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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啄木鸟》·好看小说·锤子·扳手·反悔(作者:姜贻斌)
《啄木鸟》·好看小说·
锤子·扳手·反悔
(作者:姜贻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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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张化明从窑里出来,跟平时一样,匆匆洗澡,匆匆吃饭,然后,匆匆往宿舍走去。每天走在那条灰尘扑扑的马路上,张化明的眼珠子四射,只想发现一点儿什么。他想发现什么呢?当然是钱包么。钱包里最好有很多的钱,还有粮票和饭菜票。如果捡到钱包,他是不会交出去的,他的思想境界还没有那么高。张化明正在恋爱,由于手头拮据,很少为刘桂香买点儿什么,心里很是愧疚。所以,如果他捡到钱包,钱包里又有很多钱,那就是上天有眼了,他就要给刘桂香买衣服买鞋子,以尽力挽回分手的局面。
  张化明走着走着,这时,眼睛突然一亮,路边的确有个东西,当然,他又马上意识到,那肯定不是钱包。他迅速地走过去一看,哦,原来是一把锤子,锤子不是大号的那种,很小巧,一头很尖,呈锥形,像袖珍牛角,也像一件工艺品。锤子铮亮,锤把是木质的,涂了光油,黄澄澄的。张化明不晓得是谁丢失的,也觉得没有必要贴失物招领。
  张化明认为,无论是谁丢失这把锤子,也不算什么大错误,最多跟班长说明一下,到仓库再领一把就是了。
  所以,张化明捡到这把精巧的锤子,并没有一点儿兴奋,回到宿舍,将它丢到床铺下的木板上,跟鞋子并排沉闷地待在一起。
  这种感觉跟张化明的心情差不多。他近来的情绪比较沉闷,或者说,还多一些痛苦,原因是刘桂香跟他分手了,分手的原因他居然不清楚。他让刘桂香说出其理由,刘桂香硬是不说,还说没有什么理由可说的,分手就是分手,还说男女相爱能说出什么理由吗?相爱就是相爱,分手就是分手。这让张化明痛苦不堪,他嘴巴笨拙,根本说不赢能说会道的刘桂香,刘桂香的嘴巴简直像打卦一样,没有定准的。张化明很想打她一顿,如果是打架,刘桂香当然打不赢他的,而他能动手打这个无情无义的妹子吗?刘桂香的哥哥长得五大三粗,水牛一样的,张化明如果打刘桂香,她哥哥就会像打蚊子一样的,要了他的四两小命。
  鉴于这个原因,张化明一肚子痛苦无处发泄,这个刘桂香还只是一个知青,就如此翘尾巴,是可忍,孰不可忍。如果不是她哥哥,张化明要把她打个死翘翘,最好是让她脸上破相,叫她嫁不出去。应当说,张化明算是个有眼光的人,他明白,别看刘桂香目前是个知青,说不定两三年之后就会招工的,那么,两个人都是有工作的了。在当年,双职工是很令人羡慕的。现在呢,竟然是鸡飞蛋打,美梦一场。
  当然,刘桂香没有一个明确的交代,张化明肯定是不会罢休的,她如果说出让他心服口服的理由,他还是会原谅她的,毕竟他是一个通情达理的人。
  问题是,刘桂香就冷漠地丢下那样一句话,他哪里会心甘呢?
  张化明也没有把痛苦对宿舍的伙伴们说,说出来没有面子。本来伙伴们都很羡慕他的,说他找到刘桂香,肯定是祖坟冒烟了,还催促他回乡下老家看看祖坟是否冒烟。这当然是玩笑话,却也说明了伙伴们羡慕的程度。张化明也不得不承认,刘桂香在窑山的妹子中,长得算是很乖态的,苗条,羞涩,笑起来轻轻细细的,很有韵味。
  谁料不到两年,梦就碎了,人也飞了。
  所以,张化明心里很郁闷,脸上没有一点儿笑容,也不说话,人也憔悴了许多。人家问他是不是病了,他说没有病。人家问他怎么没有跟刘妹子约会了,他就说她还没有回来。人家说明明看见她回来了,他就说她家里有事。
  总之,张化明决心搞个明白,不能这样不明不白地散场,所以,既然刘桂香不说,他就要自己找出蛛丝马迹来,让这个悬疑水落石出,同时,对自己也是一个交代。
  平时,刘桂香每个月回来一次,待个三四天又回茶场。所以,她没有回来时,张化明就暗中观察她的哥哥,看是否能在她哥哥身上发现什么。她哥哥叫刘桂民,井下电工,比张化明的工种强了十倍不止。张化明下班之后,就有意地观察刘桂民,这一观察,他突然有个重大的发现,那个王晓国跟刘桂民几乎天天在一起,两人简直是形影不离,他们不是打鸟,就是打牌,或是打球。张化明认得王晓国,人长得英俊,眼眶抠进去,像外国人,其工种也好,他娘的居然是地面钳工,这对于窑山的后生们来说,是求之不得的工种,如果找对象,不费吹灰之力。
  哦,张化明陡然明白了,肯定是刘桂民跟王晓国是好朋友,所以,他就做妹妹的工作,叫她跟王晓国谈恋爱,甩掉在井下走窑的张化明——这在逻辑上是说得过去的。
  张化明不由感到深深的悲哀,工种的好坏,直接导致了这场爱情悲剧,同时,他又很痛恨,痛恨刘桂民拆散了他妹妹和自己长达两年的恋爱,还痛恨王晓国挖自己的墙脚,是可忍,孰不可忍。如果大家都不晓得他跟刘桂香谈恋爱,那还可以原谅王晓国,问题是,窑山谁人又不知呢?他跟刘桂香经常在马路上排对子,谁又没有看见呢?难道王晓国是瞎子吗?
  张化明当然首先迁怒于刘桂民,自从自己跟他妹妹谈恋爱,他好像很不支持,张化明每次笑着喊他,他也是应一声不应一声的,牛屎一样。当然,张化明还是尽量地讨好他,有时买烟送给他,有时帮他挑煤挑水,企图感化这个绊脚石。而刘桂民呢,抽了他的烟,也任他帮着挑煤挑水,其生硬的态度仍然没有丝毫改变。这让张化明心里很不舒服,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挫伤。有时,张化明想,老子讨的是你妹妹,又不是你,你翘什么尾巴呢?当然,张化明心里也很清楚,刘桂民肯定看不起他这个走窑工,他觉得妹妹可以嫁个工种好的男人,所以,对于张化明和妹妹的这场恋爱,他肯定是要打破锣的,最后逼着妹妹跟他分手。
  刘桂民当然是个可恨之人,相比之下,那个王晓国就更为可恨了。你娘卖肠子的,明明晓得我跟刘桂香谈恋爱,也明明晓得走窑人找对象非常困难,你却偏偏来拆台,这不是更为可恨吗?至于刘桂民的阻拦,似乎还有情可原,他毕竟是哥哥,哪个哥哥不希望妹妹嫁个好工种的男人呢?
  后来,张化明还发现刘桂香回来之后,也跟王晓国搞在一起,两人嘻嘻哈哈的,刘桂香也跟着王晓国和哥哥去打鸟,或打牌,或打球。王晓国向她献媚简直到了令人作呕的地步,或拿毛巾给她擦汗,或买猫耳朵给她吃,或给她提水洗衣服。这让远远盯着的张化明非常痛苦,事实足以证明,刘桂香已经成为王晓国的对象了,现在,窑山谁人不知呢?是可忍,孰不可忍。
  尤其是,张化明还看见刘桂香经常跟着王晓国去县城,刘桂民就没有跟去了,王晓国骑着单车,吹着口哨,十分兴奋的样子。刘桂香则坐在后面,一只手还扶着王晓国的腰,随着口哨声唱歌,吊着的双腿一甩一甩的。王晓国的家在三十多里外的县城,所以,光是这一点,对于刘桂香来说,肯定也是具有诱惑力的,比起家住乡下的张化明,其条件要多强就有多强。以前,张化明曾经叫刘桂香去过他乡下的家,家里破破烂烂的,鸡屎猪屎牛屎狗屎遍地开花。刘桂香虽说也是知青,而她插队在茶场,都是知青,说什么也比农舍干净许多,所以,她去过一次就再不去了,皱着鼻子说,臭死了,臭死了。现在,她每次跟着王晓国从县城回来,脸上都堆着笑容,不是穿上了新衣服,就是穿上了新鞋子,手里还提着一个鼓鼓的黑色的皮革包,里面肯定也是买的东西。不用说,这一切都是王晓国买的,他满足了刘桂香的虚荣心。这个猪弄的,逗妹子欢喜倒是有一手,这还不是他的家境好?其实,说得客气一点儿,他的确是个钳工,而在窑山外面的人看来,他王晓国还不是跟我一条虫,人家不是都喊我们窑牯佬吗?
  据说,刘桂香每次从县城回来,就向别人大肆吹嘘,说这回在县城看了什么电影,说看了什么篮球比赛,说看了什么全县的大游行,简直是吹得五湖四海,天花乱坠。有人还说,刘桂香吹嘘时,还要把新衣服新鞋子的价钱说出来,还要说是在哪家大百货商店买的。
  很自然,窑山人都为张化明感到遗憾,同时,也很吃惊,他娘卖肠子的,这两个人怎么说吹就吹掉了呢?宿舍的伙伴们当然也都晓得了,就劝张化明不要过于痛苦,她硬要分手,鬼都挡不住的,我们就认命吧,到时候讨个农村婆娘算了,反正我们也是从农村来的。对于这些劝告,张化明哪里听得进去呢?嗯都没有嗯一声,满腹的痛苦似乎堵住了喉咙。
  总而言之,这个打击对于张化明来说,是空前的,更何况,又是初恋,其痛苦的程度就更是无以复加了。
  宿舍的伙伴们觉得张化明的情绪太不对头了,他唉声叹气的,饭吃不进,觉睡不好,所以,大家一致认为,他一定有了自杀的倾向。如果他向大家倾诉了内心的痛苦,那么,问题还不大,而像他这样把痛苦闷在肚子里的人,说不定哪天就自杀了。所以,为了防止他走绝路,伙伴们决定轮流跟着他,上班跟着,下班也跟着,吃饭跟着,睡觉也跟着,甚至上茅室解手也跟着,反正在张化明的身边,一定要有人守着。尤其在窑下,更担心他去死巷寻死路,所以,更是小心翼翼地跟着他。死巷不通风,人只要走进去,要不了多久,就默默地见阎王去了。所以,搞得伙伴们心里都很紧张,生怕出事,如果出了事,张家爷娘问起来,他们又怎么交差呢?
  张化明对于伙伴们的跟守很不高兴,他烦躁地说,你们不要跟着我好不好?我是不会寻死路的,我还只有二十二岁嘞,我还要成家的嘞,还要生崽女的嘞,还要孝敬爷娘的嘞。
  伙伴们当然不相信,觉得他是在施放烟幕弹,以便让他们放松警惕,所以,跟守仍然如故。
  这当然又搞得张化明很痛苦,简直是痛苦加痛苦,他觉得自己简直像个犯人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有一次,宿舍的人都在场,张化明就大发一通脾气,说,你们如果还跟着我,我就趁你们睡觉时,打死你们三条狗。说罢,在房间左看看,右看看,好像要拿什么东西威胁他们,一时找不到,就忽然弯下腰,从床铺下面拿出一把小小的锤子,扬了扬说,看到没有?我只要一锤子,就把你们送上西天。
  伙伴们当然害怕了,三双眼睛对视一阵子,然后当场表态说,好了张化明,我们不跟你了,再跟你我们是婊子婆养的。
  张化明这样才摆脱了伙伴们的跟守。
  张化明仍然继续暗中观察刘桂香兄妹,当然还有王晓国,那三个人依然很开心,张化明却很生气,娘卖肠子的,他们不是打鸟,就是打牌或打球,如果老子的脾气来了,要打人。
  说到打人,张化明一下子怔住了,对了,是要打人,不打人心里的这股气就出不来。而且要采取暗打,明打不行,明打一下就暴露了,那不高明。我要让他们其中的某个人吃一回哑巴亏,不晓得是谁打的。
  至于打哪个人,张化明考虑了许久。按说,首先是要打刘桂香的,这个婊子婆,翻脸不认人,嫌贫爱富,两年感情的纽带被她粗暴地一扯,就扯断了,这样的臭妹子,难道不该打吗?当然,如果没有她哥哥刘桂民的挑唆,她是不会跟自己分手的,谈了这么久,她从没有说要分手,忽然说要分手,还不是她哥哥在作梗吗?对了,要打就打她哥哥,明里打不赢这个家伙,老子就暗里打,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老子打了他,他晓得是哪个鬼打的呢?当然,再仔细想想,也怪不得她哥哥,当哥哥的,谁不想让妹妹嫁个好男人呢?说他错吧,也错不到哪里去。娘卖肠子的,看来,要怪就怪王晓国,如果他觉得这是在挖老子的墙脚,是很不道德的,他哪里会答应跟刘桂香谈恋爱呢?这个猪弄的,说到底,根子还是在他这里,他如果不是地面钳工,或者说他长得很丑陋,或者说他不在这个窑山,或者说他的家也在乡下,刘桂香会跟老子分手吗?
  分析来分析去,目标就很明确了,就是王晓国这个王八蛋,拆散了老子的好事,是可忍,孰不可忍。老子不让他出点儿血,他就不晓得老子的厉害。
  目标确定之后,张化明就动开了脑筋,到底如何来暗的呢?又把他伤到何种地步呢?说实话,他还只有这个念头,其具体的手段和细节,还是非常模糊的。
  所以,他还需要冷静思考,万万不能乱来,既要搞倒他,又不能让派出所查出来,这才算高明之举。张化明沉浸于思考之中,他想出了种种方式,都感到很不满意,比如,趁黑夜搞他一家伙,还比如,拿弹弓躲在暗处打他,而这样的手段却很容易被人发现,如果没有逃脱,会乖乖地束手就擒。总之,这的确是一个难题,让张化明绞尽了脑汁。他很想向伙伴们求助,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他却又不敢说出来,这分明是下作之举,肯定会遭到他们反对的,那么,报复行动就无法实施了。
  一个月之后,张化明终于想出了权宜之计,他很感谢生活,是生活给了他启发。那天,同宿舍的艾小丁不慎被一颗图钉戳伤了屁股,不知是谁有意还是无意地把图钉丢到他床铺上,痛得艾小丁喊娘叫爷。当时,望着哎哟哎哟的艾小丁,张化明的思路豁然开朗,他终于找到了报复的方式。当然,又觉得图钉的杀伤力太小,达不到理想的效果。张化明突然想到床铺下的那把锤子,锤子一头尖尖的,如果戳到屁股上,肯定会戳进肉里,比图钉的杀伤力大多了,如果恰巧戳进屁眼,其效果就更为理想了。
  所以,张化明就开始行动了。他观察了很久,发现唯一能够下手的地点,竟然是王晓国的宿舍,他宿舍里摆着一把破烂的汽车座椅,这肯定是王晓国搞来的,所以,他很霸道,不准别人坐,一旦看见谁坐了,他居然要罚人家一斤饭票,为此,他跟别人吵过多次。所以,后来宿舍的人都不敢坐这把汽车座椅了。当然,这也是张化明打听到的,他心里不由一喜,这不是正好给他创造了一个机会吗?
  那天,张化明上晚班,王晓国宿舍的人都上白班,张化明就拿塑料片悄悄地抵开王晓国宿舍的门锁,然后,把汽车座椅破烂的人造革掀开,将锤子固定在里面,锤尖朝上,再把人造革盖上。人造革虽说都烂了,却能够掩饰锤子,尤其是锤尖,并没有被人造革拦住,既凶险,又隐藏得很好。张化明的手脚十分迅速,然后,又悄悄地溜出来,回宿舍睡觉。
  睡到下午四点多钟,张化明突然听见有人在大叫,说出怪事了,出怪事了,王晓国的屁股被锤子戳伤了,锤子不偏不倚,竟然恰好戳进他的屁眼,戳得很深,鲜血淋漓。张化明不由暗喜,走出来仔细打听,原来是王晓国回宿舍换内裤,脱下内裤一下子猛地坐在汽车座椅上,立即大叫一声哎哟,一摸屁股,天啦,原来是一把小锤子戳进了屁眼。
  这件事闹得很大,大家纷纷跑去观看,派出所的人也来了。王晓国的班长闻讯赶来一看,说,哎呀,这不就是王晓国的锤子吗?你们看看,锤把上不是刻了一个小小的“王”字吗?
  派出所的人当然先查王晓国同宿舍的伙伴,他们是第一嫌疑人,查来查去,他宿舍的三个人都没有作案时间,那天,他们跟王晓国都上白班。尽管王晓国仍然怀疑是同宿舍的人搞鬼,却苦于没有证据,而且,让他感到奇怪的是,自己丢失的小锤子,怎么又出现了呢?
  就在王晓国受伤的第二天,刘桂香跟王晓国的哥哥王晓钟结婚了,王晓钟是县城机械厂的技术员。婚礼是在县城举行的,王晓国自然没有参加哥哥的婚礼,他还躺在医院诊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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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段时间,吴长江是很神气的,在我们这些后生中间,他是第一个买单车的,飞鸽牌。
  物以稀为贵,吴长江当然就很爱惜,在当年,这算是重大的奢侈品。所以,有事无事,他每天都要擦单车,即使没有灰尘也要擦,甚至连每根钢丝都不放过,单车擦得铮亮铮亮的,崭崭新。
  这几乎成了他的习惯。
  他喜欢擦单车也罢,就像爱惜自己的眼珠子也罢,这个我们也很理解。当年,单车并不是谁想买就能买的,它不仅需要一把大钱,还需要金贵的单车票,而要想搞到单车票,又谈何容易?没有铁的关系,是根本不可能搞到手的。吴长江能够搞到单车票,是得益于他的对象姜柏芝,姜柏芝在县城的机电厂,其舅妈是百货商店的头头儿,姜柏芝要求吴长江买一部单车,轮休日来县城就方便了。方便的确是方便,问题是,吴长江有了单车之后,谁也休想借到他的单车,哪怕就是在操场上溜一圈,吴长江也绝不答应。他总是说,哎呀,某某,不是我不让你骑嘞,是我开不得这个口嘞,我如果开了这个口,你说单车还会属于我的吗?你说单车经得起搞吗?
  道理也是道理,马路是石子马路,凹凸不平,灰尘扑扑,单车的确是经不起搞的。吴长江自己骑着去县城,有时看见马路实在太难走了,担心损坏单车,他宁愿推着走,人和车都蒙上了一层黄尘,不仅自己要洗澡,还要擦车。而崭新的单车谁不想过过瘾呢?哪怕就是在操场上溜它几圈,也是很惬意的么。吴长江却就是不让我们过过瘾,让我们很不舒服,娘卖肠子的,不就是一部新单车么?
  再者,吴长江这个人鬼得很,早已料到我们虎视眈眈,都想骑他的单车,所以,他也做得出来,竟然在宿舍门口贴一张纸条,上书:如借单车,请免开尊口。这样,一下子就把我们的嘴巴堵住了,你说,谁还好意思开口呢?所以,我们除了羡慕,还很讨厌他,总是希望他摔伤,或是把单车摔坏,让老天来惩罚这个小气鬼。吴长江的车技却偏偏不错,从来也没有摔倒过,似乎在故意跟我们作对。
  再说吧,吴长江不让我们骑也罢,我们跟他的关系一般,尤其让我们不能理解的是,连吴长达也骑不到他的单车。吴长达是什么人?是吴长江最好的朋友,两人的名字都只差一个字,平时都是称兄道弟的。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吴长达曾经在河里救过他一命,那一次,如果不是吴长达水性好,他吴长江还会有今天吗?早就喂鱼去了。像这样的朋友,吴长江都舍不得拿单车给他骑,你说,这样的人还有什么人味道吗?随便换个人,肯定不会这样绝情的。所以,我们很为吴长达抱不平,说,长达,那年你不如让长江喂了鱼,那么,你今天也就没有这个烦恼了。吴长达好像很大度,把饭碗敲得咣咣响,说,哎呀,崭新的单车么,我能够理解他的。
  吴长江的宿舍住四个人,面积狭小,吴长江当然想把单车放在宿舍,这样保险一些,既不会被人搞坏,更不会被人偷掉。吴长江一说,宿舍的人却坚决不同意,说我们的屁股打个转都很困难,单车怎么能够放呢?如果碰掉漆了,我们不会管的嘞。
  其实,这是由于吴长江小气所致,如果他愿意把单车给大家骑骑,根本不会存在这个问题。所以,既然大家不同意,吴长江也很无奈,就去跟工区福利组的晏瞎子说好话,请求允许他把单车放在杂屋,原因是宿舍太窄了。杂屋就在宿舍对面,十多米的距离,是泥木工用来放锄头箢箕的。吴长江明白,晏瞎子不会借单车骑,他的眼睛很近视,就买了一包两毛钱的烟送给他。晏瞎子算是好说话的人,答应了,还拿了一把钥匙给他。
  按说,吴长江应该放心了,不借单车的理由更加成立了,他娘卖肠子的,你们不让我放单车,老子就找不到地方了吗?问题是,单车放在杂屋,吴长江还是担心被人偷了,时不时要去看看,即使是晚上睡觉,有时也像发癫一样地爬起来,去打开杂屋看看单车,看到单车好好的,才放心回来睡觉。尤其在窑下上班时,吴长江显得特别的焦虑不安,生怕单车被人偷了,或是被人故意损坏了,却又不能上去看看,所以,吴长江一下班,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杂屋。
  总之,吴长江这种疑神疑鬼的状态持续了很久,每时每刻,他都在担心别人要搞他的单车,他心里很明白,自己不把单车给别人骑,得罪了许多人,这些人是不会放过他的。后来,吴长江发现单车居然安然无恙,才渐渐地放下心来。
  有一天,吴长达忽然来向他借单车,焦急地说他有急事,说他姑妈在乡下病了,还剩下最后一口气,非要去看看不可。他说从小姑妈就带着他,感情非同一般。说着说着,吴长达的眼泪就流出来了。谁料吴长江居然没有半点儿同情之心,坚决不同意,说我们窑山的马路都这样差火,乡间小路就更差火了,如果把我的单车搞坏了呢?吴长达一听,气愤地说,如果搞坏了,我卖血也要赔你。又说,长江,我们是这么好的朋友,况且,我从来也没有借过你的,这实在是没有办法了,那里根本就不通车,不然,我也不会向你借的。吴长江说,如果弄坏了,你怎么赔?去修吗?修过的单车,还是原样子吗?去买吗?你到哪里搞单车票?一连串的发问,让吴长达哑口无言。他抹了抹泪水,愤怒地看了吴长江一眼,就匆促地走了。
  让吴长达没有想到的是,他当晚赶到姑妈家时,姑妈早已落气了,没有最后看上一眼。姑妈的家人还指责吴长达故意拖延时间,说他姑妈一直在等着他来的,谁知还是没有等到。吴长达窝了一肚子冤枉,任他怎么解释,姑妈的家人也不原谅。所以,吴长达就把怨气发在吴长江身上,如果他愿意将单车借给自己,他就能赶上时间的。为此,他很伤心,对吴长江恨之入骨,他没有想到,这个家伙竟然无情无义,老子救过他的小命,他好像都忘记了。吴长达回来之后,见了吴长江,也没有对他说没赶上最后看姑妈一眼,也没说姑妈一家人对他大加指责,他明白,说了也是白说。
  过了一段时间,有一天,吴长江打开杂屋一看,人立即蠢掉了,天呀,单车竟然被人拆散了,车龙头、三角架、两个轮子、踩板、撑架、后座架、链条、羽板,甚至连铃铛都拆下来了,四分五裂,零部件散落一地,简直像个零乱的修车铺。他气愤极了,马上去问晏瞎子,以为是那些泥木工搞的鬼,晏瞎子保证说不可能的,那几个泥木工都是老实巴交的人,是不会做出这种龌龊之事的。吴长江还是不心甘,又逐个地去问几个泥木工,人家都说,他们哪里敢这样做呢?就是打死他们也不敢,当然,他们也不晓得究竟是谁搞的。况且,门锁也没有被破坏。
  吴长江十分无奈,自己又不晓得装配,只好把零零碎碎的零部件搬到修车铺,修车铺的人问他怎么搞的,他说也不晓得是谁搞的。修车铺的师傅看了那些零部件,惊讶地说,哎呀,一个零件也不少嘞。又说,这个拆你单车的人很奇怪,他只拆不偷,你虽然没有损失什么,如果老是这样拆下去,是很让人烦恼的嘞。
  吴长江首先怀疑的当然是吴长达,也就直截了当地问他,是不是你拆了我的单车?吴长达听罢,幸灾乐祸地笑着说,我可没有那个闲心,如果是我,还不如偷走你的。
  吴长江也没有再对别人说,说出来怕人笑话,笑话他的报应来了。既然查不出这个神秘的作案者,吴长江只好把单车盯得更紧了,他经常深更半夜远远地守在黑暗中,看到底是谁在搞鬼,如果一旦有人来,那就要把他抓捕归案,让窑山的人都晓得,出尽他的丑。杂屋黑灯瞎火的,像一座黑色的坟墓。吴长江守了几天,也没有发现有人来偷偷地拆卸。加上又是冬天,气温很低,寒风呼呼,说实话,吴长江也坚持不了多久,就赶紧回宿舍了。还有,他也不敢太耽误瞌睡,如果精力不足,在窑里出了事故,那就更不划算了。
  吴长江不盯着杂屋,怪事又出现了,他的单车再次被人拆散了。看来,这个人很里手,拆得有条不紊,也没有搞坏那些零部件,好像是故意气他似的。吴长江气得跳起骂娘,骂也无用,自己又不晓得装配,不然,自己动手装配就是了,免得又要出钱。所以,他只好又送到修车铺去。窑山又没有修车铺,只有八里路外的小镇上才有,所以,吴长江只好挑着一担零碎往镇上走,边走边骂娘,就可想而知其烦恼的程度了。单车不仅没有给他带来快乐,反而带来了无尽的痛苦。
  每次看见吴长江挑着单车零部件去小镇,我们就嘿嘿笑,吴长达也嘿嘿笑,吴长江就大骂,笑你娘嘞。
  总之,拆卸单车的怪事一直没有结束,这个神秘的人似乎很有耐心,与吴长江在打着持久战,且行动诡秘,吴长江根本无法擒拿,这个神秘之人,好像掌握了他的规律,都在他疏忽之时继续去拆卸单车。这样一来,吴长江就不再是烦恼了,简直是痛苦了,痛苦得要死。有时,竟然叭叭地拍着单车骂道,就是你就是你。好像在责怪这种痛苦是它带来的。据说,吴长江对姜柏芝也说了这件怪事,姜柏芝痛恨地说,这些人肯定是妒嫉你,你不要理睬他们。所以,吴长江继续我行我素。
  吴长江采取了多种手段,还在杂屋的门口贴上了一张纸条,赫赫然写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企图造成一种威慑力,从而查出那个拆单车的人来,却仍然是一无所获。他想换个地方放单车,又无处可放,想来想去,只好又来求同宿舍的人。同宿舍的人仍然坚决不同意,即使吴长江最后作出了退让,答应给他们骑一盘,他们也绝不松口,说我们并不稀罕,说我们以后也会买单车的。其实,宿舍的人都想继续看他的笑话,让那个神秘的人继续拆卸他的单车。
  最终,吴长江只好忍痛割爱,把门口的那张纸条撕了下来,重新贴一张,上书:本人单车出售,有意者请前来洽谈。至于他如何向姜柏芝解释的,姜柏芝又是如何同意的,我们就不太清楚了。
  两天过去了,也没有人来洽谈,吴长江明白,如果还不把单车处理掉,这种痛苦就会时时地伴随自己。
  五天之后,终于有个人前来洽谈了,这个人竟然是吴长达。
  吴长江一时怔住了,没有料到来者是他。
  现在,两个昔日的朋友坐在床边,都板着脸谈起价钱来,吴长江当然只愿意降一点儿价,说单车买来还不久,基本上跟新的无异。吴长达却猛往下砍,出的价钱让吴长江目瞪口呆。吴长江说,你出这个价,那不是在卖小菜吗?吴长达不急不忙地说,你说得很对,这跟卖小菜也差不了多少,单车被人拆卸这么多次,拆来拆去的,不就只值小菜钱了吗?打个比方,一个女人嫁来嫁去的,你说那还嫁得掉吗?
  两人开始都很有一股磨劲,磨了很久,吴长江最后还是妥协了,渐渐地把价钱降到不可思议的地步,然后,拍板儿成交,单车就归吴长达所有了。
  那天上午,吴长达把单车推到操场上,叫来朋友们或不是朋友的,甚至是不认识的人,让大家轮流骑。他们从上午骑到下午,从傍晚骑到夜晚,从夜晚骑到深夜,真是意犹未尽。大家纷纷夸吴长达大气,很够意思。那天,吴长达自己一下都没骑,坐在旁边乐哈哈地笑。
  总之,吴长达买了这部单车之后,再也没有出过什么怪事了,他哪怕把单车摆在屋檐下,也没有人动他的,如果有谁在摇踏板,有人就会帮着呵斥,走开走开,搞坏了哪个负责?
  有一天,吴长江回宿舍,忽然发现床单下面鼓鼓的,翻开一看,原来是一把中号扳手。他拿着扳手看了半天,不晓得是谁藏在这里的,把它藏在这里又是什么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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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钳工一下班,就赶紧回家种菜。
  只要家属在窑山的人,谁不种菜?工资不高,加之有几张嘴巴要吃,种菜自然就省了一些开支。种菜,当然要淋肥淋水除草,不然,那些菜就会无精打采,病恹恹的。实话说,唐钳工种的菜不算很好,也不算很差,属于中上等吧,这却并不说明他不勤快,他按时淋水,按时淋肥,按时扯草,那些菜偏偏在跟他唱反调似的,总是不遂他的意。所以,他看到那些比他的菜种得好的,心里难免就没有羡慕和妒嫉,看到那些比他的菜种得差的,又难免没有一点儿骄傲,当然,这点儿骄傲是微乎其微的,不足挂齿。所以,有时候,唐钳工故意偏过脸,不去看那些种得好的菜,这样,心里就莫名其妙地舒服多了。其实,唐钳工也努力想把菜种好的,争取种到窑山第一,让人家都来羡慕和妒嫉,问题是任他怎么努力,菜也种不到第一。
  最可恼的是,在他菜地旁边的一块菜地,菜蔬的长势真是太诱人了,辣椒啊,蕹菜啊,茄子啊,丝瓜啊,冬瓜啊,南瓜啊,哪一样都长得好,水灵灵,绿生生,红脆脆,紫艳艳,简直是姹紫嫣红。这就让唐钳工更不舒服了,为什么呢?他即使不想看见都不行的,人家的菜地就在他的脚边,除非他是个瞎子。
  所以,唐钳工每次去菜地,都把脸孔偏向一边,故意不去看人家的菜地,免得徒生烦恼。
  那块长势很好的菜地是胡萝卜种的,胡萝卜是个走窑人,很辛苦,而这个很辛苦的人,偏偏又把菜种得好,在窑山,无人能够超过他种的菜,所以,经常有人前来参观,众人的称赞中又含有妒嫉,胡萝卜的菜地简直成了一块样板。有人还酸溜溜地对胡萝卜说,胡萝卜,你不要保守么,把种菜的经验告诉我们么。胡萝卜很谦虚,蹲在菜地上扯草,说,我有鬼经验,还不是跟大家一样,淋肥淋水除草,除草淋水淋肥。大家就说,你胡萝卜大概是跟菜蔬有缘,不然,叫个绰号为什么也叫胡萝卜呢?胡萝卜听罢,只是笑。
  一到下班之后,经常有人来参观胡萝卜的菜地,指指点点的,谁也不说唐钳工的菜地,这让旁边的唐钳工很尴尬,也很孤独,两块菜地一比,谁好谁差,一目了然,根本无须别人说话。所以,唐钳工为了避免这种尴尬,赶紧淋水或淋肥,然后,就飞快地离开。只是他这样回避当然是不行的,有时,水还没有淋完,肥也没有淋完,你如果走了,还不是苦了那些菜吗?它们哪里会长得好呢?所以,唐钳工觉得这也不是个长久之计,后来,他就作了决定,下班之后不来凑这个热闹了——大家都是在下班之后来菜地的——到晚上,才来菜地。
  唐钳工觉得这个决定很不错,眼不见为净,终于避免了那种尴尬。
  唐钳工的婆娘感到很奇怪,问男人怎么晚上才去菜地,摸黑看不见嘞。唐钳工不想说出真相来,烦躁地说,又不要你去菜地,是老子去,你随老子什么时候去么。
  所以,一到晚上,唐钳工就挑着水桶,或尿桶,独自朝菜地走去,往往忙到十点多钟才回家。晚上在菜地忙,当然还是有其不便,如果是淋水或淋肥还说得过去,往菜地一顿泼洒,大约是差不了的,而扯草就不行了,看不见,你扯什么鬼草?唐钳工就拿着手电筒,蹲在菜地上扯草。扯着扯着,又心痛浪费了电池,如果像以往下班就来菜地,还需要手电筒吗?这明明是能够节约的么。唐钳工就关掉手电筒,想试一试摸黑扯草,谁知把菜扯掉了。这时,唐钳工心里的火气就上来了,他迁怒于胡萝卜,如果不是胡萝卜的菜地在旁边,他用得着这样摸黑吗?会把菜扯掉吗?会忙到十点多钟吗?
  尤其往家里走时,看见胡萝卜或在跟别人打牌,吆喝喧天的,或是躺在竹椅子上喝茶,优哉游哉的,唐钳工就更生气了,娘卖肠子的,都是你搞得老子这样摸黑,老子也不会让你好过的。
  晚上,唐钳工躺在床铺上想,怎样才能搞胡萝卜一下,出这口恶气,比如说,扯掉他的菜,气死他这条狗卵。当然,如果是自己去扯,胡萝卜一旦问起来,自己肯定心里发虚,脸上难免会泄露天机。哦,最好是叫别人去扯,那么,自己就问心无愧了,就可以看笑话了。当然,叫婆娘和崽女去,肯定是不行的,叫伙计们去,也肯定是不行的,家人和伙计们会觉得自己心胸狭窄,人家的菜种得好,你都妒嫉成这个样子,哪里还像个男子汉?
  总之,唐钳工怎么也想不出良策来。
  所以,唐钳工很有些苦恼,上班时,竟然出了次品,这在以前是不曾有过的。车间的人就笑,唐师傅,你这几天摸了婆娘的屁股吧?不然,怎么老是出次品呢?唐钳工自嘲地说,婆娘的屁股我天天摸的,怎么以前就没有出次品呢?别人就说,这个问题,看来要让科学家才能够研究出来。
  唐钳工出次品已是事实,心里的苦恼别人却不晓得。其实他还在物色人,然后,唆使这个人暗暗地帮他一把。那么,物色谁呢?谁又能够帮他一把呢?心里却没有底。
  那天晚上,唐钳工又去菜地,忽然看见有个人影子在晃动,像个鬼一样,哎呀,这是哪个?莫非也像我一样晚上来菜地忙么?
  唐钳工喂一声,喊道,你是哪个?
  对方说,你是哪个?
  唐钳工觉得有点儿不对头,拿着扁担,鼓起勇气走过去一看,哦呀,原来是伍癫子。
  伍癫子四十多岁,原本是个推车工,人也长得不错的,后来谈了一个妹子,谈了三年,妹子却一脚踢掉了他,这样,人突然就癫掉了,很可惜。伍癫子是个孤儿,无人管束,天天在窑区闲走,嘴里叽叽咕咕不晓得打些什么卦,别人当然也不会去打探。吃饭时,伍癫子也晓得去食堂,到深夜,伍癫子也晓得回宿舍睡觉,对别人没有什么威胁,所以,窑山也就随他去了,明白他是一个文癫子。当然,伍癫子也不晓得修饰了,头发像一蓬乱草,胡子也像一蓬乱草,衣裤呢,也像一蓬乱草。唐钳工平时看见他,恨不得把他身上的乱草扯掉,就像在菜地扯草似的。
  唐钳工说,哦,是你呀,在做什么?
  伍癫子嘿嘿地笑着说,我在跟张妹子谈恋爱嘞。
  唐钳工故意问,那张妹子人呢?
  伍癫子说,张妹子刚才发脾气走了,你能帮我找回来吗?
  唐钳工逗着说,好么,我帮你找回来,那你要做一件事。
  什么事?伍癫子说。
  唐钳工指着胡萝卜的菜地说,你每晚上要去扯那块菜地的菜,每次扯几蔸就算了。
  伍癫子说,这太容易了么,还不是小菜一碟?说罢,卷起衣袖,准备走过去扯菜,唐钳工一把拖住他,说,听清楚,你要等我不在的时候扯,再一个,如果你被人发现了,你准备怎么说?
  伍癫子说,那就说是你叫我扯的。
  唐钳工一听,很生气,你怎么能这样说呢?你如果这样说,我就不帮你找张妹子了。
  伍癫子说,哦哦,如果有人问我,我就说是他叫我扯的。
  唐钳工这下很满意,没想到伍癫子帮了自己的大忙。当然,他还有点儿不放心,如果伍癫子乱说一气,把自己供了出来,那就太丢脸了,人家会说自己妒嫉胡萝卜,居然叫一个癫子帮忙,简直太下作了。
  唐钳工为了考验一下对方,就说,现在我来考考你好吗?
  伍癫子眨着眼睛,说,怎么考?
  唐钳工说,比方,我就是那个被你扯了菜的人,你呢,又被我发现了,那我就要问你,姓伍的,是哪个叫你扯我的菜?你该怎么回答?
  伍癫子说,哦,是你叫我扯的嘞。
  唐钳工又问了一遍,伍癫子仍然是这样回答。
  唐钳工感到很满意,说,那好,我们一言为定,如果反悔的是崽,是孙子。
  伍癫子也说,好,如果反悔的是崽,是孙子。
  那天晚上,唐钳工终于睡了一个好觉,他梦见伍癫子把胡萝卜的菜都扯光了,胡萝卜站在菜地里边哭边骂娘,胡萝卜的婆娘和崽女也哭,一家人哭得像个水人。从美梦中醒来,唐钳工心里甜蜜蜜的,没想到居然是伍癫子帮他来完成这个任务,就想,胡萝卜呀胡萝卜,你的菜地就要遭殃了,哈哈。
  伍癫子毫不含糊,马上动手扯胡萝卜菜地的菜蔬了,他每天扯几蔸,不是辣椒,就是茄子,不是茄子,就是蕹菜,不是蕹菜,就是丝瓜。他是连根拔起的,把它们摆在地上也不拿走,那些菜蔬的树藤经太阳一晒,不出三刻就变成枯草一般了。胡萝卜下班来到菜地,见此自然很是心痛,开始几次,都没有发现是谁在作恶,所以,他十分无奈,只好站在菜地边冲天骂娘,又唯恐别人听不见,还把双手做喇叭筒,窝在嘴巴上高骂。
  唐钳工暗喜,心想,你这个猪,也晓得痛苦了吧?
  伍癫子好像十分清醒,扯了胡萝卜的几次菜,晚上就来菜地找唐钳工,说,喂,你帮我去找张妹子没有?
  唐钳工说,怎么没去找?我打发好几个人找去了,你不要性急么。
  伍癫子说,你一边找,我一边扯,好么?
  好,唐钳工说。
  终于,伍癫子的秘密行径还是被胡萝卜发现了,胡萝卜一把抓住他,凶凶地问道,喂,伍癫子,你他娘的,怎么扯我的菜?
  伍癫子说,喂,伍癫子,你他娘的,怎么扯我的菜?
  胡萝卜很气愤,心想,一个癫子是不可能只扯他的菜的,要扯的话,他会在每块菜地扯的,为什么单单只扯我的呢?看来,这一定是有人唆使的,又问,是哪个叫你来扯的?
  伍癫子拍拍手上的泥土,不慌不忙地说,是你叫我来扯的。
  当时,菜地有许多人在淋水淋肥,他们放下自己的事,纷纷前来围观,看见伍癫子扯了胡萝卜的菜,大家不免幸灾乐祸,听见伍癫子这般回答,更是乐不可支,哈哈,胡萝卜碰上一个冤家对头了。无论胡萝卜怎么问他,伍癫子都回答说,是你叫我扯的。
  胡萝卜气得屁眼里冒火,想动手打伍癫子,他举起拳头刚准备打,围观的人却打抱不平,说,胡萝卜,你打一个癫子,怕是要不得嘞。还有人说,癫子就是杀死人都不负责任的,扯几蔸菜又算什么?胡萝卜明白众怒不可犯,只好放下拳头,气呼呼地警告说,伍癫子,你如果再扯我的菜,我就叫你去见阎王。伍癫子说,胡萝卜,你如果再扯我的菜,我就叫你去见阎王。胡萝卜又说,那你为什么不扯别人的菜?伍癫子又是照样回答。只是胡萝卜这句话又引起了众人的愤怒,他们都指责胡萝卜,说,胡萝卜,你没良心,怎么叫伍癫子扯我们的菜呢?胡萝卜一时语塞,伍癫子却胜利地笑了起来,然后,就若无其事地走掉了。
  对于一个癫子,胡萝卜真是无可奈何,打不得,骂不得,菜地却被他扯得一塌糊涂,简直是洗劫一空。伍癫子呢,仍然不罢休,继续把菜扯出来摆在地上,像是给别人看他的胜利成果似的。渐渐地,胡萝卜就没有信心了,觉得自己碰到了冤家对头,即使把菜种得如何好,看来也是枉然。所以,对菜地就疏于管理了,来一天,不来一天,其菜蔬的长势呢,当然就差远了,杂草倒是蓬勃了起来,如果要评等级,肯定属于中下等了。
  所以,再也无人来称赞和妒忌了。
  唐钳工呢,又恢复了下班之后来菜地的习惯。
  唐钳工也有大功告成的味道,略施小计,就把胡萝卜的骄傲赶走了,却没料到的是,自己的麻烦也接踵而来。伍癫子似乎明白,自己的使命已经完成了,所以,现在他每天都要找唐钳工,问他找到了张妹子没有。唐钳工在菜地,伍癫子就来菜地问,唐钳工在车间,伍癫子就到车间问,唐钳工在家里,伍癫子就到家里来问。
  问得唐钳工烦躁死了,敷衍说,哎呀,老子还在找嘞,哪有一下子就能找到的?
  伍癫子说,反正是你说过的,要帮我找张妹子,那我就要问你。
  至此,唐钳工真是后悔死了,如果不叫伍癫子扯胡萝卜的菜,如果不答应帮他找张妹子,今天哪有这个麻烦呢?本来,也只是想利用他一下,没想到这个死癫子竟然黏上自己了,像蚂蟥一样甩不掉了。
  对于伍癫子,唐钳工打也不好打,骂也不好骂,再说,伍癫子并没有暴力行为,也没有恶语中伤,他好像很有耐心似的,把希望放在了唐钳工身上,他每天都要找唐钳工,只是问,你帮我找到张妹子没有?唐钳工望着这个讨厌的伍癫子,真想把他置于死地,他连把伍癫子弄死的手段都想好了,趁着黑夜,把他引到河边,然后卡死他,或是拿石头打死他,再然后把他推到河里去喂鱼。唐钳工却又明白,这等蠢事是万万不能做的,派出所如果查出来,打死癫子也是要偿命的。再说,他也担心伍癫子把扯菜的真相说出来,如果暴露了真相,胡萝卜哪里又会放过他?肯定也会把他的菜全部扯掉的,更重要的是,当大家晓得他是幕后操纵者之后,那就无地自容了。
  许多人很疑惑,问唐钳工,哎,伍癫子老是找你做什么?
  唐钳工有苦难言,说,是我前世欠了他的,他娘的,居然要我帮他找张妹子,你说怪不怪?
  别人问,那他怎么只找你一个人呢?
  唐钳工说,那你去问他,我怎么晓得呢?
  有人也问过伍癫子的,问他为什么只叫唐钳工帮他找张妹子,伍癫子似乎很懂得遵守游戏规则,不屑地回答说,关你屁事。说罢,掉头就走。所以,谁也打听不出其中的缘由。
  有一天,唐钳工主动找到伍癫子,伍癫子以为他找到了张妹子,很高兴,笑眯眯地说,是不是帮我找到了?
  唐钳工冷冰冰地说,找到个鬼。
  伍癫子惊讶地说,那你找我做什么?不都是我来找你的么?
  唐钳工一脸无奈,叹口气,很为难地说,哎呀,我实在是找不到张妹子,找了这么久,连个影子也没有找到,所以,我不想帮你找了。
  伍癫子鼓起眼珠子,说,呃呃,你反悔了是吗?是你自己说过的,反悔的是崽,是孙子。
  唐钳工见旁边无人,承认自己反悔了,还说,哎呀,我也没想到张妹子这么难找。
  伍癫子说,你反悔也可以,那你要说是我崽,是我孙子。
  唐钳工很艰难地小声说,是,是,我是你的崽,是你的孙子。
  伍癫子听罢,嘿嘿地笑起来,说,我婚都没有结,就有崽了,就有孙子了,哈哈。接着,突然狂笑起来,一边奔跑,一边大喊,哦呀,我有崽了——哦呀,我有孙子了——
  唐钳工怔怔地站着,不晓得伍癫子还会不会继续找他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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