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18岁青春美少女女18岁,第一次和哥哥做时为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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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要找的内容已被删除[小攻很恨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常常欺负他 于是由恨生爱了 小受身体很差一直只爱小攻 望天]
  1雨里的伤   陈别骑自行车撞到了一个人。  大学。新生报道的第一天。晚上九点。下着不大不小的雨。自行车的毂辘转的无辜。  被撞到的人坐在地上捂着腿,指缝间有雨水冲淡的红。身体有轻微的颤抖,看起来是在忍耐。  惹到麻烦了。这个是陈别的第一念头,到是没有愧疚感。不过在那个"伤者"抬起目光的第一瞬间这个念头就消散了。  平静的目光。从来没有疼痛和受惊的平静的目光。是陈辞,陈别的哥哥。  "我靠,是你啊。"陈别轻蔑的口气,"怎么哪都能碰上你,真TMD的霉......"  陈辞看见是陈别,就把目光垂下去,刘海遮住了表情,从陈别的角度。陈别是不屑于关心他的表情的,因为知道不会有什么表情。  也不会有什么回答。  "不过也幸亏撞的是你,撞上别人了说不好多麻烦啊。"陈别长舒了口气,之前的烦躁少点了,看上去是幸灾乐祸。  "别指望送你去医院,你自己看着办吧。"边说,边从钱包里拿出两张一百的,团成团,扔在地上。  然后并没有多看一眼,陈别扶起自行车,蹬上去,消失在雨里。  留陈辞一个人,定定地看两个淡红色的纸团,沾了雨水,慢慢展开,在随着水流留走之前,伸手捉住了它们。  不知过了多久,陈辞已经在雨里湿透了,再去够那把被撞到很远的伞也没什么意义了。试图站起来,但是没有成功。小腿被划开一道口子,血还在流,捂也捂不住。不过没有看起来那么疼,从小到大,大概已经不会疼了......这么想着,陈辞的意识也模糊了。  陈别回到寝室的时候也湿了大半个身子,被刚刚熟识的室友笑骂倒霉。陈别跟他们打了两句哈哈,拿着洗漱用具去了水房。初秋的夜雨其实很凉的,陈别参了些热水,冲了身,熄灯,睡觉。  室友们没睡,谈着高考之前的过去。有的人讲兴奋了,会一直讲到小学,讲到童年。这并不是陈别喜欢的话题。即使善谈如他,也讨厌这个话题。  成长,对于陈别来说,有个难以抹灭的影子--陈辞的影子。从有记忆开始,到上大学以来,陈辞陪在他身边,一成不变地存在于他的生活之中。爸爸离开了,陈辞还在,妈妈离开了,陈辞还在,一拨一拨的朋友散了,陈辞还在。陈别的生活里,陈辞无处不在。  有那么一夜陈别把积聚的气愤和悲伤发泄在了陈辞身上,然后把陈辞关在卫生间里一夜。隔着一道薄薄的门板,他听见陈辞自言自语的声音:  "我答应他们了,会好好照顾唯一的弟弟。"  那一夜,他们的妈妈在去往异国他乡的飞机上。  陈别不是一个习惯回忆的人,但是那晚他在室友们关于过去的畅谈中失眠在回忆里。准确的说,是很多画面涌现在脑海里。当然也包括几十分钟之前,那个人在雨里颤抖的样子。  该死的。陈别在心里骂陈辞。  大学很没意思,室友也很没意思。这是张扬在大学报道当天的结论,推论是生活很无聊很没意义很空虚很废物很人渣很败类......  张扬是杂无法忍受室友们关于高考之类的话题,从床上下来,重新穿好衣服,换上鞋,拎着伞,正好赶在宿舍楼锁上前的十分钟溜出去了。计划去网吧包宿。  然后走不多远,在某个偏僻的转弯路口,遇见昏倒在雨里的陈辞。  陈辞的身材较一般男生纤细,骨架也不大,肤色苍白。张扬从远处看见有个人倒在路上的时候,还以为是个女生。所以他是抱着有可能是美女的心思走近陈辞的。但是看清陈辞的样子的时候不小的吃了一惊:怎么是陈辞,他在这个大学的同班同学,住隔壁寝室。  张扬一向是懒散而温吞的人,他习惯把时间精力消磨在上网游戏电影电视剧之类只是无聊的事情上。他对交朋友兴趣缺缺,对交女朋友也没抱什么希望。很自然,下午班级那个自我介绍班会开了两个小时,让他记得住名字对得上脸的人,没几个。  其中有个陈辞他是记住脸也记住名字了。  当时陈辞走上讲台,他穿白色T恤,米色宽松七分裤,简单又干净的样子。但是没什么表情,有点冷,至少不象其他同学温和而礼貌--不过这并不影响陈辞与众不同的美丽;他的目光也没什么焦距没什么神采,像有点疲惫的下垂,声音淡淡的:  "我叫陈辞,辞别的辞。"  说完就慢慢走下讲台,回到座位上。台下同学一脸的惊讶没有带给他丝毫的动容。  张扬听见身后两个男生小声议论,说这男生太傲慢了,长得漂亮却不招人喜欢。张扬当时暗想,明明彼此之间都是陌生无瓜葛的,为什么偏偏要在初识的时候去招人喜欢呢。  确定自己没有记错,张扬确实比较奇怪为什么陈辞会倒在这里。看见小腿上的伤口想大概是走不了了昏在这的。那么为什么受伤了,重点是自己应该怎么办?  送回寝室?宿舍楼已经锁门了,而且自己是溜出来的......  送医院去?伤势看起来也比较重,都昏了......  要不当没看见吧。妈的那样也太不是人了,怎么说也是同学一场......  张扬蹲在陈辞身边一手撑伞一手抓烂了鸟巢一样的发型。    陈别一早在室友的摇晃中醒来,习惯性的先打开手机,然后去刷牙洗脸。等再回来看手机,5未读信息。而且全是陈辞的。  "你好,我是陈辞的同学,发现他昏倒在路上送他到医院来了。如果你方便的话请尽快赶来校医院,***房间。"  "请你尽快,他伤得不轻。他手机里除了定餐电话就你这么一个人名了。"  "快点吧......伤口感染了他发烧烧得厉害呢"  "方便的话给证件带来医生说可能得办理住院"  "同学啊,我们早上集合还得点名呐,我可是昨晚偷跑出来的"  陈别知道那一下撞得不轻,但是没想到会到住院的地步,一时也有点蒙。然后电话突然响起来,来电显示是陈辞。  "喂--"陈别接起,声音里没什么焦急的感觉。  张扬到是难得地遇见急事了:"总算是开机了,你叫陈别吧?在A市的吧?快点过来成不?我这都在医院陪了一晚上了!"  "我知道了,刚看见信息,正准备过去呢。你辛苦了。我马上就会到。还有早上的集合点名我会拜托你们班的同学帮你请个假,跟导员说清楚他不会责怪谁的。"陈别和陌生人讲话的时候总是很得体,当然也因为没有什么担心。  "......哦,谢谢......"张扬有点迷糊。  陈别下楼的时候大部分人已经站好队伍在集合了。导员在人群一角。  陈别径直走到导员面前,严肃地把情况向导员说明,结论是这几天的听报告听讲座之类的无聊活动不能参加了。  导员有点质疑,说你们是本地的学生,家里人可以照顾的,非得你去不可吗。  陈别神态端正地说,"父亲死得早,母亲几年前就出国了。我们没别的亲戚,一直以来都是兄弟俩相互照顾。"刻意顿了顿,然后是苦笑着补充:"这种事我没必要开玩笑的。"  导员听得有点懵,面前这个学生英俊的脸上有着和年龄不相符的成熟和悲伤......确实,这种事没有必要开玩笑的。  导员让陈别放心照顾哥哥,也就是陈辞,说学校这边开学的活动不参加也没关系。陈别温和地笑着说谢谢老师。  去医院的路上陈别觉得心情很好。原来这样简单就可以逃避学校安排的活动。那么以后如果不喜欢上课,只要让陈辞住院就可以了吧。  陈辞身体总是不好。像没什么抵抗力的样子。感冒发烧咳嗽是很经常的事情。好象胃也不好。还有什么低血糖之类。陈别是从来不屑于关心他这个的。只是每次陈辞因为昏倒被别人送到医院的时候,医生这样说的。说多了,也就记住了。之前一直觉得麻烦,现在竟也能派上用场。  陈别看见医院门口一个年纪和自己差不多的人,一头乱发,懒散而温和的样子,大概是张扬了。  "你好,我是陈别。辞别的别。"  "知道了,手机里有你的名字啊。"  "哦,习惯了。"f  张扬想起来的是陈辞站在讲台上说:"我叫陈辞。辞别的辞。"......也是习惯的吗。  "我叫张扬,就是张扬的张扬。陈辞的同班同学。"自我介绍是有必要的吧,虽然以后未必有什么交道。  "真是麻烦你了啊。"陈别很会客气,尤其是对不相识的人,虽然他觉得没什么意义。  "还行吧。"张扬苦笑着想,确实挺麻烦的,一夜没睡,好困。  他们回到陈辞房间的时候,陈辞醒来了。他看见陈别,有点惊讶,看见张扬,有点疑惑。但也只是一瞬间的神态,很快就平静了。  陈别看在眼里,微扬了下嘴角,没说什么。  张扬什么都没察觉,只是开口解释:"那个,我看你昏路上给你送医院来了。医生说伤口有点感染,发烧挺厉害的。"  陈辞淡淡地说,"哦,谢谢......请问你是......"被陌生人送到医院这种事他也经历过不少次了,大概每次醒来都是这句话。不过每次说他都是真心感谢的,尽管看起来不像。  "......"张扬有些无语。  "人家是你的同班同学,哥真是运气好啊,能碰上这么好的同学。"陈别英俊的脸上阳光灿烂,甚至有些天真无邪,很轻易的化解了尴尬。  "哥?!"张扬不再尴尬之余还有些诧异。  陈别早有预料,笑说,"对啊。陈辞是我哥哥。一个父母养的。"  "哦......难怪名字......不过......"张扬还是很迷糊。事实上他真的不习惯和陌生人打交道,尤其是遇见陈别这样善于交际的人,几乎表达不清予以不明了,慢人一拍。  "不过看起来不象是吧。哥是领养的,没有血缘关系。"陈别轻松地说着,脸上依然挂着笑。  陈辞也没什么反应。他坐在床上一直没什么反应。  "啊......这样啊......"张扬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对了,导员让你赶快回去吧,哥我来照顾就好了。"  "哎?你也是A大的?"  "恩,咱们一个院的。不过我是通信工程的。"  "啊,真巧......"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  2成长  医生说陈辞身子虚,最好留院修养。陈别说家里环境比医院好多了,要修养回家去。陈辞说怎样都无所谓。  家离学校不过两站地。两室一厅,普通的居民小区。  陈别不喜欢这,老人接孩子放学,小孩子不回家在楼下打闹,被下班的妈妈拧着耳朵拽回去,其实都是些再平常不过的光景,陈别见了却会觉得烦,就是纯粹的烦。他时常去同学家住,或者和同学在外面玩一夜。高考之后的三个月,陈别几乎没怎么回家。  这个家更像是陈辞一个人的。做饭,打扫,交水电煤气物业管理费,买菜和上学。除非必要,一般是足不出户的。  "我跟学校说我得照顾生病的哥哥,所以你别回学校。"陈别面无表情地说。  "知道了。"陈辞面无表情地应着。  对于大多数大学生来说,开学的第一周是大学之中最无聊的了。因为要听报告,听演讲,身边没有熟悉了的朋友,连抱怨都得放在心里,以免进了小人的耳。  陈别拖哥哥的"福",躲掉了这无聊的一周,过着和暑假一样嚣张的生活。陈别自小人缘颇好,有各种各样的朋友,或者说各种各样的人都不讨厌他,因为他很招人喜欢。陈别从来不刻意讨好谁,他只是比较聪明,善于察言观色,遇见什么样的人说什么样的话,除非嫉妒,再没有让人讨厌的理由。  当然在陈辞面前他就想怎样便怎样了。不过他也很少和陈辞说话。  张扬也算拖了陈辞的福,躲掉了大大小小的报告讲座。却被导员安排了特别的工作,整理整个电信学院的新生资料......当时导员笑眯眯的表情、器重的口吻,向他下发任务的时候,张扬辍学的心都有了。  导员说张扬是个细心的好好学生,从送陈辞去医院这件事情上就可以得到见证。  张扬是这样跟导员说的:"傍晚时分,和新认识的陈辞同学一起游荡校园,一直游荡到宿舍快要熄灯的时候,一亮自行车撞倒了陈辞同学,情急之下,没来得急和宿舍管理人员打招呼,就把陈辞同学送医院去了。直到第二天早上才联系到陈别同学,并拖他向导员尽快请假,以免导员担心。"  张扬寝室的赵明天说他,"够扯淡的了,半夜溜出去包宿能包到医院去哈哈哈哈......"  张扬也挺无奈的,"没办法啊,看见是陈辞倒那能不管%......"  赵明天说,"叫我可不管,当没看见呗~我看那小子不顺眼!"普通注重交际的人,都不会看顺眼陈辞那种冷冷淡淡的模样。  "得了,都是同学,犯不着。再说那天要不是正巧我路过,他说不定就死那了。"张扬其实有点行善之后的满足感。  他也知道不止赵明天,很多人不大喜欢陈辞。听说陈辞住院,多数人都是幸灾乐祸的心态向他打听的。不过张扬对陈辞没什么反感,虽然谈不上喜欢,但是他不觉得陈辞是象大家谈论的那样冷漠骄傲。因为陈辞昏迷发烧时簇眉喘息的样子,看起来痛苦卑微可怜。  在整理个人资料的时候,张扬发现陈辞比陈别大两岁。陈别在念小学的时候跳过级,陈辞在高一的时候休学一年,因此两个人才在同一年考来大学的。  陈别的个人简历之中,大大小小的奖......从体育单项到科目竞赛,还有省级优秀干部之类......这就是传说中的全面发展的完美优等生了,果然看起来就与众不同啊。陈辞的倒是比较简单,除了初三得过一个全国数学奥林匹克竞赛一等奖之外,也没有其它特别的了,成绩也比较普通。  事实上张扬和大多数人多不知道的是,陈别没有看起来那么完美无缺。他也会抽烟喝酒泡酒吧,更别说逃课抄作业期末恶补了,只不过这些老师和他的优等生同学不知道。就像他熬夜复习靠年级第一又积极参加学生会活动这些事,他的酒吧里的朋友也不知道一样。  但是这些陈辞都知道,连他年轻的粗鲁和任性都知道。陈别会随意的对陈辞打骂嘲讽,甚至不需要理由,就像单纯的发泄那样。只是陈辞从来不吭声不反抗,他有时候觉得烦,就接连着好多天不回家。  陈别有时候也觉得恨,恨陈辞出现在他的生活里。  陈别四岁那年,爸爸把陈辞带回家。那时侯陈辞也不过六岁。  爸爸说是从教书的学校附近的孤儿院领养来的,名字就叫陈辞,也算是缘分了。  陈别不知道多了一个哥哥的实际意义是什么,但是他意识到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一下子要分成两份,从玩具,到爸爸的赞赏,陈别直觉陈辞的存在不是件让他高兴的事情。  妈妈也不高兴,对于两个年轻教师组成的家庭来说,同时抚养两个孩子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何况其中一个还是陌生的孩子。她虽然不明显是灰姑娘的后妈,但一碗水多少是端不平的。领养一个孩子,不是捡回来的猫猫狗狗,学费食杂费,还有身为监护人的法律责任......最根本的,他只是一个没有任何关系的陌生的孩子。  陈别常常叫陈辞哥哥,可从来不把他当哥哥对待。有时候他做的一些过分的事,比如在父母上班之后把陈辞关在卫生间里再独自去上学,被爸爸发现了,就要受到严厉批评。妈妈总是向着陈别,争吵就这样频繁发生。直到陈别13岁那年,父母因为陈辞的事情又大吵了一架。爸爸愤怒地带着陈辞离开家。然后在离家不远的那条马路上,再也回不来了。  当时目击的人描述说,小孩站在马路上不肯走,大人强拉着他也不肯走。忽然一辆车过来,大人为了保护孩子,被撞了。  陈辞被爸爸护在怀里,只是一点擦伤。爸爸在血泊里断断续续地嘱托陈辞要好好照顾弟弟。  妈妈大病一场,在医院躺了两个月。爸爸的葬礼也是学校和他关系好的老师给办的。  陈别每天去医院照顾妈妈,但是他笨拙的细心并没有将妈妈从巨大的打击中拯救回来。而那个自称是妈妈同事的外国男人,频繁出现,然后在妈妈出院的时候带着妈妈出国了。  一切来得有些突然,陈别不由自主地把心中积郁发泄在陈辞身上,说一切都是他的错,因为他自己才会失去父母,才会变成这样。  陈辞并不否认,也没办法从爸爸去世的阴影里走出来,原本就沉默的他更加沉默了。每天精神恍惚。学校无奈,劝他休学一年。  休学一年的陈辞再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和陈别同班了。都是重点高中的重点班。  只是陈别开始用功念书,他本就聪明,勤奋些就会变得优秀和耀眼,才刚上高一就破格成为学校体育部的部长,忙碌在学生会活动和各类知识竞赛之中。而陈辞却越发孤僻和安静,虽然是重点班,成绩却排在中下游,不是太差也不是很好,总之不会引人注意,直到高考的时候才像超常发挥一般和陈别考上了同样重点的A大。专业是陈别给他选的。  ............  3某次逛街  陈别回家的时候,陈辞正在洗衣服。陈别有点洁癖,衣服换的勤快。却从来都只是陈辞给洗。  陈别说不要洗了,那件不想穿了,要买新的。于是陈辞一瘸一拐地跟在陈别后面,出现在D市最繁华的商业街里。  他们走进一家阿迪达斯的专卖店,营业员很热情地向陈别走来,问着想选鞋还是衣服款式想要什么样的之类。陈辞很自然的被冷落在一边,因为任谁都看的出来,这个身材纤瘦神情淡漠的人不适合运动类的服饰。  陈别跟着店员的带领在偌大的店里转着,陈辞找到一个角落坐下,把之前陈别挑好的一些衣服放在一边,看好。  腿上的伤口很痛。陈辞的额头上已经有一层细细的汗。但是他的表情看起来只是有一点疲倦,没有什么痛苦忍耐的痕迹。  他知道,陈别是故意带他出来买衣服的。陈别看见自己一瘸一拐走路的时候脸上浮现出轻蔑的笑。  他看着远处试穿衣服的弟弟,阳光英俊自信,很完美的少年。他就该是这样完美的,如果自己没有出现在他的生活里。  陈别无意间看一眼角落里的陈辞,不知道那是不是错觉,他觉得陈辞的脸上忽然有一层悲伤笼罩。  自从家里出事以后,自己就开始对他粗暴了。但是陈辞从来都象木偶一样,不论怎样打骂,也不会反抗,甚至不会哭也不会说什么。他会怀疑哥哥是冷血,或者没有痛觉神经。  可是有一次夜里他偶然发现哥哥守在爸爸的遗像面前,静静流泪。有一次在医院他看见高烧烧得开始胡言乱语的哥哥说着"爸爸我们回去吧回去吧"。有一次把哥哥关在卫生间里,听见他平静的声音"我答应他们了,会好好照顾唯一的弟弟。"  可是想起自从他出现以来爸爸妈妈的争吵,想起爸爸是因为他而发生的意外,想起妈妈抛弃自己出国时悲伤的脸......陈别就变的愤怒,痛恨。  恨哥哥么?不,恨这个无法改变的现实。但是这样的恨却发泄在哥哥身上,陈别认为那是他应得的。  如果他从来没出现该有多好。  张扬和寝室的同学出来逛街。这个让张扬相当郁闷。  他不明白为什么四个大男人要一起出来逛街。虽然赵明天声称,是为了增进寝室兄弟的感情和了解,但是他仍然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了解这些人?为什么要和你们增进感情?我很喜欢你们么?有这样一个阳光灿烂的周末,就应该安静呆在寝室里睡觉,或者在网吧里上网,以迎接下周一开始的军训。  人类真是难以相处的生物。  张扬在心里感叹着,无意间跟着赵明天他们走进一家阿迪的专卖店。  忽然老大像看见廉价商品一样双眼放出奇异的光,同时用胳膊轴捅自己。  "怎么了?"张扬顺着老大的目光看过去,有点惊讶。  是陈辞。那个在自我介绍的时候就给他留下印象的人,那个很不巧地被他遇见昏倒在路上而送进医院的人。依旧和之前一样,安静地坐在角落,看起来冷漠又淡然。身边陌生人的来往,和闹市街区的喧嚣,都不能让他动容。  "真是巧了,遇见新同学了。"说话的是寝室里的另一位,李进。  "这小子还是那么牛,不是腿伤了在住院么,怎么出来逛街了?还买那么多啊,真是有钱了。"这个是寝室的王天立。  李进和王天立就是开学在陈辞自我介绍的时候私下议论的那两个人。这两人张扬看来虽然人品不坏,但是南方农村来的,家境不好,气度不怎么大。平时斤斤计较也就忍了,但是这样总在背后议论人,张扬实在有点烦。刚想说点什么,却见赵明天已经径直走向陈辞了。  "这么巧啊,腿伤好了吗?"赵明天关心的问道。可是张扬看来很虚伪,他知道赵明天对于陈辞受伤住院的事一直都抱着幸灾乐祸的态度。  而陈辞对于老大的突然出现显然有点惊讶。他抬头疑惑地看着面前的陌生人说不出什么话。  直到张扬走近,尴尬的笑笑说:"今天学校没安排活动,我们出来逛逛就遇见你了,真是巧。哈哈。"言下之意我们是一个学校的你不至于不记得吧?  陈辞看见张扬,才像明白点什么似的,说:"啊,是你啊。"声音还是淡淡的,淡的无视了身边的赵明天同学。而且他一直都是坐着的,抬头看着突然走过来的两个人。  张扬有点哭笑不得,他想陈辞应该不是故意这样让赵明天难堪的,可是他也实在想不到怎么会有陈辞这样......算是奇怪的人吧。  赵明天哈哈干笑一声,"果然不认识啊。"也算化解了点尴尬的气氛,只是陈辞并没有体会到,还是没什么反应。赵明天只得跟张杨说去别的地方转转,识趣地走开。  "啊,那个明天开始军训了,你能参加吗?"张扬在没话找话说。  "明天?这样啊......差不多了,能走路了。"陈辞答到。其实走路是很费力的,军训的时候差不多要告假了。  "啊,那就好哈,军训是不参加挺麻烦的。"还是没话找话。  "上次谢谢你,给你添麻烦了。"陈辞并不是客气,而是真诚的。  "哪里~被你这么说都不好意思了,哈哈......"张扬忽然觉得很高兴,一激动就坐在陈辞身边了。可是在坐下的那一刹那就后悔了,这样会不会显得太自来熟?毕竟陈辞不是那种易于正常交往的人......  好在陈辞并没有显露出什么反感的样子来。可是一坐下来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于是就这么静静的坐着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张扬觉得陈辞的安静让这个世界都安静下来了。  他看着陈辞低着头,垂下眼帘的样子,似乎和初次见面时一样的疲倦。想起在医院里的那一夜,他发烧时苍白的脸和紧锁的眉,那么痛苦。张扬觉得骄傲、冷漠这样的词汇是不适合陈辞的,虽然并不是很了解,但是他偏偏这样固执的坚信。  胡思乱想的时候,赵明天向张扬招手示意要走了。张扬站起身来向陈辞告别说明天学校见。陈辞淡淡笑了下,说好。虽然是笑,却也只是嘴角微扬了一下,在张扬看来,眼神里的疲倦并没有抹去。不过仅仅是这样就让张扬觉得相当亲切。  陈别从试衣间走出来,正好看见这一幕。和陈辞一起生活这么多年,陈辞很少对人笑,不管是老师同学还是邻居家的谁。现在看见陈辞对张扬笑他心里很不舒服。他很明确这不是嫉妒,但那又是什么?为什么一直都很讨厌哥哥和自己之外的人结识?为什么一直都很满意哥哥只和自己讲话没有任何其他的朋友?这个是之前从来没有在意过的事,因为高中和哥哥同班的时候,就知道哥哥是个古怪到没有任何人接近的人。可是怎么才刚上大学来,哥哥就像是有了朋友一样,哥哥怎么能有朋友呢?他的世界里应该只有他的弟弟才对......陈别忽然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奇怪,可是越是想不明白越是觉得奇怪,越奇怪他越不高兴。  于是陈别故意拉着陈辞一家一家的店逛,看见陈辞因为腿疼已经开始皱眉了才有那么一点舒服。而且时间已经不早了,陈别说要直接回学校准备军训,还要陈辞和他一起回去。尽管他很清楚陈辞的伤根本没有好到能参加军训的地步。  陈辞只说好。面无表情。  这种逆来顺受的做法又激怒了陈别,他有时甚至觉得陈辞只把自己当成幼稚任性的小孩,所以只是在无视自己,而现在他要开始自己的生活了吗?越想越不爽。  "明天早上六点在宿舍楼下集合。"说完陈别就上了一辆出租车,砰的把门关上了,出租车扬长而去。  又留陈辞一个人,提着两袋新买的衣服,身无分文,连回家的钥匙都没有。  陈辞觉得陈别生气了,不是简单的戏弄自己,而是心情不好的在生气。至于为什么生气,实在很不明白。不过明白了也没有用,反正已经习惯了。  陈辞无奈地叹了口气,提着东西往学校方向走。  因为腿上的伤和逛久了的疲惫,让他不得不走走停停。学校并不是很近,等他走到学校的时候,宿舍早就熄灯锁门了。  从小到大被陈别关在门外过一夜的事他也习惯了,所以这次要在宿舍楼下过一夜也没什么大不了。陈辞找了个干净的角落,把东西放好,双手环住膝坐下了。  陈别回到寝室又失眠了。于是爬起来靠在窗上开始抽烟。无意间却看见了刚刚坐下的陈辞。一不留神,烟从窗台上掉了下去。  坠落的火光引起了陈辞的注意,他转头仰视看见了开着的那扇窗里陈别的脸。借着月光,他也看得见陈别看向自己的目光。  四目相对了。  陈别露出一贯的对待陈辞的表情,没有任何仁慈的愧疚的那种冰冷又不屑。  陈辞依然淡淡的,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陈别,就把头转过来低下去了。  陈别以为至少陈辞发现自己还没有睡,会拜托自己去楼下给他开门之类的。可是他偏偏就那么坐在宿舍外面等,好吧,等到明天早上吧!陈别猛地把窗关上了。  可是这一晚上陈别还是失眠了。闭上眼睛,就是陈辞坐在宿舍楼下的石街上看着自己的淡淡的目光,偶尔也有白天在阿迪店里他对别人露出的那个淡淡笑。  ............  4将要离开  陆希因从开学第一天就注意到一个男生了。  他很高也很帅,但这个只是外表。吸引陆希因的是这个男生那种目光流转之间流露出的自信、阳光、骄傲和一点点玩世不恭。如果说眼神真的能说话,那么这个男生的眼睛已经表达很多了,多到足够吸引她这般优秀的女生。  巧合的是这个男生居然和自己一样都是电信学院的学生。当时他和自己同时到达院里的报道地点,陆希因有意耽搁了一下,让男生先自己一个填写个人基本资料。她装作若无其事的看见男生在签名栏里行云流水地写上两个字:陈别。  陈别......陆希因上大学之后第一个记住的名字。  陆希因没有记别人名字的习惯,这个是她的骄傲作祟。可是她却在当天下午的班会上记住了另一个名字,陈辞。  那个看起来干净但是冷漠的男生只说"我叫陈辞,辞别的辞。"陆希因脑海里立即浮现出"陈别",因为是辞别的别。  可是两个人不论怎么看都相差很远,完全不同的气质不同的感觉......一个让自己几乎一见钟情了,另一个,不想接近......  其实还有那么一个新同学她也是记住的了。就是那位发型很雀巢的张扬。他当时站在台上抓抓本来已经很乱的头发说,"大家好啊,我叫张扬,张扬的张扬,其实我一点也不张扬......"  ............白痴。陆希因暗骂。  本来以为是一个学院的,会经常见面。可是开学一周的大小讲座报告,都没有看见那个男生的身影。若不是军训中看见他在同一支队伍中的第一排,陆希因会相信自己当初是幻觉。  可是幻觉变成现实也没有期待的那么美好。她找不到任何机会和陈别接近,只有偷偷地遥远的望着他,还有那么点观察的意思。  在她看来,陈别果然有点玩世不恭。如果教官不注意,陈别决不会遵守纪律。他总是四处张望,不,其实只是向一处望去而已,就是坐在队伍一边休息的陈辞。  陈辞似乎是腿上有伤,导员特许他只要跟着大家一起出席队列就好了,不必实际参加军训。这个让陆希因很羡慕。岂只她一个人,所有参加军训的都很是羡慕。其实羡慕的背后更多是不满。  军训的第一天的上午十点左右,陈别成了第一个喊报告的人。陆希因和所有的人都听的见他那一声懒懒散散的"报告~~教官~~~"  年轻的教官很不悦的走到他面前:"说!"  "那边的同学快坚持不住了。"语气懒散的,听不出丝毫的担心来,而且眼神并不在他手指指的那一边。  陆希因向陈辞望去,陈辞看起来像睡着了一样倚靠在树上。额前的碎发遮住眼睛,隐隐约约也只能看见紧抿的嘴唇没有血色。  "他是我哥哥。"陈别补充到。  声音不大,陆希因根本听不到。他只看见教官走到陈辞身边,仔细侧耳听了什么,就慌张地喊陈别过去,让其他人继续练习站姿。然后陈别走过去,陈辞倒在他怀里一动不动了。很快校医院的车来了,陈别把陈辞抱上车,车上坐在副驾驶座的是表情慌张的导员。  车开走了,陈别在车上也跟着走了。  陆希因继续痛苦的站姿练习。  有那么一点失落,有那么一点郁闷,积累起来是那么许多对陈辞的不满。  陈辞醒来的时候,已是日落十分。  设计简单的校医院病房里只有他一个人,分外安静。陈辞睁着眼看了一会天花板。  然后勉强着坐了起来,让夕阳的一抹余晖落在自己的手臂上。原来苍白的肌肤看起来多了分血色。  陈辞听见鸽子飞翔的声音,转头看向窗外,是一群灰色的鸽子,在窗框所及的视野范围内盘旋了半圈,飞远了。声音也消失了。  浮现在脑海里的声音是自己晕倒之前,陈别轻轻地在自己的耳边说,"别硬撑了,我送你去医院。"  还能撑多久呢,这样的日子。  陈辞是急性胃炎,低烧不退,加上本身体质就很不健康,校医开出证明建议校方免去陈辞的军训义务。电信学院也很配合的同意了。但是这次陈别不能因为照顾生病的哥哥而免去军训,毕竟军训是大学生的必修课。  陈别在当天晚上来到陈辞的病房。他没有敲门直接进来的,陈辞看见是陈别微微地吃了一惊。但随即转向平静了。  陈别在并不算大的病房里走了走,四处打量了一番,然后拿起床边柜子上的一次性纸杯,倒上暖壶里的热水,小心端到窗边,吹了吹,慢慢悠悠的喝了起来。  陈辞静静坐在那,低着头,仍然是刘海遮住眼睛。  沉默。  陈别先开口了:"这是我第一次送哥哥来医院啊。"语气和神态还是那种不屑。  "......"  "也是第一次主动来病房探望哥哥。"  "......"  "为什么不管是哪里医院的病房都让人觉得恶心啊。"说着陈别作三分投篮状把还有大半杯水的纸杯扔向门边的垃圾桶。拿久了他早觉得烫手了。但是没有扔准,水溅了一地。  "妈的。"陈别的心情变差了。  陈辞淡淡开口道:"明天一早我回家住。"  "随便你。别忘了回来给我洗衣服。"说完,陈别就走了。  其实是医生强行要求留院观察的,陈辞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要在医院住一夜。  他知道陈别讨厌医院,因为爸爸和妈妈的离开。因此即使在这之前陈别从来没有把自己送到医院过,也不认为是陈别的错,陈别不来医院没有错。  是自己不对,从头到尾。  自己也不喜欢医院这个地方。可偏偏经常被送到这里。  这种日子,还能撑多久。  第二天一早陈辞回到家,疲惫得只想睡觉。可是电话响了。  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的长途号码,陈辞疑惑地接起:"喂,你好。"  "是我。"一个略带沧桑的中年妇女的声音。  陈辞的心漏跳了一拍。慌张的感觉,"妈妈......"  女人听出了陈辞的声音,些微地不悦,声音也冷冷的,"陈别在吗?"  陈辞习惯了妈妈对他的态度,恭敬地回答:"他在学校军训,您要他的手机号吗?"  "不用了。他该上大一了吧?"她不常往家里打电话,和陈别的联系只是局限于银行账户上的汇款。  "是,在市里的A大。电信学院通信工程专业。"陈辞想说自己也在A大,但是她知道妈妈不会关心。  "恩,我要他专心把大学念完,然后我会想办法让他来美国这边深造。你看着他点,别让他任性乱来。"女人走的时候陈别才13岁,正好是叛逆的年纪。所以她才觉得陈别很任性。她不会忘记自己临走之前陈别离家出走了三天三夜,最后陈辞给她打电话说找到陈别了,她才安心地上飞机。  "是,这件事要告诉他吗?"  "不用了,连我打电话的事也不要说了。"  "知道了。"  "还有,别叫我妈妈。我听着并不舒服。"  "......对不起......"  "好了我挂了。"  妈妈说完就挂了。连让陈辞说声再见的时间都没留。  放下电话,陈辞觉得胸口很疼。以为不会再疼了,以为已经把什么事习惯了,可是为什么还会感到疼痛?  因为陈别终究是要离开他了。美国太远了,她不太相信自己还能像高考超常发挥那样再考到美国的大学去读研。其实总是要分开的,早晚而已。  那么到时候这样的日子,也必然撑不下去了吧。  ...........................  5人生理想  周六下午学校让军训的新生放半天假,以免体力消耗过度。陈别让陈辞给他送换洗的衣服来。  可是陈辞到陈别寝室的时候,陈别不在。留在寝室里有个躺在床上看漫画的同学告诉他,"陈别去忙迎新晚会了,院里的文化部让他作晚会的主持人。"  于是陈辞把刚带来的洗干净的衣服一件一件地挂在陈别的衣厨里,然后把脏的叠好装进纸袋准备拿回去。  张铁男偶然抬头,看着一个男生娴妻良母一样的行为,关键是这个男生极漂亮,身材纤细,神态安静,又不觉得女气,让他为一个理工科院校能出这么一个人而感到甚是差异:"你是他什么人啊?"  陈辞没有跟陌生人说话的习惯。对于张铁男的突然发问,一时有点木木的。顿了一下,才说:"我是他家人。"  "家人?啊啊,明白明白~"张铁男是上海人,思想开放的很,这时候他已然把陈辞的"家人"理解成"老婆"之类的含义了。不过他也不八婆,不至于再细细打听什么,只是暗想难怪陈别没事失眠又抽烟的,多半为了这个家人吧。不禁觉得有趣。  但是陈辞并没察觉什么,他也根本没有在意那个陌生的同学在感叹什么。因此自顾自的收拾好陈别的脏衣服,跟张铁男淡淡说了句"打扰了"就离开了。  对于从头到尾陈辞的表现,张铁男有点无语......  从宿舍到回家的车站,要穿过校园的一部分教学区。  下午两点多的阳光很耀眼。陈辞有点头晕,无奈先走进最近的一栋教学楼里避一避。  进去之后,凑巧打下课铃声,一些学生零零散散地走出教室,走进厕所,或者接电话。一派悠然自得的大学生活。  陈辞走到那间教室门口,看见门边墙上的课程表写的是大二的辅修课,时间是从一点半到5点。高等数学。  数学......陈辞的神情忽然之间变得既温柔又悲伤。  他提着纸袋走进这个能容纳三四百人的阶梯教室,坐在最后一排的最左边,远远看见站在讲台上的老教授表情严肃地解答周围几个学生的提问。偶尔还能听见他气急的声音:"怎么这个还不懂!我上节课就讲了几遍!"  直到上课零再度响起,提问的学生回到座位上坐好,老教授清了清嗓子,说咱们继续上课。  陈辞没有带纸笔,单手支着下巴听讲。他没有打算听明白,只是单纯地想听听数学课而已。  快要下课的时候,陈辞前面的同学已经倒下了大面。陈辞还是单手支着下巴听老人滔滔不绝,看老人神采飞扬。  陈辞已经被老教授吸引了,听的同时也在最大程度地运转思维思考老教授的证明过程。高考之后就没有听过数学课了,对于接受新知识思维多少有点迟钝。  老人是纯粹的学者,有点骄傲有点倔强,在数学的领域里自以为是的坚定,同时又不断卑微地探索。"是神奇的数学让人变成这样的。"爸爸常常这样感叹。尤其是他讲到滔滔不绝又神采飞扬的时候。  爸爸,陈辞数学的启蒙老师......  老教授突然在黑板上出了一道题目,打算点同学上讲台上做。下面的学生顿时慌张了。睡觉的人也清醒了,但是看到黑板的题目之后更迷茫。大家都把头低下去,生怕不小心和老师对上眼神然后被叫到台上去。  陈辞却仍然单手支着下巴,完全陷如对那道题目的思考中去了。  老教授很早就注意到陈辞了。一开始只是因为陈辞听课的姿势看起来很散漫,可是后来很多人都不在听讲的时候陈辞还在听,让老教授觉得欣慰的同时,也好奇这个学生到底听懂多少。  于是他说:"最后一排靠边的同学,你做。"  大多数人长抒了一口气,陈辞有点意外。  但是并不是做不上来,思路已经有了,只是没有纸和笔,那么只好在黑板上演算了。  有人在认真的思考陈辞的思路,有人不屑,有人只在单纯地等待下课。陈辞在各种各样的目光中写满了大半个黑板。一旁的老教授看着整个过程,时而点头,时而皱眉。  陈辞推导出了答案,长长抒了一口气,转头看着老教授:"做好了。"  "恩......你前几周的课来听了么?"老教授的表情有点不满。下面有同学窃笑的声音。  "没有......"陈辞说了事实,并不打算多作解释。  "难怪!"老教授的依然不满。他拿过陈辞手里的半截粉笔,划掉了几行推倒过程,说这个直接用上节课的**公式,然后又圈了几行,说这里的书写格式太幼稚了,然后又在过程里做了许多修改。陈辞写的大半个黑板已经被圈圈划划的面目全非了。  但是到结论的时候,老教授停下笔,感慨到:"虽然推倒过程比较混乱,但是基本思路是对的,结论也是对的。勉强算不错了。以后不许再逃课了知道吗?"嘴上这么批评,其实心里很满意了。  "是。"陈辞没想过解释自己只是路过听课。他有点沮丧,因为想起爸爸总强调的,数学不是只追求一个结果,还要在过程里做到完美无缺。  可是对于大多数同学来说,能有人做出教授出的题目就很奇迹了。  下课的时候陈辞顺着人群走出教学楼,迎上夕阳余辉。听见鸽子飞过的声音,陈辞抬头,还是那群灰色的鸽子。  另一边陈别忙迎新晚会忙的很烦。  他是主持,因为军训的时候表现比较出色,在彼此陌生的环境里很快成为耀眼人物了。是金子在哪里都发光,陈别一直很自信这一点。院里迎新晚会的传统从来是各个环节一半大一新生一半大二学生,陈别经导员亲自推荐成为大一新生里的核心。从主持到晚会编排策划,甚至经费预算,都经陈别之手,进而转交给大二的文艺部部长审核,再由部长交给院团委书记。  文艺部长在陈别看来没什么能力,也够懒。他对待陈别递交的工作计划只是做形式上的审核,然后基本上直接呈给团委书记了。陈别几乎承担了晚会的大部分工作。  团委书记高超,是A大本校的学生,研究生在读,兼做本科生这边的团委书记,主管团委学生会工作。这人秉承了为官的传统作风,对于陈别做出的工作计划总是能挑出一些边边角角的毛病,然后返回来让陈别重做。更让陈别难以忍受的是,高超总是习惯于摆出他高高在上的架子,例如给正在午睡的陈别打电话把他叫来办公室只是为了一句主持的串词,息灯之后往陈别寝室打电话嘱咐两句开会的时间。陈别要疯了。  不止于此。  和陈别一起合作主持的另一个大一学生是计算机专业的一个女生。叫陆希因,家境不错,长相不错,性格也不错,大一男生私下里的话题。  不过陈别和她呆在一起很不舒服。陈别隐隐约约地感到这个女生有些骄傲虚荣,争强好胜,虽然表面看起来礼貌而亲切。陈别还并不明确自己喜欢或者欣赏什么样的女生,但是像陆希因这样的人,他不会喜欢,因为自己就是同样的人,也不会欣赏,因为同样的人中自己比她优秀。  陈别最受不了的是,陆希因似乎总在每个细小的问题上过分坚定她的所谓主张。两个人的意见只要有一点不同,陆希因就会强调出来,说服陈别同意她的看法。陈别当然不明白,陆希因只是在为给他留下深刻印象而努力。那种繁杂的迎新晚会工作,若不是知道陈别担任主持,她是再无聊也懒得沾手的。  还有让陈别烦的,就是节目审核。新生总有莫名其妙的表现欲望,不论他们在高中的时候是内向还是无能,来到大学就顿生出某种不可理喻的自信。总有些预报节目在陈别看来已经低水准到荒唐的程度,表演者还鉴定纠缠他希望可以有一展才华的机会,比如赵明天,王天立,李进。幸亏陈别及时发现他们和张扬同寝,摆脱张扬帮忙劝劝,适当打击打击,这个麻烦才算解决。前后也耽误了不少。  陈别白天军训,晚上整理和迎新晚会相关的资料文件。大学的学生会活动不像高中那么好应付,陈别整个人要崩溃了。  张铁男很奇怪陈别这样已经很优秀的人为什么还这么追求着完美,对此陈别的回答是"没爹没妈的孩子,不努力靠谁啊!"  张铁男听说点关于陈别父母都不在的传言了,怕伤了陈别的心没敢直接问,怎么料到陈别说起这个事的时候如此轻易,甚至本质上他从陈别身上丝毫感觉不到孤儿应该有的自闭抑郁消极之类负面情绪。  于是张铁男忽然想到:"你不是还有个家人嘛~"语气很叵测,像了解什么似的。  "你认识我哥了?"陈别又感到莫名其妙的不高兴。  "哥?上次给你送衣服来的那个?"惊,原来不是"老婆",可至少以为是弟弟。  "我哥啊,他六岁的时候被领养来的。"陈别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总习惯强调这一点,不论陈辞是否在场。  "他对你可真不错啊,我老婆都不给我洗衣服!"  "滚蛋,嫂子和我哥算怎么个比法!"  "唉~你不懂~我的人生理想就是找个一心一意为我的人陪我过一辈子啊~"张铁男来大学之前刚和女朋友分了,谈到这个一时悲从中来,滔滔不绝;"只要是漂亮的,也不在乎男女。但要对我好,够安静够懂事,我最受不了我老婆闹别扭发脾气,那个天雷勾地火啊......"  陈别在一边听得很无语。他草草收拾了资料--反正有张铁男在一边聒噪他是什么也做不进去的,简单洗漱之后就上床睡觉了。  陈别上大学之后似乎开始有了失眠的毛病。这第三次失眠,无关于迎新晚会,更无关于因为迎新晚会而不得不结识的那些人。  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张铁男的话:"我的人生理想就是找个一心一意为我的人陪我过一辈子啊~"谁又何尝不是呢?妈妈和爸爸就是因为这个理想破灭了,才丢下自己到了远方。一个在遥远的国家,一个在更遥远的世界。  可是怎么可能,当时听到这句话的第一反应,是陈辞。  ........................  6迎新晚会  不到三周的军训快要进入尾声了。最后的结局就是所有参加军训的新生表演一场阅兵仪式,为了看台席上的领导们。  军训进入后期的时候,新生们就被安排了不同的任务。有的人参加正步行进队伍,有的是军体拳表演,甚至还有的是观众。  陆希因觉得没有比充当观众更可笑的任务了,被整齐地安排在看台上,适时地鼓掌,很愚蠢。可是观众同样也是被管理的最松的,对于身兼一份主持工作的她来说,再合适不过了。  陈别本来也作好了当观众的准备,可是因为他军训时表现过于优秀,教官称去当观众可惜了点,于是把他安排在正步走护旗手的位置,这样除了重要彩排时需要他参加训练之外,他可以自由忙碌迎新晚会的工作。到此为止,陈别无论在形式上还是实质上,都成为了电信学院最耀眼的新生了。  张扬对做观众没什么偏见,主要是平时的军训他表现得实在勉强,暂且不论动作优秀与否,就精神面貌而言,没有比他更加无精打采的人了。军训第一天的时候他因为张嘴打哈欠被教官痛斥了一顿,后来他不得不辛苦地闭着嘴打哈欠;衣观不整,发型也比较乱,而且频繁地喊报告,他很自然地被第一个列入观众席。对此张扬倒觉得无所谓,不用军训就好。  另一个必然做观众的当然就是张铁男同学。他从小养尊处优,被妈妈溺爱地过分,几乎每天晚上打电话来问军训得累不累怎样的。妈妈一听说还可以当观众,就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争取当上观众啊!"张铁男自己也挺无语的。  作观众的同学除了每天练习一下鼓掌的节奏之外,就是自由活动时间了。  张铁男在迎新晚会上有个歌曲演唱节目。他声称自己当年是校园十大偶像歌手,不唱对不起新同学们。因此也奔走于新生晚会的活动场地。  张扬依旧过着他的网吧生活。只是偶尔留意下陈辞的寝室,陈辞的室友说他从来没有在寝室住过。张扬问他们有没有陈辞的手机号,室友轻蔑地说,连话都不和我们讲的人怎么能给我们手机号。这种情况也在张扬的意料之中。  张扬想起军训第一天陈辞在陈别怀里失去了知觉,又想起新生报道那天陈辞昏倒在雨里。他有时候觉得陈辞是不是得了什么绝症。可是第二天去医院探望的时候,陈辞就出院了。寻问打扫的护士小姐,对方却说"只是身体虚弱"。  张扬有时候觉得,像陈辞这样的人,自己不会讨厌,可是应该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关心。那么为什么要关心,他自己也不知道。也无所谓知不知道。  新生们各忙各的,也各悠闲各的。很快,军训的阅兵式在领导们满意的微笑中顺利完成了。紧接着的,就是迎新晚会。  陈别也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虽然一切工作表面上进行的很顺利,但是陈别自己知道在这背后是怎样的艰难。不是每个人都像张铁男那样抱着我来唱首歌给大家听的简单心态的。更多的人,期望在这个迎新晚会上完美表现,为今后的学生工作做一个良好开端。他们都是高中时代的佼佼者,也有信心成为大学时代的佼佼者。所有参加迎新晚会的人,抛开外表,谁都有竞争的实力,当然也有竞争带来的压力和嫉妒。周旋于人际关系中的陈别,颇为疲惫。  在正式演出的前一天晚上凌晨,陈别最后一遍理顺完主持稿。上床睡觉。  深夜很安静。安静到让陈别的脑海里又浮现出陈辞的样子。  很久没有看见哥哥了。已经很久了,在这么陌生的环境里,没有看见这么熟悉的哥哥。这是想念么?可笑,这怎么能是想念。他怎么可能让我想念。  可陈别还是打开手机,给陈辞发了短信:"周六晚上7点我主持迎新晚会你过来"。然后很快的收到了回复:"知道了"对于陈别的话,陈辞从来不问为什么和怎么样。  周六晚上陈辞到学校礼堂的时候,已经差一刻七点了。礼堂里很多观众就坐了,还有不少工作人员忙碌地走来走去做开场前的最后准备工作。陈辞并不习惯这样喧闹的场面。  张扬,作为导员亲点的场务之一,专门负责引导各个班级同学入座。于是他看见了一动不动站在礼堂门口的陈辞。  和第一次见面一样,上身依然是白色的T恤,而下身却是藏蓝色的宽松长裤。碎碎的刘海,微驼着背,目光疲惫而淡然。即使透过喧闹的人群,张扬也可以感受到陈辞的安静。  张扬撇下身边正在找座位的同学,说"不好意思你们随便找地儿坐吧",然后径直走到陈辞面前,甚至有点兴奋的说:"你怎么也来拉!身体好了吗?"  陈辞楞了一下,但随即就认出了张扬。仍是淡淡的口气:"好多了。请问陈别在哪?"  张扬觉得陈辞客气了,不过没有打消他的热情:"陈别应该在后台准备着呢,马上就要开场了。我先带你去前排坐下吧,等开场完了他有空了你再找他吧。"  "......好。"r  礼堂没有就座的人很多,有个没找到座的同学突然撞到了陈辞。陈辞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幸好张扬扶了一把。  对方碎碎的骂了句脏话,张扬气不过想上前说点什么,被陈辞拦住了,陈辞说:"算了。"  这一幕被陈别看见了,虽然距离很远,可是陈别偏偏就是看见了。而且感觉看得很清楚。越清楚,心里那种莫名其妙的不高兴就越明显。该死的,陈别生气是因为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和不久之前在阿迪专卖店时一样。  只是这次,陈别不是撇下陈辞不管,而是掏出手机迅速给陈辞发短信:"快点到后台来"  陈辞感到手机震动,看见陈别的短信。然后抬头向舞台的方向望去,看见角落里那个熟悉的身影同样在望着自己。  陈辞转头跟张扬说:"你忙吧,我自己先过去了。"  张扬莫名的:"噢......那你注意着点。"  陆希因说要和陈别最后对一遍词,陈别有点不耐烦了。刚好这时候陈辞来到了后台,陈别就对陆希因说:"我有几句话跟我哥说一下,稿子差不多了不用对了。"  "哥?"陆希因看见陈辞了,她记得陈辞,虽然是同班,却只见过两次。不过每次都奇怪地印象深刻。  "恩,这个以后再说,你能不能先......"先走开,好烦。  "哦,那你们快点吧。就要开场了。"陆希因离开经过陈辞身边的时候打量了一眼陈辞,陈辞并没有看她,让她感到和第一次见到陈辞时一样的冷漠。这样的人,居然是陈别的哥哥。并不高兴。  陆希因离开了。陈辞看着陈别:"什么事?"  "没事。我就是想静一静。烦。"陈别的眼睛望向喧闹的观众席。真的很烦,积压了很久。浮躁,空虚,似乎什么都拥有,可是什么也抓不住。  陈辞依然看着陈别,安静不说话。  静默了一会,陈辞转身要离开。  "别走。"陈别命令式的语气。于是陈辞站在原地不动。  陈别看着那个纤瘦的背影,很多事浮现在脑海里,又渐渐沉淀在心里......等只剩下一片空白了的时候,他一步一步靠近陈辞,直到自己的胸口贴近了那个微驼的背,陈别的双臂环住了陈辞,连陈辞的胳膊也环了进去,然后将下巴支在陈辞的肩膀上,让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陈辞的身体上。  陈辞僵直了的身体,支撑着陈别的意外亲近。  "让我靠会,太累了。"陈别的语气忽然变的疲惫不堪,少有的在陈辞面前的疲惫不堪。  陈辞觉得胸口很疼。  礼堂的灯光熄灭了,忽然间到处都是黑暗。喧闹声消失了,礼堂变得沉寂。  淡淡的音乐响起,一束光打在舞台的背景屏幕上,开始了赞美这个校园美好影象。学生们聚精会神,天真地试图通过这简单的DV憧憬出各自的大学生活天堂。可是曾经的不幸和悲伤,又怎么能轻易的消失。  靠得越近,越难以远离;越是深爱,越容易伤害。这个简单的道理,只是要经过许多事之后陈别才明白。  7正式开学  正式上课的第一天,陈辞六点钟就醒了。看着灯管一闪一闪地亮了,脑海里也浮现出了很多人很多事.  爸爸说,"以后就要叫我爸爸,知道吗?"  妈妈说,"你怎么能不和我商量就领养一个孩子?!"  陈别说,"哥哥好,我叫陈别,今年四岁了。"  ............  爸爸说,"小辞啊,记得要好好照顾弟弟......"  妈妈说,"别叫我妈妈。我听着并不舒服。"  最后停留的画面,是陈别靠在自己肩头,疲惫的说:"让我靠会,太累了。"  陈辞也觉得很累。却无处依靠。  陈辞起床洗涑,斜挎上书包走出了寝室。即使整个过程已经尽量安静,但是室友还是不满的翻身。  陈辞买了两份早点,自己吃了一份,另一份留给陈别。陈别经常因为赖床迟到而不能吃早饭。  第一节课是高等数学,在电信学院的系楼上,是整个电信学院的公共课。陈辞到那的时候还不到七点。偌大的教室空无一人。陈辞挑最后一排的最左边坐下,发了一会呆,然后拿出来笔和纸,算大二辅修课上老教授留的题目。  那个辅修的数学课陈辞每周都去。虽然每次都坐在最后一排角落里,但是老教授总是能发现他然后点他到黑板做题。有一次下课老教授问他是哪个班的学生叫什么,陈辞有点尴尬,却也坦白说自己是新生,只是喜欢数学才来听课的。  老教授听了没什么反应,表情依然严肃,说:"那你以后也得每节课都来,知道吗?"陈辞说知道了。然后老教授就给他留些题目让他做。  陆陆续续地,有人进教室来了,陈辞并没有抬头。直到差十分上课的时候,陈别出现在他身边:"往里边去坐。"一贯的口吻。  陈辞没说什么向里面移了两个位子。他之前没想过陈别会坐在他旁边,可是陈别就是那么坐下了,和他紧挨着。  陈别的另一边是张铁男。事实上陈别没想过要和陈辞坐一起的,可是一进教室发现前排的位子已经坐满人了,而此时张铁男像发现UFO一样激动地锤着陈别的后背,两眼往最后一排放光:"快看!哥哥!哥哥!快看那边!"  张铁男对陈辞印象好,这个陈别知道,可是没想到大大咧咧的张铁男能这么激动。致使门口有几个同学侧目,陈别汗颜,没有多停留一秒地向陈辞走去。  之前高中的时候,重点班是按照成绩排座位顺序的,名义上是鼓励同学努力学习争取坐在前排,实际上更像是方便老师对于尖子生的培养。那时侯陈别的成绩是在第二、三排,而陈辞总是在最后一排,最靠窗的位置,没有同桌。久了,即使偶尔成绩好一点,陈辞也不换座位了。有的时候班主任找陈辞谈话,说成绩再没有进步就送到平行班去上课。每当这时,年迈资深的数学老师就替陈辞说好话,"教了这么多年书没见过这么有数学天赋的学生,如果回到平行班那我还得跟学校申请去教那个班太麻烦了。"说得一派怅然,其实是力保陈辞留在重点班。其实陈辞的数学考试分数从来不高,因为那些题目对他来说不难,陈辞总是简单写两笔就得出答案。阅卷老师没办法给步骤分。为此数学老师尽管无奈却也别样地满意,他曾鼓动陈辞去参加数学竞赛,但是陈辞婉言拒绝了。  高中的时候因为坐得远,陈别从没有关心过陈辞怎样听课之类的事情。此时第一次坐他旁边,却发现陈辞的演算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数字字母,甚为壮观。陈别抽出其中一张,什么也看不懂,但至少知道陈辞的演算和讲台老师讲解的课程无关。  陈别挑着眉毛问:"这是什么?"  "大二的一个辅修课老师给的题目。"陈辞讲话总是面无表情的,也极坦荡自然。  陈别挑眉,"你还去听辅修课?"  "恩,只是数学而已。"陈辞垂下眼帘应着。  陈别知道陈辞的数学很好,从小爸爸亲自教他俩数学的时候,陈辞就学得认真,爸爸也总夸陈辞做得好。小的时候陈别总拿哥哥大他两岁当理由,后来长大些发现二人的水平差距,远远大于两个年级之间的差距。他一边讨厌陈辞,一边在每科都下点功夫,倒也因此跳了个年级。  不过自从爸爸去世,陈辞的数学成绩就再也没好过。若不是今天看见陈辞的演算,他几乎忘记了陈辞在初三的时候多么轻松地拿到全国数学奥林匹克竞赛一等奖。  陈别把演算纸拍到陈辞的书上,冷笑着说:"好好学,要学得像爸爸一样厉害啊。"  陈辞看了看陈别,没说什么。  忽然陈别又问:"早饭呢?"  陈辞翻书包,把一个面包和一包奶递给他。陈别也不管前面年轻的数学女博士在讲课,打开就吃。  张铁男睡了一小觉醒来,发现陈别居然有早饭吃,想一定是陈辞给买的。难怪这小子起这么晚路过食堂的时候连脑袋都不歪一下。他于是眨巴着眼看陈别,作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可陈别并不理会。  张铁男突然伸长了脖子对陈辞说:"哥哥,明天也给我买早饭成么~"声音让陈别起了鸡皮疙瘩。  陈辞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表情木然。  陈别没客气:"滚蛋!谁伺候你!"  "像你这样就不对了啊,有个这么好的哥哥也不能独霸着啊!"伸长了脖子向陈辞:"哥啊,明天也给我买早饭吧~要不咱俩一起吃~"  陈别想也不想地:"我操你不恶心能死啊!"转头向陈辞:"你别理他,做你的题。"  陈辞从头到尾都觉得莫名其妙,低头继续他的题目。  张铁男被陈别的反应给多少吓了一跳,一时有点愣,不过旋即就扬了嘴角了然地笑。他的初恋发生在幼稚园大班。当时他跟小班的一个小女孩告白说,我爱你,我相信你也爱我。然后那个小女孩哭着跑了。直道小学六年级这女生才发现自己真喜欢张铁男。从此张铁男就一直默默自诩为情圣、月下老人在世、丘比特化身。  他笑着问陈别,"咱哥哥有对象没?"  预料之中的陈别表情不悦地说,"没有,关你什么事啊--谁跟你咱哥哥?"  其实张铁男一向少管闲事,他自己那些乱七八糟的感情纠纷还忙不过来。只是初来大学,一切有待从头开始,先沾点闲事乐一乐,而且陈别的反应真的满有趣,他小声说,"要不我给咱哥哥介绍介绍?"  陈别拿眼瞅他,狠狠地瞅,瞅了半晌,冷下脸来,说你随便。然后再不跟张铁男说一句话。  ..................  军训结束之后大学生活变自由了很多。起初大家还是认真上课的,陈辞按陈别的要求每天给他和张铁男占第一排的座,当然自己还是在最后一排坐的。后来学生们发现老师管得不严格,就必修课选逃选修课必逃了。像张扬这样的学生,基本上没上过大课。但是小班的专业课他是不敢逃的,因为比较明显。于是每次专业课他都和陈辞一起坐在最后一排,陈辞做笔记或者做希奇古怪的题,有时候看深奥的数学书,总之他睡觉。他觉得坐在陈辞旁边是最舒服的了,因为陈辞从来不吵,从来很安静,从来不影响他睡觉。  有的时候睡多了,他就起来和陈辞讲讲话。可是他发现他和陈辞的对话从来都是你问我答,甚至有时候陈辞都不知道怎么回答。而且虽然陈辞不象别人说的那样冷漠,可他确实很少笑。张扬觉得陈辞是比他还不懂得和人交流的人。  与其说不懂得和人交流,到不如说是不想和人交流。比如陈辞多数时候是独来独往,看起来像是被同学排挤,也像是他主动排挤了同学;陈辞基本上没有课的时候就呆在寝室,呆在寝室也不和室友讲什么话,而是自己在那算一些张扬看来希奇古怪的题目;班级男生玩的一些运动陈辞从来不参加,偶尔看见陈辞在篮球场边站着张扬挺兴奋,可是转头一看陈别在场上;陈辞几乎每天晚上都要在水房里洗衣服(陈辞的寝室和张扬的共用一个卫生间),张扬渐渐发现那些衣服基本都是陈别的;陈辞的手机里依然只存着陈别一个人的号,张扬问陈辞要手机号的时候也想把自己的给陈辞存上,但是陈辞说不用了,他记在脑子里就好了。  好象陈辞的世界里只有陈别一个人。  张扬问陈辞"你为什么这么爱陈别。"陈辞回答说"不知道。但除了陈别,我不爱任何人。"  当然,这个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8十一假期  十一假期很快就来了。不是本地的学生大多收拾东西回家去了。  令陈别意外的是,张铁男居然没回上海。任凭他妈妈在电话那头怎么劝导引诱教育,张铁男就是没回去。  "这有什么好不回上海去?"陈别问。  "回去就有一帮同学朋友老情人的要见,暑假见得我恶心了!"说着摆出一个恶心的表情。  陈别拿眼横他,这些日子他喝张铁男相处的其实甚好。张铁男虽然是南方人,不过和北方人一样直爽,加之住一个寝室,陈别和他之间没什么掩藏客套。  九月三十号那天晚上陈别也回家了。到家的时候陈辞一个人在吃方便面。  见到陈别进来,陈辞有点惊讶,他以为陈别又会和他的朋友在外面玩到开课为止,像高考完后的那个暑假那样。因此陈辞还去超市买了一箱方便面,当然也像高考后的那个暑假那样。  陈别见陈辞吃方便面,口气不悦地问道:"没做饭么?"  "我以为你不会回来。"淡淡的口气,木木的脸,"你想吃什么,我去做。"  "算了,我也吃方便面了。明天做点象样的饭。"还是不悦的口气,却别别扭扭地提醒陈辞,明天他也回家。  "知道了。"陈辞说着就起身去厨房。  等陈辞煮好陈别的面时,自己的面已经僵了。陈别看了看自己碗里的热乎乎的面,上面还浮着个鸡蛋,再看看陈辞碗里的僵了的勉强算是面的东西,发了发呆,想说点什么,可也不知道说什么。  "我的人生理想就是找个一心一意为我的人陪我过一辈子啊~"张铁男的话最近总是在陈别耳边缠绕,阴魂不散的感觉。  陈辞没什么特别的反应,给陈别端上面之后,就拿起筷子继续吃自己的。  餐桌不大,两个人脸对脸的吃泡面,却谁也没说话。  陈别手机响了。  "喂,强哥啊。干吗?"陈别懒洋洋的。  "%¥#*-#·"对方讲话。  "不去了,你们自个儿唱去吧,我跟家呆着。"  "%¥#*#·!......"还是对方讲话。  "真不去了。我哥又病了,我得在家看着点,十一这几天都得呆家里。"  "......-%¥#·*!·......"对方继续讲话。  "你们好好玩哈!"陈别挂了。  陈辞抬头看看陈别,陈别说:"拿你当下挡箭牌,这几天就在家呆了。那帮人暑假我都见恶心了。"张铁男的话,陈别是感同身受的。  陈辞没说什么,继续吃面。  直到陈辞先吃完,收拾了自己的碗筷去厨房洗了。回来之后见陈别也吃完了,就端了陈别的碗筷进厨房了。  总是没什么话讲。  十一这几天陈别就在家呆着的,陈辞当然也没出门,更多是呆在自己房里。明明是两个人在家,却和一个人没什么分别。陈辞本来就安静话不多,陈别和陈辞也没什么好讲的。甚至有时候看见陈辞就当没看见一样。  陈别不关心陈辞在房间干什么,就是上网打游戏,过着逍遥得有点虚度的时光。其实也算是难得的清净了。然后有天上网遇见张铁男了,张铁男说我也整天上网打游戏,所以不如咱们一起上网一起打游戏吧。  于是第二天一早,张铁男就背了一书包的电脑盘来到陈别家了。  陈辞开门的时候有点惊讶,张铁男到是不客气,喊着哥哥好就进门了。还念叨着这地方满好找的。  陈辞让张铁男先坐,说他去叫陈别起床。一会陈别有点落魄的样子出现在张铁男面前,皱着眉毛抱怨:"妈的你怎么来这么早。"  陈别刷牙洗脸的时候陈辞在厨房给他煎蛋热牛奶。等陈别收拾好的时候陈辞的早饭也做好了。陈别吃早饭的时候张铁男一直在他耳边小声念叨着真幸福啊真他妈的幸福啊。  陈别吃完饭就和张贴男进房间了,陈辞把碗洗了又洗了些水果给送到陈别房间里去,然后就回自己房间了。  张铁男问陈别:"咱哥哥不和咱一起玩么?"  "他不爱好这些。"陈别断然答到,其实是从小到大他没和陈辞一起玩过,也不知道陈辞爱好些什么。  "也是,我这些东西要是给哥哥看见了还怕吓着他呢,嘿嘿。"张铁男说着掏出一些碟来。  陈别扫了一眼,除了暴力的就是色情的,陈别摆了个鄙视的表情:"妈的你不能看点营养的么?"  张铁男不屑的,"别虚伪哈,这不就是青春期的营养品么。别跟我讲你没看过。"  "高中的时候学习压力大会看这个调节调节......"陈别一本正经。边说边翻看那些盘的封面,"这张看过了。""这张我都买过。""这个网上有下载的。"忽然语气惊异的:"这个怎么是俩男人?"  "哦,那个啊,同性恋的呗。高中一暗恋我的男生给的。"张铁男坦然极了。  陈别盯着张铁男眨巴眨巴眼。他了解张铁男这人思想一贯开放,可没想到开放到这种境界。  张铁男乐了:"别想夸张了,就是玩呗,和男的玩跟和女的玩差不多,有时候感觉还好点哈哈--这年轻人嘛,就应该解放思想,实事求是~"  "扯淡!"陈别笑骂,其实青春期里没有父母管教的陈别也没觉得同性恋有什么大不了,他随意地问道,"那后来那个男的怎么样了?"  "毕业那天跟我告白了,说的那个酸啊,给我恶心坏了。然后我问他你能跟我好多久,能好一辈子么,结果他答不出来。第二天我就去交了个女朋友。不过来这之前也分了。"  "那你现在有新目标了?"e  "有啊,不过可能有点难度。"  "你可别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啊哈哈。"  "就你个禽兽等着吧!"转而语气温柔地:"话说咱哥哥--"  "妈的你连禽兽都不如,你要是敢打陈辞的主意我把你三条腿都打断了!"虽然是玩笑话,但是陈别下意识的坚定想法,让自己都惊讶。  张铁男乐了:"你激动个什么劲~"  后来那张盘因为格式问题没放出来。至于其他的盘因为两个人都看过了而且已经看到麻木的程度了,所以也没放。最终就是撕杀了一上午的游戏。  午饭当然是陈辞做的。张铁男坐在陈辞身边频频称赞味道好。时不时地做出点亲昵的动作说出点暧昧的话来,陈别坐在对面,郁闷得快要折段筷子了。  之前没有人对陈辞这么好过,可是上大学之后不仅有人对陈辞好,还有人称赞陈辞的好,然后责怪自己身在福中不知福。那他们知不知道,如果没有陈辞出现,那么现在自己会真的幸福,有爸爸,有妈妈的平常的幸福。  晚饭陈别和张铁男出去吃的。在家附近的一个小烧烤店里。气氛嘈杂,两个人喝了点酒,兴头来了,开始骂这个狗娘养的世界。大街上到处都在放《童话》。  送张铁男回学校的路上,陈别断断续续的说着陈辞的事,从陈辞被领养回来到父母开始为他吵架到爸爸的去世和妈妈的离开。说得轻描淡写,可是其中的伤悲,已经沉淀成一片厚重的废墟在陈别心里。  张铁男静静听着,没有询问和玩笑,他知道陈别对他说的这些,其实只是一种积郁了多年的倾诉。  "即便是这样,陈辞也没有错。"张铁男看着陈别,无奈的说。  陈别沉默。  当天晚上陈别回家的时候听见陈辞在房间里咳。陈别洗澡出来还听见陈辞在咳。于是直接进了陈辞的房间,陈辞蜷缩在床上,棉被包裹着身子。  "去医院吧。"话一说出口就自觉有点不自在。高三那年冬天有一次陈辞肺炎发作总咳,陈别嫌吵,把陈辞赶出去了,当时就冷冷地说"要咳就去医院!",那天晚上陈辞昏倒在街上,清晨的时候被警察送到医院去了。  陈辞勉强坐起来,说"我穿上衣服就走。"他当然也想起了去年的事,可是语气里没有怨恨,就象平常答应陈别的每一个要求一样。  陈别意识到陈辞误会他的意思了,有些无奈。他自知从父母相继离开之后自己从来没有好好对待过陈辞。"即便是这样,陈辞也没有错。"其实张扬的话早就深深埋藏在自己心底。  于是陈别冷冷地说:"还是算了。妈还没把这个月的生活费打过来,现在没钱给你往医院里扔。"这个当然是陈别编的借口,习惯了这种态度和陈辞沟通。  但是陈辞当真了,没说什么,又用被包裹了自己,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陈别也累了,早早睡了。想起白天张铁男带来的那张盘的封面,两个男人赤裸地在床上纠缠,充满了色情。  "还没陈辞好看呢。"陈别突如其来的想法。可是立即又意识到这个想法有多奇怪。他应该讨厌陈辞的,甚至是连讨厌都算不上的烦。就算陈辞没有作错什么,但是他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就是最大的错。  那么如果,陈辞就这样陪自己生活一辈子,算是弥补么?  又是失眠。  9两项赛事  重新开课的第一个周六陈辞照例去听老教授的数学课。课程越来越难懂了,来上课的人也越来越少了。  陈辞从习惯的最后一排最左边的位置向前移动了几排,还是最左边。他觉得视力有点下降,坐后面实在是看不清了。而目前这个位置,看黑板也只是勉强。  老教授却以为陈辞十一假期回来之后学习变得积极了才往前坐,于是下课就走到陈辞面前,稍稍面露悦色地问:"给你的题都做了吗?"  陈辞没想到一向严肃的老教授会主动询问起自己的试题,赶忙翻书包把全部做好的题目拿出来,双手呈给老师。这不是受宠若惊,是对老师的尊重,陈辞从来都向尊敬同样身为教师的父母一样尊敬每一名老师。  老教授站在原地翻看陈辞做的题目,神情一会和颜悦色一会眉头紧锁,一直到上课铃声再次响起,老教授说:"放学后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放学后同学们都打起精神挣抢着走出教室,还有一小拨人围着教授问题。等人都散了,教授走出教室,却发现陈辞站在教室门口。  "不是让你在我办公室等的吗?"为人师的口气,算不上责怪,可是也不是很温和。  "实在很抱歉,我不知道您的办公室在哪......"虽然是道歉,可是陈辞惯有的平静语调里根本听不出歉意来。  "‘金正彦'教授的牌子不是写在门上么?"老教授的口气更加不温和。  陈辞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哪里知道A大里大名鼎鼎的金正彦教授。只好垂下眼帘沉默。  教授无奈叹口气,陈辞不知道金正彦是谁也在他的预料之中,这个学生没亲口说出来也算是目前为止最懂事的表现了......  金教授递给陈辞作业本,说:"题目做得相当不错,我长话短说了吧,建议你参加这一届的数学竞赛。"  "什么?"陈辞惊讶的。  "一年一届的数学竞赛,A大的传统。如果成绩优秀的话,对你将来就业或者读研都很有帮助。"  "这个......"陈辞没有考虑过那么遥远的事情。  "怎么了?没有信心么?虽然你才大一,但是看你做的题目应该能取得不错的成绩。"金正彦这样说不是出于鼓励,陈辞确实是他看好的学生。  "我只是喜欢数学......"并没有想过怎么样。其实对他来说,数学更多的帮他打发了时间。  "可能你现在还太单纯,希望你再好好考虑一下。你的才能不应该只花在上这种大课做这种题目上。如果取得好成绩,和更多喜欢数学的人一起探索,不是更合适吗?甚至可以凭借数学竞赛的成绩向学校申请公费留学美国的名额--"  "美国?"陈辞打断了,情不自禁地。  "厄......这个比较难,但是几年前有那么一个大四的学生确实因为成绩优秀被学校推荐到美国的大学去深造。"  "这样啊......"胸口开始疼了。  --陈辞的手机忽然响了。  "抱歉。"陈辞说着接起了电话,知道这样对教授很不礼貌,但是陈别永远是第一位的。  "喂。"  "过来体育馆,立即、马上!"  "知道了,这就去。"挂了电话,向教授微微欠了身:"您说的竞赛我会考虑的,下次上课找您谈这件事好吗?我现在有急事......"  "女朋友的事?"教授的表情忽然年轻了好几十年的样子。  "不是......"胸口还是在疼。"再见。"再次欠身,陈辞转身赶往体育馆。  和数学竞赛一样作为A大的传统之一的是,院系之间的篮球赛。当然这个活动对于大多数学生来说没有利益关系,但是却是最吸引全校男生女生的活动了。  电信学院的队伍里,当然少不了陈别。陈别高中时候就是学校的主力,也怪那个重点高中书呆子太多,没人喜欢把时间浪费在篮球上。陈别不以为然,他特喜欢打篮球,一个是打起来挺帅的,再一个是喜欢享受运动中的自由自在的感觉。然后三年下来,他的水平确实不一般了,现在成为唯一一个大一的正选。  因此本来挺高兴的,可是遇见了讨厌的人就高兴不起来了。就是计算机专业的赵明天。体育部的干事,相当聒噪,见了谁一副很熟的样子。陈别想起这个人就是迎新晚会上纠缠着他要表演破烂节目的人。本来想无视,不过这个热情聒噪的家伙什么都喜欢插手管,最后竟要毛遂自荐当球队经理,陈别实在忍无可忍了。  可能是习惯了陈辞的安静,陈别一想到如果是这个聒噪男每天在场边看自己训练就觉得头大。于是毫不犹豫地跟球队里的人说他认为有个人更合适作经理。  然后就是给陈辞打电话。  赵明天怎么会不知道陈辞是谁,心里当然不满,可是学长们都挺喜欢陈别,陈别又是绝对的主力。如果陈别要点名哪个人作经理,这种事学长们肯定会由他,自己跟他过不去就是找事了。  陈辞微喘着出现在体育馆篮球场门口。米色长袖T恤,黑色宽松长裤,斜挎藏蓝色背包,碎碎的刘海遮不住苍白的脸和平静的目光,让人感到冷漠、安静又淡然。  "啊,来了。"陈别远远看了一眼陈辞,转头向着球队里的学长们:"我哥哥陈辞,除了运动什么都会,体贴细心,还有最重要一点,就是够安静。"最后一句,是故意针对聒噪男的。  陈辞大概明白了是陈别向球队其他人介绍他做经理。和往常一样,没什么可高兴的也没什么可不高兴的。陈别说什么就做什么。虽然这是第一次,陈别把自己带到大家面前,介绍。  "果然一看就是不会运动的啊!"三年级的队长打趣到。  正常的交际里,被打趣的人会立即借这个话头和大家熟落起来。可是陈辞哪里会。他根本不知道那个陌生人在说什么,只是看着陈别一个人平静的,把尴尬留给大家。  学长们确实有点尴尬,赵明天幸灾乐祸。陈别在意料之中,不但没觉得生气反而觉得有趣。  "别怪啊,我哥哥话不多。不过做经理没问题的,"转头向陈辞,"是吧,哥?"  "恩......"你说是就是。  时间不早了,大家定下经理人选这一项之后就喊着饿了要吃饭。  陈辞一直不舒服,一开始是胸口疼,后来一路赶来胃也疼了,好在陈别没有要求他跟着大伙一起吃晚饭。不过没想到陈别也没跟大伙一起去吃饭,反而说想回家喝瘦肉皮蛋粥。  兄弟二人一前一后迎着夕阳走,头顶还是那群灰色的鸽子。  "陈辞。"走在前面的陈别忽然说道,但是没有回头。  "什么?"  "一直以为你是全世界最惹我烦的人,"陈别乐呵呵的,"不过好象来大学之后发现了很多比你还烦的家伙。"所以没之前那么烦你了好像。  "......"  "听见我说话了么?"  "听见了。"  果然没听明白。  10初次胜利  篮球队是每天晚上六点半开始训练,只要没有课就去。大一年级基本是没有晚课的,如果有什么无聊活动需要大一出观众的话,陈辞和陈别的理由也充分到可以逃避。  当经理没有陈辞想象的那么辛苦。  以为陈别会做些任性的事,虽然陈别确实做了许多任性的事,比如在球场没别人的时候故意把陈辞拾好的篮球再弄得散落整个球场,然后悠栽地坐在场边看陈辞重新一个一个拣回来;还比如独自练球的时候非要陈辞站在一边看着,在陈辞看得快要睡着的时候让他去给自己买某某店的某某点心,可是买回来也不吃......  虽然陈别确实做了许多任性的事,但是不会在陌生的学长面前让他难堪,和他说话的口气仍然是习惯了的无礼,但即使迟钝如陈辞,也会模糊地察觉其中的厌恶不象从前那般强烈了。  有时候,甚至会觉得陈别心情好。过人的时候,灌篮的时候,抢到篮板的时候,三分得手的时候,陈别会毫不低调地向场边的人摆出一个胜利的姿势,洋洋得意,那么孩子气。学长拍他的脑袋笑骂道"防守防守拉!怎么这么乐出风头!",场边的张铁男--他时常过来看练习--会不客气地大喊:"学长们加油啊!别再让那个混蛋臭美了!!"  "你个王八蛋--"陈别笑着喊回去,比了个骂人的手势。  篮球队的学长们都喜欢陈别,满身阳光的学弟,有陈别在,气氛总会很好。  至于陈辞,不能说喜欢,但是一定不会讨厌,正如陈别介绍的那样,陈辞除了不会运动,什么事都做的很好,虽然看起来总是安安静静地好象什么也没做的样子。  赵明天经常来看练习,因为他是体育部的干事,而且本来就是个好管事的人。虽然他总是和每个人都很熟落的样子,不过惟独对陈辞的态度不好。当然陈辞没有察觉。  同样经常来看练习的张铁男比较留意到,经常拉着京腔半开玩笑地:"我说TOMORROW同学啊~您跟这站着~不如帮陈辞干点活吧~"  赵明天假装慎重地说:"那是经理的活啊。我哪敢随便插手啊!"  "哈哈,您说得也是!"恶心的家伙。  张扬也经常来,虽然对篮球比赛没什么兴趣,不过听赵明天说陈辞在那当经理就常来帮陈辞干点活。来几次得出结论:"经理=勤杂工"。也有时候因为练习的人太少而上场做陪练,每当这时候张扬都觉得那个看起来阳光灿烂的陈别同学浑身充满了杀气......好叵测。  另一个经常来的,必然是陆希因了。她只是和她的同学在场边看练习,不象其他女生尖叫着失态,她会端庄文静地站在那里,面带微笑,在精彩的时候会合适地鼓掌,看起来不冷漠也不清高。  男生们没有谁会忽略陆希因的存在,甚至有人会因为她来而变得紧张无法正常练习。学长私下猜测大美女陆希因是看上谁了才经常出现在篮球馆里,立即就有人说是陈别,毕竟迎新晚会时二人的般配整个电信学院的人都有目共睹。  不过陈别对这种说法一笑了之,从中学开始陈别变得耀眼开始,就对那些有的没的说法一笑了之了。不是讨厌女生,不过确实没有其他男生那样的青春期心理。家里的事够他烦了,哪里有心情留意女生复杂的心思。于是酿就了他男女皆是同学的坦荡态度,意外的是人缘反倒更好了。  张铁男骂他不知好歹的家伙,那么大一美女还不追。不料陈别装模做样的叹口气,沧桑道:"能过一辈子么?"  张铁男黑了脸,他想起自己增经跟陈别说过自己用不能好一辈子来拒绝过一个暗恋自己的人。  陈别装不下去还是笑了,不过看见一边帮着陈辞捡篮球的张扬,又拉高了强调补充:"再说,我看陆希因还没我哥漂亮呢。"  张铁男无语地眨眨眼。张扬往这边看了一眼又转过头去了。陈辞没反应。  第一场比赛是周六下午,和陈辞的数学课冲突了。陈辞当然没想过为了数学课而不去做经理的事。于是周五下午就去找到挂着"金正彦"牌子的数学系的办公室。  没有考虑很多,也没有解释很多,陈辞只说目前没有办法听教授的数学课了,但是会参加数学竞赛。  金教授没有多问什么,说如果陈辞有不明白的地方就来找他,另外还给陈辞列了一张清单,上面是参加数学竞赛应该读的书目和完成的习题。竞赛安排在12月底,时间比较紧。  "谢谢您。"  "好好学数学吧,别浪费了才能。"  "是。"  ............  第一场比赛是和物理系打,比想象中的还要EASY。物理系在学科建设上很强,可是文体比赛方面垫底。很多不怎么强的院系篮球队因为第一场没抽到物理系而遗憾得丧失斗志了。  结果是63:31,电信学院晋级。  大家心情都很好,队长带头说去吃饭,就连观众席上的赵明天、陆希因、张铁男和张扬也有份,陈辞更不必说。  陈别从更衣室走出来,把背包帅气地向陈辞一扔:"走吧!"陈辞为难地,但还是跟在陈别身后。  饭桌上,酒喝多了就开始扯淡。队长带头念叨了好长一席话,大意是感谢队友们刻苦训练,感谢并非篮球队的同学们支持。  副队长紧接着:"我要谢谢CCTVSMG还有我的公司以及主办方单位--"还没等说完,就被人起哄说不下去了。  忽然一个声音说:"还不如直接谢谢经理给咱们抽到物理系呢!"语毕,陈辞立即成了目光的焦点。  然而不象陈别所预料的那样,一向不被人留意的哥哥忽然成为目光焦点的时候,没有任何不自然的样子,依旧淡淡地说:"那个只是巧合罢了。"  气氛被陈辞弄得尴尬。陈别心里骂着笨蛋。张铁男和张扬暗自苦笑。陆希因暗自冷笑。  赵明天接着说:"也不是谁都有那么好运气啊!你可是咱们队的福星给咱们带来好运呐!"然后又转头看陈别,"陈别有这么个哥哥简直太幸福了,哪像我们这些独生的孩子......来来来,干杯干杯!"  其实赵明天什么也不知道,不过话说多了总有错的。陈别的神情不易察觉地降了温度,陈辞依旧平静,只是心里的难受,让胸口开始隐隐作痛,仿佛长久以来努力无视的伤口忽然之间又被生生撕开。他无表情地,拿起杯,安静喝完满满一杯酒。  赵明天没想到看起来弱不禁风的陈辞能喝得这么干脆,开始只是想迫着他喝酒让他难堪而已。现在却被人起哄叫好。纷纷敬陈辞的酒。  陈辞一杯一杯平静地喝,谁的也没拒绝。  张扬想替陈辞挡挡,可是坐太远了。他很奇怪陈辞有胃病,却这样凶的喝酒。  张铁男明白为什么,所以也不知说什么,做什么。  陈别的神情也越来越冷。心底沉淀好的悲哀重新泛起,顿时浑浊不堪。讨厌、责怪和恨,身边这个和自己一样积累着浓浓悲哀的人......?  终究是夺过了陈辞的杯,却也避开了陈辞的目光。张铁男在第一瞬间转移众人的话题。  陈辞依然征征地盯着陈别的眼睛。陈别看着另一边的茶壶,慢悠悠地提过来,倒在自己的茶杯里,推到陈辞面前,终于迎上陈辞的目光:"你喝坏了谁伺候我啊!"和平常一样的口气,说着目光又转到茶杯上,示意喝这个。  陈辞转头看看茶杯,端起来,还没到嘴边,手就垂下去了,杯子摔碎的瞬间,陈辞整个人也倒在陈别怀里。  桌上的人顿时一惊,纷纷投来关心的目光。  陈辞不是因为喝醉才昏倒的,而是发烧,额头烫人。陈别跟大家说不好意思,得先走了。之前给陈辞敬酒的人更不好意思了。  背着陈辞,一步一步,边走边等出租车。  太阳还没落下,月亮刚刚出来,一大群灰色的鸽子飞回家。  陈辞渐渐转醒,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陈别背上,不禁缩了下手臂。陈别知道他醒了。  "陈别。"  "恩。"  "对不起。"  "对不起。"  11配戴眼镜  陈别守了陈辞一夜。  陈辞病得厉害,神志不清了。他皱着眉毛,陈别也不自觉的皱眉;陈辞说着乱七八糟的梦话,陈别就应着他的话做乱七八糟的回答;陈辞说着说着哭了,陈别也想哭。  陈辞的汗湿了额前的碎发,露出太阳穴上边一点那块小伤疤,陈别记得这是一年前被自己推倒磕在茶几上留下的,至于具体为了什么事,不记得了,当时出了不少血,但是后来怎么处理的,也不记得了。还有陈辞手臂上的一块烫伤,是自己故意把烟头掉上去的,那次好象有感染,不过后来再怎么样,还是不记得。最近一次是骑车撞到陈辞,留下小腿上一条伤疤,后来如果不是被他同学叫到医院去,大概也不会记得。  如果没有留下伤疤的话,会不会全部忘记?怎么从不曾在意过呢,明明是陪在自己身边13年的人。  已经和爸爸妈妈一样了,陪自己生活了13年。  然而对父母是无比的爱,对陈辞,却是一直在想他从来没有出现有多好。  陈别的手不自觉的覆上陈辞的脸。仿佛这样就可以展开皱着的眉,拭去落着的泪,平静着以往的平静。仿佛这样,就消失了以往的伤痕。  --不是后悔。凭什么后悔。不是后悔......凭什么后悔......  只不过从现在开始想,陈辞出现了,就绝对不允许他离开。不论是像爸爸那样,还是像妈妈那样,绝对不允许离开。否则,自己就彻底变成孤单一个人了。  第二天早上陈辞醒来,又回到平常的样子,冷漠的,或者麻木的。他看看天花板,转头看见床边的陈别,怔怔地看着自己,脸上滑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转而消失。  忽然陈别垮下一张脸:"饿死我了。"  做饭。洗衣服。当经理。准备数学竞赛。陈辞的日子像白开水一样平静着蒸发消失。天气渐冷,身体状况渐差,生活总算是幸福,没有不幸的幸福。  陈别的日子则是象碳酸饮料一样不断冒着各种款式的泡泡。上课迟到,迟到过分了就干脆不上了,作业有陈辞代劳,期中考试恶补及格,然后是网络游戏,篮球队的练习。可以说陈别步上了大学生活的正轨,空虚但是滋润。  也不是很空虚,篮球队的第二场顺利晋级让他很有成就感,陈辞在场边长舒一口气的样子让他觉得充实。  一直以来心里好象有那么一个丑陋的结,可是忽然有那么一夜就被什么东西解开了。或者至少,被埋葬了,连同曾经那些努力遗忘的悲哀一起。废墟里正在萌发着什么,形状模糊但是温柔,感觉美好。  队长又要庆祝了,不过大家一听说这次是AA制,就做鸟兽状散。  第二天是周日,张铁男要陈别带着陈辞一起出来玩。陈别觉得他图谋不轨居心叵测,张铁男便坦白承认是色心未泯,陈别严词以拒。  不过周日一早,陈辞在给陈别准备好早饭之后就换上衣服准备出门。  "去哪啊?"陈别满嘴泡沫地刷牙。  "配眼镜,好象开始近视了。"一边淡淡地回着话,一边穿上了鞋。  "恩?"什么时候开始近视了呢,"等等,我也去!"陈别咕落落地涑口。  陈辞无奈叹口气,正准备把鞋再脱掉,陈别就套上外套出来了,一副"出发"的样子。  "早饭还没吃呢。"陈辞看着桌上他准备好的早饭。  "厄......"是不想让陈辞等才这么着急的,可是早饭是陈辞做的不吃也不好,这种矛盾的心情叫做体谅么?  "能不能吃了早饭再走,饿着对胃口不好。"说着,脱去了鞋子和外套,坐在饭桌一旁。  原来总是这样,明明是在说着温暖的话,却还是这种冷淡的语气和没有表情的表情。陈别无奈也脱下外套,接过陈辞递过来的抹好果酱的面包片,咬了一口,草莓味道的,不禁皱了一下眉头。  "下周买苹果的吧,今天早上超市只有卖草莓酱了。"  陈别想起来上周末自己不小心把苹果酱打碎了,然后就扔了。陈辞竟然一大早去买果酱......  "眼睛怎么近视了?"差开话题,继续吃。  "不知道。"淡淡的,简练的。  谈话失败。  ..................  秋天的早上阳光灿烂,风清云淡。  明明是陈辞要配眼镜,可是走进每一家眼镜店的时候,被热情招呼的人总是陈别。因为陈别看起来实在很有精神,询问最流行的款式,打听最优质的镜片材料,甚至连太阳眼镜的价格也关心。  服务人员会向陈别介绍一些比较个性时尚的款式,这时候陈别才招呼陈辞过来,给他戴上看看。显然的,很不合适。  其实陈辞对眼镜没什么具体要求,本打算随便配一个就好了。没想到陈别对眼镜这么有热情。  直到走进第四家店,陈别看见一款藏蓝色金属框的镜架,款式普通但是精致,没什么花哨的设计。而且色泽很纯,忽然觉得很适合陈辞。服务人员立即介绍这款镜架的材质做工怎样优良与众不同,陈别只看了眼标价,就知道是上上品了。于是又招呼陈辞过来试试,陈辞的脸上已显出些疲倦,但是很安静地配合。  "哎呀,太合适了!"e  "是啊是啊,来看看,多合适!"  服务人员夸张的口气,但不是夸张的赞美。  陈辞转头面向陈别,目光平静得坦荡。  陈别也很平静,愣愣地平静。然后转头朝服务员说了一句:"就要这个了。"  验光之后的度数是两只眼425,服务员都诧异怎么这么高的度数才配眼镜。不过见陈辞冷淡不多说话的样子,就没有多评价什么。陈别对眼睛度数没什么概念。  镜片也是上等的。一副眼镜价格昂贵,陈别付钱却很爽快。他在花消上从来不节约,因为这样是告诉那个女人自己还好好活着的最有效的做法。不过事实上大部分钱都花在陈辞的医药费上。  出了店门,陈别见陈辞没把眼镜戴上,便要他戴。陈辞说反正也不想仔细看清什么,没必要戴吧。怎料陈别很执着地偏要他戴。  接下来没有如陈辞所想回家,变成逛街。陈别要买秋天的衣服,因为看见陈辞戴上眼镜之后忽然觉得自己不够帅。又为自己有这种想法觉得好笑。  陈辞想起的却是开学初那时腿伤了扔被陈别拉着逛街,然后又被扔在街上走回学校。现在想起来好象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是因为时间过的飞快么。  陈别觉得陈辞简直是无欲无求的人了,对于所有路过的服饰,也仅仅是路过的态度。没有多看一眼的。至于陈别选上的问他怎么样,回答只有"还好""不错"这样。然后陈别问这件和刚才那件比怎么样,陈辞会"恩--"半天。陈别说你不会以为这是刚才那件吧,陈辞便不说话了。  "啊--哥哥!"  陈别听见刺耳的声音,寻声望去,果然是张铁男。只有他总喊陈辞"哥哥",和自己提到陈辞时又变成"咱哥哥"。  不过意外的是张铁男身边还有一个女孩--很眼熟--他们走近了--陆希因!  "你们怎么会在一起?"陈别大大咧咧的问,却是一语双关。陈辞安静站在陈别身边。  "你不追的美女我还不能追啊~"张铁男也大大咧咧地回答,陆希因在一边礼貌地笑着不说话。  "我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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