原子弹,虽然大小只是高尔夫球两倍,重量却不轻。不过,个头既小,运送和掩藏也都很方便,他们可以放在汽车里,把汽车开到某一城市内停下来,然后准确地安置定时引信。只要能允许他们逃离到一百公里以外,一切问题就都解决了。”邦德忙在衣袋里再掏出一支香烟抽着。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就这样“可能”了!不管是谁,只要身上穿件雨衣,衣袋里可以放上一颗原子弹。随便那儿的行李间、的停车场、任何一处草丛、任何一个大城市的市中心,都可以让那原子弹静静地躺在那儿等候爆炸。邦德沉思片刻后,说:“看来,如果我们在规定的时间里无法对他们采取行动,那么我们只好将黄金双手奉上了。”“你认为有那么简单吗?”局长说。“不可能的。只要魔鬼党抓住原子弹,他就可以继续无休止的敲诈,我们只好无休止地听其摆布。所以无论我们会钱还是不付钱,后果都将难以想象。因此内阁认为当务之急是要找到这些人和飞机,并且立刻阻止这次行动。美国总统也与我们首相意见一致。各国情报人员都将加入这次行动。我们已经给这件案子起了一个特别的代号‘雷弹行动’。内阁已成立了一个最高指挥部,设置了特别办公室,各地所收集的情报一律送到这个特别办公室去分析。指挥部把‘雷弹行动’行动分两头进行:一边是寻找飞机及原子弹,另一边是对“人”的调查,查机上人员,查送信者,查魔鬼党的人……。我们将同美国中央情报局合作,寻找飞机跟原伦敦警察厅则协同美国联邦调查局,负责对‘人’的调查工作。国际警察组织以及北约组织的全部情报机构都将尽力协助。现在我只能坐着——坐着等消息。”  邦德抽了一支又一支香烟,一直没有停下来。现在他把烟蒂丢了,又点燃了一支。  “我去哪儿,先生?”邦德在吞云吐雾中漫不经心地问。局长呆呆地看着邦德,好象是第一次见到他。然后转身仍然抬头望着那浩渺无边的伦敦天空。最后,他用一种平淡的口气说:“我已经失信于首相,把一切都告诉了你。007 ,我发誓,除了你以外,我没有告诉任何人,你知道是为了什么吗?”  邦德茫然直视着局长,没有回答。  “那是因为,”局长说,“那是因为我有个想法,一种预感,并且我希望这一想法将由一个,”他犹豫了一下,“由一个可靠的人来完成。我似乎觉得,在这一事件中,唯一有可能出差错的是美国远程警戒的雷达测定。我认为飞机很可能飞离了横越大西洋的东西航线,转头向南边的百慕大和巴哈马群岛飞去。我确定了这一点后,立即花了很长的时间研究地图。同时尽量从魔鬼党的角度考虑问题。如果我是魔鬼党,我会面临一个抉择:如果英国不答应给黄金,那我应该在什么地方爆炸两颗原子弹?最后我决定在美国爆炸,我这样做当然有充分的理由。第一,美国人对于原子弹的恐惧远比我们欧洲人大,如果第一颗原子弹在美国爆炸,美国一定很容易就成为一种有效的说服力量,迫使英国交付黄金。第二点,就爆炸目标来说,在欧洲,具有价值一亿英镑的目标绝不比美国多,所以在美国选择目标比较容易。第三点,由他们这次所写的恐吓信来看,那信封、信纸以及书写的格式,都有很浓厚的欧洲色彩,我甚至可以断定它带有荷兰人的气息。因此,我猜那魔鬼党——至少它的首领——是欧洲人。原子弹的爆炸结果是非常悲惨的,作为欧洲人的魔鬼党首领,可能不忍看见那惨状在欧洲发生。因此,他很自然地选中美国做爆炸地区。至于飞机的降落地点,绝不会在美国国土上,或是距离美国海岸不远的地方。这不仅是因为太靠近目标区很容易引起美国人的怀疑,而且也因为美国海岸雷达太灵敏,他们不敢冒这个风险。所以,一个离美国不太近也不太远的地方,是很理想的飞机降落地点。”说到这里,局长回头看了邦德一下,又转向窗外,继续他的那一番推论“我选中的地点,是与中美州西印度群岛邻近的巴哈马群岛。那里很多荒岛没有人住,周围环绕着浅滩,地点偏僻,只能设一个简易雷达站,这种站只能同国内航空交通有联系,并且由当地人操纵。位于巴哈马群岛以北的百慕达群岛,还有位于巴哈马群岛以南的安地列斯群岛,都没有巴哈马群岛理想。而且在那一带有巴哈马与美国海岸线最接近,只有二百公里,驾一艘摩托快艇只花六小时或七小时就可以到达。”  邦德插嘴:“如果你的分析都正确的话,先生,为什么魔鬼党不把信直接写给美国总统,却署给英国首相呢?”  “我想是为了不引人注目,以便引诱我们在全世界乱找,而不去把精力放在真正的出事地点。而且,魔鬼党也可能希望能一下子吓倒英国,尽快把黄金搞到手。况且,第一颗原子弹一爆炸,也就表明魔鬼党的人员就在附近,这对他们来讲是很危险的。他们的主要意图显然在于窄取黄金,而不是引爆原子弹。内阁决定先给他们一个满意的答复,免得第一颗原子弹爆炸。希望在这六天半的时间里,魔鬼党不小心地露出什么马脚让我们查到。自然,内阁的这种决定,很难希望有什么结果,除非有奇迹发生。所以我不能不依靠自身的力量,还有你的力量,007 !”局长突然转过身来,在办公桌前坐正:“我要派你去证实我的推测,并破了这件案子。好了,你有什么要说的吗?如果没有,我希望你马上就出发!我已经吩咐为你订好了午夜以前飞往纽约的各次航班的飞机票。”
局长严肃地看了邦德一眼,又说:“事情如此的紧急,我完全可以派一架皇家空军专机送你去,但我怕这样做太显眼反而使你工作不便。你这次的身份是有钱的富家子,准备在巴哈马群岛一带置些物业。这样,你就有可以在那儿随便转悠,按你的意图开展工作,好吗?”
“明白了,先生!”邦德站起身。
“我在拿骚同谁联系?”
“总督已经知道你要去。他们有一个训练有素的警察机关,可以听你的安排。美国中央情报局也打算派一个得力人物跟你合作。他们有一个性能优良的电台,也有全套双X 密码,我希望能与你直接通话,随时听到你发现的任何一条线索,懂吗?”  “明白了,先生!”邦德没再什么,走出了房间。他已经很久没有执行这样重大的任务了。他原以为未对局长的猜测作出任何评议,会被搁置一边。没想到反而被重用了。这下总算有机会出来驰骋纵横一番了。
不一会儿,邦德走出了情报处大厦,手里拿着一只专供〇〇编号情报员使用的小皮箱,肩上挂着一只很高级的小型电影摄影机。就在邦德刚刚坐进自己的汽车的时候,躲在另一辆灰色汽车里的一个人,马上停止了抚弄腋下的那一支长柄的点四五短枪,挂上档,开始启动汽车。他的车子离邦德大约二十来码。康利普并不知道邦德走出来的这一幢大厦究竟什么地方,他只是要跟住邦德,报复他在布莱顿疗养院所受的一身烫伤。这部灰色车子是在伦敦市租来的,租车当然是用假名字而没有用他的真名——康利普。他是从布莱顿疗养院的收费收据存根上,查到了邦德在伦敦的住址。所以,他一到伦敦就来找邦德,一路跟到这儿来。他想在干掉邦德之后,直接去伦敦机场,搭乘第一班飞机离开伦敦。他认为魔鬼党不会指责他把邦德干掉是太多事,因为他偷听到邦德在疗养院里打电话查询红光帮的来历。红光帮虽然跟魔鬼党毫无来往,但一旦被发现一点蛛丝马迹,就有可能影响整个组织的安全,想必魔鬼党能理解他的行为。  邦德进了自己的车,砰地关上车门,用钥匙发动车子。康利普看见邦德车子已经启动了,也就踏下油门让车子跟上。  路的另一边,离康利普的车一百码处,魔鬼党第六号,也戴上风镜,踩动那辆500CC 凯旋牌摩托车,加大速度向这边斜刺进车间的空档里,跟在康利普车子后面,相距十码,尽量不被康利普从照后镜里瞧见。第六号始终不明白康利普为什么穷追前面的车子,也不知道前面的车子里究竟坐的是谁,与康利普有什么关系。第六号的任务只是干掉康利普。他一只手驾着车,另一只手伸进挂在身上的小皮包,从小皮包里取出了一颗手榴弹。这种手榴弹比平常军用的要大上一倍。同时他还要注意观察前面的交通情况,寻找适当的机会行动。  康利普也在寻找机会干掉邦德。他注意到人行道上电杆处那块空地。万一被阻拦,他可以从那里跑掉。现在,前面行车速度加大,车与车之间的距离已逐渐拉开,于是康利普腾出右手,抽出那柄短枪,把车子开得快一些,超速前进,驶到跟邦德的车子并行。他快速地瞟了一眼,迅速端起了枪。  康利普的车子引擎是气冷式,发出一种咯咯的金属噪声。邦德不由自主地回过头来,想看个究竟。他刚刚掉过头,就看见了那指着他的枪。由于他所受的职业训练,他急忙向车座下面伏下身去,同时他本能地紧急刹车。康利普第一枪没打中,立即发出的第二枪也没打中。就在邦德听到第三声枪响的同时,一声巨大的爆炸声传来,他车上的挡风玻璃立刻象骤雨一样四散飞开。接着,街上一片混乱,惊叫声,呼喊声,刹车声和喇叭的尖叫声此起彼落,不绝于耳。  邦德小心地从车窗边探出头来。康利普那辆车子已经面向外侧翻倒在地,一个轮子仍在转动。车顶已经炸得不成形。车内的情形非常可怕,那一只血肉模糊的人体一半爬在座位上,一半摊在地上。火焰正吞噬着起泡的油漆。人们围拢来,邦德挣扎着由座位下爬出,迅速地从车里跳出来,大声喝道:“往后站!油箱要爆炸!”他的话刚刚说完,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一股黑色的浓烟席地而起,火焰遇着了汽油,又喷开一大片火海来。邦德用力挤着,穿过人群,快步朝总部走去,他的思绪在翻腾。由于警方要对此事进行调查,邦德延误了两班飞往纽约的飞机。警察在现场扑灭了大火。死者残骸、汽车碎片和手榴弹碎壳等也转运到存尸所,以便调查。警方发现这案件子很难办,因为留下来佐证的东西太少了。他们只能从一双鞋子、衣服碎片与纤维,枪支号码上去寻找线索。出租车子的车行,也没有提供什么有价值的资料,他们只记得租车人戴着一付黑眼镜,驾驶执照上的名字是庄士顿,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大把五英镑面额的钞票。这辆小车已租出三天了。事故现场的一些目击者说,看见了一部摩托车,但好象车后没有挂牌照,车上的人中等身材,戴了一付防风镜,就象只蝙蝠,很快地连人和车,左躲右闪弯进了倍克街就不见了。除此这之外,再也没有其它线索。  邦德对此事也无能为力,帮不了忙,因为他根本没有看清开车人的模样,只看见一只手和一支发亮的枪。  情报局总部要求警方送份这次事件的调查报告,局长命令把这报告并送“雷弹行动”指挥部参考。他看了邦德一眼,很不耐烦,似乎这一切都是邦德的过错,也许是他过去树敌太多,现在受到了报复。反正,肯定事出有因。  不过,他告诉邦德不必再把这件事搁在心上,因为他现在的主要任务是“雷弹行动”行动计划,希望他即刻准备动身。于是邦德匆匆赶回家,收拾个人用品,特别带上了在水底工作的全套设备。临行之前,他还饱餐了一顿:四个炒鸡蛋,四个美国式熏核桃肉火腿,四个热烤奶油面包,一大杯浓浓的咖啡。几个月来,他第一次吃得如此开心。
第九章 报应  正如布洛菲尔德所料,“阿米加”计划进行得十分顺利。第一至第三阶段的工作已全部按原计划成功地完成。  在这一阶段里,彼达佩,这个被魔鬼党看中的意大利空军飞行员,与魔鬼党配合得很好。彼达佩才十八岁的时候,就已经是意大利很出色的飞行员。  他被挑选出来担任德国制的“佛克华”200 式飞机的副驾驶,随机出发在亚德利亚海一带作反潜艇的空中侦察。能驾驶这种德国制的“佛克华”式飞机的意大利飞行员都是经过精心挑选的,彼达佩就是其中之一。这批巡逻机,都携带有当时德国新发明的,装有六硝基炸药的压力水雷。二战后期,正是形势紧迫之际,盟军已打到意大利中部。聪明的彼达佩立即意识到应该趁早为自己谋一条生路。于是,在一次随机出发做例行的巡逻侦察时,他只用两颗点三八口径的子弹,就干掉了驾驶员。然后他驾着飞机滑过雷达波,避开了反航空火力,朝巴里港飞去。他把白衬衫挂在驾驶舱外面当作降旗,等待驻扎此地的英国皇家空军的游艇来接应。英美两国为他的弃暗投明颁发了勋章,而他所带的水雷,为他赢得了一万英镑的奖金。战争结束后,他以一个英勇的反法西斯战士的身份回到意大利,被任命为意大利空军部队的领航员和上尉,后来又被提升为上校。不久被派到北约组织工作。但这时他已经三十四岁了。他突然意识到,他的飞行生命即将结束,而他自己也厌倦了飞行。他根本不认为他身份有多么重要,也不那么看重自己的身份和荣誉。现在,对于他来说,最重要的是尽早搞一些钱,好让后半世过得稍为舒服些。  他半生戎马蹉跎,至今犹是光棍一条。成家立业已成为一个愈来愈急切的问题。此外,他这人始终有一种强烈的占有欲,喜欢刺激和高消费。他想得到的大都实现了。现在,他想要一辆米兰摩托车商店里那种特别的新型小车。  并且,想离开空军部队,离开北约组织那条乏味的淡绿色走廊,他要改名换姓到一个新的世界里去。但要实现这一切需要一个组织、一个新的护照以及大笔的钱。  这个组织出现了,正是彼达佩梦寐以求的。有个名叫方达的意大利人,也就是魔鬼党的第四号,奉魔鬼党之命到处物色北大西洋公约国里担任这种空军职务的人物。第四号在巴黎以及凡尔赛的菜馆或夜总会里游荡的时候,遇上了彼达佩。第四号足足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做准备,然后慢慢地靠近彼达佩,非常小心谨慎地引导着彼达佩上了钩。魔鬼党要他借驾驶复仇号飞机训练之机,劫持飞机。他们告诉他,有一个古巴的革命组织想要劫去这架飞机,这组织的目的是想借此行动让世界知道该组织的存在。彼达佩根本不想听这些细枝末节,根本不在乎谁拿去这架飞机,关健在于他能拿到钱。魔鬼党方面给他的报酬是一百万元美金,一张任他选择国籍与新姓名的护照,以此交换他的飞机以及飞机里的其他东西。劫持飞机时间是六月二日八点。这天晚上复仇号以惊人的速度离开跑道,飞过控制塔。对此行动,彼达佩非常紧张,但却充满信心。  训练机驾驶室后面空旷的机舱里,象一般民航机那样,设了几排座位,以供预备员或观察员休息之用。升空之后的头一小时,彼达佩一直安静地坐在头一排座位上,注意观察前面驾驶室里忙碌地工作着的五个人。那是正副驾驶员、领航员、无线电话务员、以及随机机务员。他认为自己干掉这五个人不会有什么问题。随后自己一个人也能很安全地飞行。不过他必须不打瞌睡,保持清醒,让飞机维持在三万二千公尺高度,飞行越洋航线时不要碰着别人飞机。当然,要把飞机航向由东西转成南北,悄悄地飞向巴哈马群岛,那是需要一些技巧的。好在这些行动,他都已经详详细细地记在身上笔记本里。降落时他必须思想高度集中,为了那一百万元美金,他必须这样做。  彼达佩再一次看看手表,知道该行动了。他再检查一下放在座位旁边的氧气面罩,又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红包小圆环,这是排气阀开关,他又记了一遍需要扭多少圈才能打开活阀。然后把小圆筒放回衣袋里去,从容地走进驾驶室。  “嗨,老毕!飞行愉快吗?”驾驶员和他打着招呼。他们二人相处得还不错。  “当然愉快!”彼达佩随便问了一下目前飞行情况,确定了自动驾驶仪的方位,检查了时速与高度。  驾驶舱里一切都很安定,保持这种飞行尚有五小时,五个人开始放松一些,有的几乎要打起瞌睡。彼达佩显得有些困倦地背靠着金属地图架旁,右手伸进衣袋,摸着了排气阀,拧了三圈,又从口袋里取出圆环,放在他身后的书下面。彼达佩伸伸懒腰,装作很疲倦的样子,打了一个阿欠。“想睡觉了!”领航员不由微微一笑:“你当然可以睡,祝你做个好梦!”  彼达佩摇摇晃晃地到后面座位上去。他戴上氧气面具,把开关开到最大,让氧气充分地送进鼻孔而不让外面任何气进来。然后他把自己安顿舒服,静静地等着下一步的行动。据说那小圆筒在五分钟之内就会有作用。  果然,才过了两分钟,靠近地图架的那位领航员,突然抓住自己的喉咙,猛烈挣扎了两下,便向前栽去,嘴里发出可怕的咕噜声。无线电话务员看见这种情形吓了一跳,赶紧把听筒摘下来要奔过去,可是他走不上两步,自己也倒在地上。其余三个人试图奋力保住飞机。副驾驶员跟那随机机务员收拾起飞行工具,突然同时抽搐着跌在地板上。驾驶员伸手去摸索腮边的麦克风,嘴里含糊不清地想说什么,一边站起来向后转身,突然又半跪下。这时他双眼凸出,已经死了,但他那姿势好象是站在舱门边,双眼正盯着彼达佩,然后便一下子摔倒在副驾驶员身上。  彼达佩又看了一下手表,才过了四分钟,再给他们一分钟。一分钟后,他从衣袋里取出橡皮手套戴上,把氧气罩罩好,看看没有问题,便起身走进驾驶室,先到了地图架边,把关上了氰化物阀门。他检查了自动驾驶仪,调整了机舱内的气压,让毒气快点泄出去。然后又回到后面座位上,准备再等十五分钟。  按他们的说法,十五分钟就足够了。但彼达佩不敢轻信,又等了整整十分钟。然后他戴着氧气罩,走进驾驶舱把五具尸体拖到后面来。等到驾驶舱都弄干净了,他才从裤袋里拿出一只小玻璃瓶,打开瓶塞,把瓶里的细小结晶体撒在机舱底板上。他跪下来,细看那些结晶体仍然保持着白色。彼达佩这才把氧气罩略松一些,闻了闻确实没有怪味。但他仍然不敢把氧气罩摘掉,就匆匆坐进驾驶座,关掉自动驾驶仪器,操纵控制杆将飞机下降到三万二千公尺的高度,然后把航向由西北微微转到正西,转入越洋航线里去。  检查穿仪器板上各项仪器以后,彼达佩又核对了一次他的航向,然后又看看每只油箱的指示表,指示表显示有足够的油。他稍微调整了一只油箱的泵,再查看喷气发动机管道,温度都极正常。  彼达佩满意地、舒舒服服地坐回驾驶座,吞下一颗镇静药片,思考起他的前途。这时,座舱地上的一只耳机开始发出卡喳卡喳的响声。他看了一下表,原来是布斯堪机场电台正在呼叫他们这架复仇式喷气轰炸机。三次呼叫,彼达佩根本不予理睬。他知道,在找到复仇号以前,机场电台将与海空营救总部和航空部联系,查找后,再同南部营救中心联系,这样一来,他们至少得费去半小时的时间。那时,彼达佩早已飞过了大西洋。  耳机的卡喳声已经安静下来。彼达佩从驾驶座上站起身,在雷达屏幕上观察了一会儿。刚才他已注意看过几次,发现常有别人的飞机在他下面盘旋。  会不会在他迅速穿过航道时被这些飞机发现了?这不太可能,因为民用航机上的雷达,视野很小,而且一般只限向前探视。彼达佩确信那些民航机不会发觉他的轰炸机,但他不能不小心美国海岸守备队的雷达。不过照他航行的路线,纵使海岸雷达发现了他,也会把复仇号当作一架偏离航道的民用喷气机。  彼达佩回到驾驶座上,再度迅速地查对一下仪器板上的各种度数。他开始作迂回飞行,以便试探控制台的灵敏性能。倒在后面舱板上的五具尸体,由于飞机的摇摆也开始晃动。飞行正常,真象驾着一辆马力强大而又操纵灵巧的跑车。彼达佩开始对他梦寐以求的小车勾画出一幅迷人的图画。要什么颜色呢?一般的流行色彩太通俗了,最好是绕车身一圈是深蓝色,带一条细红线;一种朴素而高雅的色彩,要与他的身份相配。然后,他驾着这与众不同的跑车,甚至敢跟“墨西哥2000
式”来个比赛。唉,恐怕是办不到了。要是赢了,报纸上登出自己的照片,那就太危险了。他此后一定得真正地做到隐姓埋名,再不可以出什么风头了。他要是驾着那辆得意的新车,在路上也不能开得太快,只要能引起女孩子的注意就可以了,不能再快。女孩子们顶注意这些事:漂亮的车子跟车上强壮的男人。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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