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友老爸老妈浪漫史听别人说我作风不良坚信我是那样...

不良引渡人_起点中文网_小说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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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爷爷,我这是在哪儿?你又是谁?”在一片茂密的森林里,一个小男孩面貌清秀,一脸童稚的神色望着眼前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问道。  森林的远处闪动着耀眼的光亮,使人感到一阵祥和,那是太阳独有的余辉,叽叽喳喳的鸟声伴随着身影在树叶枝头四处飞掠,显得格外机灵;一脸皱纹的老者身披一件黄色袈裟,他的郃下留着一撮山羊胡,可他的年纪实在太老了,连胡须都是一尘不染的白色。  老者微微抚摸着小男孩的脑袋,面目慈祥的问道:“我是谁?那你知道你是谁吗?”  小男孩一本正经的回答说:“我是王易阳,我的爸爸叫王亚军,我的妈妈叫胡岚。”  “对,你的确叫王易阳,但名字并不能代表你是谁。小易阳,你低头看看自己,你看到了什么?”老者指着脚下的一滩水面说道。  小易阳低头看见了水中的自己,忽然惊讶的大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怎么不见了!”  “不要害怕,你在抬头看看周围,告诉我你又看见了什么!”  就在小易阳抬起头的一瞬间,他双眼的黑瞳恢复如前,不过映入眼前的场景不在是那片绿荫的森林,而是无尽的黑暗。忽然,漆黑的半空闪过许多白影,小易阳定睛一看,既像人又像怪物,他吓得踉跄几步,嘴里恐惧的叫道:“鬼啊!”  “别害怕,它们伤害不了你。小易阳,你记住,宇宙浩瀚无穷,万物自然包括生命都是因果关联,人间、冥地和天界都在六道轮回的报应之中,你的这双眼睛是冥冥之中赋予你的因果,它能够让你观三界、识六道、破阴魂、辨天神。你要时刻谨记自己的使命和责任,千万不要忘了自己是谁,如果有一天你的意识全无,那么也是你在这个世间消失的时候。你的先辈都是你的前车之鉴,这串七彩佛珠随身携带,不可离身,它能镇你心神。”  老者说话间,小易阳脚下的黑暗渐渐褪隐,随之而来的是一片汪洋大海,海水拍打着浪花逐向远端淌去,四周山川海纳,颇为壮观,加之朦胧大雾,让人心旷神怡,宛如身临仙境一般。  小易阳接过那串串着七个不同颜色的佛珠,正要问那位老爷爷到底是谁,只见老者踏着海洋,脚下乘起一片云雾快速消失在天平线上…………  “啊!”我一个激灵,赫然从梦中惊醒坐在床上。抹过头上的一把汗水,发现枕头被浸湿一大片,我在想这个梦是做了有多长,然而对于梦境中的一切我早就习以为常,不错,这个梦几乎是我每天睡觉的时候重复再重复。不过最近这段时间梦境里的感受特别强烈,我从始至终都分辨不出它到底是真是假,是否在童年的那个年纪有没有真的遇到过梦中的老头,我取下脖子上的那串七彩佛珠,呆呆的愣神。  发呆之际,床头的手机突突响起一阵铃声:‘皇上,又有人来惊驾了~~~~’我看来电有十几个未接电话,全部都是老刘打过来的。  接通电话后,手机那头就传来一阵愤怒和谩骂声:“王易阳,我草你大爷的,咱今天门店维修工程结款,都几点了,你人在哪呢?”  我一看墙上挂的时钟,都正晌了,立即道歉:“老刘,真不好意思,我睡过头了,你别急,我马上赶过去。”  “你丫小子是不是昨晚又去鬼混了,你能不能收敛一点你的下半身。我告诉你,咱们这酒吧一开业,哥保你风流快活,你怎么就喜欢在节骨眼上犯浑。”  “老刘,我真睡过头了,先不说了,咱们见面聊。”挂完电话后,我草率的洗漱一遍,穿着一身兰格色休闲服出门,在出门的时候我习惯性的用笔在墙上的挂历上划掉今天的日子,这是从我成人以来一直保留的习惯。看着今天的时间是二零零四年四月一日,在往前看是一行红色字体‘癸丑日’,这个日子我特意用红色彩笔标记,没想到一年一度的清明节又要来临了,每当这个时候我心里种是沉重的。  来到停车库,我驾驶着前段时间刚买不久的大众新车赶往东大街,东大街是A市出了名的夜市,那里有数不尽的酒吧、KTV和夜宵店;我和老刘就是在那里的旺街地带盘了个场子,已经在整当弄个新酒吧出来。  对了,我竟然闪亮登场,还来不及自报家门;我姓王,名叫王易阳,1981年出生,A市本地人,老王家到了我这一代独剩我这一棵稻草,我的父亲几年前就已经退休在家,我的母亲现在还在一所中学当教师。我对自己的客观评价向来自信,眉清目秀、标配的国字脸,除了帅只剩下英俊了,这也是托我们老王家的福气,老祖宗们长相都不是很磕碜。  我十八岁那年进了部队,一年多以后被除名遣送回老家,还在档案里留下了处分,原因是我狠狠得揍了一顿我的班长。我那班长是个河南人,一口的河南方言,瘦瘦的黑小伙,他说话上半句还勉强能听懂,下半句完全不知道在说什么,每次开班集体会议他种是处处针对我,我问他有没有种说普通话,叽里呱啦的说得什么鸟语,他却说我是猪耳朵——软骨头,还批评我思想不端正,是部队的害群之马。  这一次我的拳头告诉非得把他打得满地找牙,结果部队开除我送回老家的时候,他还在医务所躺着,后来我的战友告诉我,班长自打医务所出来后脾气有所收敛,在也不会仗着他年纪大,借着老兵的身份欺负新兵蛋子,说话也开始说普通话了。  我就是这么伟大,不惜开除军籍来教导我的班长做个好班长,人生在世,有些人就是需要用实践去引导,不然他永远也不懂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哲理;不过为了这事,我和我家那位老爷子的关系一度闹得很僵,但是到现在我也觉得自己没错,从小到大我的人生哲理中只有一句话:‘说不通,揍之。打不过,溜也!’  从部队回来后,老爷子拿了些积蓄出来希望我经营一家香烛店,也就是卖卖黑白喜事的蜡烛、花圈及冥币,那年头做这个行当还是有赚头,不过被我拒绝了,我说老爷子你是想要自己的儿子早死早投胎对吧,其实老爷子也明白其中的缘由,毕竟他的那双眼睛已经看不见‘东西’了,而我正是继承了这一点,继续完成老王家历代肩负的使命。后来老爷子自己守着香烛店,我去了酒吧当销售经理,说难听点就是酒托,想尽办法让客人多消费酒水,从中赚取提成。  不过,我的职业既不是酒托,也不是现在和老刘经营的新酒吧合伙股东。说来也许你们不会相信,我的这双眼睛能够看见人死后的‘灵魂’,民间说法就是鬼灵。  佛经有云:‘眼能分辨物象,看无相、人相、众生相、我相、寿者相。’这里的眼可以指任何拥有生命的物体,对应其中的五行,也就是常说的肉眼、天眼、法眼、慧眼和佛眼。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老王家就一直保持着这样的‘特异功能’,包括我熟知的近亲,父亲王亚军、伯父王亚灵、小姑王亚男和祖父王麒,他们都和我一样曾开眼过,但是这种眼睛不是能够伴随自身一辈子,老王家的祖训里就有提到这一点,年入五十尔,灭眼。也就是说,老王家的人只要拥有这双眼睛岁数到了五十岁,便会失去它原本的作用。  然而我真正的职业,便是一种这世间极少数人知晓所罕见的古老职业,我们称之为‘引渡人’。根据我祖父的阐述,老王家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和冥界签下契约,通过这双眼睛的能力,把滞留在人间的‘灵魂’引渡到冥界投胎转世,再次堕入六道轮回之中。不过,关于那个一直重复的梦境,我却始终找不到任何头绪,而且每一次我都看不清楚那个老头的相貌,并且我脖子上的这串七彩佛珠并不是梦境老头所赠,而是我老王家祖宗历代传承,从我祖父传给伯父,伯父在传给我父亲,最后才到我的手中。  一路上我被这个神秘的梦境所困扰,不知不觉已经开到了东大街。老刘在门口指示那些装修工人收拾  结尾,一见到我的车子,立即冲过来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我本来心情就不是很好,在受他这么一刺激,拉下脸说老刘你别得寸进尺了,不然别怪我对阶级同胞子弟翻脸,他摸一摸后脑勺,嘿嘿一笑问我:“工程款呢?”  我朝他扔向一只公文包,说:“十八万都在这里。”  老刘拿着钱去找装修公司的负责人结款去了,我看着偌大的酒吧正门,想想这个酒吧的名字还没取呢,不然就叫‘引渡酒吧’,不知道老刘喜不喜欢这个名字。说起这个老刘,他的原名叫刘小宝,在家排行老三,也是最小的一个,上头有两个大姐,我和老刘是十几年的小学同学,又是一个胡同里的邻居。他老爸和我父亲都是革命军人出身,我老子王亚军67年在陕西插队,77年调回原市通过祖父的关系到四川的纵野一师部队当兵,那时老刘的父亲在纵野二师,两个部队相隔不过百里,后来两个纵野部队合并,二人自然而然成了一个大锅饭的战友。  就在今年年初,我和老刘家里的两套房子都在拆迁,房子都是我们父亲原单位发放的安置房,得到了这笔拆迁款,我和老刘合计着整点生意做做,不然没个定性,几番商量之下,才有了这家新酒吧。
    日,宜解除,祭入宅,距酒吧开业前一天,距清明节还剩一天;我和老刘决定给新酒吧取了个名字,就叫作‘引渡酒吧’。引渡,在国际标准统一的解释是把该国国境的罪犯或偷渡的人在受到他国指控而移交进行法律审判、惩罚,早在十三世纪,西亚赫梯和古埃及经过常年征战彼此削弱对方实力,逐渐周边国家实力大增,两国人民在战争的压迫下不断逃亡他国,以此避免受到战争的波及。古埃及法老和西亚于是制定一套协议,这套协议内容便是以‘引渡’为前提,若是有人逃出本国,他国不可收留,并且对逃国之人进行审判,其残酷手段惨不忍睹,在当时起到了震慑的作用。  当然,引渡还有另外一层意义,在古老的东方世界,开创天地的华夏大神君伏羲氏为人类开辟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先后创造文字、天然现象以及人类智慧。有一天,伏羲经过一片丛林,看见一只巨蟒与一只巨龟在搏斗,他于是好奇的坐下观望,两兽力战,却实力都在伯仲之间,最终皆战斗至精疲力竭。这时,丛林深处掠出一只雄狮,毫不费力的就把它们给吃了,死后的巨蟒和巨龟依然斗个你死我活,非要分出一个胜负;伏羲心生怜悯,走上前去对二兽说:“你们一个靠毒牙和强劲的躯体,另一个靠坚硬的龟壳,本不相克,却为何要争个鱼死网破,最终让一只雄狮饱餐一顿。”说着,伏羲把那只巨蟒放到巨龟的龟壳上,接着说道:“若是你们保留一些实力,当遇到危险的时候,合力抵御雄狮的攻击,或许还能存活。”  巨蟒和巨龟听完伏羲的话后恍然大悟,于是它们合二为一,成为了中国神话中的神兽之一玄武。  伏羲在巨蟒和巨龟的争斗中起到了指引的作用,这就是引渡的另外一层含义,然而这也是我作为‘引渡人’所理解的意义。‘引渡酒吧’,我和老刘都希望客人能在这个地方借助酒精的刺激来消磨自己的忧愁,一杯酒、一个人、一段故事,如同那句:‘万丈红尘三杯酒,千秋大业一壶茶。’  开业在即,我和老刘于是约了几个志同道合的麻友来一锅儿,说是说一锅儿,其实都玩到了凌晨,老刘的爱好基本和我差不多,泡妞、搓麻将、逛场子,但有一点他嘴巴特馋,爱吃。所以体格有些微胖,平头大瓜脸,生得一张福气相,不过老刘在家排行老三,从小到大还真没吃什么苦头,两个大姐又对他疼爱有加,脾气在外面理所当然的暴躁。  (一锅儿,指麻将四圈。)  打完第八圈,老刘摸着肚子说饿了,叫一旁观战的小张去买点夜宵,我立马叫小张占我的位,说:“我不打了,累了,回家睡觉。小张顶我,我开车去给你买。”  老刘一把抓住我的手,说道:“老王,你这么做就不厚道了,赚了钱就想跑,在来几圈。”  我看了看手表,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奉劝老刘也别玩太晚,明天还得去批发部进酒。再不行我就用赚的钱请大家吃夜宵,老刘这才善罢甘休的放我走人。  走出酒吧大门,四月初的凌晨,街上的微风吹得叫人感到冰凉;我抬头看看天际,星空的一轮月亮被一层乌云遮盖,显得朦胧惨白,不知是不是明日就是清明节的原因,这天夜市的人影也少了很多。  我来到停车的位置,手上已经掏出了车钥匙,正要准备打开车门的时候,隐约听到车厢的背后有女子的啜泣声。一开始我以为是神经过于敏感,可那清脆的哭声越来越近,仿佛就在耳边响起,这一下我不得不警惕起来,小心翼翼的朝车后走去。  车厢的尾部此时正坐着一个红衣女子,她的身体蜷缩在一块,两只手按在腹部,肩旁披着一头乌发,以此遮住了面容。方才的哭声就是从她的嘴里发出,我见她赤着双脚,一双红色高跟鞋就脱在一边,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一副痛苦难耐的样子。  “小姐,你挡住了我的车子。”语毕,我微微用手触碰到她的胳膊,一种刺骨的感受深入心灵,即使是隔着一层衣服,那种冰冷无法言喻。  刹那间,我双眼一触,透过汽车的挡风玻璃,我的眼睛很明显的闪过一丝黄光,紧接着脖子上的七彩佛珠其中一颗白色珠子乌光大起,我明白眼前的这个红衣女子显然不是人。  她的脑袋像是机械似的慢慢蠕动,透过黑发的空隙,两只满是惊恐之色的眼睛打量着我,最终她抬起整张脸,脸色如雪一般白,毫无血色。不过这红衣女鬼长得颇为貌美,可惜已经死了。  “你为什么能看见我?”她惊恐的问道。  我取下佛珠,生怕她对我产生异举,对于她的问题我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道:“你不该出现在这里,更不应该出现在我的眼前。这世间已经容不下你,乖乖得去冥界投胎。”  “我不要!我不要去!”她突然发狂似得对我大吼,下一秒却痛苦的摸着腹部,双手浸染了鲜血。  我仔细观察红衣女鬼的腹部,见她腹间微微隆起,不免一惊,这女鬼死前竟怀有身孕!而且我能够感受到她身上的怨气,难怪她的鬼魂会在阳间滞留。  “小姐,我奉劝你千万不要挑战一个引渡人的底线,我不管你生前是怎么死的,又有什么样的怨恨,但你现在已经死了,老老实实的跟我去冥界投胎,保不齐下辈子还能做个人。不然,我就让你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在冥界,我这点权限还是有的。”我肆无忌惮的笑着对她说,老子历来见过各种各样的鬼魂,敢对我不客气的,我就让它灰飞烟灭,连投胎的机会都没有。  红衣女鬼见我手中的佛珠乌光四射,显然对此感到惧怕,突然她跪在我的面前,撕心裂肺的哭道:“求求你,求求你帮帮我,你能看见我,只有你能够帮助我完成最后的心愿。如果我不见他最后一眼,我永远不会去投胎!”  看见她委屈的神色和哭泣声,我的心一下间就软了,于是好奇的问道:“他?他是谁,是害死你的人吗?”  红衣女鬼缓缓低下头,忍受着腹部的疼痛,开始述说起关于她生前的一些事迹:“我叫李欣芯,一个二线的女歌星,我喜欢唱歌,从小到大的愿望就是当一名出众的歌手。我的死不能怪任何人,都是我的咎由自取给害的,因为除了死,我想不到任何方法能够解脱,所以我喝下了一瓶农药选择自杀。”  “等等。”我打断她的话,想起前几天手机推送的一条新闻,一名二线女歌星在家自杀身亡,名字就叫李欣芯,原来就是你。而且,最近这段时间有首歌曲叫‘黑白’挺火热的,包括我自己也都在听,这首歌正是李欣芯作曲唱的。  “请继续。”我开始对她的故事逐渐产生兴趣。  ‘那一年,我参加了一项比歌大赛,我憧憬的梦想即将实现了,还有他!默默的付出和支持………’
    那年的夏季,二十一岁的李欣芯美丽、单纯、善良,对世事一切都表现的天真,对自己的前景怀揣着憧憬,她就读一所大学,专科是美声。  “李欣芯、李欣芯,他又来了!”  二十一岁的李欣芯来到宿舍的阳台,她看见楼下一位戴着眼镜的年轻男孩,只见他手里拿着一只扩音器,另一只手里抱着一只小提琴,优美的音符荡漾在校园的四周,不少过往的同学们都被这小提琴的音乐所打动,停下脚步结群观望。李欣芯羞涩的低下头,她知道那个男孩叫杰,这是他第十三次追求自己。  “李欣芯,我喜欢你!我们交往吧!我知道你喜欢音乐,我愿意做你一辈子的小提琴。”男孩拿着扩音器大声朝楼上的她呼喊。  那一次,他们终于恋爱了,他们牵着手出现在校园的每一个角落,自习课堂、图书馆、小竹林、饭堂;他们互相学习着,一起学唱、一起练声、一起写诗词,杰的音乐天赋要比李欣芯高出许多,对音乐的痴狂不亚于李欣芯对音乐的追求。于是她问他,假如世界只剩下我和音乐,你会选择哪个?杰的选择当然是她,然后杰问她,如果是你会选择哪个?李欣芯天真的露出酒窝,笑着说两个都要。  很快,他们快乐的渡过了三年,毕业之际,杰终于写出了自己的第一首歌,而第一个听众自然是李欣芯。昔日的校园时光已不复存在,他们将沐浴在一个现实和充满人生考验的社会上,二人开始渐渐的忙碌于工作,但是他们的感情却越来越真挚,每当宁静的夜晚来临,他们相拥在一起,规划着未来的美好生活。  杰拿着自己创作的歌曲处处碰壁,人生开始处于低谷,而李欣芯却因为出众的外表,一开始游走于咖啡厅、酒吧、高档饭店做起了临时卖唱,以此来维持她和杰的生活。渐渐的,她不在满足现状,卖唱的生涯何时到头,杰的誓言一次又一次的淹没在疲惫的生活之下;在一次工作中,李欣芯幸运的结识了一位作曲人,经过这位作曲人的推荐,她参加了一次比歌大赛,杰甘愿放弃了自己的人生理想,默默的在李欣芯背后帮助她,为她作曲、为她练习,终于她在那一次的比赛中脱颖而出。她的歌曲一夜之间传遍了五湖四海,她的名气也在圈内一炮而红,两人的生活也开始变得明朗,不过这一切都改变了,李欣芯陪伴杰的时间越来越少,她的应酬却越来越多,交际的人脉一个比一个富有,他们开始了无止境的争吵,彼此规划好的未来路线都偏向了不同轨道。  那一天,李欣芯终于鼓足勇气向杰提出了分手,杰问为什么,她说自己需要更大的发展空间,并且自己的签约公司并不希望她的生活中有一个名不经传的男友,这样会有损她的人气。  杰哭了,他哭笑着说这一切其实都是一场戏,五年的感情终将敌不过名利的诱惑,他拿出为李欣芯最后作得一首曲子,这首曲子名叫‘黑白’,直到两年后的今天,这首歌才被世人所知晓。  在这两年的时光里,李欣芯傍上了一位有妇之夫的大款,大款出钱为她包装、出歌,可是她的歌曲却一直不温不火,她再没有杰的指导和帮助,终日过着红灯酒绿的生活,有一次大款的公司面临着资金周转问题,于是大款把貌美年轻的李欣芯推荐给了一位银行行长认识,在这次的事件中,李欣芯怀有了身孕,大款甩给她一张十万的银行卡,希望把肚子里的孩子做掉。李欣芯绝望的痛哭,怀念起昔日与杰的美好日子,她明白这一切都再回不到从前,于是她成天把自己关在家里,终于患上了忧郁症。一天夜里,李欣芯抱着对大款和行长的怨恨,对这个世界的绝望,对杰的思念和自负,她怀着身孕喝下农药,选择了自杀。  听完她的述说,我的心里莫名的感到一丝悲痛,轻风飘在身上,显得心灵都是凉凉的。  突然,她双手紧紧的抱住自己的身体,说道:“我好冷。”  我感觉到了她灵魂的意志在渐渐消退,这是由于李欣芯的鬼魂在阳间滞留的太久才显得如此虚弱,我勉强对她挤出一丝笑容,道:“好了,关于你的故事已经说完了,我对此表示叹息,这一切都怪不了别人,都是你一手造成的局面。不过有些时候人活着比死更痛苦,何况你现在已经死了,算是得到了一种解脱,跟我去投胎吧,不然你真的要灰飞烟灭了。”我出于好意提醒她。  “不。”李欣芯激动的望着我,哀求的对我哭道:“求求你,我只想见他最后一眼,只有你能带我去见他!”  “哪怕灰飞烟灭?”我盯着她问。  “哪怕灰飞烟灭!我也要见杰!”她坚毅的说。  我一句得了吧,于是走上汽车,只留下李欣芯绝望的瘫坐在地上痛哭。开始启动车子的发动机,我打下车窗伸出头望着她说:“还不上车?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这一刹那,我在这位姑娘灵魂的脸上看到了微笑的曙光,我在想她此间的笑容与当年那个天真单纯的李欣芯如出一辙吧。  在一栋居民楼的三楼处,我敲开了一所屋子的房门,几声过后,开门的是一个戴着眼镜、满是胡子拉碴的青年,他看上去有些精神恍惚,不过面貌夹杂着几分清秀。  青年诧异的打量着问我:“你找谁?”  我对他笑了一声,于是推门而入,他生气的跟在我身后,说:“你这个人怎么乱闯别人的家!我警告你,我并不认识你,快出去,不然我报警了。”  我对青年的警告充耳不闻,打量着房间的布景,墙壁上挂着不少情侣照,照片里的人正是这位青年和李欣芯,真没想到现在世间还有这么痴情的男子;不过在大厅还摆放着一架钢琴,一旁的小桌上叠满了作曲表。  李欣芯这时已经无声无息的站在青年的身后,她在看到青年的一瞬间哭成了泪人,望着墙上的照片,她说:“没想到你还挂着我们以前的合影照,你为什么这么傻……”可惜她说得这番话,青年自然是听不见。  “喂,你有没有听到我的话?你是聋子吗?”青年貌似生气的对我说。  我摆摆手,示意他先别发怒:“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但你是不是叫杰?”  他有些愣住,疑惑的点点头:“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那这就对了,你的名字是你的一个朋友告诉我的,这次来呢,也是她委托我来见见你。”说着,我把玩起他的钢琴,一不小心把他的作曲表全撞到了地上。  杰激动的冲过来把我推向一旁,弯下腰捡起地上的作曲表,并且说道:“我终日沉醉于音乐,生活中没有什么朋友,你是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如果没有其他事情,请你现在离开我的屋子。”  我尴尬的站在一旁大笑,望着墙壁上的照片,故作一副无意的口气说道:“不会吧,李欣芯不是你的朋友?怎么你家里还挂着她的照片?”  杰收拾的动作忽然僵硬,他无比狂躁的冲过来抓住我的胳膊大声问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你怎么会知道她?你到底是谁?”  “兄弟,你一句话问我这么多问题,我真的很难回答你,不如你直接跟她谈吧。”说完,我走到了李欣芯的跟前,由于杰并不能看见她,所以对我的举止感到诧异和惊恐。  不过一会儿,那台空荡荡的钢琴架前响起一串音符,杰整个人原地一颤,回头看看我,在回过头去看那空荡无人的钢琴架,半晌他发出一句颤抖的声音:“芯,是你吗?”紧接着,钢琴架发出一道音符,杰似乎什么都明白了。  我取下珠子,拿出那颗一只闪烁着乌光的白色佛珠,对着那架钢琴自言自语道:“我竟然答应让你见他最后一面,一定会完成你最后的夙愿,这也是我作为一名引渡人的职责。”说将间,我右手用力一弹,乌光的珠子飞向了李欣芯的灵魂体内,她的身影渐渐的在钢琴前出现。
    杰终于看见了她,一袭红色连衣裙,那张曾经再熟悉不过的脸庞,依旧是他内心中最深爱的那名女子李欣芯;不过她的双手沾染着鲜血,脸色如白霜一般,这让杰有些惊恐,睁着两只大眼微微朝后吓退几步,不过一会儿,杰颤抖的抬起右手指着她:“芯,你不是已经……”  李欣芯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酒窝闪现,仿佛她与杰的羁绊在昨日,她指着我说道:“我确实已经死了,不过是他,是这位引渡人帮助我让我来见你最后一面。”  二人早已阴阳两隔,却此刻能够在最后一次相见,他们激动的相拥在一起,李欣芯趴在杰的肩头,附耳对他说了一番话语,杰的嘴角开始荡漾着一缕微笑,紧接着眼泪止不住的掉了下来。  “你放心。”杰紧紧的搂住她,生怕在这一刻她突然消失。  “对不起,杰!”李欣芯默默的闭上双眼,全身上下开始散发出一阵白光。  由于他们彼此贴在身边,我并没有听清二人的对话,只是看见李欣芯的身体开始发光,我赶紧望了望手表,心头一惊:‘她的时间还没有到,怎么……’  ‘杰,答应我,好好的活下去,我这辈子欠你的实在太多,即使有来生也不能够偿还,好好的追求你的梦想,你的歌声终将有一天能够得到世人的认同,我……’李欣芯在杰的怀抱中化作一粒粒光子,它们渐渐的飘向窗外,最后消失在苍穹的黑夜中。  “不要走!不要……不要离开我啊!”杰的双手在空中挥舞,尽可能的去抓住那些飘散的光粒,不过这一切都将化为乌有,李欣芯的灵魂已经灰飞烟灭了。  我有些失落的走过去,捡起地上的那颗白色佛珠,乌光此刻已经消失,也就意味着李欣芯这个人从此不复存在,包括在冥界她的灵魂也消失了。  “兄弟。”我拍着杰的肩膀,他瘫坐在地上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显得悲痛万分,我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劝他,只扔下一句‘自己珍重,她在天上看着你呢。’说完,我重新把七彩佛珠挂在了脖子上,默默地走出了房间。  有人说,活着是为了完成前世未完结的苦难。  也有人说,活着是六道轮回必将经历的因果。  每一个人的一生中都有不可或缺的羁绊和牵挂,这是人的七情六欲在作祟,抛开这一切,生死却显得不那么重要;我看到了太多的悲欢离合,也经历了太多的生离死别,每一个人死后的灵魂,或多或少都有它不能摒弃的信念,连串起来这就是他们一生的故事;  我再次启动发动机,开着汽车在漫漫黑夜中疾驰,任何生命从诞生的一刹那便会义无反顾的向前奔跑,这其中也包括我自己。虽然我不是很明白自己的一生到底在追寻着什么,但我有我自己的使命,也有不可抛弃的一部分。记住,我叫王易阳,我是一名引渡人,我的职责便是为死后的‘你’而服务!  一路之上,公路渺无人迹,寥寥几辆出租车在红绿灯秒数的交替下穿梭前行,一切都显得万籁俱静;我等足一个红灯后,踩下油门便朝着家里的方向行驶,我在思考着关于李欣芯灵魂消亡的问题,按理说,即使她当时的灵魂处于极度虚弱状态,可在冥界的时间方程中,她至少还有三个时辰入六道轮回进行投胎转世。当然,在冥界中和阳间一样都存在时间与时空的概念,不过冥界利用的是古老的天干地支法计算时间,所谓的天干地支是指十天干、十二地支,十天干代表着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而十二地支则代表着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  其中十天干根据万物自然现象,归纳于五行金、木、水、火、土,循环往复的相生相克;十二地支对应十二生肖,例如子(鼠)、丑(牛)、寅(虎)、卯(兔)、辰(龙)、巳(蛇)、午(马)、未(羊)、申(猴)、酉(鸡)、戌(狗)、亥(猪),这也是反应了六道轮回中所包含的生命物体。  阳间以‘公元’和‘年月日’往前推移从而算计时间,冥界则是利用十天干为首的‘甲’结合十二地支为首的‘子’依次排序,当十天干和十二地支全部循环一遍,便是一个‘甲子’,在阳间一个甲子是60年,但在冥界一个甲子则是600年,所以冥界一年、阳间半日。  不过当冥界渡过一个甲子的时候则重头开始计算,这也是那些生前罪孽深重的人死后因恶业太重,往往不能够很快的进行投胎,它们先要在冥界折磨个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直到抵消它生前犯下的恶业为止,因为对于它们投胎来说,即使在冥界滞留一千年,阳间也才过去八十多年而已。  其实这些门道都是老王家祖辈传下的学问,大部分都是我父亲传授给我,不过作为一名引渡人,我实在有必要了解冥界的规章制度,制度不管在任何时空、任何生物,它都是稳定秩序的铁律,不然天地万物早已乱套;不过引渡人是没有资格进入冥界的,毕竟还是肉体凡胎,我们唯一的职责就是把‘灵魂’引向冥界的入口,让它们离开阳间从而得到归宿。  对于灰飞烟灭来说,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引渡人通过打击使得灵魂消灭,另一种是灵魂在阳间滞留太长时间,在阴阳中,人属‘阳’、魂属‘阴’,阴阳本互通,但也能相克,对于待在阳间的灵魂而言,阳气太盛,对灵魂是有伤害性的,如果不及时入冥界,每一分一秒都是对它们的一种威胁;前者通过打击灵魂几乎是引渡人出于自卫,这种灵魂一般都是恶灵,生前积攒太多怨气,它知道即使入冥界也会受尽各种折磨与惩罚,所以情愿待在阳间灰飞烟灭,不过它们生存的时间较为长久,因为拥有强大的怨气,从而可以影响人的心智和精神。后者如果能够及时入冥界,也不至于到灰飞烟灭的地步  。不过李欣芯两者的条件都不满足,为什么没超过时间灵魂就消亡了,我猜想也许是灵魂自身的意志导致它不想入六道轮回,但当时我没能感受到李欣芯的这股意志,在这一方面我是相当敏感。  思量间,我不知不觉把油门轰到底,车子在公路上飞驰,越跑越快;等我一缓神抬起头时,突然前方的路口有个小男孩闯入了我的视线中,我立即松开油门的脚,紧紧的踩住刹车,我能听见车轱辘与地面摩擦的刺耳声,但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车头还是朝着那名小男孩撞了上去。  当我撞向那名男孩的时候,车子向前滑行百米远才刹住,我惊慌的下车立即查看现场,但身后的公路上并没有男孩的身影。就在这时,我身后衣服的一角被人拉扯,一个稚嫩的童音问我:“哥哥,哥哥,你能带我去找爸爸妈妈吗?我找不见他们了。”  我回头一望,一个四五岁的男童正扯着我的衣服,他眨巴着两只可爱的小眼睛,天真无邪的看着我,脸上的肤色如同李欣芯一样,苍白无血。这时,我脖子上的那颗白色佛珠再次发出一阵又一阵的乌光,在公路的黑暗中显得无比刺眼。  我拉过男童的小手,蹲在他的眼前微微一笑:“可以呀,我带你去找爸爸妈妈。”  他欢喜的拍拍小手,欢笑道:“谢谢哥哥,我好想爸爸妈妈呀。”  于是我把他抱上车,然后问他:“小朋友,你还记得你家在哪里吗?大哥哥现在就送你回家。”  小男孩坐在副驾驶位上,嘟着小嘴摇摇头,双眼开始欲张又合,他虚弱的说着:“我不知道,妈妈带我去游乐园玩了以后就不见了。”  “游乐园?”我心里有所顿悟,这小鬼估计是在游乐园出了事,我立即想到报警,也许这个事件在公安局已经立案了,问问警察还能知道他生前父母的一些信息。  “哥哥,我好累,我感觉快要飞起来了,你能帮帮我吗?”他伸出小手,一脸无助的说着。  我刚拿起手机准备打电话,侧头一看,他的‘灵魂’就在我的眼前渐渐消散,就像李欣芯那样,化作一颗颗光粒。  ‘怎么回事!’我心里惊念,为什么我感觉不到他的意念,我伸手去抓住他的手,结果小男孩化作光粒的速度太快,竟然抓空了,最终他在我的眼前消失的一干二净,这时脖子上发出的乌光戛然而止。
  “我宣布,引渡酒吧正式开业,接下来,有请我们引渡酒吧的股东之一刘小宝上台说几句。”一位穿着燕尾服的主持人站在场内拿着麦克风,场下的一群人潮顿时狂热,纷纷鼓掌。我坐在一旁推搡着老刘上台说几句。  “其实我也没什么说的,希望以后各位多多捧场,今天引渡酒吧开门大吉,我宣布,全场免费畅饮!”他的话一落,所有人欢呼雀跃。  看着老刘在台上那副憨厚可掬的模样,莫名的感到滑稽可笑,我刚要抬起手鼓掌时,七彩佛珠发出乌光,我立即把它藏进西装的内衣口袋,双眼在喧嚣的人群中寻找。终于,我在酒吧的出入大门看见了一个模样三十多的中年男子,他定神的望着我,脸上面无表情,我感觉到事态有些反常,于是朝着那个中年男子的方向走过去。  当我还没靠近他时,如同我这几天所遭遇的情况一样,他的身体迅速的发出一阵白光,接着化作无数光粒消失在眼前。  “老王,轮到你了!”身后的老刘在台上拿着麦克风冲着我说道。  我站在人群中,高高举起手对他做了一个拒绝的手势,然后转身就朝大门走去。出门以后,我给老刘打了个电话,叫他今晚辛苦一些,照应点场子,我出去办点事就回来,还没等老刘问我什么事,便把电话给挂了,我驾驶着汽车离开了东大街,身后繁华的夜市渐行渐远,我漫无目的地在公路上长跑。  一路之上,我在想这些天到底是怎么了,从李欣芯到那名男童,再是我所遇见的灵魂中,他们一个个在眼前灰飞烟灭,难道是冥界出现了问题?我想这完全不可能,冥界的秩序非常稳定,从古至今也没有发生任何变动;按理说灵魂死后得不到安息,是由我这个引渡人‘引导’它们打开冥界的入口,可我还没有机会接触到它们,却一个个烟消云散,化为光粒,这背后究竟是谁在捣鬼。  不知不觉,我开到了一个十字路口处,我看见人行道上有个老人家拿着一只铁盆往里烧着纸钱,于是好奇的把车子停在一边,走上前出于尊敬也拿起了几张纸钱丢进了铁盆里;老人家一脸纹斑,干瘪着两只眼睛警惕的望着我,我对她表示没有任何恶意,然后问她:“婆婆,天都这么晚了,是给家中的哪位逝者送钱呐?”  老人家躬着背脊,年纪都有八十好许了,她声音有些嘶哑,一句话断断续续说了好半天才讲完。  “我……我大孙子出……出车祸了,今……今天是他的头七!我给他寄点钱去,好吃的好穿的……不能委屈了大孙子。”说完,老人家眼眶噙着泪水,一脸神伤。  我摇头叹息,凑近她的耳边说道:“你身体不便,用不着这么晚一个人出来,这些事情你叫自己的子女们去办就好了,你不用操心。”  老人家反应迟钝的摇着头,说她的子女们不信这一套,都说自己是老迷信,自己没有办法,又想念大孙子,只好趁这个时候家里人睡着才敢偷偷跑出来给大孙子烧点冥币。  我扶着她从脚地上站了起来,铁盆里的火焰在风中摇曳不定,我看看时分太晚了,于是问她家住在哪里,先送她回去。婆婆指着前面路口的几栋居民楼,说她就住在那里;我扶着她刚转身,便愣在原地,老人家见我神情有些怪异,问道:“小伙子,怎么了?”  我看着眼前的青年,他满身带着伤痕,苍白的脸上挂着两行血泪,他痴痴的看着老人家,用手去触摸她,但透过了那名婆婆的身体,只听他喊了一句‘奶奶’,接着身体发生了变化,如同之前所遭遇的情景一样,他的身体渐渐的化为一颗颗白色的光粒。  我支支吾吾的回答了一句没事,于是扶着这位婆婆继续向前,身后的光粒逐渐飞向天空,这天的夜没有月亮和星宿,一切都莫名的叫人感到压抑。  送完那位婆婆回家后,我驱车朝着市中心开去,当来到一所大宅院时,我掏出钥匙打开了大铁门,客厅里漆黑一片,突然这时一个声音把我给吓住了。  “是易阳吗?”  我赶紧打开客厅的大灯,只见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坐在茶几一边的沙发上,一动不动的一个人发呆。他两边的鬓发苍白一片,脸上布尽沧桑,剑眉勾鼻下,是一副刚正不阿的严肃,其神情模样与我神似,他就是我的父亲王亚军。  “爸,你可把我给吓死了,怎么大半夜的不睡觉坐在客厅干嘛,灯也不开。”我见老爷子茶几上的茶杯没水了,于是很娴熟的给他加了点热水。  父亲撇了我一眼,脸色并没有表现的很温和,他讥讽的笑道:“鬼看多了,现在反倒怕人了?”  我和父亲的关系一直以来并不是很和睦,从小到大我都是跟他唱着反调,从学习到工作,从父子关系到家庭,我和老头子都抱着不同的想法,关键是老头子希望所有的事情都让我按部就班,就拿寿品店来讲,我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成天守着那种店面,这叫任何一个年轻人都不愿意去干。  “爸,我这次并不是跟你吵架来的,我是想向您请教一些关于引渡人方面的问题。”  父亲摇起了手,端着茶杯喝了一小口说道:“我现在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在我的这双眼睛里只有一个平凡的世界,关于那方面的事情你不要问我。还有,没事就别往家里跑,免得招惹一些不干净的东西进来,我和你妈现在过得很平静。”  父亲的这番话叫我实在很生气,我明白在待下去无非只会让我们父子之间的火药味愈发严重,这时卧室的房门被推开,母亲胡岚也许听到了客厅的动静,穿着睡衣两眼惺忪的走了出来。  “易阳,怎么这么晚回来?”  我没有正面回答母亲的问题,而是对她说道:“妈,爸年纪大了,你平时多叮嘱他早点休息,别没事就一个人坐在客厅里不睡觉,我走了。”  说完,我就准备离开,这时父亲在身后说了一句:“你祖父死得早,给老王家没有留下太多的东西。有空就去找你小姑。”  我抬起脚,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屋子。
  和父亲闹了一场小小的不愉快,心情郁闷的我驱车开回了刚开张的引渡酒吧,一进大门,一名服务生见我回来马上到我跟前说道:“王总,有个客人点名要见你,等了挺久呢。”  我说是嘛,在想想今晚我跟老刘把该请的亲朋好友都叫上了,就连以前熟悉的老顾客都喊来了,这个客人到底是谁呢?在服务生的带领下,我来到场内的雅座,今天的酒吧异常热闹,不少认识的朋友都一一跟他们打了声招呼,今天是我人生当中第一次做老板,招呼不周还请他们自便。  来到雅座区,我就看见老刘和一个背对着我的男人坐在那里谈笑风生,二人有说有笑,聊得不亦乐乎;老刘见我来了,站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老王啊,你这远方亲戚来找你了,怎么以前都没听你谈起过。”  我有些云里雾里,什么远方亲戚,扯呢吧。正抬眼打量那名男子,只见他发福的脸上油光满面,面向看上去挺和善,不过两只小眼咕噜噜上下转个不停,给人一种精明,他年纪有三十上下,比老刘还要胖一些,可能是这方面的原因,身材倒不是很高挑,全身上下透着南方人惯有的精干气质,就冲这一点我就知道他不是本地人。  “那你们先聊,我有几个朋友先去招呼。”老刘说着离开了雅座区。  我坐在了老刘之前坐着的位置上,与眼前的这个胖子打了个照面,他的发型很有特点,前面剪成了板寸,后脑勺蓄起了一些长发,然后用东西固定扎成了一个辫子,不过他的穿着实在叫人匪夷所思,一件褐色的中山装,胸前的扣子整齐的扣成一排。我左想右想,这种打扮装束怎么似曾相似,后面才明白这跟山上的道士一样,不禁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味道。  他带着面善的笑容对我轻轻点头,道:“你好,王易阳同志,我是你的远方亲戚,唐正南。”  我心想这都二十一世纪了,还喊什么同志,赶紧对他掷地有声的问道:“远方亲戚?你可别乱拉关系,我没什么远方亲戚,也没听过你的名字,咱们根本不认识。”  他又是一笑,微微说道:“但我认识你就行,你的父亲叫王亚军,你的祖父叫王麒,就连你的曾祖父王重八早年是卖狗皮膏药为生,这些我都知道。”  “哟,挺了解我家里的情况,不过我告诉你,我对老王家的族谱非常清楚,别说你真的是我的远方亲戚,就算有,那也都死绝了。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对我的情况如此了解。”我满是狐疑的打量着他,心想此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好、好、好,不说关系,那我们就来谈谈你的这双眼睛,你的眼睛还好吗?”他尴尬的笑容中透着一丝神秘,两只炯炯有神的双眼盯着我的眼睛看。  一听这话,我整个人当场心头一震,激动的环顾四周,然后看着脖子上的七彩佛珠,确定它没有发光,也就是说眼前的这个胖子不是鬼,而是一个正常的人。  “你到底是谁?!”我的声音压得很低,生怕周围其他人听见,不过这也隐藏不住我内心的冲动。  “你先别激动,坐下来慢慢听我把话说完。”唐正南向我做了个手势,我这才微微松口气,重新坐回了位置上,只见他这时从中山装的袖子口掏出了三枚铜币,这些铜币黯淡无光,似乎已经沉淀了很多年,在铜币的正面刻着‘乾元坤和’四个繁体字。  我好奇的打量着他手上把玩的铜钱,他突然掏出其中一枚,向我说道:“这件事情还得从你祖父那个时候说起,当年你祖父王麒是浙苏一带有名的军阀,掌控着两省的大半江山,可谓是位高权重。不过由于他不思进取,势力逐渐被吞并,最后不得不北上逃亡,而在这逃亡的过程中,我的祖父与你的祖父相遇了。”  我不得不吃惊,唐正南的这番话确实属实,我祖父生前是生于民国时期,那时候的中国内部四分五裂、人心惶惶,一时军阀四起,纷纷割据地方势力占地为王。而我的祖父正是军阀出身,那个年代他是一步步在枪林弹雨中经历过来的,后来他的势力如日中天,在浙、苏两省有着极高的名望,并且手握重兵,成为了当时最为势力的军阀头子。但是没过多少年,王麒因安于现状而疏忽了周边势力,后来有人悬赏他的首级,不得已,王麒带着家眷南上至北方逃难,以此躲避杀身之祸。  唐正南一边把玩着手里的铜钱,那些铜钱在桌上原地旋转,似乎永远都不会停止。他接着说道:“我唐家祖辈一直是干金点这行门道,而我的祖父与你祖父在当时是拜把子的兄弟,所以我说是你的远方亲戚也并不为过,当然,这些事情可能你的祖父没有向你提起,自然不知道这里面的故事。”  “金点?这是干嘛的?”我从来没听过这个词,不过听他说起来倒挺神秘,难道也是引渡人的一个分支?  “嘴子金儿破一张,口里变幻阴阳相,若分大业是吉凶,唯有起卦看天象。”他嘟囔着一句我听不懂的话术,把我整个人彻底整懵了。  “金点是外八行之一,也是八门中的算命一行当。我唐家几十代祖辈关拜祖师爷张子房,鼻祖乃是那高深莫测的鬼谷子先生是也。当年你祖父便是得到我唐家帮助,才避免了杀身之祸,不过红尘万丈三千尺,一切皆为历史轮,那都是先辈生前的事情,我们再去评头论足就显得不切实际。说说当下,比如你的眼睛。”他犀利的眼神死死的盯着我。  唐正南的这番话让我彻底明白了,原来他祖辈历代是算命的,不过这算命很玄乎,在我爸年轻的时代,算命这个行当正值风生水起,不过有很多算命先生是招摇撞骗的大骗子,不能全信。不过就拿现在而言,这个职业好像已经都消失了,对于唐正南的陈述,我心里不能尽信,他们这类人就喜欢咋咋呼呼,十句话只能信三分。  “看来我王家关于这双眼睛的事情,应该也是我祖父透露给你们唐家的讯息吧?”  唐正南点点头,我继续问道:“为什么要谈这双眼睛的事情?难道,你们也能看见?”  他平静的伸出食指对我摇了摇,桌上的铜币依旧还在旋转着,他说:“人有三六九等,入哪一行,便精修哪一行。就拿金点来说,我们精通阴阳八卦、三壬九宫,从而了解万物天象,破解其中奥秘,这些玄学用到人的身上,可保平安,也可推测此人一生的吉凶大业。观我天朝几千年历史,历来君王身旁必有辅佐之忠臣,如张良、诸葛亮、司马懿、徐达之人,数之不尽、用之无穷,这些人无不精通易学玄术、阴阳五行,正是这些才使得很多人占据天下江山,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帝王。而你们又异于常人,天生拥有众生眼,能观六道,能辨神、人、鬼三界之万物生灵,不过,我从你的眼睛里看出了一丝危机,如我不出所料,你近来家中必有大灾!”  唐正南的话刚落,桌上三枚铜币息止躺在桌面,我赫然一惊,接着恼羞成怒:“胡说八道!现在我不想和你说话,请你离开!”  唐正南非但不羞,反倒是指着桌上的铜钱说道:“你的卦象已出,上天下雷,此乃天雷无妄卦,视为凶卦。年轻人,听我一言,可能还有挽回之地。”  我此刻已经是气急败坏,这个人口出狂言,还诅咒我家里有灾难,我终于明白他的意思,于是掏出钱包拿出一张百元大钞扔向他说道:“说来说去,不就是想要钱嘛。给你,请你现在离开。”  他肆无忌惮的眼神透露着无畏,反倒是把我给他的钱递给了一旁经过的服务生,权当小费送了出去,这个举动让我更加生气,我起身斥道:“行,你不走,我走,自己自便吧。”  我完全没有再理会他,从位置离去,只听他在我身后轻轻的说了一声:“你血气方刚的性格和你的祖父非常相似,不过等你有一天追悔莫及的时候,我依旧在这里等你。”  
  自打引渡酒吧开业以来,多蒙四海八方的朋友照顾,近来每天的生意都挺火爆;老刘在A市的人脉比我广阔,他对公关这一块的业务能力比我熟悉,所以主要负责这块区域,我则洽谈商业业务,比如第三方合作商,引进加盟歌唱团队及DJ,当然必不可少的还是促进场内消费的夜场小妹和酒托,他们才是真正利益的润滑剂。看着我和老刘共同的事业逐步蒸蒸日上,这也不枉费我们之前掏空的心思和精血,前景一片大好;  不过,赚到钱了我心中自然高兴,只是那个唐正南一连几天都在场子里,看着就叫我心烦。他每天准点来,午夜时分离去,我也从来不去搭理他,他一个人就静静的坐在雅座区,偶有几人上前搭话,不管是男人还是女孩,种会和他聊得不亦乐乎,我心想这唐正南是给别人灌了什么药引子,竟这么招人喜欢。  老刘这时端着一瓶啤酒向我走来,我和他碰了碰瓶子,他看我一直盯着唐正南的方向看,问我:“怎么这几天也不见你去和你的远方亲戚套近乎,好歹人家每天都来捧场,招呼也不打一声。”  我说得了吧,他哪是我什么远方亲戚,不过就是一个江湖骗子罢了,也不知道一直纠缠着我干嘛。  老刘一听我这话,立马炸了,骂道:“他大爷的,这人不是你亲戚?”  “是啊,怎么了?”  “草,亏了、亏了。宝爷我以为他是你家亲戚,这几天的消费全给免单了,你怎么不早说。”  “这还用得着我说?来这里哪有不买单的道理,就是自己的亲王老子来了也得明面做个样子,不然咱们的流水账目不是一塌糊涂了,你以为咱们是搞慈善呢。他是不是专调贵的东西消费?”我问道。  老刘已经气得咬牙切齿,点点头道:“这孙子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你就长点心吧。”我把手里的啤酒瓶往他手里一塞,说着就要出去了。  老刘一把抓住我的肩膀,不怀好意的对我笑道:“老王,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我终于发现了你有一个秘密。”  “秘密?”我心头不由一紧,难不成是那个唐正南跟老刘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  “我能有什么秘密。”我一笑而过,心里有些犯怵。  “我发现你经常喜欢三更半夜的往外面跑,你跟宝爷我老实交代,你半夜都出去干嘛了?”他指着我坏笑道。  看着老刘那邪恶的眼神,我才松了口气,于是开玩笑的说道:“老子出去找妞打野战,你去不去?好了,我出去一趟,马上就回来。”  我开着车,朝着目的地奔去,这些天酒吧的事情实在太忙,本来自从那一晚去老爷子家第二天就打算去找小姑的,不过一直没有时间。关于灵魂灰飞烟灭的怪异现象仍旧在我的眼前发生,这愈发的让我感到不妙,那些我所遇见的灵魂几乎都感觉不到它们的意志,按理说人在死后灵魂或多或少在人间徘徊,生前的记忆依然是保留着,只有当去冥界投胎的时候这个灵魂的记忆及三魂彻底抹灭,但这些灵魂仍然有着自己的意识,却一个接一个的消亡,所有发生的一切都违背了冥界的规章秩序。父亲那天的话到是给我提了个醒,关于这件事情我有必要去找小姑问问,或许她知道这里面的情况,毕竟老王家目前拥有这双能看见‘灵魂’的眼睛只有我和她了。  只是我小姑这个人平常不近人情,从小到大她在我的脑海里留下了一个不太正常的印象。我的祖父王麒一共生了三个子女,小姑是最小的女儿,尽管她是女儿身,却一贯的继承了老王家那双独特的眼睛,不过她虽然能见鬼,却不是引渡人,她是一个疯狂的唯神主义者,或许用疯狂已经还不够形容她。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小姑王亚男痴迷于神佛说,对神灵的信仰及供奉比生命还重要,虽然我们老王家历来不排斥神灵信仰,也不否认神灵是否存在,可是她却做得太过夸张;我只记得在很小的时候,家里人经常坐在一起吃饭,那个时候小姑就已经很奇怪了,平常吃饭大家都是拿起筷子吃就行了,她却每次把碗里的饭倒在桌上,然后用筷子去拨弄,最后那些米饭形成了一种很怪异的符号,接着她双掌合一,开始了她对神灵的祷告。祷告完毕,她便把米饭重新装回碗里,夹些素菜又放到大门口,朝着天跪拜磕三个响头,家里人都无法理解她这样的举止,不过随着日子长了,后来也就习惯了,小姑就是一个这样的怪人。  直到我七岁那一年,小姑从家里搬了出去,她搬出去不是因为嫁人了,她活到现今四十多岁,一个男人都没找过,原因是她说自己修炼到涅槃境界,能够与神灵沟通,按她的话来说要做到天人合一,必须斩断人世间的情缘,这其中包括爱和亲情,说着就要和我们老王家斩断‘情丝’,如果以后不是王家出大事,没事就别再联系她。我的大伯父王亚灵一听这话,那是他第一次打了小姑一巴掌,骂她是老王家的不孝女,忤逆亲情关系,为了信奉神灵,弄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到最后,小姑还是走了,她跟我们活在不同的世界,即使肉身同在一个时空,但她的思想境界已经跳跃到其他的时空中去了,我无法想象小姑是怎么熬过来的,多年后的一天我去探望她,她家里挂满了奇形怪状的画像以及一尊镀金的佛像,就连用来睡觉的床她都没有,而是终日在一根细绳上闭目打坐,她极少吃饭,就连水都很少喝,导致她全身的肌肉极度萎缩,看上去就像一具包着皮的骷髅架。  从我上次见她的时候到现今,已经隔了几年了,小姑说我没事就别去打扰她精修,若真是有什么事情午夜去见她,白天她都在和众多神佛一起祷念金刚经,这番无厘头的话让我哭笑不得,如果不是这次灵魂消亡的怪异事件,我还真不想去找她,对于常人来讲,她说话举止都透着怪异,为此我曾经还咨询过医生,医生说这很有可能是精神上的疾病,在医学上的角度来看是人格分裂或神经病,不过小姑的思维非常清晰,她有病没病我不知道,不过就拿我们老王家这双眼睛来说,它就是一种科学所无法解释的存在,我多少坚信老辈传承下来的东西,不管是迷信也好、习俗也罢,都是有一定的道理,老话说得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当我穿过一条阴暗潮湿的小巷子时,这里的环境不禁有些可怖,即使我能够看见常人看不见的‘东西’,不过这个地方已经是A市的郊外区,在说得难听点便是无人问津的乡野之地,人迹稀少是这里的主要特征,就连住在这里的住户也很少。数不清的烂尾楼,并排重叠如山头一般叫人眼花缭乱,而且这些房子大多数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留下的筒子楼,楼与楼之间的空隙勉强算作小巷,一杆不知过了多长岁月的路灯亮着昏暗的光线,时不时一闪又一闪,把我的身影照在地面上拉得极长。  忽然耳边传来几声狗吠,也不知哪户人家养的狗是在发春或看见了什么,声音很快在这条巷子里消失得就像没发生过一样,寂静幽暗的夜色中,一轮明月高挂天空,今晚星辰耀眼,我迈着步伐寻找着小姑的住所,她的家在巷子尽头的一间民屋里,无法预知的黑暗里,我不知道她此刻在干些什么。  当我敲开一间房门,随着‘吱呀’一声,一个岛瘦郊寒的中年女人在月光的照映下,露出了她那张干瘦的脸孔。对于我的到来,她似乎有些意外:“小王八?你怎么来了?  “小姑。”我喊了她一声,于是她把我迎进屋内,房间里黑布隆冬,只有大厅的一具镀金佛像前亮着两盏烛火。我问她为什么不开灯,小姑说她是修神之人,心中的眼便是明灯,我一时哑口无言。  “小王八,快来给佛主敬奉香火。”说着,小姑给我递来三根香,我只好跪在那尊佛像前,举头神明磕了三个头。  “小姑,我都长这么大了,能不能不要在喊我的外号。”拜完佛像,我起身对她说道。  烛火微微一颤,我看见她的脸上掠过一丝不屑,她似笑非笑的走到一根挂着的细绳上,就这么轻轻一跃,整个人就坐在了绳子上,一动不动宛如一位尊者;我惊叹小姑的打禅技术,寻常人别说坐在细绳上,就是跳上去也会重心不稳摔下来,她却能够做到心如止水、纹丝不动。  “那你也不要喊我小姑,我早已封神,佛号湿迦蒳婆。”她微微打视了我一眼,眼神里带着孤傲,仿佛把我当做无知愚昧的弱者,紧接着她双手作兰花指,微微闭目养神。  这还是那个从小疼爱我的小姑吗?她还是我们老王家的亲人吗?眼前的王亚男,干巴的脸上透着对凡尘不可一世的态度,她的心扉之间包含着大千神灵,并且自认为已修炼到神明境界,俗尘的一切在这些面前显得缥缈弱小,人算什么?亲情又算什么?在神的面前,这些不过是瞬息之间的痛苦包袱、是累赘、是蝼蚁一般,生不带来,死不带走的一切!  小姑如此巨大的变化,让我心中突然感到一股莫名的悲痛,这是老王家的不幸,也是她的不幸,我无法想象一个人信奉神明到了这般地步,她已经魔怔到无法自拔,在我年幼的记忆里,小姑是一个漂亮感性的女人,她对我疼爱有加,还给我取个外号‘小王八’,如今,我和她之间仿佛就像陌生人,只不过是身体里留着同样血脉的陌生人。  “我记得以前就提醒过你,如果不是很重要的事情,不要来找我。”小姑闭着双眼,向我说道。  我明白在和她套近乎都是多余的,于是一针见血的问她:“什么叫重要的事情?难道王家的人都要死绝了,你才肯出面吗?”  她突然睁开双眼,黑瞳里闪烁着一股凌厉,似乎要把我给吃了一样,很快,她凶狠的眼神渐渐消淡,微叹一口气说道:“易阳,很多事情你并不明白,但终将有一天你会理解小姑的苦衷。算了,你是晚辈,今天这番话我就当从来没听到过,说吧,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我今天来找你是情非得已,我实在是很困惑,所以向你来请教‘灵魂’的一些问题。毕竟,你也有那双能看见灵魂的眼睛!”  “灵魂?你作为引渡人,关于这些事情比我更加了解,为什么跑来问我?”  “你十几二十年不出门,当然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一切,从清明前开始,城市里最近接二连三的发生怪异的事件,灵魂们没有意志,它们一个个在我的眼前灰飞烟灭,竟然你入神,想必对冥界多少了解吧。”  “灰飞烟灭?你是说,灵魂没有接纳你的引渡,自主消灭吗?”  “不是自主,而是瞬间!我在想,是不是冥界发生了变动,从而导致这些人死后化作的灵魂一个个消亡。”  小姑一本严肃的样子说道:“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自从宇宙诞生开始,盘古开天辟地以来,地府保持着恒古不变的秩序,六道之内的万物生命都是由地府接管,如果要让灵魂灰飞烟灭,大可打进十八层地狱承受万世之痛。灵魂灭亡,只有两种原因,想必这方面你比我更加了解。”  我点点头,小姑的一番话如醍醐灌顶,确实如同她所说,冥界不可能会在中间做什么手脚,灵魂消亡对它们而言并没什么好处,除非这里面是有别的东西在搞鬼,可是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这个导致灵魂消亡的始作俑者到底是何方神圣。  在我疑惑之时,小姑忽然说道:“难道是它出现了?”  “它?它是谁?”我不解的问道。  “据我所知,山海经中包含大千异兽,它们在上古时期就形成,乃是自然的产物,七情六欲的化身。其中有只异兽,是缙云氏之子,古人对它的形容是贪於饮食,冒於货贿,天下谓之,名曰饕餮。”  “饕餮专以生物的灵魂为食,贪吃无比,是四大凶兽最为凶狠的其中一只,另外三只名曰混沌、梼杌、穷奇,它们是邪恶的象征,自身跳出六界之外,不归三界支配。传说很久以前,伏羲氏与女娲共创天地万物,见此四大凶神危害人间,便利用司母戊鼎创造出四大神兽遏制它们,不过两者之间实力相当,凶兽仍旧在继续残害生命;伏羲只好用咒法把它们封印,不过即使伏羲道法高超,却也抵不过自然规则,所以每隔一千年,这些凶兽便会欲望蚀心,从而挣脱伏羲的咒印跑到人间为害,待他们贪欲得到满足的时候,咒印将再次生效,使得它们进入新的一轮封印中。”  我目瞪口呆的听着小姑所说的这些神话,她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说道:“我熟读四书五经,这些传说都是神佛中的引故,但饕餮是否真的存在,让人不得而知。就算真的存在,这些灵魂和饕餮牵扯上,你作为一个小小的引渡人也管不了这些事。”  “那冥界也对此置之不理吗?”  “我已经说过了,饕餮并不是三界之内的产物,所以没有任何人能够消灭它,就连当年伏羲氏做到的最大程度也仅仅只是封印,而且还不是永久性。即使冥界想管,也得有和饕餮抗衡的力量。没有人见过它,无法预知它的能力有多么的恐怖。”  小姑的话让我彻底的陷入失望中,如果这次灵魂消亡的原因真的和饕餮牵扯上关系,那么我也只能望尘莫及,这家伙从上古时期就存在,估计我在它的面前连一只蚂蚁都谈不上,要和它对抗,只是自寻死路,别到时把我的灵魂也给吃了。
  临走之际,小姑向我打听了家里这些年来的情况,她说王家的人命运多舛,又有着与常人不一样的特殊使命,她选择离开王家,就是因为这层关系才修神养佛,以此祷念佛经保佑王家子孙平平安安。  这一刻我才感觉到小姑稍微正常一些,于是说起父亲和大伯父,自从他们眼睛消失后,终日郁郁寡欢,尤其是大伯父,近年来他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去医院检查也查不出个所以然,现在他的生活完全不能自理,吃饭都要人喂,走起路来身体僵硬,说个话也打结巴,这些症状毫无预兆的发生着,让家里人猝不及防。  小姑听后,瘦骨嶙峋的脸庞带着一缕忧伤,好似这一切似乎都在她的预料之中,我不禁好奇的问她:“小姑,难道这些事情你都猜测到了?”  她从情绪当中回过神,并对我从容一笑,像是有什么话要说,却欲言又止,我迫不及待的继续追问下去,这时口袋里的手机传来铃声,我一看来电显示,竟然是父亲的号码。天色都这么晚了,他主动给我打电话显然很不正常,在疑惑中我接听了手机,电话那头竟传来母亲胡岚的声音,母亲的声音非常急促和焦虑,让我心头一绷,心想肯定家里发生了什么大事。  “易阳,快来医院,你爸他快不行了!”母亲带着哭腔对我急道。  “妈,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你爸今晚一直没上床睡觉,我起床上个厕所,就看见他倒在大厅不省人事,你快来吧。”  “好、好,妈你先别急,我们要相信医生,我立即赶过去。”  说着,我挂完电话望着小姑,她从我刚才的对话中已经了解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只是轻轻对我说了一声:“赶紧去吧,万一你父亲出了什么事,记得来通知我。”  “你不跟我一块去?他可是你的亲二哥呀!”我问她。  “易阳,希望你能理解我的苦衷,我会在佛祖面前日夜为他烧香祈福,保佑他这次能够安然无恙。”她走到房门前,为我打开了那扇门。  我已是气得两腮涨痛,冷冷笑道:“行,你就抱着你的佛祖过完此生吧,小……姑!”说着,我几步跨出大门,小姑在身后看着我的背影,我侧过头止住脚步,背对着她,失望的丢下一句话:“当年对我疼爱有加的小姑现今已经不存在了,她变得冷血无情,变得六亲不认,从此刻起,她不在是我的小姑,我们老王家也不在有王亚男这个人!”  星空消沉,乌云密盖,今晚本是良辰美景却一瞬间变得阴沉下来,一股压抑的气氛笼罩在这座城市的上空,如同我此刻的心情;我开车在公路奔驰,时不时看着手表的时间,忽然天际一阵雷鸣惊扰了我的思绪,我不由紧紧的抓住方向盘,心中祈祷父亲千万不能出事呀。  来到医院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我寻找着急症室的方向,连电梯都不顾上坐,爬着楼梯来到第六层,当我从楼房的一角拐弯处,我看见了母亲和一名医生站在一起,我的脚步渐缓,医生的话让母亲突然嚎啕一声,哭啼不止,而我也再走不动了,‘砰’得一声跪在地上。  “我们已经尽力了,你的丈夫在送来的路上就已经休克,抱歉。”  母亲抹着泪水看见了我跪在地上,她冲过来抱着我痛哭,我捂着脑袋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切,父亲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走了,这让我和母亲怎么也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  ‘论到睡了的人,我们不愿意弟兄们不知道,恐怕你们优伤,像那些没有指望的人一样。  我们若信耶稣死而复活了,那已经在耶稣里睡了的人,神也必将他与耶稣一同带来。  我们现在照主的话告诉你们一件事,我们这活着还存留到主降临的人,断不能在那已经睡了的人之先,因为主必亲自从天降临,有呼叫的声音,和天使长的声音,又有神的号吹响,那在基督里死了的人必先复活。以后我们这活着还存留的人,必和他们一同被提到云里,在空中与主相遇,这样,我们就要和主永远同在。’  蒙蒙细雨中,牧师在父亲的墓碑前祷告着天主经文,亲朋好友们纷纷手捧白菊,相继在碑前鞠躬献花,所有的亲人都已到场,却唯独只有小姑王亚男没有出现;我身披黑色蓑衣,默默的低着头望着父亲的墓碑流泪,我不轻易掉泪,因为在很小的时候父亲就跟我说过男儿有泪不轻弹,虽然我和他的关系在成长的那段时光里逐渐开始产生分歧,产生裂痕,但这仍旧抵消不了他作为一个父亲的光辉荣耀,他给予我的父爱和家庭,对我从小到大的谆谆教导,我用尽一生也报答不完。如今黑发人送白发人,只留下给这个家庭无限的悲痛和残酷,我多么希望在回到从前,看着父亲那双慈善的脸庞,紧握着他的双手,只为能有多点时间陪伴在他的左右,而不是日夜与他发生争执,如果还有机会,我想跟他道一声对不起、如果还有时间,我会和他静静的坐下来谈谈以前的种种,如果……一切的如果都化为了后悔莫及的眼泪。  老刘这时走到我的身边,扶着我的肩膀进行劝导,叫我节哀顺变,这一次他的父亲刘义强也来了,我看到他父亲的眼眶里闪烁着泪花,对于老友的去世,也许对他也是一次沉重的打击。  父亲走了,他永远的离开了我和母亲,这些天来,我都没有在去引渡酒吧,而是在家里陪着母亲胡岚,这段时光将是她最痛苦的时候,我做为儿子唯一能做的只有陪伴。  母亲告诉我,这些年父亲都变现得十分忧郁,原来爱说话的他忽然变得沉默寡言,经常半夜一个人熄着灯坐在大厅,有时候睡觉都会大喊大叫,似乎做了什么可怕的噩梦。我问母亲关于爸爸身体方面的问题,她的回答却让我匪夷所思,父亲的身体一直都很稳定,除了轻微的低血糖就只剩下失眠症,那天夜里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走了,毫无征兆,只是父亲会经常说一句梦话,嘴里叨着‘我是谁?我看不见了!’  这一天下午,我在整理父亲的书房,无意中翻到了一本书,书名叫‘阴阳调和’,内有一张夹纸,我好奇的拿出来仔细观摩,上面用黑色水笔画着一双眼睛,眼睛下面写着‘引渡人’三个字,这也许只是父亲的怀念,并不能证明什么。不过,我的目光落在了那本书的书名上,阴阳调和?阴阳?八卦!我忽然脑光一闪,想起了一个人,他就是出现在引渡酒吧的算命先生,唐正南!  我想起了那天夜晚在酒吧的场景,他当时还给我起了一卦,好像叫做天雷无妄,并说我家中将有大难,我没有在意。如今灾难应验,我也受到了良心上带来的谴责,现在我后悔莫及,对父亲的死因也感到蹊跷,也许只有唐正南能解开  我心中的疑团。
  临近凌晨时分,我驾车来到引渡酒吧,寻找唐正南。正当我下车时,脖子上的佛珠发出一阵乌光,我知道又有灵魂在附近出现,我四下张望,果然在身后的街对面站着一个裸体女子,她从头到脚湿漉漉一片,眼神中带着一丝无助。我由此可以判定她的死因一定和水有关,不过还没等我走过去,她远远的向我伸出右手,身体渐渐发出光芒,然后像之前的灵魂一样,消散不见。  我止却脚步,心中竟产生一股无名火,不禁联想起有关‘饕餮’的传闻,如果灵魂消失真的和饕餮产生关系,那么这只凶兽到底身在何方,它又是怎么做到把灵魂们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给吃了,况且以目前灵魂消亡的速度来看,这家伙的胃口还真不小。  我转身走进酒吧,在雅座区寻找着唐正南的身影,不过我并没有在他常坐的那个位置上见到他,于是赶紧找到老刘询问情况。老刘一脸不在意的说:“自从那天我就把给他轰走了。”  我一下子就急了,冲他大声说道:“你干嘛把他赶走?”  老刘倒是诧异的望着我说:“不是你说他是江湖骗子吗?还假冒你远方亲戚的名头上咱们这儿骗吃骗喝,这种人我当然不准他再来了。”  我指着手,一时对老刘无言以对,只好长叹一口气,这事情也不能怪他,一切都怪我心直口快,当时对他妄加判断。现在找不到唐正南,又不知道他在哪里,偌大的城市,也不知道他是否离开。  心烦意躁的我此刻有些抓狂,那个天雷无妄到底是什么意思,三枚铜钱所起的卦象难道真的寓意着这次家中发生的事故?虽然唐正南在那天晚上没有正面阐述具体的人和事件,却实实在在的道出了王家的灾难,这一切就像是冥冥之中所注定的事情,再加上灵魂莫名其妙的消亡,我现在就像是一棵孤独的浮草飘在水面上,看不到堤岸、也抓不到头,就这么无休无止的随波逐流。  百感交集的我走出了酒吧,我不知道上哪去找唐正南,但待在这里却让我更加的心烦,当我掏出钥匙打开车门,突然肩膀上被人重重的拍了一下,我以为是老刘追了出来,于是背对着他说:“烦着呢,你看好场子,我出去兜兜风。”  “易阳,是我。”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旋转,我听着太耳熟了,思维中立即想起一个人。  当我转过身时,看着眼前的人彻底给吓了一跳,怎么会是她!在震惊中,我脖子上的佛珠又发出光芒,依旧是那颗白色的佛珠,我战战兢兢的喊了一句:“小……小姑!”眼前的人儿,正是我的小姑王亚男!  “别害怕,易阳。”她轻轻的抚摸着我的头,同时也看着我脖子上那颗闪耀的佛珠,接着她轻声细语的向我解释道:“如同你所看到的,我现在确实是灵魂体,不过我并没有死,而是灵魂出窍来寻你。易阳,老王家现在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我一直以为这样的平衡还能够维持一段时间,不过直到你出生,我就明白了,这一切都将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你父亲在世前,我的灵魂曾和他交流过,那时我就已经感觉到他的生命将走到尽头,况且你大伯父的身体很虚弱,恐怕这些时日也捱不了多久。王家只剩下你这根唯一的香火,如果你要是在出事,我就是王家永世的罪人,关于一些秘密,应该是时候告诉你了,来找我,我在胡同的那间房子里等你!”  “什么秘密!”我迫不及待的追问她。  小姑的灵魂开始远离我,慢慢的飘向上空,她指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关于王家这双眼睛的秘密!”  打火、开灯、踩油门,我急匆匆的开着车前往小姑的住处,穿过那条阴暗潮湿的巷子,我推开一扇木门,月光透过木门的缝隙照映进来,我看见一个黑影盘坐在屋子的半空中;佛像前的香烛被一袭闯进来的轻风吹得晃动几下,按照惯例,我给佛像上了三炷香,当我磕完头后,打坐在绳子上的小姑突然向我说道:“香台上的那本手札,是你的祖母南宫白留下来的,里面记载了关于王家这双眼睛的很多秘密,这一切都要感激一个人,他叫唐雁南,是你祖父生前的知音。他精通五行八卦,阴阳风水,破解了王家生生世世的宿命,而你的祖母,也就是我的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把这些秘密告诉了我。”  “那父亲和大伯父知道这些事情吗?”我捧着这本泛黄发旧的小本子,没想到祖母竟然还留下了手札,而且它一直在小姑的手中,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听过关于这本手札的任何事情,包括父亲和大伯父也只字未提。如今小姑拿出这本手札,寓意何为,里面究竟写着关于这双眼睛的什么秘密?难道,这和父亲的死因有关系?一连串的的问题在我心中形成疑惑,而眼下,这些秘密即将破解。  小姑沉默了半晌,终于她向我说道:“他们并不知情,甚至到现在也不知道有这本手札的存在。易阳,你翻开手札的第一页,一切皆因一个卦象而起。”  我听从小姑的话,慢慢的翻开手札第一张纸页,在这张纸上没有任何文字,只有画着一个奇怪的符纹,这符纹共有六条细线,有的是一条直线,有的却是两条断线,我不解的抬头看着小姑,问:“这符纹代表着什么意义?”  “这就是阴阳中的阴阳爻,一根线代表着阳爻,两根断线则代表着阴爻,由六根阴阳爻所组成的就是六十四卦。而你所看到这道卦,乃是六十四卦中第二十五卦,天雷无妄卦!它是我们老王家世世代代破解不了的诅咒!你的祖父曾经就是因为这道卦象结束了他一生,而这一次它再次降临到了你父亲身上,我很害怕,我害怕有一天这个诅咒会转移给你,你是王家唯一的血脉,如果你都没了,王家将会历经万劫不复的下场,死后都不能转世投胎,永远被冥界奴役。”  听着小姑的一番阐述,我的身心在颤抖,不禁吓得手札掉落在地。天雷无妄?!这不就是唐正南给我起得那道卦象吗?唐雁南?唐正南!为什么这两个名字这么相似,原来他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从我祖父那个年代开始,这个卦象就深深的烙印在了我们老王家的身上,子子孙孙都逃脱不了卦象寓意中的‘灾难’!
  我重新拾起手札,按照小姑的阐述,我翻到了祖母手札中的第一篇亲笔信,上面写的全都是繁体字,在右上角的一行落款着时间‘癸亥年’。  癸亥年甲子月己卯日,在最后的绝望中,阿麒四面楚歌,军士们纷纷倒戈相向,浙苏两省仅在三天之内便丢失所有城镇、乡县共十八处,敌人发布悬赏令,取丈夫王麒首级者升副都统,赏万金。我们卷上细软,预先定好的路线带上小妹北上逃亡……  癸亥年甲子月庚辰日,夜,我们被士兵一路追杀来到塘观江,我本想这次在劫难逃,不过江面忽现一船,似乎料定我们的到来,我们绝处逢生上了船,船家是个道人,名叫唐雁南,阿麒与他一见如故……  我全神贯注的翻着每一页,这本手札祖母把她生前经历的一些人生大事都给记载了下来,这其中也包括那个天雷无妄的卦象以及王家这双眼睛的秘密;唐雁南的出现不仅仅拯救了祖父一家妻小,并且在当年还给祖父算了一卦,这道卦象被称作为‘诅咒之结’,老王家的每一代子孙皆受到这个诅咒的束缚,在人类的进化过程当中,眼睛是不可或缺的器官,它能够让人看清万物的本质,人性的善恶,三界中,又以五种眼存于自然,这五种眼睛分别是肉眼、阴阳眼、天眼、心眼以及轮回眼。常人一般所拥有的乃是肉眼,能够分辨物质的眼睛,但老王家的子孙不同常人,天生拥有两种眼睛,这就是肉眼和阴阳眼。  手札中记录的唐雁南这个人,精通风水五行及阴阳八卦,同修佛道二法,他说阴阳眼本是冥界的灵魂人所拥有的眼睛,灵魂人便是冥界身居要职的鬼差,它们没有凡人的肉体,不过却能够短暂的化为人形出现在阳间,但它们一般出现阳间只是完成自己的职责,任务完成就要回到冥界。而他向祖父说起的这个诅咒,给出的理由是凡人若是拥有阴阳眼,乃是逆天而行,不属于三界秩序的常规,一般拥有这种眼睛的人都会短命,并且死后灵魂会被‘没收’。  然而天雷无妄这道凶卦就是用来束缚老王家子子孙孙的宿命,它象征着老王家的人一生短命,在五十岁之后眼睛的能力就会莫名其妙的消失,因为自身是肉体凡胎,由于接触太多的鬼魂而导致阴盛阳衰,几年之内体质会迅速枯竭,逐渐走向死亡,这就是所谓的‘诅咒之结’。  手札中,祖父曾向唐雁南请教过如何把诅咒降到最低的风险,但他表示无能为力,这是不解之咒,无人能解。不过却有一点是可以倒施逆袭,除了王家子孙短命之外,死后灵魂会被冥界吞噬,并不能转世投胎,这能通过积累善业来化解,冥界对待灵魂投胎是讲究善报恶业,然后根据灵魂生前所积攒的善恶报应来投胎至六道之内,所谓六道划分天道、人道、修罗道、饿鬼道、畜生道、地狱道,此乃六道包含神、人、佛、鬼、畜生及妖灵;如果利用这双眼睛替冥界效力,必能积攒善业,死后也就能够投胎转世,所以老王家的‘引渡人’便是这样形成的。  读到这里,我感到有些不可思议,没有想到这双眼睛竟然给老王家带来这么大的伤害,但我仍然不解,为什么祖父祖母一直把这个秘密保留而不告诉后代,而且偏偏小姑却知道这其中的缘由。  我向小姑提出了这方面的疑问,她的解释让我出乎意料,她说:“当年你的祖父在逃难的时候,就已经事先预料到这场危机,按照王家的传统,引渡人的职责传男不传女,这也是为什么祖父会在一个月前就把你的父亲和大伯父暗地护送到北上。而我,却是个不祥的存在,若不是母亲,幼时的我就应该死在了那次逃亡的路上。”  “此话怎讲,为什么祖父会说你是不祥?”  小姑这时从高处一跃,来到了佛像前,并虔诚的作揖躬拜,忽然她一转身,透过昏暗的火烛,我看见她的额头有一个幽蓝色的三角标记,这标记诡异神秘,让人感到十分不自在。  我语无伦次的惊道:“这……这是什么!”  “你所看到的这个,就是天煞孤星的胎记,天煞孤星,三界最为邪恶的灵魂,它能克生父、生母、兄弟姐妹,一切拥有生命的生物。我从出生起就注定是个不祥人,这一切还都要感谢那个唐雁南。”  “所以,你才会和我们疏远,原因就是怕克制我们王家的人,对吗?”  小姑平静如水的点点头,她回忆道:“那年我还很小,根本不明白天煞孤星是什么,你的祖父决意要把我扔下船,让我自生自灭,他甚至把这次的灾难也强加在我的头上,如果不是母亲态度坚硬,我早就成了落水鬼。从那次以后,我再也感受不到父亲对我的疼爱,他像是看见一个魔鬼一样防范着我,我的生活从小到大只限于一个小房间里,包括你的父亲和大伯父也不准靠近我。这样孤独的生活直到我十八岁那一年,父亲走了,人就这么毫无征兆的没了,我像是获得自由一般,重生在这个家庭。不过那些年家中接二连三的发生灾祸,先是母亲染疾,在是大哥和二哥频频发生意外,所有发生的一切让我终于明白,对于老王家我的存在是个克星,只要我一天在家里,老王家的人一天得不到安宁。”  听到这里,我恍然大悟,小姑的内心到底承受了多少痛苦,我无法理解,不过她现在所做的一切,可都是为了保证老王家的生命安全,她的牺牲实在是太大了。  “没过几年,母亲的身体越来越差,就连作为子女的我们也能够感觉到她快坚持不了多久,她每天都说晚上能看见父亲,而且死后还能跟他相见。直到她快要走的那一天,母亲悄悄的把这一切都告诉了我,并且把她亲笔所写的手札交给我,让我好好的把这个秘密保留下去,万不得已千万不能告诉大哥和二哥,如果他们知道了这个秘密,恐怕会给老王家的后代子孙造成不必要的恐慌。”  “但为什么要选择告诉我这个秘密?只是因为这次父亲走了?”我问道。  “不!”小姑的情绪似乎有些激动,额头上的标记更加闪烁。  “正因为我的存在,这些事情你的父母根本不会告诉你,在你大伯父娶妻生子的那个时候,他生下了一对双胞胎,但不幸的是都双双夭折。而你,是二哥的第三胎!”  “第三胎?!这话是什么意思?”  小姑冷笑中带着一丝对自己的嘲讽,她说道:“也许是因为我的生命本质是罕见的天煞孤星,你父亲王亚军和你的母亲胡岚在怀你之前曾怀过两胎,不过却都流产,我本想老王家的命运到此终结,不过幸运的你来到了这个世界,你的出生象征着老王家新血脉的延续。从小到大,我就十分关心你,生怕你出现任何状况,这次你父亲的死让我明白,这个秘密是时候让你知道了。”
  煞孤星,又名‘天煞孤星’,在古老的玄学中,先辈通过星象气节来判断万物变化,亦能事先了解自然灾害,也能够定吉凶,最为有名的便是那北斗七星,在北斗七星的第四颗与第七颗连心的中垂线上,有一颗忽明忽暗的星辰,此星正是传说中的‘天煞孤星’。传闻天煞孤星的人一生克命,生来带有胎记,此胎记印于额头之间,呈三角状,阴气极盛时胎记方能显现,既克父母、手足及所爱之人,走至一处必有祸端发生,拥有天煞孤星的人注定孤独终老。  小姑向我陈述起了以往的种种,当年道人唐雁南夜观星象,见北斗七星中的煞孤星皎洁明亮,便判断小姑是天煞孤星体,于是用五行大阵逼迫她的胎记显现,果然不出意料,胎记印在额头,小姑正是那千年一遇的天煞孤星,当时祖父和祖母大为吃惊,没想到王家宿命坎坷,不仅有诅咒之结,如今还诞下小姑这个天煞孤星。  祖母对唐雁南的道法深信不疑,几番恳求之下,唐雁南传授小姑一本黄书,此书记载了大量的修神炼气之道,于是小姑十岁开始修神养佛,终日闭于屋内,只有吃饭的时候才会出来。在她十八岁那年,也是祖母离开人世的时候,小姑离开老王家,独自一人生活,她专心修道,造诣有所提升,最后入圣超凡,已是到了能够不吃不喝的境界。按照小姑的说法,她以万物天地之灵气为食物、以日月星辰之精华为露水,在神的时空,没有天地和日月、没有万物与人类,有的只是缥缈在那个时空的精神,抽象点来说它们就像一颗颗发光的小圆球,这个圆球的内在包含着千丝万缕的智慧和意识,它们摆脱肉体的束缚,存于浩瀚宇宙之间。  讲到这里,小姑额头的胎记缓缓消失,她重新坐会了挂着的细绳上,以打坐的形态开始闭目养神。此刻我好奇的是她为什么能够做到灵魂出体,难道真有这样的事情吗?  她平静的向我回答道:“佛经有云,人有三魂,一者为气、二者为灵、三者为意识,气于丹田之中,掌控着七情六欲,这七情六欲便是我们人体周身的器官,若气出现问题,也便是器官出现衰竭。灵乃死后的灵魂所指,它寄于凡胎肉体,就像是寄生虫寄宿在宿主的体内一个道理。而意识是智慧,是善恶,不过人的意识分为两种,一种叫做明意识,另外一种则是潜意识,如果人能够做到提取潜意识的力量,就能使自身的灵魂做到出体状态,这种出体不受时间支配,可以说是随心所欲,做出凡人之不凡之事。恰恰我拥有这样的能力!”  我渐有所悟,这么多年来,小姑的行为举止异于常人,但这中间的秘密却叫我明白,这自然中的事情还真有不少是科学无法衡量的,老辈留下的传统和迷信不是没有根据,不过是后人把它夸大诉说了而已,从而坑害了许多无辜的人。  “易阳,我虽修为早已入神,不过却仍然要寄于这具躯体之内。想必你也能够察觉的到,我的身体状况每每愈下,我不知道在阳间还能够活多久,但在我活得这段时间内,依旧摆脱不了天煞孤星的约束,你无法感受到它的恐怖与罪恶,它是绝望的存在、是孤独的象征。不过它选择了我,我就算是死也要把它带进我的灵魂中,与我的灵魂永生共存。”  “为什么这么做?按照你之前所说的一切,天煞孤星还会在选择宿主,难道你的灵魂不想投胎转世了?”我激动的问道。  “这就是我修神养佛付出的代价,一旦我选择了这条路,灵魂将永远得不到安息,我会把它保存在自己的灵魂里,这么做目的就是让它无法挑选宿主,这样就能避免天煞孤星的轮回宿命。它让我失去亲情,甚至连爱都没有资格,这种痛苦,我不想再让接下来的人去重蹈覆辙。”  “可是……你完全不需要付出这么大的牺牲!”  “易阳,你不用在劝我了,在十岁那年我就有了这样的顿悟,佛道崇尚的是人间大爱,大爱是世间小爱所汇聚在一起的核心,我没有体会过小爱,唯一能做的,就是去追求大爱。我今天之所以向你说这么多,一方面是让你了解王家诅咒之结的秘密,另一方面是保全你的个人安危,你是我唯一疼爱的侄子,是我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亲人。最重要的还是,你是老王家唯一的血脉,我不想让你和老王家的先辈们、和你父亲一样,死于诅咒,死于非命,即便这样,灵魂也不能够转世。虽然你作为引渡人在替冥界办事,可谁又能够保证那所谓的善业会让冥界允许你死后投胎呢?与其这样听天由命,不如我们逆天改命!”  “逆天改命!”我听到这句话,震惊无比,难道小姑又要做出超乎寻常的事情来?她灵魂出窍已经让我怀疑人生了,不是说老王家的诅咒之结是生生世世无法破解的吗?难道她有法子?  在我吃惊之余,小姑顺势从她的衣袖中摸出了一本书籍,这本书籍就是当年唐雁南给她的那本黄书,原来她一直待在身上。黄书无名,书面的侧边镶嵌着几条金丝,小姑把它递给了我,我似乎理解她给我这本书的用意。难不成小姑也要让我和她一样,修神养佛?可看她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我实在无法接受这样的修炼,光不吃不喝我就坚持不了,更别说还得每天抱着佛像隔三差五的烧香供奉,又要莫名其妙的坐在细绳上打坐睡觉,那得有多厚的功力底子。像我这样受尘世间熏陶二十几年的人,要去潜心修道,那无非就是老虎改吃素不沾荤了。  小姑看透了我的想法,她赠与我这本黄书并不是让我一心修道,而是了解其中奥妙,书中内容阐述着许多关于神佛玄术,包含万物自然。如果我去选择修炼,她自然欣喜,不过却也为时已晚,按照修道的境界层次来讲,以我现在的年纪已经晚了,修道讲解心灵纯净、天人合一,我受到凡尘世俗太多的影响,心智在修道上已然是不‘纯净’了,更别谈天人合一,小姑希望这本书能够在她有生之年继承下去,反正她在修神的道路上已经不再需要这本书的指点,这个继承的人无非是我最为合适。若能悟彻书中一二,方能定掌乾坤,知晓自然规律,所谓一阴一阳之谓道,万物归根结底不离其宗,这是千秋万代不变的根基,是开天辟地以来的循环往复,阳间如此,三界亦如此。
  从小姑那里得到的手札,我了解了祖父跟祖母生前许多不明真相的事迹,甚至连小姑的身份也真相大白,这些事情连父亲和大伯父几十年来都瞒在鼓里,这一切都因为那个道人唐雁南的出现,要不是他,或许我们几代人也永远不会知道老王家的这双眼睛竟有这么大的危害;如果要追溯老王家这双眼睛的由来,它的出现及根据,恐怕难以细查,按照王家现有的族谱来判断,它的香火延续可谓有一千年以上的历史,一千多年别说一个姓氏家族,几个朝代都足以颠覆。我现在只能凭空猜测,除非是老祖宗很早之前就有了这双眼睛的能力,或者是出于当时的情况与冥界达成某种‘契约’,或许还有别的可能性,不可否认的是这些判断都存有依据。  关于眼睛的秘密,让我心中瞬间对它有了把握性,天雷无妄是和眼睛共存的‘诅咒之结’,这也就解释了老王家的子孙们统统都在五六十岁便与世长辞的原因,况且王家人死后的灵魂还得不到转世,这也是王家历代从事‘引渡人’的职责所在,其目的就是通过引渡人替冥界超度阳间的灵魂,从而积攒个人的善业,好得到新的一次轮回机会。  不过,王家的这个‘诅咒之结’真的如祖父的好友唐雁南所说,永世不能破解吗?我对此抱有一线希望的态度,在那本黄书的阴阳论提到了一句话,上面写着‘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定吉凶,吉凶生大业。’  按照这句口诀对应书中的解释,两仪应该就是阴阳,阴阳可对万物,包含天罗万象,例如天与地、日与月、男与女、雄与雌……类似的阴阳对应比比皆是,那么就是说阴阳是宇宙中不可缺少的现象,没有了阴阳就没有了天地,没有了天地何来的自然与生命,从中能够分析阴阳既能相对、也能相互,就像五行中相生相克的金木水火土。不过在阴阳前是太极,这太极好比浩瀚宇宙,宇宙之前又是什么?无人得知,或许就是天苍苍、地茫茫的虚无混沌,在那个一切混沌如初的空间,没有尽头、没有生命,更加没有物体,所以太极之前就叫做‘无极’。通过这句口诀让我明白,它短短的一句话涵盖了从虚无到万物,从相克到相生,事物的发展必然有一个循环渐进的过程,纵观华夏七千多年的历史,每一个朝代更迭的时代都历经了巅峰到衰败,再从衰败到巅峰,如此反复,像是一场无休无止的梦境。  竟然阴阳口诀有如此奥妙无穷的智慧,那么老王家的诅咒之结既能出现,必将也能够终止。我相信破解它的奥秘是一定存在的,不过就连那位道法高超的唐雁南也无从知晓,这就需要时间找到突破这个诅咒的方法。  所以这些天来,我一直潜心学习黄书中的玄术,它让我体会到了一种非凡的感受,在此之前对于很多的事物我都是通过寻常的眼光去看待,但是根据阴阳结论,一切事物都有它的正极两面,站在不同的角度审视它们,便会得出不同的答案;我终于相信小姑对我说的那番玄乎其神的话不是拿来唬我,而是真正当你站在什么角度看待它的时候,它就是你心中所要的答案。  我仍然没有放弃寻找唐正南的下落,每天在酒吧关注着那些新面孔的客人,生怕错过了唐正南的身影;根据那晚他的陈述,唐雁南应该就是他的祖父,而他想必也是个修道之人,凭他一掷铜钱起卦的本事就能算出我们老王家的诅咒之结,这是常人无法做到的。我想他的身上应该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而且对阴阳玄学比我懂得要多,或许可以通过他能找到破解‘天雷无妄卦’的方法,恰恰他又在这个节骨眼找上门来,父亲的死、小姑的身份以及灵魂消亡的源头,偏偏都聚集在一起,唐正南这个我素未相识的人突然闯进了我的生活当中,他的真正目的是什么!我相信这背后一定没有那么简单。  日,距清明已经过去了半个月,徘徊在这个城市的灵魂不像之前出现的那么频繁,不过灵魂突然消亡的事件依旧在持续发酵,我心情烦闷,在父亲死后把酒吧的大大小小事务都扔给了老刘去做,对此他每日满口抱怨,不过老刘这人十分仗义,嘴巴上喜欢叽里呱啦,但是分红照样不少我一分,我夸赞他是好兄弟,若有来世我一定做个女人嫁给他。老刘骂我变态,就我那玩意儿下辈子都不得安分,还做女人,他叫我省省吧,少残害几个无知少女就是对社会祖国最大的贡献,我心里明白老刘这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懒得和他抬杠。  这天我回到酒吧,在此之前已经有两天没来了,想想引渡酒吧一共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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