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味人生路（第十章——结尾）
一九八二年七月份的一天，计委系统在县物质站召开半年工作会议。会前计委王国庆副主任跟我个别谈话，他以命令式带有领导霸气的口气说：“你准备到建材站去负责。”我说：“我自感拿不下来，恐怕有失君望。”他斩钉截铁地说：“我说一不二，说了就算，不去也得去。”真有点刚愎自用，盛气凌人，胜似历代金口玉牙的皇帝圣旨。
这以前有个过节。他同廉广仁等人相随王玉祥主任到供销公司王玉祥办公室去。我见面开玩笑说：“王主任，过堂去吗？”这下惹得王国庆主任脑羞成怒，要我去见他。我躲着没去，导致了他非要我去建材站负责。其目的是什么？他人不知。我感觉是要拿火烤。
过了五天，赵玉龙局长以领导的身份郑重地跟我谈话，要我去接建材站薛红旗临时负责人的班。
我很为难。建材站是八一年城建局下属地材站移交过来的，是地方政府成立的收费机构，专门从乡镇百姓出售的砖、瓦、灰、沙、石等项目中收取管理费。全省其它县几乎没有。乡镇局（原社队局）接过来后命名：“山西省霍县乡镇局建筑材料管理站，”简称“建材站”。第一任负责人是高生庆，第二任负责人是薛红旗，至八二年的七月底，近一年时间，账面亏损三千余元。站上常常吵架，不得安宁。此两人的能力比我都强，仍然亏损，我一个没有经验的人怎敢接受？我想推辞，领导不让，我只好答应试试看。
八月三号，赵玉龙局长带我赴站，在仅有的七人会上宣布了我为建材站负责人。在众人的掌声中，我站起来以谦虚的态度点了头，表示愿同大家共同干好。从此，我就成了建材站八个人中的一员。一阵兴奋之后，接着来的是无数磨难的包围。
我的宗旨是：顺时保原形，失意不灰心。
（一）排洪
人有意天不助兴，反来拖累。我正熟悉本站业务，筹划如何开展工作。八月五号，县防汛指挥部要各单位做好防洪工作。半时过去，乌云遮天，向大地压了下来，连烟囱冒出的烟都难上去，雷声隆隆、电光闪闪，老天像要把一切毁掉似的。天黑前，汾河发了洪水。
次日早晨，雾气中我走出局机关大门，正好碰上一个带草帽、两只赤脚的人，他裤筒挽到了膝盖以上，像从河中刚打鱼回来的渔民。她眼眶盈泪不藏不掖地说：“昨晚辛置站遭了水灾”。她叫芦玉凤，是建材站的职工，在辛置站跑票。辛置站位居二处向车站去的中段路东，东临塔底河，占地约二亩。昨晚塔底河发了洪水，冲进了院中房内。我听她叙述后，给局长打了招呼，便一道急急忙忙赶到了辛置建材站。
刚进大门，眼前是一片浑浊的汪洋大海，中间突起了一个堆堆，像座小房似的在水中露出。昨晚他（她）们就在那上边坐了一宿，难怪芦玉凤的眼睛变成了红色。看到这情况，我就想起了在师范学校做过的一件蠢事。那天下午，我在隰县河内洗完澡，在回归学校的路上，突然下来了暴雨。我急忙钻在了山谷口的桥下避雨。雨越下越大，约二十分钟，山谷内一阵风响过后，洪水滚滚而来，拥着黑黝黝的柴草向我冲来。我紧急爬上了桥头，洪水已涌到桥洞内。好险啊，我差点做了水葬鬼。他们躲在这砖垛上，万一倒塌，就更麻烦了。
她同辛置站负责人赵天林、会计成建国带我去看了东北角冲塌的院墙和每个窑洞门里门外二尺多高的水，上面飘浮着乱七八糟的瓶瓶罐罐。床、桌成了舟，顶着被褥文具飘在水上，幸好没被蛟龙卷去。摆在眼前的摊子，使人触目心寒。唯一办法就只有排水。本来就很拮据的建材站，老天又施给了这宏大的“礼物”，真是难中升级，苦中加苦。雇人干吧，没钱；自己干吧，得费很大劲，劳力又不足。几人商谈后，决定自力更生，这是唯一办法。
我观察了地形，河水已落。我们一道撬通了排洪渠，让水向河道流去。约有半个小时院里的浑水快干了。我们拿脸盆、水桶，将房前水一盆一盆，一桶一桶把水舀到了排水渠内。舀啊舀，水中游动着丝丝红色物，经过检查是玉凤的脚被打破的碎玻璃划了道口子。让她休息，她坚持要干。划破了的脚继续流着血，泡在水里。真是小伤不叫疼，不喊累，不畏惧，很坚强。她同我们一道舀呀舀，扫呀扫，从八点半开始，到十二点半结束，终于把窑内的水排完了。英雄面前无困难，她可称得上是女中豪杰。其他人也尽了自己的力气。水泥地板露了出来，人们的肚子哇哇直叫，浑身无力。一同到饭店，两顿并做一顿，吃了点便饭，总算安了神，止住了浑身的虚汗。
&&水排完了，就剩下了清理工作。我对他们说：“你们昨晚没睡，今天又自己动手，排了四个多小时的水，实在是累了。凑和着休息上几个小时，再慢慢的清洁家里吧，我得回城了。”玉凤激动地说：“从你今天和我们一道同甘苦共患难的精神来看，可以肯定地说：“你是我们的贴心人，是我们的好领导，你会带领我们把工作搞好。我们一定努力工作，用实际行动感谢你对我们的关怀。”天林、建国连连点头，表示赞同。事后我还写了一首诗，叙述当时的情况：
八月蛟龙活，掀床翻被窝。
房成洪水库，墙壁胶泥多。
床桌当船用，小物入浪波。
职员齐心排，众志斗天祸。
不怕吃尽苦，豺狼都敢戳。
我回到了城内机关，半夜没合眼。难道这是老天爷给我的见面礼吗？本来，我一来遇到的是帐面亏损，发不了工资，现在又损失两千余元。怎么办？不能向上伸手，只能发挥大伙力量，共同奋斗。
（二）处理车祸
我回到机关向赵局长作了汇报，局长一番赞扬后，又安排我去山东处理车祸。
乡镇局买了一辆解放牌汽车，一年后卖到了白龙乡塔沟煤矿，没有办理过户手续，并让耿守义去开车培养司机。耿开车去山东路经成武，不料晚上二更时在路上压死了一个卖豆腐的，给农民家带来了横祸。他开车惊慌失措悄悄回到了矿上。成武县公安局按牌号追踪查到了乡镇局。赵答应去解决，后相随矿上领导去成武监理站处理此事，因亡方要的多，未达成协议，局长二人只好返回。十天后，约七月二十五六号，成武公安人员配合当地公安部门要抓耿，局长予以保驾，答应尽快去人解决。现已进入八月，局长心急火燎、坐卧不安。他考虑了几天未有合适人选。不知我触动了他哪根神经，今天见面就让我去处理，也许我在他心目中占有一定位置吧。不去吧，局长金口已开，不好拒绝，我也不想让我佩服的局长失了言；去吧，我刚到建站才处理了洪灾，工作还未接触，别说扭转亏损，恐怕连工资都无法保障。真是进退两难、忐忑不安。我的心情像集成线路一样复杂，还不想露在脸上。下午局长又催，让我七号起程。想来想去，人命关天大事，又涉及到了耿守义，闹不好还得住班房，我便答应了去解决。
我同陈矿长日夜兼程，来到成武监理站，在站长贵府见到了岳站长。经过摊牌，对方提出要贰万伍千元，而陈矿长只能担三千至四千元的家。经调整亡方不下两万。我们答应回去商量，监理站让留个人（人质），回一个人商谈。电悉，白龙矿的主管部门白龙镇不同意。回人，受监督走不了。十天过去了，我们的生活费已空，举目无亲，无处求援。我厚着脸皮向素昧平生的岳站长借了五十元生活费，想法脱身。我们借口等待来人和钱，要去孔府一游。岳吩咐说：“不要金蝉脱壳”就行。在孔府我给岳去了一信，并提诗一首：
暂留人质无奈干，金蝉脱壳一时安。
劝君且压心头火，廉后拜蔺都觉甜。
回到机关两天后，成武来电又催。赵同白龙乡透气后让我再去。我提出了三个条件：
第一，在经济上，我必须有决定权。
第二，矿领导须同去，定音后由他签字。
第三，矿上带一精明小伙，掌管经济，做好服务。
局领导和白龙乡协商后，答应了我提的条件。
两天后，只得上了轿，再同陈矿长、二十多岁的尚五元，在成武岳站长家谢了罪，归还了借款，安营下寨。翌日相随几人去死者家进行了安慰。
死者姓李，叫元生，一家人住在野外，四邻不挨，孤孤的三间没有院墙的草房。两个约七十岁的老人哎声叹气地躺在炕上，眼中不停地流眼泪。穿着带有补丁蓝衫衣服的女主人正在补衣，三个穿着破烂衣服的两男一女不懂事的孩子围住女主人戏闹。大的有十二三岁，小的不过两岁，死者就是这家的中流砥柱，已经销声匿迹。家里除了那条土炕再无坐处，只好站着说话。我们安慰后，留下带去的东西要走，女主人抱住陈矿长的腿悲痛欲绝，涕泪俱下，啼哭诉苦，泣不成声。两老人跪地不起，见者皆悲。他们好像找到了救星。陈矿长的眼泪盈眶，公安局的张付局长，监理站主办此案的小催，我和尚五元，互相间都红眼相望，感激涕零。我怀着同情的态度对亡者家属说：“出事不由人，谁也不想，司机并没有意。事已至此，总要对得起你们全家，让你们生活。我们就是专门来处理这事的。”好心的女主人慢慢松开了手放开了陈矿长。家里男女老少以悲惨的哭声送我们出了门。
在监理站的办公厅里。公安局张付局长，监理站岳洪修站长，主办此案人员小崔，我和陈矿长、亡者家属及家属代表，共七人参加了定案会。岳介绍了事故的经过，张讲了几句以人为本的原则话，死者讲述了她们的苦难生活和以后的困境，我以同情的态度讲了应该互相关照和矿上不顶气的状况……最后监理站岳站长小崔加张副局长避席商定后，以柒仟伍佰元结案，由陈矿长签字，暂告结束。对方扭了多少回愁肠，处於生活所迫，不得不接受少得可怜的裁决款项。
在成武住了整一月。通过车祸的处理，我认识到了，老百姓是通情达理的。他们的追求是要生活，在保障生活的前提下，才会着眼长远。做为父母官心中应该有老百姓，这样才能对得起自己，对得起党，对得起社会，对得起人民。冠冕堂皇的话决不能解决实际问题。
从第一次到成武，到案结束回霍县，前后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这中间休息的时间多，工作的时间少，借此机会我抱着“乱云飞渡仍从容”的心态拟定了建材站工作的十条奖征条例。
九月十号下午三点半，我回到机关时，建材站比深夜还要安定，静谧的使人害怕。经常爱跟我开玩笑的杨辰生说：“老朱，你站上的人都放了羊了。一个多月来，连个人影都不见。你不怕秋后算账吗？”几句话使我心里又灰又冷，一阵阵冰凉。我强装着笑脸说：“多歇歇不少干活。”后又碰上人称专家的郭兴旺，他说：“老朱，你是雨后蘑菇，突然间从地下钻了出来。”我回答说：“出来就要开花结果。”
我把拟好的条例，当晚交给了赵局长审阅，立即又到基层负责人家里，让通知全体人员明天早八点在机关开会。
第二天早上，我从局长那里拿回了审阅通过后的条例。上班后通过全站人员讨论，提出了一些意见。乘中午休息时间，我进行了修改，给局长做了简要说明。下午正式宣布实施。这一下，激发了大家的信心和干劲，每个人都自觉地行动了起来。寂寞了一个多月的建材站，现在热闹非常，充满了朝气。外勤人员健步如飞，鹰击长空；内务管理不离办公室，稳坐钓鱼船。每个人身上表现出来的是光明磊落，廉洁奉公，鼓足干劲，意气风发，决心要把失去的赶回来，再创新的战果。杨辰生在局院内又见到了我，脸堆笑容说：“老朱，你刚从通天河钻出来，一个晚上又从山东把队伍拉回来了，变化真快，。”我笑了笑说：“感谢你的关照。”经过全体人员的艰苦奋斗，努力工作，三个月的时间扭亏为盈，每月的五号正常发放工资。建材站变了，在领导和群众的眼里，它像一盏明灯，照亮了过去的黑暗角落。要求调来的人不断增加。八四年县组织部正式任命我为乡镇局建材站站长，后又批准我加入了中国共产党组织。曾有一次，张文虎召开计委系统下属单位工作会议，听取了我的简短汇报后，在朱耀泽跟前说：“可惜此苗发现的太迟了”。实在说我并没有平步青云之想。
其实，早发现也没有用。我在文卫办负责被掉职，西村学习班点名我没去，北张下乡段国杰主任想留我没答应，三教下乡闫根喜转书记意见，要留我搞宣传部长，我推辞……因为我的性格不适宜。
东野君译著《方园文道》192页中说：“在官道上混的，能够建大功、立大业的人，大多是清廉圆滑类型的人；凡是惹事生非、遇事失良机的，必然是那些性格倔强不接受他人意见的人……”东野君所言极是，我的性格决定了我的命运。我永远是为人扛大旗被算计之人，我认了。
建材站在我抱有扩大发展的思想指导下，经过二年的努力，通过局领导批准，建材站设立了建材总站、城关、辛置、什林分站，外销办公室、饭店和电器门市修理部。一时间，名声大震，像王冠上的红宝石，红到了顶头。我心感舒适，并赋诗一首：
人人个个带“吴钩”，小小建材红霍州。
领导群众都满意，街上行走觉风流。
（三）建楼奇事
建材站从八一年接管过来后，一直借用主管局在北街新建的楼房办公，没有自己的地方。八四年建材站从业务、人员、收入等方面有了新的体色，领导研究后让建材站自筹资金，在局院北边的空地新建自己的办公楼。我很高兴的接受了，虽然资金不足，借也得干。我写了建楼报告，县计委地区计委很快就批了下来，同意建设。
局院北边能利用的空地，在不遮盖东西楼的情况下，占地面积只有145平方米，上下两层290平方米，只能建小楼，足够我们办公使用。我们同有关系的工程队负责人王建修讲明了我们的要求：上下十间，工料全由工程队负责，灰沙装修，门窗玻璃线路等，全都办好，我们搬进去就能办公住宿。王建修说：“我们不挣你们的钱，总共给两万元吧”。双方同意，签了合同，每平方不到七十元。施工中，东南方向碰上了影响地基的坑道窑洞，有八米长，两米宽，七尺深，需用石头砌起。经口头协商，给增加了两千元费用，总共两万贰仟元。商定后，立即动了工。
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施工不到十天，计委分管基建负责人杨有全，通知我们停工。我决定去见他。我们在靳壁当社员时，关系不错，回城后，他还要求我到他家作过客，估计见了面就没事了。见面后，他和颜悦色地要看我们的基建手续。看后，他又要包工队王建修的证件。王建修是老工程队，在霍县施了多年工，手续健全。他又向我要五证。我认为他是为了我，不让出现任何差错，作为分管基建领导也合情合理。我给他拿去了五证。他却变脸失色，咄咄逼人，凭借手中的权力说：“不准动工”。好像他是主宰芸芸众生的上帝，我应该逆来顺受才是。我念起老关系不想翻脸，总是和气着说：“老兄，今天是咋回事，有什么过不去的沟，你说话，”他不知吃了啥药，带有怒气地说：“问题倒是没有，就是不准动工。”一个小小的建筑，为何如此难办？难道非要让它倾倒不成。他葫芦里究竟卖的啥药呢？
这事在我脑海引起了回旋。我反复思考：凭关系，我们相处的不错，没有发生过任何冲突；凭手续，我们五证俱全。莫非是，他要安排自己的工程队吗？没有任何迹象。是想要点钱吗？他是副局长兼工程师，工资挺高，绝对不会在我身上打这个主意。我问了几个为什么，都被自己推翻。我又跟他好说了一回，可他气不粗出，面不改色，好像坚持什么真理，还是不准动工。这里边究竟有什么秘密事，我再三深思也找不到原因。从他开始通知，已停工四天，如果再拖延，误了施工的好季节，雨水一来，麻烦事就多了，会造成很大的损失。没想到，在政府的鼻子下竟会出现这没有王法的现象。我下定了决心，必须动工。我怒火三丈，冲着不顾党的政策的他说：“杨有全，我明天就动工了”。我喊着他的名字说完，返身就走。政策对每个人来说，应该是平等的，但掌握在某些人手里，他却当魔术玩了起来。马蜂窝我捅了，准备好了挨蜂蜇。
越雷池是逼出来的。我心如刀绞，气冲冲地回到了机关，见了王建修命令加哀求说：“明天继续施工。另外，安排四个人，告他们听我指挥。”第二天继续施工了，我见了那四个工人说：“一会杨有全要来，听我安排。有问题，我负责，不要你们负任何责任。现在，你们先去干活。”我抱着“砍头只当风吹帽”的态度，等待他的到来，等一会又一会，他也不来。大门上进来个人，一看不是。到吃中午饭时间了，他也没来。下午，他仍没有来。两天过去了，他也没来。他始终没有露头。是有人给他透气了吗？不会吧！王建修不会同情他，其他的人不知道。我的眼睛燃烧着一股熊熊烈火，要烧掉这个不执行政策的人，要为霍州人民出这口气，要为正义事业照明前程，要为捍卫党的事业而战斗。让政策在霍州落实，让真理传遍霍州大地。也许这是我刚正不阿的弊病吧。三天，四天过去了，他仍没有来。
几天来，我一直没有回家，一方面监督工程的质量进度，一方面琢磨着楼前的美景。我要让这座楼，让人一看，觉得小巧玲珑，让它在这东西两楼相夹的中间，展示出它的独特风格。前边的雨搭，不要挑式的，因楼小没挑劲，上下最好用八根十五个粗的钢管对接做顶柱，并漆成大红色的，人一看就觉得别有风味。当时这种钢管比较紧缺，物质站没有。我找到老同学荀存久，在化肥厂库房内选择了我满意的八根钢管。楼房按我的设想建成了，进大门往北一望，那小楼前面，上下对接着八根大红色柱子，这栋小楼在向人们招手，欢迎顾客登门。
错落有致的小楼建起了，一切都已风平浪静。我坐在办公室写半年工作总结，突然从门口走进一个人来。进门时习惯地低下了头，黑色的脸变得灰白。不是别人，恰是我已恨之入骨的杨有全。“有手不打上门客”。他既然能主动上我的门，我应该当做客人接待。我让他坐在我的椅子上，互相推让了一番，然后给他取烟泡茶。他吸着烟，很不好意思的用那河南林县稍加霍县口味的话说：“老弟，你还对我怀恨在心吧？”我插话说：“准备负荆请罪。”他继续说：“说实在的，咱们之间并没有意见，那是你们的领导说你建楼吃回扣，让停你的工”，稍停“现在又说你建起的楼是危楼，不要说是我告你的……”他披露揭秘激怒了我。我心里真要爆炸了。莫非那个领导嫌我开工没给他送礼吗？可我连包工头的烟都没抽过，定协议还是各抽各的烟，我哪有礼给你送呢？说实话，办公事我是两袖清风，为什么要拿你们谙熟世故的办事方法来衡量我呢？为什么还要继续往路上搁绊脚石呢？人，为什么这样自私呢？领导为何一叶障目，不见泰山？我没露声色，只说了句：“谢谢你跟我透气。”气，已由他转到了我现在的领导。
王国庆原是计委副主任。当初是他第一次跟我谈的话，让我到建材站负责。现在他调到了乡镇局当了局长，成了我的直接领导。按说他应该对我负责，何况是他们几个领导让我为建材站盖办公楼呢？按当时社会价格，主体工程每平方都在九十元以上，不包括装修。而我站的建楼，包括地下窑洞处理带简单装修在内，每平方只有八十三元，我哪里有钱贪污呢？难道王建修会从家里取钱送我吗？简直是奇谈，岂有此理！我把这次建楼的合同及经济往来结算情况，向领导们做了如实汇报，他们才从思想上下了结论，“廉洁奉公”。正如王国庆局长当着我和书记的面说：“当初我选择他没有错吧，是他救活了建材站。”说得肝胆相照，义薄云天。说真的，我愿意做一辈子蜡烛，燃烧自己，照亮别人。今天，这一场对话交待建楼情况，吐出了长时间淤积在我心里的东西，也改变了他们对我人生的看法。
建楼工作进行得很顺利，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就竣工了。可有人说我建的楼是危房，到今天二十六年过去了，扣除的折旧费楼房也回来了，它还完美无缺，没有任何裂痕。不敢说它是金汤永固，只要没有什么大的地震，它会永远蹲在乡镇局（民营局）北边迎日送月，一如既往。
王局长衷心地关照我说：“你站已有二十多人，千万不敢再接受人了，以免人多成灾。”我当着二位领导说：“我自己没有接收过一个。”
不管怎样说，建材站是振兴起来了，使一些人产生了憧憬。
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的助手卫蒲生当了站长。我非常感谢他。是他替我背上了这口面临破碎的黑锅。这种县上自行成立的“割民肉”的单位，全省也不过三四家。我曾给他讲过：根据省报上的一些文章的预示，咱们这个吃“过水面”的单位，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赶快给上边打报告，连人带财产交上边安排，或者开辟新门路。他沉思了良久。不几年，费收不回来了，工资停发了。可谁又能想到：“皇帝女儿不愁嫁”的好景已经过去呢。王国庆领导让我到建材站负责时，答应退休时让我回局办手续，结果他先退了，局长换成了姓宋的，宋又玩了个骗局。我连续吃了二十年财政的国家干部，退休时转了劳保。我像碰了外包海绵的石头，外康内恙，只能暗暗叫苦。建材站欲坠，卫蒲生千方百计调到了财政开支的经委。剩下的二十来号职工成了失去了爹娘的孤儿，随风飘流了。有几个人已超过六十岁几年，现正在找领导解决养老保险。我为他们的遭遇，夜梦中惊醒了几回。
时至今日，我们的医保还未得到彻底解决。这是我心感不平本人又无能力解决的问题。
在建材站这段经历，是我人生中有意义的一段锻炼，是花钱也难买到的宝贵财富，是经验也是教训。
后来我回村开了饭店后，王国庆局长到饭店看了我三次，成了我尊敬的人。当初他让我到建材站负责是何想法？现在云消雾散。建材站已倒闭数年之久，没人问津，实在使人不寒而栗、毛骨悚然。当初我到建材站，不敢说是有人设了陷阱，但我可以说我服从错了。世界上的事是变化的，可以变坏，还可以变好。这就是矛盾的转化。它总是客观地含着人为地转化着。
（四）查分的经过
小儿初中毕业后，本想让考高中，再上大学，但家中的实情确实供不起，只得让他考中专，这是提早参加工作的捷径。1988年，他升学考试后，半个月知道了考试总分为440分。小儿回忆了他考试的答卷，跟同学们又复对了答案后跟我说：“爸爸，他们把我的总分加错了，少加了十分。”根据以往他的考试估分，和平时办事下的结论，我是相信他的。但我不相信老师们算分会有差错。我对儿子说：“你再跟别人对一对。”我怕他计算错。他一口咬定说：“他们绝对给我算的少了十分。”
我相信孩子的结论，也为了有把握的考上中专，我到临汾见了我的老同学卫永和何生瑞、张晋生，让他们帮助查分。他们主动跑上找下，尽了自己的力量，但接触不到管理分数的人，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我既从霍州来到临汾地区阅卷录取处，不达目的决不返回。我找到本县历届在临汾中专阅分录取人斯迪发，下午请他吃了饭，虽然我的家庭徘徊在温饱的边缘上，也得从困境中挤出二百元做为他的跑腿钱。200元数额不大，只有困难的人，才会体会到其中的难处。这钱我本来是背着孩子干的，原因是怕孩子洁白的心灵染上瑕疵，但没有遮住他的视线。他对这种恶习也十分讨厌。下午斯带我看了我儿子的考卷。那是一份书写很整齐的答卷，算了一下分，总分为450分，才知是阅卷记分人把总分少加了十分，当场予以纠正。
在斯迪发的住地，还有各县阅卷录取教师，到此查分的各地人员川流不息。饭店里吃饭的多是请人办事的人。看来，我一贯认为两袖清风的教师队伍中的某些教师，也是虚有美名。他们中间的不少人，同样使人心寒。
这次查分的经过，我对儿子的认真细心、准确性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为他的细心，我感到了高兴，对团伙算分的粗心也予以谅解，但对接受200元的人，既感谢也反对。感谢的是饭没白吃，钱没白花；反对的是身为国家工作人员，却当了钱的俘虏。为人师表的人，是这样的形象，我们的接班人又该如何？事情已经过去，不需要追求，但遗憾的是起了传染病的作用。现在要钱成了公开的索取。比如办复习班、升学录取，只要你舍得花钱，你的儿子就可进校读书，就可以买到工作。
学校通知书下来了，我的孩子超过了报考学校录取分数十五分，录取到了山西省交通学校。这是我二十多年来都没有忘记的事情，让它成为教育后人的教材吧。
事后我认识到：金钱能使你心花怒放，走向天堂，金屋放光，宾朋满座，使人成器，兴帮安国；金钱也能把你送到监狱，身败名裂，成为孤家寡人，使你永去不归，祸国殃民。对金钱的由来应该慎思再慎思。
（五）筹划办炮厂
选择企业。
建材站有了自己的办公楼，人员增加到了二十三个。站上各负责人都分配了一个明星。银行存款六万余元。眼前的前景使人高兴，但面临的是收费开始走向困难，要想存在下去必须开源。局领导与我皆有同感。
我正愁开辟新的生活道路的时候，白龙乡炮铺村村民王七锁想办炮厂，找局领导帮助贷款。领导知道我想办企业，站上也有几个钱，便从中撮合。双方都有诚意，于是局领导派副局长杨成生协同我和七锁到湖南省考察炮厂。
湖南省我们没有认识的人，正好七锁有个姓吴的舅舅，在湖南省长沙市干休所休息。他舅舅原系广东省军区司令员，林彪逃跑死后，上级领导让他到湖南长沙干休所休息。吴司令员六十来岁，夫人五十年纪，两人身体还很健壮。我们两人跟随七锁投宿到了他舅舅的门下。他舅家的住处，虽然不豪华，但在当时来说也是高人一等的宿舍，是个二层楼房的单独小院，面积大约有二百五十平方米。第二天，他要去省委开会，由夫人陪同我们，让司机开了个黑亮的小车到毛主席的故乡韶山冲、桔子洲头、岳麓书院等名胜宝地游玩了三天。他消闲后，安排了一个姓张的带我们到浏阳北盛区五龙乡炮厂进行了考察。
这是个乡办炮厂，厂长叫赵芝函，规模还相当可以，占地约十几亩地，人员百余号。厂设在较偏僻的丘陵地带。装有各种设备的库房、宿舍等，随着长形丘陵地带的起伏，它高一堆低一凹的矗立着。办公室、餐厅、宿舍与药库，成品库相隔较远，一旦发生意外事故，人是比较安全的。除了自然的分离，厂内还有一套严格的规章制度，特别是配药、成品保管、出入库房等项，要求特别严谨，简直像部队攻战的纪律和火车运行时间规定，违章者就得受到严厉的处罚，抽烟点火那是根本不允许的。尽管如此规定，难免还有事故发生。在考察中，厂方还给我们在离厂较远的地方燃放了各种礼花炮竹，令我们叫好不绝。那啪啪咚咚的声音，就如我小时候组织的鞭队，在堡子边沿的土墙上，十几个人排成一行，拉开距离，哨声一响，鞭声连续五分钟长鸣。那种场合的感受，就像现在响起的炮声一样惊人。不过没有美丽的烟花。经我们考察和同厂方坐谈，达成了我们办厂，他们出技术的意向书。七天后，我们同厂方及吴司令员告别返回。
回归时，途径岳阳楼，我想起了深印在我脑海中的范仲淹写的《岳阳楼记》，特地下车在岳阳楼前留了影。那紧靠岳阳楼的长江水白茫茫的一片，使我久久沉浸在魏、蜀、吴的水战中，诸葛亮、周瑜的形象又一次浮现在我的眼前。历史留下的传说永远不会磨灭。这算是一段题外可有可无的插叙吧。
回来后，我们进行了考察商榷。几天后，厂方已派来了技术员陈冬。难办的是厂地不好选择，我们曾考察了永合村的东沟，即现在开发的北山公园占去的那条沟。因离村太近，资金是个压力。站上那点钱是不管用的，贷款难办，当时公安部门也不支持办炮厂，我思想上出现了各种各样的顾虑，便放弃了办炮厂这事。
七锁想个人办炮厂。他在炮铺村西他的二亩地内盖了十间平房，生产出了各种烟花炮竹，撑了二年，因各种不利因素停办了。
根据我们霍州市的地形销量，霍州市有条件有能力开办个炮竹厂，也应该办个炮厂。这样既满足了当地的需要，也可节省不少开支，为霍州增加一份彩礼。就霍州市每年正月十五和平时团体的消量算帐，二年就可以办一个炮厂。真是“虎踞龙盘今胜昔，天翻地覆慨而慷。”我想总有一天会实现的。事后我还写了首抒情诗：
胸有理想力不足，站无土地难克服。
气候成熟花放烂，霍县人民共得福。
根据上边开放搞活的政策，应该有这个设想，只有拼搏才有希望。生命和理想是不可分割的，可以把它看做是同义词，失去理想就等于失去了生命。能把自身献给理想的事业，生活就会充满欢乐和幸福，生命也可随之延长。
第十一章&& 退休之后
“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福兮夸祸所至”。我没有享过什么福，总是为生活奔波。从开始卖饭起，几年来总是勤勤恳恳，没有停闲，灾难接二连三，不断向我袭来。发酒风、砸饭店、车祸、住院……难以数计的不幸遭遇，让我痛苦欲绝，生也不是，死也更难，真像命运注定似的。其实生活也就是这么回事。
（一）卖饭
韦蒲生接了我的班。当时我面临的处境是要建住宅，两个男孩要娶媳妇。要完成这两项任务，按当时的价格需五万元，而我的工资只有九十四元，真是杯水车薪，悬殊太大。丈八和尚摸不着头，到哪里去取这笔款呢？古言：“娶媳妇盖厦，提起来后怕。”有钱人都怕，我不是比抽筋还要难吗？！我没有积蓄，也不可能有积蓄，借，谁有这么多钱呢？实在填不平这个坑。我心急火燎，头脑发胀，像快要吹破的气球，随时都有爆炸的可能。
人到至极处，必有出奇处。寻思来，寻思去，只得破门而出，寻门而入。这大胆的“出”，卸下了我的愁帽，带来了生机。根据自身条件只有卖饭。小时候跟父亲学了点炒菜技术。后来又在别人婚丧大事上跟他人学习了些炒菜花样，提高了我的炒菜水平。做个百八十样菜还能凑和着拿出来。于是我取得新站长卫蒲生同意，在大张镇租了间面临街道的破房，购置了一些旧家具开始了卖饭。但是，家里有人反对，说我是瞎折腾。我不管这些，只要是我认准了的，就是戴上镣铐，也要坚决走下去，不管道路上多么艰难曲折，决不回头，定闯下去。我给自己充了电，经过几年的艰苦奋斗，终算勉强完成了建房和为儿娶媳妇的两桩大事，解决了燃眉之急。也成了我聊以栖身的地方。饭店充满了希冀，我只有靠它才有希望。我深深感到：艰苦的境遇能逼人动脑生法，战胜困难，创造幸福。奋斗让理想熠熠生辉，让人生之路越走越宽，潇洒自如，擎起了人生一片艳阳天。
饭店这行业，一是遭殃，二是欠账，这是经营者头疼的大事。
简单举个例子，就能知道经营者的艰辛悲伤。平时进来吃饭的人，年龄比你小两辈叫你爷爷的人，进门便喊“老爷，给倒杯水”，这是对你的尊重。有的干脆喊：“老服务员”或者“老头”“给买包烟去……”，伯父在时常说：“来客都是上帝”，“挣人家的钱，就得听人家使唤”。万事习以为常，听惯了也不觉奇怪，为人家跑腿惯了，像是应该，咱吃的就是这碗出力换钱的饭。当然，到这个地步，我也知道深浅，养成了当“孺子牛”的良习。这些莫气说，一会嫌上菜快，一会嫌来的慢，一会说菜凉，一会又批评桌上有蚊子。我也只能笑脸相迎，不敢得罪顾客。虽然年龄大了，还得充小，因为我现在是佣人，来客是上帝呀。
一九九八年八月份的一个近晚。我村靳英华引来骑两辆摩托车的三个客人，据英华介绍他们是XX村的村长（当过中央卫戌兵）、副村长、会计。我让他们坐在雅座，他们偏要坐后门口的小桌。英华给他们端了一箱啤酒，要了四个菜。从下午的七点过十分开始，又说又笑，非常客气。除英华外，三个人都是满饮。喝完一箱，又要了一箱，每人都到了八瓶。入夜十一点，又让加了个素拼，又要了一箱啤酒。不等喝完，都已东倒西歪，话不条理，颠三倒四，不成体统。副村长出去解手，不知去向，未有归回。会计似醉非醉，倒在我的床上，呼噜震天。村长托墙而行，找副村长不见，嘴里骂着：“相跟着来，半路逃跑。陪客不到底，留我一个人，算啥朋友，一点义气都不讲。”他顺墙摸到了我的床头，右手还拿着一瓶啤酒。嘴里说：“你躲到这里，我叫你躲。”举起那瓶酒，照会计的头部猛地砸下去。幸亏英华没喝酒，紧跟身后，挡的急时，推过酒瓶，搂住了村长，要不会计就该去见阎王了。会计在冬明的狠推下迅速爬起，一走再不见人。村长更加火上浇油，拿起我的水担，照着两个摩托使劲狠砸。水担劈成了碎片，摩托的灯和镜砸了个稀巴烂。他觉得气还没有出够，找了块约三十斤左右的石头，把两辆摩托五体分尸，油流满地，石头也成碎末。我心惊肉跳地看着，不敢阻挡。一直闹到天明，地上一片狼籍。太阳快冒山时，他累了。英华扶他回家休息了。直到下午四点，英华同村长来了。问他昨晚事，他说不知道。副村长会计也来了，三人顾了个奔马，把摩托残骸连人一起拉走了。去后，好长时间，我常感到身后有一种不安因素向我袭来，常常梦中惊醒。我挥笔写了一首短诗：
当初称英雄，今夜已失情。
不分敌与友，大砸使人惊。
这种酒醉发疯的场面，一年有两三次出现在眼前，像北张伙友闹通晓，升元酒醉咬鼻子。都是名闻霍州的。还有的带着小姐，大吃大喝，把自己吹捧的像天下的富翁。使我常常想起上海滩灯红酒绿，纸醉心迷，纸扇纶巾的场面。在这些人中，很难出现民族文化的新芽，我已司空见惯，不足为奇。不是吗？结果算账时，总是白条一根。一次又一次积累了几张。至今时过八年，人钱未见。吃喝玩乐，弱肉强食，形形色色，无奇不有。我借读《红楼梦》之感写了一首诗；
一时酒兴百家春，日耗民血达千金。
争风吃醋出败类，剥削他人是真心。
尽管如此，为生活，我还不能不干。我从九六年退休，三年没有退休工资，还得为生活奔波。不管遭了多少罪，卖饭还是解决了我的实际问题，院子盖起了，两个儿子的媳妇娶下了。自感在逆境中找到了希望，在无助中找到了支持，解决了几年来在思想上形成的压力与痛苦。有失必有得，这就是几年卖饭带来的希望。实践中，我也做了个结论：为生活，宁可做拼死者，决不愿贪生存。
（二）六十寿辰
一九九三年九月初二日，是我的六十寿辰，是在妻和儿女的撺掇和恳求下举办的。
九月初二的前一天，儿子备好了饮用食品，女子送来了寿馍。第二天，阳光灿烂，万里无云，儿女们于八点以前全集中到我家不大的四合院中。饸饹面早已做好，来一个吃一个，十点前结束。
饭后，有的出去玩耍，有的在家说笑看电视。下午饭由我在家张罗。我跟父亲学过炒菜，孩子们生疏不懂，自然得我出马，大享其“福”。我在灶房忙忙碌碌，大女、大媳帮忙捡菜清洗，备碗整碟，切菜过油，掌瓢装碟，到下午三点开饭时一切早已备好。这时，我想起了伯父说的一句话：“巧人是拙人之奴”，说的真明白。虽是我的生日，却为儿女之奴。开午饭前，儿女孙子外甥二十一人合了影，个个面露春风，好一个激动人心的场面，令人陶醉。
饭菜备了两桌，每桌十二个菜四个汤，冷拼热炒，样样俱全。酒是是杏花村、葡萄酒，饮料是健力宝。祝寿，开始说笑满舍，气氛热烈，精神饱满。在一片欢聚之中，我的思想突然转弯，想起了伯父二大人的生日。我的心情沉重起来，泪花盈眶。子女慌了手足，小辈个个发愣，以为我生病了。大女说：“爸，你累了，先休息一会吧。”我安慰他们说：“我好好的，你们先吃罢。”我没开头，谁也不动杯筷。这时的心情，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也不想告诉他人。
伯父二位大人，跟我一起生活了一辈子，为我弟兄成人付出了他们全部心血。我哥哥多年不在家，就只有靠我养老。每年他们生日，就只能吃顿饸饹或饺子。尤其伯父七十华诞，我想办桌酒席，让他满意，可我那时工资只有三十八元，养活九人口，实在难以料理。伯父再三按压，不许我铺摆。最后定局是白菜炒肉浇面条，这就算是我的孝心，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矣。尽管我心里难受，爱说笑的伯父还是满意地在顺意、小意、元虎等人面前夸口说：“养老还是靠男子，今日我得二侄记。虽然孤独也幸福，临死不用愁棺木。”伯父说笑了之，从未计较过吃喝。尽管伯父想得开，但在我心里总是个疙瘩。他们都已去世，我用盘端起三个酒杯，走到二老人象前，满眼泪花，洒了三杯。虽是自欺欺人，能起到什么作用，我就不过问了。总不会“活时能饮不见酒，死后无知酒却来。”现在逢年过节，两个儿子都给我买酒。我家可说经常有酒喝。我心里舒坦，接受了儿女举办的生日敬意。
五点钟生日宴结束了，我身感困乏，不等儿女们离开，我就躺到了炕上。名誉上是给我过寿，实际上我当了一天炊事员。我比不上那有钱人家，在饭店包上两桌共同享受。但我在疲乏中，心里倍感愉快。我为纪念写了一首诗：
社会发展家事和，六十寿辰儿女多。
年年都把生日过，我虽身累心快活。
生日在我思想上形成了一个认识：人生于世，该办的事必须努力去办，这样才不会留遗憾和内疚。年轻人对长辈，尤其是自己的父母不可顶撞，否则到了老年就会抱怨自己。那个滋味比年轻人打了孩子，心里还要难受，不要给自己的晚年造成精神负担。善待老人心里宽，自己七旬儿扶天。路是由人脚踩成，坎坷过后得平安。
（三）住院感悟
二零零零年四月份，老婆冬香跟我住在阴阳寺饭店里。这天早晨天刚亮，我起床后，左腿发软站不住。我顺手在门后抓了把圆头铣拄着，慢慢移到五十步的茅房。左脚不听指挥，上不了茅板。你叫它东，它偏西，一提，“扑嗵”掉进了茅坑。我喊老婆端了两盆清水，洗了个半干不净。后给家人打了电话，说明了情况。半早晨朱红医生上来按缺钾输了一天液，没有见效。第二天，我的三女婿开来小车，把我拉到了桥西中医院。此时，除了左腿，一切均好，脑袋也很清醒。
中医院做了CT检查，结论是脑部堵塞，轻度血栓。办手续住了院，主治大夫是王海林。从此开始，我的一切行动就是配合主治大夫治病。每天的主药是输红花油、脑活素。到茅房就靠三女婿背、儿子扶。也算是把我从繁杂的事务中解脱了出来吧。
我的性格比较开朗，跟同室住院病人常文华经常交流思想。当我们谈到《小二黑结婚》时，文化说他想写一本“小二黑离婚”。文学作品是为生活、为现实、为社会服务的，当然可以写。他还举了不少不相容的人，如：你种地，我航空，生活不是一路人；你开歌厅，我在村……。我说：“你在京城，我在村，你开飞机，我务农，互难沟通没缘分，混在一起糊生存……”。我们都说着应该去离婚等等不适合一体生活的例子。两人免不了一阵大笑，逗的周围人甚至医生、护士也跟着发笑。我的儿子不高兴说：“你再说笑，我就不管你了。”作为一个病人是需要心胸开朗的，只有开朗愉快病才能恢复的快些。可我的儿子却是反对的，也许是他对人生不理解，或者思想上有什么压力吧？可他也是说说而己，我们还是照常说笑。不过，我也是叫花子唱戏，穷开心。老常还关照
说：“出院后到我家做客，我也表示欢迎他到我家来。他是被醉人打伤住院的。他是工人，已退休，有公费医疗证。但他为出这口气，就是要对方付款。也算是个合理的报应吧。
约下午三点，院里吵吵嚷嚷，接来了一个七十岁的老人，说是两个截道人要钱，他不吃这一套，结果挨了揍。听说这老头是省公安厅的退休干部，县上公安部门、县级领导还亲自来访，怎样结束，我不知道。我想和平了结，可能性大些。老常说：我被人打了，三天没人待理，人家刚来，县上领导就来过问。我没有插话，但我心里明白：你是工人，人家是领导干部；你是运输公司的职工，人家是省公安厅的退休领导；你是本县人，他是外地客。站在疏者亲，亲者严的立场上就是对的。人，都是人，要饭的也有亲人。人对待人，应该一视同仁，同等关爱。
就在我住院的第三天，我村同姓朱XX之子，在化肥厂上班，两腿烧伤，也住进了本院，在我的隔间。我去看了他，他躺着不动。他一动就感疼痛。他的父亲照看着，好多亲戚朋友都来看他。他父亲知道我在这里住院后，也过来跟我闲聊，有时扯到开支上，说他的儿子是全报，连他自己在西安部队医院做手术，也都是化肥厂报销的。我对化肥厂的慷慨解囊救人之大度，十分赞成，朱XX的为人我很佩服，而对一些不合政策的超支我不赞成。不管怎样，从老常到朱XX儿子，能享受公费医疗，我很高兴，这是国家以人为本的措施，这是我党对病人的关怀。而我呢？免不了联想到自己。我一个国家退休的行政干部，却没有医保，全是自费，这是为什么呢？越想越痛苦，感到很不是滋味。
为这事，我常常自责，你为什么要从工商局调出来，再坚持上几年，不就有很好的结局吗？可我当时的想法总认为中国都是共产党领导的，都是一律平等的，到哪里都一样，都有饭吃。我想错了，现在摆在眼前的不平，使我感到了晦气又痛彻心扉，浑身酥软无力。……唉，只能是自愧。半个月后，我花了近六千元，拄上二女买的拐杖，一颠一跌地回到了家里。
（四）摩托车祸
那是饭店搬到阴阳寺的二OOO年秋。我骑辆绿色七陵，从大张买上蔬菜回阴阳寺饭店。在大张南面的十字路口，玉米一人多高，看不见左右过人。我由西向东，因车上没有喇叭，停下来细听，没有动静。我加了一把油，想冲过去。不想由北向南，来了辆载着家属的年轻人，骑着辆黑色七陵，向南猛冲。不料两车在十字路口中间相撞，“咣”的一声，两车猛地飞起倒地。我从车上飞出，像子弹一样的速度冲闯在田园化的砖墙上。我晕过去了，失去了知觉，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才清醒过来。那辆黑摩托上带的青年妇女说：“伯伯，咱们是一个村”。这无疑是向我求宽恕，我很理智地回答：“别管哪个村，十字路口相撞，谁也不是有意的，各看各的吧。”他们像得到了放行的命令，立刻走开了。一会，我身边女子、女婿围了四五个。我一摸头，血淋淋的，腿上也擦破了，左手一片血红，小指关节头出窝。一看，花墙上的砖被我的头撞掉了一片，我的头硬过了砖头。看来，阎王爷还不到收我命的时候。我总算没去见阎王。
儿女们皱着眉头，“吱吱”地吸着冷气，互相说：“爸爸真硬啊！”我没有接话，我想起在建材站建楼憋气那年，下楼梯滑倒滚下去，左手大拇指后部像吹气球一样肿了起来，钻心地疼痛。我一分析是关节头出了窝。我右手紧紧地握住左手拇指，咬住牙，用力一拉再往回一送，“啵”的一声合了槽。三天后炎肿消了下去，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那确实疼痛，我没有哼一声。我对孩子们说：“没啥，回去洗洗就好了。”
几个人把我护送到了医院，上了药。我不听他人劝阻，又回到饭店还坚持炒了几个菜。晚上，手肿胳膊疼，只得回村输液休息几天。小指因当时没有对好，现在仍是弯曲伸不直，像肉钩子，常常钩东西。腿上软组织撞伤，行路还得拄拐杖。后来听说，跟我相撞的那小伙，被脚踏的铁杆把脚穿了个窟窿，出问题总是难免的。这件事倒使我产生了一个把生命置之度外的认识：恶劣的遭遇是造就一个人坚强意志的好机遇。要慎重，也要藐视它。困难也怕英雄汉。随后我写了一首小诗，表明我的态度，题为“趔趄人”：
挪步拄杖行，坎坷心不惊。
行路人趔趄，艰险敢踏平。
从大张村到阴阳寺，开了几年饭店，旧款收回的少，欠账多。除了开支外，利润基本上是白条，厚厚著成了一本牛皮账。你去要，他的回答是：一是没有，二还是没有，再要干脆说“我不欠你的”。集体没这种胡说的现象，但是没有钱。我不想因为几个钱去打官司，伤害人情。至今，外欠还有近四万元。吃饭时一袋面25元——30元——35元，结束时45元，现在已成70元。为平定自己的心里，饭店结束时，我写了首词：
退休九百天，养老金空悬。自力更生饭店开，暂安。夜里陪客过宵餐。
自炒十三年，招收两个服务员。整日酒席摊够多，记单。白墙画饼只能观。
无事时我常到有着磁场吸引力的旧日饭店一游，心有触动，又写了一首诗：
店闭五年多，梧桐仍栖鸽。（门外一梧桐）
往事浮脑海，欠账墙未抹。
客去万事了，辛苦向谁说。
损人专利己，儿孙切莫学。
我虽然过着苦行僧式的生活，但从没有感到悲伤，可说是一个乐天派。
（五）以理服人
一九九九年底，我乘高速路堪测之际，来了个捷足先登，租了良种场靠霍沁路边的六孔窑洞开了同乐饭店。这也是千载难逢的机遇。饭店一开，摩托、汽车连日不断。店外停车一大片，像逢会一样，人山人海。邻村张三雄成了本店的常客。他很羡慕，也想开个饭店，以在工作外再搞些收入。于是，他跟我说：“原计划搞加油站，手续不好办。我想开饭店，你不反对吧？”我诚恳地对他说：“一家饭店并不好搞，有了两家可以双翼齐飞，互相帮助，这是桩好事。哪里用得着我，一定帮忙。”他的饭店在我西边。
“山雨欲来风满楼”。二零零一年三月下旬，张三雄饭店开业前请客，我在厨房帮他做了菜，并上了五十元的喜礼洋。他请了二十五座客人，算正式开业了。从他请过客的第二天开始，吃过请的人和大小车辆司机、来客，一天比一天多。一日售价近千元。真是，人到红时百日顺，财源自然滚滚来。这是个规律，是正常现象。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我几乎是卧床养神，或给服务员讲故事、说笑话。他来到我饭店喜笑颜开踌躇满志地说：“你连个吃饭的人都没有了，把门关了回去吧。”真是“尿泡打人，臊气难闻。”我只能忍气吞声喜笑着回答说：“有碗饭吃就行了。”
吃饭人多，买卖不错，使他产生了傲气。各方面的要求松懈，对顾客有了怠慢情绪，经营管理失调。使一个扶摇直上的饭店，刚刚兴旺了几天就跌落下来。吃饭的人渐渐少了起来，连他的同村拜八兄弟，也转到了我的饭店。我为顾全大局对他的老拜说：“你们应该“完璧归赵”照顾你老拜，不能……”他老拜说：“他算的价格太高……”在他们吃饭的时间，被“新饭店”老板碰上了，硬把他们拉到他的饭店喝酒，可一会他们又返回来。自此，他的饭店走向萧条，“同乐饭店”又重新热闹起来。他思想上产生了怀疑，认为是我玩了手段。对此，他不分青红皂白，毫无道理地发怒了。
这一天，太阳西下，天也阴沉下来，两边都是空闲时间。张老板饭店的老板娘带着炊事员到我饭店玩扑克。我不想耍，她俩硬要玩。正玩之间，老板找他的老婆。女老板娘和炊事员闻声从我后门溜走了。那个男老板不择手段用石头把我关着的前门砸了个洞。我开了门，他问我他老婆来了没有。我实话相告，“已经走了一会。”他嘴里下意识说：“走啦”。便用石头砸了我九格玻璃窗。并节外生枝地说：“你为什么让他们在你这里玩牌，怪不得她们不好好干活。”他夹枪带棒，行动闪电，意气用事，扑上来用双手卡住我这个六十七岁人的脖子，说：“你这段饭店搞的好，你高兴了吧？你知道我生气吗？今天，我要你死，十万元我买你这条命”。我的呼吸有一种窒息感，眼前一片发黑。作为一个三十多岁的青年，一个国家工作人员为了自己独得利益，竟能采取此种卑鄙手段，企图威逼对手离开，实在发人深省，难以接受。试问：你的人性道德哪里去了？在家门口凌辱一个老人算啥本事？真是耗子扛枪窝里横。大水冲了龙王庙，忘记了一家人。他歪曲事实，任意发泄。我深感两人在心里上存在着很大的差异。正在这时，他的女服务员把他叫了回去。我在阎王殿前晃悠了一阵，又回到了阳间。他对我的痛苦，没有人道情怀，有的只是他自己狠不得把天下的财富拥为己有。这是什么心态，自己结论去吧。世界上的钱财太多了，即便你抱上聚宝盆，恐怕也难以放下，应该互相着想。半个小时，他把我叫到他饭店说：“今天我喝得多了，我把我的玻璃也砸了。”我一看，只有一块上边开了个小口，其余的还好好的。……他没有意识到“此地无银三百两，……”他又玩弄连拉带打的手段说：“别人要在你饭店闹事，我决不让。对我来说，我想咋就咋。”真是占山为王的强盗哲学，好像我饭店的命运应由他来叱吒主宰，号令操纵。不要认为我不反抗是害怕，是软弱，如果有这样的认识那就错了。人，谁也不怕谁，我连死都没怕过，我怕什么，你比那些掌权人怕不及吧……接着他又补充了一句：“我可不是‘根红’，叫人把鼻子咬掉了。”
“咬鼻子”这话说来长些。二零零零年九月初。靳英华打深井结束后，在我饭店包了十座酒席。恰遇靳壁王玉明女婿薛根红，在我西边的六孔窑洞装璜快要结束，也准备开饭店。在我饭店吃饭的大张村副村长XX，已经有了醉意。离开饭店，在根红装璜快结束的窑洞内解小手，被根红发现后发生了争执，由对骂到双方打起来，在地上滚开了蛋蛋。副村长XX着急，把根红的鼻尖咬掉了。事情发生后，靳壁的王玉明及下乐坪婿方人员，都认为是我指示的。一些流言蜚语，把咬鼻子的事归到了我头上，说我是幕后人。怪哉……其实我根本不知道。副村长和我是一个村，可这万人村，他在东，我住西，相距一里多路，他又比我小三十多岁，我们根本不认识。如果不是今天发生这桩事，我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名，他是副村长。现在张老板借此挖苦我，说明他还在误解当中。为这事，以靳壁王玉明为中心的一伙人也曾对我不满。我在刀刃上生活了一段时间。张老板对我的误解，有意提出，说明他砸我饭店是借酒发泄。后来他说：“你回去吧，换个年青的，如你的儿子，让他来斗斗吧。”他的两个老拜把我推出去了。对于一个青年人，我饱含了多少屈辱、心酸、失落和遗恨，我想过后他会理解的。
我回饭店不多时，他领着他老婆来我饭店赔情道歉，再三声明他喝多了。又让他老婆跟我握手。真叫人啼笑皆非。第二天，天刚亮，他叫来人给我把玻璃全部换成了新的，说明他已经忏悔。能懂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就很好。文化素质不高，常会做出不礼貌、不文明之事，
实际上是作茧自缚。应懂得每个生命的降落都是赤裸裸的，对每个人来说都应该是平等的，企图催垮别人获得幸福，那是不道德的，愚蠢的。想到自己，也应该想到别人，应该存有爱心，以理服人。如果他要成了宇宙的主宰，他人就很难逃出他的生杀予夺之权。试想，地球上只留你一家活着还有什么味呢？
自始至终，我接受着他人无理的攻击，又忍受着自己宽容与让步的苦痛。感知到武儒融洽才会产生实质的胜利。
（六）治腿疼
佛教申药，一次按摩，我的腿麻疼没有减轻。其实从腿麻疼那天起，我就不断地进行治疗：吃了叶XX三十副中药，吃了药材公司二十瓶骨质增生丸，十瓶增生液，老中医中药六副，贴了十张骨质增生膏，打了两盒坐骨神经注射液，喝了五瓶治增生的药酒，喝了五大盒黑虎丸，李鹏飞小针刀三次。西药：片济、面济连续喝了一月，少林寺张师傅采用气功疗法加贴膏药，霍州中医院理疗半个月，临铁医院王大夫采用了牵引、烤电、按摩、针灸、六合、火罐综合治疗半个月，前后花了五千余元，统不见效。只有李鹏飞大夫看出了真病：“按说小针刀三次应该有效，你的病我怀疑是椎管内黄刃带增厚了，须做手术。”
腿那股锥心刺骨的麻疼滋味，实在无法形容。反正是不能行走。走十步那股麻疼劲就如针刺心脏，头上的汗水，像泉水涌出，滴到了地上。每走五步，就得蹲一下。我在太原理工大，跟哥哥上街去，要走出学校大门，少说也得五次蹲下休息，跟不上比我大三岁的哥哥。实在是受尽了死神的残忍折磨。到一院检查，确诊是椎管狭窄，骨质增生，治疗需要三万元。我的头上像压了座泰山。经外甥女刘萍介绍，定在榆次铁路医院治疗，但冬香不同意。趁她在临汾看孙子不在家，我跟大女小儿背着我妻，去榆次铁路医院做了手术。这是经过我三次考查后才下的结论。做手术时，我的心已放宽，毫无害怕的感觉。不治要疼死，治了也许不再疼痛。这条命一生已丢了几次，又捡回来，去留由阎王爷定吧。大女菊梅和小儿建国，守在手术室外，屏住呼吸，倾听动静。魂飞胆颤地跑来跑去，坐卧不安，心里暗暗祈祷，盼望我平安走出手术室。主治大夫是李功伟。手术两个半小时，他顺利地离开了。我被从手术室抬了出来，儿女伴着担心的泪水，露出了宽慰的笑容。确实是黄纫带增厚，李鹏飞预测对了。吃饭、住宿、药费花了五千余元。从那以后腿再没有疼过。对于榆铁医院的医技我回来后写了一首赞扬诗：
椎管狭窄腿麻疼，榆铁白医器械攻。
小儿室外跑出进，大女坐立心不宁。
家留儿女妻住临，白日电询夜恶梦。
康复八天回霍州，扁鹊华佗今又生。
在我住院手术和小女丈夫去世及其翁婆相继离开人间，我只得放弃饭店回到了家中。生活的艰辛，从来没有间断。
开饭店期间的一九九五年十月一日，我到太旧路看孩子，被工地领导及工人的劳动精神所感动，我写了一篇报告文学。
（七）太旧路上看孩子
一日刚起床，老伴有所思索地问我：“建国他们怎么还不回来呢？”“放心吧，到时就回来了。”我虽然这样安慰她，心里也有点着急。
建国曾来信说，八月份工程就结束了，月底可以回家。眼下已进入九月下旬连个音信也没有。特别令人不放心的是我那几个月的小孙子也跟着他们到了太旧工地。长时间不见，心里总是痒痒的。儿女情，父母心，天涯海角念亲人。两人商量后，我乘坐114列车到太旧工地看儿孙去了。
九月二十七号下午四点多钟，我到了聂家庄大桥工地二处营房孩子的宿舍。家里只有还在生育假期的儿媳妇张建红和孙儿超超两人。超超睡着了，建国还没有回来。建红给我削了个苹果。
晚上十点半钟，随着摩托的“哒哒哒”声息后，有个人揭帘而进，叫了声“爸爸”。一看，他头发蓬乱，脸庞消瘦，胡须拉茬，穿一身粘满灰土的迷彩服，脚上穿一双张开嘴的破球鞋。如果不是进门叫了声爸爸的话，我真不敢去相信，他是我的儿子。已经睡醒的超超一下子扑到了他爸爸的怀里。建国抱着超超，一边问长问短，一边给我拿苹果。尽管他是那样充满激情，谈笑风生，可他那双因劳累发红的双眼，已证明他很疲惫了。
原来，他们在完成聂家庄大桥工程任务后，又接受了交一局三公司的涵道护坡工程。他是领班之一，八月底回家自然是不可能了。人在聂家庄营房住，施工在相距十里路的工地，每天往返二十华里。聊着聊着，已是深夜一点钟。超超在他爸爸怀里睡着了，嘴上还挂着一丝微笑。
第二天早晨六点半钟，随着摩托“哒哒哒”远去的声音，建国又上工地了。他刚走，一辆东风大卡车满载着一车的工人也跟着摩托车走了。看到这场景，使我非常感动。他们响应省委召唤，怀着三千万人民的希望，向太行山宣战，要建成一条畅通无阻的太旧高速公路来。
二十八日晚上，我到陈自力处长办公室拜访老乡，发现他桌上有几本《三晋第一路》。他送给我一本。两天时间，我读完了这本报告文学。这本书太感人了。为了这条太旧路，省委胡书记带领班子成员到工地办公；刘俊谦双眼红肿戴上眼镜指导工作；刘玉庭、郑振红为太旧路献出了宝贵的生命；王建新昼夜兼程为职工搭桥献红心；李凯挂绷带率军奋战……我亲眼看到二公司二处全体指战员艰苦奋战的情景，事迹实在感人，催人泪下。是什么力量使他们公而忘私拼命工作呢？一个字：“路”——山西经济腾飞的路，三千万人民富裕的路，造福全人类的路。它，打动了我的心，使我产生了在太旧路安家落户的念头。
说也凑巧，二处为了提高工作效率，决定在十三段工地设一灶，但缺个炊事员。真是不巧不成书，不需远求，近在眼前。我开过几年饭店，掌过几年瓢，这不是一举两得的事吗？建国代表我向陈处长请了战。陈处长担心我六十多岁的人是否能顶得下来。后来，看我的健康状况还可以，便爽快地答应了。我也很乐意。
十月五号，我在工地上简易房里正式干上了伙头军，挑起了二十多个领导员工吃饭的担子。我使尽了全身力量，做好饭菜，让大家吃好吃饱为太旧路出力。到晚上，虽然有点累，但心里还是甜滋滋的。做饭时间，我常看到建国总是锁着眉头，有时在吃饭时间，还和杨彦贵谈论工程的进度和质量问题，有时天很晚了才回来吃饭。我常暗暗为他们祈祷，希望他们早日顺利完成任务。强将手下无弱兵，他和彦贵带领的侯根生、李大海、田小猴、黄耕牛等十几个人，干得很出色。他们的领导呢？更是以身作则，几个工地巡回检查指导，忙了这头忙那头。你看：副处长雨夜守工地，史书记火速解纠纷。陈处长呢？白天亲临工地指挥，黑夜又加班开灌车。看他那旺盛不衰的精神，象吃了什么提神药。这是什么药？这药就是“路”——在他心中时刻挂着太旧路。领导、群众，他们的心被这条渗透着血汗的路连在了一起；他们的脉博同在一个鼓点上跳动着；他们的劲拧成了一条绳。这是一股可以战胜任何困难的力量，这是太旧英雄儿女特有的风采。
十月十五号下午，天空晴朗，我乘空闲，到附近工地上开了开眼界。一里路程的范围内，就有十二家工程队。有的移山填沟，有的砌石护坡，有的平整路基，有的坚固涵道，有的架高桥梁……真是车水马龙，惊天动地。你听：风钻机声、信号哨子声、放炮声、装载机声、挖掘机声、运输汽车马达声、平路机声、压路机声、搅拌机声、电焊声、还有我说不清道不明叫什么名堂的现代化机器声……这许多声音组成了一曲响彻云霄的大型交响乐。这乐声，奏出了他们打通太旧路实现山西经济腾飞的壮志，奏出了全省人民战天斗地的豪情，奏出了太旧公路将要全线通车的凯歌。
一里之内，工程队紧紧相连，声势如此之大，任务艰巨复杂，可以想见，一百四十公里的太旧路横穿太行山，它要辟开多少崇山峻岭，填平多少深沟峡谷，跨过多少河流涧溪，筑起多少耸入天际的护坡……修筑太旧高速公路的三万多个炎黄子孙，将在山西修路史上写下光辉的一页。山西人要走向全国，山西人要走向世界，山西人要树立独特的太旧精神形象。它将与万家寨引黄工程一并载入山西的历史史册。
这里的大地，暂时百孔千疮，不久将会出现载人载物的车辆，日夜不断，鸣笛通过，那将是一个物资交流、繁华丰富的新时代。
下午四点多钟，我怀着喜悦的心情，迎着冬日的夕阳，回到了我的岗位灶房，脑海中还浮现着工地上施工的动人画面，激动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我正在做饭，建国也回到这一房多用的灶间取仪器。他瞅了我一眼说：“爸爸，你的胡须长了，该刮刮了。”我接过他的话茬说：“你的胡须比爸爸的还要长。”“哈哈哈”，两人不由自主的都笑了。
第二天，建红带着超超来看我。我急切地抱起了超超，心里暗暗祝托：你长大了，要学你爸爸，发扬太旧精神，为人民造福。一只老鹰在头顶上盘旋着，似乎也在欣赏着太旧公路的施工盛况，似乎也在向太旧路施工的英雄儿女表示祝贺。
我给家里回了一封信，让她们放心，我们都很好。
第十二章&&& 晚年琐事
人，来在这个复杂的花花世界，都有着不同的经历。有的经历长，有的经历短。有的生活甜，有的生活苦，有的甜酸都经过。有的善，有的恶，善恶变化也够多。人人都有感悟，人人都有向往，尽管是不同的结果。希望和失望总是在灵魂中交错。我一生经历了多种痛苦，如果积存在心，就会结成难以医治之症，但我排解了。这是我生命延续的基础。难得之宝。
（一）去而又归
二零一零年十月二十八号晚上两点，我从酣睡中醒了过来，浑身发烧。人们都已安睡。我不想打扰别人休息，圆睁着两只眼睛，昏昏沉沉熬到了天亮。
老伴催我起床，起不来，她也扶不动，只好叫来孩子两人同扶。扶了半天，我“哇”的吐到了被子上，只觉得恶心，感到难受，又躺到了床上。一会，二女及女婿来到了面前。后又来了几人，我也不知道是谁，把我抬到了急救车上，很快拉到了人民医院，开始了一系列检查急救工作。我已进入昏迷状态，失去了知觉，一切由人摆弄。
在霍州市人民医院住了四天，我只记得躺着输液，大女儿喂我吃饭。用药的过程中，我开始了抽风，浑身颤抖，脸上的神经不停地向嘴右下角斜拉，像有人抓住脸肉狠拽。开始间隔一小时、半小时一次，后来间隔的时间越来越短，每隔十分钟、五分钟、二分钟就来一次。听家里人说：液在连续地滴着，我在不停地傻笑。外甥女悄悄对人说，我的病情危险。紧急情况下，问医生，医生说没好办法。孩子们的意见出现了分歧：有的主张转院，有的主张不动，有的主张再观察两天，有的偷偷求神祷告，求巫婆用法。总之，不想在一棵树上吊死。孩子们的心态谁也能够理解。后决定向太原转院。主治大夫说：出了问题他们不负责。孩子们要求跟个医生，谁也不答应。这就是为人民服务的宗旨吗？这又怎能体现救死扶伤的精神呢？挂在嘴上不行，应落实在行动上。在生死存亡的边缘线上，只好插了根氧气管，儿女跟上，同死亡赛跑，从去阴间的路上向阎王爷告了别，转向太原一院。当我有点知觉时，感觉自己乘上了车，去向何方，茫然无知，疑疑惑惑，神魂颠倒。
我转到了山大一院。在急救室进行了CT、彩超、核磁、腰穿等项检查化验，连续输了两天液，总算清醒了过来。阎王爷把我退回了阳间，去而又归。这使我回忆起：1995年第三次长时间休克，未治自好；2009年四月血栓住院，没留下后遗症；当年秋摩托相撞，几天即愈；2001年腰脊增生打双眼，去恙康复；2010年10月，糖尿病治错昏迷转院，死而复生，……发生这一系列的问题难道这是人们所说的：“该死的活不了，不该死的就有救”吗？真是神话般的现实，现实中的神话。
这时，我常常梦见三女婿。夜晚，他常进入我的住宿房间来看我，“给我倒水，背我上厕所，……”那些难以忘记的往事，常常浮现在我的眼前，他又悄然隐去。我的心油然安静下来。我思想上的纷乱、埋怨、后悔又短时地涌上了心头。经过七天的吃药、打针、输液，病情稳定了下来，结论是糖尿病，所以昏迷可能是同感冒发烧碰到了一起。后又进行了五天的打针观察，我又像一个健康的人一样，坚强地站了起来。在家的老伴总是放不下心来，给照顾我的孩子建中打电话说：“看着不行就拉回来，不要死在医院，免得火葬。”她哪知，我又回到了人间。不过，老伴的担心也不是多余的，离开霍州市人民医院时，我的病情确实到了使人担心的生死边沿。
我已经回到家里，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只是在生活中增添了点麻烦，每次吃饭前要打胰岛素。还有一点使我不耐烦的是，不到饭时就饿的神慌心跳，想吃又不敢。无奈，忍住饥渴也得听医生的话，才能延寿几年。我三次报到阎王不收，只好留在人间再浪费些五谷杂粮。正是老百姓所说：口粮还没有吃够。
不堪回首。尽管我的心胸开阔，能想的开，但生活节奏的加快，曾使我心里很不平静，忧心忡忡。前三次住院自己承担了，这次住院开支了约一万五千元，全是个人付出，几乎支付了我一年的养老金。实在是我难以忍受的精神负担。我真是苦胆煮过的命运。我一生中，总是希望伴随着苦难，理想伴随着死亡，幸福饱含着酸涩，光明隐伏着黑暗，这就是我风雨浸泡的一生。是谁把我推入了这万劫不复的深渊呢？是苍天施给我的磨难吗？为何上天降冰雹总是砸在我的头上？世态为何对我如此炎凉。我心如叶落，一片凄凉。但一想明白了，命运真会开人的玩笑。
在医院及回到家后，不少好心的亲戚朋友一伙一伙带着鲜花、各种各样的礼物来看我，表示了他们的关怀与希望。我心里感到非常甜蜜，因这是人心的力量。我脸上露着笑容，做出了礼貌的迎接，但在我内心世界却增加了一份压力，这就是进入了骨髓的忧伤和不好启齿的内疚与不安。这些暖人心的事实，永远在我心里留下了烙印。我牢记着众人给我的温暖，总想着回报。
我的一生，可说是经历了沧桑无序悲欢离合的人世间。三十多年来，我走过了漫长坎坷的生活道路，跌倒了爬起来，继续走下去。我觉得走的踏实，心里平稳。我想起了李商隐七律中的两句诗，我针对性写了我的思想情怀：春蚕缘尽后人晓，蜡炬成灰自知情。
（二）告状
告状是中国从古至今常见的事。本来谁也不想告状，但凡告状就有它不平之处，能忍的也就忍了。被告方也不愿让告，做为一方父母官，为维护一方的安定，也不想让告。如果在他任期的一届，他所管辖的范围安然无事，岂不是好大的荣幸。人多是爱赏喜事，不喜欢观悲剧，何况告状不是立光荣榜呢？至於基层隐藏着多少冤屈，领导很难知道。他想知道与听到的是“这届安静，人民叫好”，不就看到了闪光的金牌了吗？
对于告状的心里活动，我是深有体会的。八二年领导上再三谈话让我去下属事业单位建材站当了领导。1996年退休回家后，三年多机关发不了工资。2000年我逐级找领导解决，实际上是无状纸的口头告状。后找到市委书记张XX（霍州最高领导），他给我早已失去光泽和弹性的愚人解释说：“给你转劳保吧，这单位工资有保障，像我们一旦财政没收入，就领不到工资了。”这种一压二诱的手段，像大人用糖块骗小孩不一样。我因三年无柴米，在无奈的情况下，怀着悲观的心情，只得暂时答应了。但内心存在着怨气。这件事使我常常想起“红楼梦”中的贾雨村断案，挂匾“明镜高悬”，实则玩弄权术，欺骗无权之人。
后来我找上级领导，上边让霍州市执政的领导王XX书记落实政策，终于恢复了在人事局调资的手续，仍在劳保所领工资。我像盲人手术后，打开纱布见到了光明，心里充满了喜悦。我随时写了一首抒发思想感情的小诗：“心声”于下：
东西碾转三十春，日夜忙碌公事奔，家中生活少过问。几多年华，奖状包胸，墙壁闪辉魂。
跨六旬退休返乡，满腹积怨无处申，亲寻信访杳无音。上访诉履，幸遇明君，负思枉为人。
到2006年，地区劳保所来了通知，凡在劳保所领工资的人，一律随劳保所调资。光线又暗了下来。我随劳保所调资了。我的心有点沉重起来，几乎降到了零度。失足成千古恨。我心里又产生了不少思绪……我的工资额比吃财政人员低，比同期工人高。比个不文明的例子，我不是马，也不是驴，是骡子——二妮子。至老，伤口也难愈合。我只能在临末的坎坷路上，继续饮用自泡的苦茶，让它做为我经历的纪念吧。我虽心里很不平静，但我一想到我是农民出身，从小家里很寒。我现在比起一些工人农民的生活还要优越，心中的压力就自然跑掉了。何必在生活上硬去追求呢？应当站在国家和广大的工农立场上去思考问题……自然云退日出，尽是艳阳天。
这中间还发生了一件使人振奋又使人悲伤之事。2004年，市委给吃财政人员恢复了公费补贴医疗，整天喇叭宣传，又发了十号文件，鼓舞了民心。谁不为这样的措施高兴呢？为此，我为市委之举做了“袈裟”，写了一首赞扬诗：
初干工作，就诊公费多。
文革摧残制度破，年老受折磨，
重病无钱找谁说。
十号文件下，春到百花活。
人花甲，体衰弱，
定点去医疗，温暖人心窝。
街常听，干群齐唱欢乐歌。
这次市委之举，虽是为吃财政人员解决了医保，我心里也非常高兴，因为多数人都解决了，也就不会剩下我。但我没想到，从2004年至今已七年时间，农村大面积的医保都得到了解决，留下部分在劳保所领工资的部分人员还未得到解决。我们成了无家可归的孩子。我已七十七岁，行动多有不便，只能在家面壁生气。你说谁能不生气呢？谁能不告状。我回忆了我在烧烤架上煎熬自己的经过，在疼痛中滴出了油质，甚至是骨髓，也无力扭转乾坤，只能是望而生痛，渴望人类达到真正的公平和谐。我默认了：人是时代的产物，毕竟走不出时代的羁绊和束缚。
好多往事，回忆起来令人哭笑不得，细细品味却很酸涩。都成为过去，留下的只能是心中那深深的烙印。
话又说回来，一个拥有十三亿人口的大国，及它的下属拥有十八万人口的霍州市，就像有十个孩子的家庭一样，整天忙碌的父母，哪能点滴不漏地关心到每个子女的思想感情和工作生活起居呢？很难做到。我们都应该体会到这一点。情况虽不如意，我的子女乘着开放搞活的春风，都过着稳定的生活，使我得到了很大的安慰。
（三）儿女如春阳
儿女小时总是贪玩，吵吵闹闹，跟父母顶嘴，家里很少安宁。他们天真的童心满天飞，根本不知大人的难处，无意中给父母增加了思想压力。我迫切盼他们长大成人，自力更生，了却我的心愿，成就人生美梦，但他们不理解这些，仍是照常戏闹。我在生气的情况下，黑夜盖着被子暗暗落过眼泪。曾有一次在清明节给父母扫墓时，在父母的坟前自责过自己。我想这些问题的出现，与我所处的生活困迫环境是密不可分的。
随着社会的发展前进，生活条件的改变，儿女随着年龄的增长变了，变的令人满意，可以说：他们懂得了人生。过去兄弟姊妹吵闹的场景不翼而飞，团结之风处处彰显，对我们十分体贴孝敬。儿女、媳妇、女婿常给我们买用的、穿的、吃的，又带我们出去旅游。上北京，下海南，去五台，转苏杭，去处实在不少。现在我家里他们购回来的营养品除用外还有不少存放着。对他们我很满意：大女很有涵养性，与人相处和谐；二女性格倔强，执着做事；三女胸怀开阔，不计钱财；大儿处事厚道，团结亲朋；小儿认真细心，深谋远虑；媳妇个个勤劳，相处融洽。我几次住院，多是大儿陪床，小儿付款。如号住省一院半个月，大儿一直看护到底，开支的近一万五千元，几乎全是小儿承担。到医院来探望的人留下的物品，也归了我们老人。大儿出力，小儿出钱，也算是自觉的合理分工吧。我回到家里，大儿媳总是关心备至地问吃问喝，捡我最喜欢吃的饭做。就连我的孙儿、孙女、外孙子、外孙女心里也常惦挂着我。这使我感到了无限的温暖。每次出去旅游和儿女关照的温暖，我不由的就想起了伯父和父亲跟我没有享过一天福，就离开了人间，我便一阵心酸。已没法弥补，只能留下内疚。
我在社会上也见到过一些结了婚的儿女不孝敬老人的情况。他们过的很不错，出门小车玩手机，身上背的照相机，带着儿女花园转，回家又在电视、电脑跟前挤。不想做了进饭店，在家吃肉酒不离。但对于自己的老人却是两样。老人病了没人看，行动迟缓又轮饭，你一月他三十天，你一周他同样，你一天，他二十四小时轮流转，时间一到便把老人当作“瘟神”似的推出自家门去。能干活时抢着要，行动不便了就打乒乓球。为这事，我心里常常很气愤。人都要老，应该给儿女做个好样榜，要知道儿子的模范行动是够强的。莫忘了父母养育之恩啊，不要给自己留下遗憾。这些事多发生在十年前，现在国家对老人很重视，什么五保、养老院、低保、六十以上的都有照顾，得病有医保等，不孝敬老人之事，很少见到了。
十年前为什么社会上会出现这些问题呢？我认为原因有二：一是经济基础差。父母亲的经济条件太次，要拖累儿女，儿女的经济状况又差，要先顾妻儿。二是父母艰酸，平时对子女出手吝啬，在儿女中造成了苛刻的影响。最重要的是社会公德、社会风气、上面重视不够。原因不止这些，但主要应归结到这些方面。总体说是思想意识造成的。我虽然在劳保所领工资，没几个钱，但我的儿女媳孙对我非常孝顺。我常感到，像暑天吃了杯冰淇凌，心里很凉爽；像严冬，手脚依偎着暖宝，身上暖暖呼呼的。我活得很舒心、自由、潇洒、幸福。对幸福的认识，各人有各人的尺度，我觉得我就很幸福。总觉得儿女暖如春阳。
从玩木制手枪到开饭店，熬过了几十个春秋，电视中观看了奥运、世博，亲身游览了祖国的大好河山，我已满足，心情够愉快了。
家庭条件优越，并非全都是好事。不注意教育孩子，让其自流，恐怕接班不佳，要想代代花红，实在是件难事，应该重视。
我一生的遭遇是不幸的，但我在困境中自拔了出来，虽已年老，却产生了一种自强不息的学习写作精神。而一些物质条件富裕的在职或退休人员，不知不觉消失了进取心。有的结局还很悲。所以，人，不管在什么条件下，必须明智，保持良好的心态，树立正确的德行，才会心平气和，死而无怨。儿女是美丽的，家庭是美丽的。多数人是美丽的，因为当今我们这个国家是美丽的。
我常常想到保尔·柯察金的名言，“一个人的生命应该是这样度过的：当他回首往事时，不会为虚度年华而羞愧，也不会因碌碌无为而羞恥。这样，在临死的时候他就能说：我整个的生命和全部的精力都已献给了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人类的解放而斗争。”
我们来在这个纷繁世界，就卷入了翻滚的浪花，经受着自然与人为的灾害，享受着无尽幸福年华。有的一生踏着坑坑洼洼，有的一生在民间作乐潇洒。各有各自的不同经历，都深深体味着酸甜苦辣。
第十三章&&& 结束语
我一声哭啼来在人世，乘上了无形空车子。从懂事起，便装载了我的经历。一路奔波，直到我生命终止。人吃土一生，末了被土一口吞去。这是人生规律，不必忧虑。
我要到站了，谁也没法阻止。生命的旅途中，一路没留下芬芳，但也没做下对不起人民之事，这是铁的事实。
少青多怀幻想，庄严美丽，腾空而飞越过山脊。回想起来有多好笑，如同悟空变换技艺。已过去多时，就让它声色消失。我没有特别技能，也不想纠缠问题。
曾向想象的目标前进，迈着骄健的步子。踏破千山万水，想成就自己的乐趣。小牛犊跳沟，不问高低。总是充满志趣，奋斗自有得失。
一路上跌跌撞撞，常常碰壁。虽没有致命，曾经血流不止。水中月，镜中花，我方醒悟，细想起来真是笨驴。真是盲人骑瞎马，不知跌到哪里。吃一暂长一智，这也是教益。
日出日落，年龄转移。地球照常在转，生活中的玩笑真把人欺。我经过了多少坎坷，碰到了不少遭遇，不怨天不怨地，抱怨自己也无益。唯有总结经验，吸取教训，才是至理。
穿戴上壮年的帽子，我稍懂得了世事。从社会中摸索经验，遇事几人共议。摔跤，忍受、成熟，明白了人世间规律。挺起腰杆奋斗，自然能有出息。
好高骛远是错，专讲实惠也是歪棋。前进路上总有挫折，不再跺脚生气。信心必树立，奋斗志不移。敢于战胜困难，奋斗途中永不停止。
工作上的失误，生活中的失意。一切不顺心的事，时常向我袭击。让我感到茫然困惑，谁能把你代替。能坦然对待工作生活，会觉得舒心如意。
经过跋涉崎岖，才会产生乐趣。吃一暂长一智，失败为母，总结出成功道理。如果说成功须经磨难，磨难后会使人走向新天地。
年过古稀，“黑影”在心头压过多次。劳保享受低工资待遇，坐着总还有收入，若在解放前谁来理你？虽世事难尽人情，消除炎凉都会满意。广大人民都得福，吾独命苦笑嘻嘻。我好像掉进深渊，但我无怨，经过苦难的陶冶，我看到了人生的价值。
只有经过在黑暗中滚打的人，才会知道阳光的灿烂，无限美丽，深深爱惜。
人生的悲欢，酸甜苦辣咸，我泡在其味里，虽然失意，但我活的有趣。
幸福是自己的感受，不是裁缝的标尺。你认为自己幸福，快乐就会追随你。你觉得愉快，幸福自然伴你。人生各有各的体会，这是我几十年感悟的真谛。
我经过了很多苦难与生死，但我没有退却，没有动摇，没有悔意。活一时，就拼搏一时，直到生命结束，我才会停止。
经历使我开阔了眼界，对待苍老从不叹息。花有开有谢，树有荣有枯，河有干有溢，人有生有死。这是自然规律，日月星辰也要转移。我来时没经人许可，离开时不要他人同意。这是我在望乡台上的坦然心绪。
在向往回忆的路上，品出了人生哲理。不觉走出了生命境界，下山路不再争取。走过了长远路程，主要履历常浮在脑际。无用的我已忘掉，对后人有益的自然提起。啰嗦我也要写，义不容辞，由后人评去。行走在消逝中，应给后人留下美好的记忆。
我没有占山指挥的能力，不能让儿女活得出人头地，更无意挥毫泼墨，留不下什么大作传记。在人间的繁杂中，只能写下片言碎语。花花世界多事，都在人的心里。看儿女的造化，看儿女的努力。莫要贪图名利，一切为人民去想去思。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不要考虑自己。如果能理解我的全部寄托和希望，我将获得满意。
我的一生到此告一段落，特留下我的回忆。
一九九六年，我又回到了生我养我的故乡大张村。无事时常回忆童年、老年村中的变化及退休前那段工作经历。
小时，点油灯，吃井水，驴推磨，手割麦，人打场，下雨房漏水，挑担步土路，寺庙土塔燕低飞，鸡鸭牛羊院挤堆，构成了农村独特的风光。
当今，我村已看不到往日古朴的风姿，而是高楼林立多处见，车辆繁多奔油路，科学种田机械化，歌声舞蹈争风流。旧貌远去换新颜，成了一座不夜村。
我老少时在村，青壮年早去晚归，与村人共同流了不少汗水，结下了深厚感情。我作为大张村的一员，感到自豪。
退休后爱上了创作生活。沸腾的社会主义建设新生活吸引着我。我怀着炽热的感情出版了三集诗词、一本顺口溜和这本贯穿我履历的回忆录。虽然写得肤浅，但多是我经历过的生活故事。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社会发生了重大变革，到处是前进的脚步声。社会越前进，越促使我回忆过去；越回忆过去，越感到今日之甜。我的拙作算是我心声的写照吧。
抚今追昔，不胜感慨。总觉得自己做得太少，有愧于哺育我的大张人民。仅以此《五味人生》献给大张和为社会主义事业而奉献的广大人民。
山西省霍州市大张村&& 朱玉屏
电话：5650009& 手机：
已投稿到：
以上网友发言只代表其个人观点，不代表新浪网的观点或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