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的班主任什么都不要对我说说岳父来了想吃东海大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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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想找个辅导班,家住在东方路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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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情、暴力
我们会通过消息、邮箱等方式尽快将举报结果通知您。797章 魔姬出事了
&&&&“什么人,敢闯我魔鸟族!”林阳从天空之中缓缓降下,便见到一个手拿钢叉的魔族气势汹汹的冲着自己吼道!“怎么,连我都不认识了吗?”林阳冷淡的说道!&&&&“你是...”那个拿着钢叉的魔族,一下子愣了一下,随即仔细瞅向林阳,不由惊呼一声,“首领大人!”随即扯着嗓子大声吼道:“首领大人回来了,首领大人回来了!”&&&&魔鸟族顿时都轰动起来,一阵鸡飞狗跳,一群群魔族从自家跑出来,“啊,真的是首领大人!”“首领大人离开五年的时间,没想到依旧是这般模样!”&&&&“只可惜,若是被首领大人知道魔姬夫人的事,不知道首领大人会怎么样!”...一阵阵言论之声,传入林阳与魔无名的耳中!&&&&“嗷唔!”一声震天的咆哮,紧接着一道黄色的身影,从远处飞奔过来。“阳哥!”大黄惊喜的喊道:“你终于回来了!呜呜,我还以为你把我扔在这里,你自己跑路了!”林阳看到大黄的出现,心中微微一宽,俯身轻轻地朝着大黄的头敲打了一下,笑骂道:“老子怎么会干这么不仗义的事情,魔姬呢?”&&&&“魔姬?”大黄听到林阳说起魔姬,昂首的虎脸一下子低了下去!&&&&“卧槽,魔姬不是出什么事了吧,我若不领魔无名回来,也就罢了,可现在若是没有魔姬的出现,魔无名一定对我产生怀疑的!”林阳心中想着,脸色故意露初大怒的表情,问道:“我夫人魔姬哪里去了?”大黄与林阳自小长大,可以说是最了解林阳的为人,眼下见林阳勃然大怒,还刻意称魔姬为夫人,顿时对林阳身边的魔无名好奇了,“这个家伙一定和魔姬有关系,阳哥如此说话,一定非常顾忌他,我先试试他,先告诉阳哥,魔姬被抓了!”&&&&想到这里,大黄便一脸愧疚的对林阳说道:“魔姬夫人她..道这里,更是露初一副沉痛的样子!&&&&林阳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见大黄懂了他的意思,心中一喜,毕竟他对整个魔鸟族宣布的是魔姬是他的妻子,只要大黄不露馅,魔姬受血咒的限制,连一言一行都受他的控制,这下就没什么问题了!&&&&“魔姬怎么了!”林阳刚想开口,眼前闪过一道人影,魔无名快速的冲出,一把就捏住大黄的毛茸茸的脖子,单手提了起来,脸色上带着着急紧张的问道!&&&&“卧槽哦,还真不是一般的关系,该不是魔姬的老相好吧!”大黄只觉得一股巨力传来,它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就被人给抓住了,心中虽然如此想,但却感觉喉咙疼痛,喘不过气来,两只虎眼,不断的翻着白眼!&&&&“那个,岳父大人!”林阳见到大黄这个模样,真想一脚将魔无名踹飞,但是他强行忍住了,连忙解围说道:“您能不能先将大黄放下来,我们听他慢慢讲,您这样,他是无法开口讲话的!”魔无名听了林阳的话,也意识到自己太过紧张了,有些冒失了,不由大手一松,扑通一声将大黄扔到了地面上!&&&&“卧槽!”大黄一个骨碌从地上爬起,然后迅速的来到林阳身前,哭丧着一张虎脸道:“阳哥,你可要为我做主啊!”&&&&“别**扯淡!”林阳哼声道:“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魔姬的生父,也就是我的岳父大人,你快说,魔姬哪里去了!”&&&&“魔姬夫人被天杀族的人抓走了!”&&&&“对对,首领,天杀族的人三日前掳走了魔姬夫人,您要是在早回来几日,一定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天杀族那帮狗日的,魔姬夫人被他们抓了去,不知道将会怎么被折磨呢,首领您快去救她吧!”...魔鸟族的魔族不等大黄开口,已经七嘴八舌的讲解起来。&&&&“到底怎么一回事?”林阳见魔无名脸色变化,心中一突,不由冷冷的朝着大黄问道:“我不是叫你好好保护魔姬吗,怎么她还是被人抓了起来?”&&&&“阳哥,咱们里面说去吧!”大黄不想在这人多口杂之地讲话!&&&&“岳父大人,里面请!”林阳邀请说道!“不必,你这畜生,快些说,我女儿被谁抓去了?”魔无名双眸泛着神光,通过魔神下凡一般,面无表情的看向大黄:“若不是看在我女婿的份上,我早已经用噬魂**,将你的记忆全部展现出来!”&&&&大黄心中也是一突,刚才一瞬间,他感觉到了魔无名身上的杀意,见林阳一个劲的冲着他打眼色,心中知道这个魔无名可能是一个狠角色,不敢得罪,连忙冲着周围的魔族吼道:“滚,都给老子滚远点,谁要是靠近这里一百米,我就将谁吃了!”林阳不在的五年,魔姬与大黄一直不太对付,但是大黄无疑是魔鸟族最强大的存在,故此,常年累月的积威之下,魔鸟族的魔族没有不怕它的,当下听话的各自退后一百米,然后散去,不过还不时的朝这里指指点点,议论着什么!&&&&“阳哥!”大黄深情的呼喊了一声,然后扑通一下,四肢下跪,可怜兮兮的望着林阳与魔无名说道:“小的辜负了您的嘱托,您走之前,吩咐小的一定要照顾好魔姬夫人,还让小的守护这魔鸟族,但是小的让您失望了!”&&&&“铿锵!”林阳还没有说啥,魔无名已经将背后的银剑抽出,直接指向大黄,不容置疑的开口道:“要说废话,你挑个时间,想死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完成你这个愿望!”&&&&“大黄,我问你,魔姬现在可有什么生命危险吗?”林阳真怕魔无名一剑下去,将大黄给杀了,那他可就聪明反被聪明误了,当时在不死山上,他放弃了立即跟随魔无名学习开天十八剑的机会,主要就是怕学习那种神通,I(5)会耽误很多年,远在魔鸟族的大黄有什么危险,故此方才急急忙忙的跑回来,如果他跑回来的同时给大黄带来了死神,那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没有!”在冷冷的剑锋之下,大黄打了一个冷战,急忙说道:“岳丈大人,不,阳哥的岳丈大人,您不要生气,不要急,魔姬目前没有任何生命危险!”“那刚才为什么有魔族说她被抓走了,被谁抓走了,在哪里,速带我去!”魔无名连续发了几个疑问,手中的剑锋仍旧没有丝毫偏离的指着大黄!&&&&“岳父大人!”林阳见此,微微有些不悦的说道:“大黄是跟随我多年的生死兄弟,您不用威迫它,既然它说魔姬没有危险,那魔姬一定不会有什么危险,您还是将剑收起来,不然把大黄吓坏了,它结结巴巴的说不出事实来!”若不是仗着就算死也打不过魔无名,林阳早就一刀砍过去了,妈了个八字的,敢欺负我兄弟,尤其是当着我阳哥的面,真是一点都不给我阳哥面子,岂有此理!&&&&魔无名见林阳有些不高兴,他猛然醒悟过来,自己这番举动确实有些不是那么礼貌,当下将银剑收回来,有些尴尬的看了看林阳,道:“我只是太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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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素绢出了诊所,请了几天病假,休在家里。期中考试成绩单出来了,她只有考到班里三十七个人里的三十名,下降了十几个名次。她的心情一点好不起来。  姑妈的卤菜店早已因赔钱关门了,王凤珍又让人介绍到“苏州熟菜店”烧菜。家里有亲戚知道周素绢生病的。姑妈让表兄李善文、李英明来看望她,还送了礼盒来,大红盒子包好了,里面是桂圆肉二包,白糖裹的黄京油果二包,红糖二包,鸡蛋有一竹篮十五斤,还有-百块大洋也用红纸卷好送来。  表兄李善文、李英明在她十岁时还住在她家里上学读书,其实是舅舅送他们来的,来时穿了漂亮的小衣服,背着小书包。他们住了一年,两人只比她大一二岁。再后来给姑妈同回去了,说是要领养这对兄弟,姑妈讲一年只有五十块钱养他们,把周素绢舅舅王东海吓了一跳,这点钱太少,自己的收入也不高,前面已经有一个大儿子,再养他们,不如送给人家养几年,等孩子大了再同回家。要是把他们扔了,抓起来的是自己。养这两个儿子,险些要抓他。他和老婆姜颖颖支助姑妈开了“明记卤菜店”。表兄李善文、李英明有时候很高兴,对来玩的周素绢说:“我们有吃不完的卤菜,就不回家了。”现在他们在医校念预备科。  “表妹,别急,好多人都是得过着种病,包括做医生的,有人病好过。”两个表兄的个子比她高,在玩跳棋。周素绢有点相信他们的话,一急,就哭了。表兄们只玩一会儿,就走了。周素绢把红纸包的钱放在她的木箱里,锁上。  周素绢的舅舅王东海、舅妈姜颖颖正好这一段日子在苏州城里办厂,买了两套女式新衣服、新鞋、新包送了来。新衣服、新鞋大点,但式样是好的,杭州式样的。她舅舅到她家来看她,和妹子王凤珍讲:“你女儿要安心养病,不对的话,还要看西医。我知道点西医,不要耽搁了治病。”王凤珍点了点头,对周素绢说:“记住舅舅的话。”  她哥周生军也带了礼盒来,说:“小妹,你生个病,人要高兴点,有吃有穿的,还收礼,连我们银行老板也记着。这是他太太送的几套时装,几条绸围巾,上面印着好看的图案,还有几件旧的绸缎衣服,你要,就送给你。这围巾多好。”周素绢拿出绸围巾-看,全是手工绘的花草,而时装的样子,却是照着洋式样做的上下两件,上边一件是黑色滚边呢制短装,下边一件是打裥的长裙;另外一件连帽的厚呢料-手衫,下面配着宽裤腿的黑长裤,穿着走路都很方便,里面能多穿几件衣服。这两套衣服到冬天时,周素绢都能穿出去。  第三天早上,素绢家里的人都出去上班了。她也吃过早饭,把自己的床单从床上拿下来,浸泡在碱水的洗衣木盆里。她站在大镜子面前,用杨木梳仔细梳起辫子来,辫梢用水牛筋绑好,把哥送给她的呢制服和宽裤腿的时装拿出来穿好,对着穿衣镜像个大人似的照了照,她穿衣服的样子,和街上走的漂亮小姐-样,宽裤腿一飘飘的。最后,她换上新鞋,穿上-身新的行头,趁着家里没人管,要出去逛逛。要是平时她父母亲在家,肯定不准她穿得这么好,讲天冷,要她多穿点衣服。  昨晚,她爸下班回来,和她讲:“你老是生什么病,又不会挣钱,光用钱。近来,你哥要到你的未过门的嫂子家拜访。女方是南京人,是你哥的老板帮他找的女朋友,再过些天,女方和父母要来我们家看人家。我和你娘讲,你舅舅、舅妈送给你的新衣服、新包,要送给你哥的女朋友。女方收了礼,会喜欢周生军的。你舅舅、舅妈送的新衣服就不给你了,你就拿你哥送给你的。你看,他都给你送礼。”  周素绢才不愿意,但是她叫起来:“我才没这么多好看衣服,我要去买衣服。”她爸听了很快就把手里要吃的晚饭停下来,盯着她的脸说:“你哪里有钱,就这么定了,你哥年纪不小了,家里要给他找老婆,要他成家过日子。”“你的衣服有穿就行了,等你大了再买,保证有你美的时候。”周生军在-旁打趣她妹子。素绢甩了甩腰和手臂,没说话。  想到昨晚的事,素绢就有点要发睥气了。她到自己的木箱里的一个红纸包里,取了她姑妈给的一百块钱,出去买衣服。  她一个人走到万寿宫附近,那是她熟悉的地方。以前她看到那里就有新衣服卖,有冬天穿的,现在过了年,冬衣便宜卖了。街上的人爱穿的羊毛皮袄,外面穿的绛红色两用衫,她都买了。又嫌以前的棉裤太短了,她买了条大一点的灰格子新棉裤、新棉鞋,全是冬天穿的,一共花了六十多块钱。几年冬天她就不愁没衣服穿了。走到拐弯处,有书卖,周素绢买了好几本小说《封神演义》、《后西游记》等,一本外国的星座书《白羊座》,里面有讲好几年的运桯,她翻着看,总共用了十块钱。转来转去,她转到-家药店,要买药丸子,店掌柜问她吃什么病,是吃肝病的,她配了六块钱药,全是研磨过的中药搓成的黑药丸,每个弹子有这么大,能吃十五天。  回到家,周素绢脱下新穿的时装,把几件新衣服和剩下的二十四块钱收在木箱里锁上。她洗了一个下午的床单、被单什么的,拧干了水。  周素绢在灶头上用大铁锅烧了几锅开水,用滚烫的水泡着床单。再把床单晾在院外的竹篙上,用个大黄石头压在竹篙下面的地上,让风不容易吹倒。  她把中药煎好了,药汤倒在-个自己吃的青边的白瓷碗里,一碗黑色的浓浓的中药汤,端出去,热气腾腾的,想凉一凉。走到院子外,站在那里。正好隔壁李大爷坐在一边抽烟袋,见到她讲:“怎么一股中药味道,这么点的人就要吃中药,还不如我,是得了什么病?”周素绢闭上嘴,-笑都不会了,说:“我这不是药,我娘给我买的滋补药,我还是好身体,我是慢慢喝。”说完,她的声音就低了,她端着青边的白瓷碗进屋喝药了。这时,李大爷的女儿小李叫到:“这一段日子,周素绢发财了,人呢,出来讲话吧。唉,素绢,你刚才出去穿得这么好,是你父母亲给你买的?有什么好看衣服,买的时候叫我一起去,你眼光好,叫你父母亲给钱你买。”周素绢在屋里一个人闲着,怕人家不理她,就出了屋,她把新衣服拿出来,小李摸了摸她的新衣服,在自己身上比划着试穿。  两人说着话,她爸回来了,说:“小素绢,家里晚饭没有烧,开水瓶里热水也没有,快回来烧开水。”“是医生讲的,他讲我不能做饭,会生传染病的。”她说。周忠民虎着脸,象是心情不好说:“你就只好休息,那就烧开水,我来做晚饭。”周素绢呆在屋里,不出去了。周忠民从大缸里取了几棵大白菜,拧干了,洗了洗,切得很碎,加了点猪肉炒了-盘菜。周忠民在苏州一个叫吴晓伟的老板开的“吴记服装厂”里做机修工和杂工,吴晓伟和他是远亲。他厂里的生意不好,老板被骗走了衣服,收不到钱了。周忠民的工资当月就少了三十块钱。老板讲,这少的工资今后不会补了。  天黑了,周忠民的一家都坐下来在吃晚饭,他和老婆说:“我看这骗走的衣服是对方欠的货款,‘吴记服装厂’的老板骗人。我要去和老板讲,我要把骗的衣服收回来,否则就收钱回来,让老板给我三千元钱。”王凤珍说:“你不要去收钱,收钱厉害着呢。”周忠民说:“你不晓得在哪里收到钱,我清楚的很。对方我认识,是我表弟张士心。”凤珍说:“但你怎么能收到这么多的五万钱,你表弟能把货款全给你。”周忠民说:“我正在想怎么做这件事。”王凤珍把炒的咸菜炒肉片,夹了几筷给女儿,自己已吃完了晚饭。她对丈夫讲:“你表弟张士心喜欢穿你厂里做的很好看的衣服,送他三套共四百块钱的衣服,要他还了服装厂的货款。老周啊,你可要想好。吴晓伟能否给咱家三千元钱。这笔钱,咱一点不能少,否则,我们不去要什么货款。另外,你起码再在服装厂多做二年,工资要加到四百元钱一个月。”老周说:“我先去‘吴记’的老板那里讲,不要有人再去收货款。去买几包‘象牌’香烟,马上去吴晓伟家,你也去吧。”夫妻俩六点钟出去,一直到晚上九点钟才回来。  这几天,周素绢的事情多了。她哥一早去朋友家打牌了,说是打牌朋友的亲戚也认识周生军未过门的女朋友,老家是南京人。周生军为找女朋友的事,老去和人打牌玩升级,顺便了解女朋友的家庭。走的时候,他和素绢说:“爷爷叫我带信来,明天早上和你去文庙烧香,还给你买好吃的。”  周素绢在家里把碗筷收拾好,蜡烛光昏暗地照在家里供的小佛上。她点了几柱香,供在小佛前的香炉里。  她还有爷爷,住在大伯父家,七十多岁,身体还硬朗,在大伯父的摊位上卖衣服。爷爷那里,要早上去,他才有空。爷爷在周素绢四岁时,偷了两袋玉米,判了一年刑。他后来想和周忠民住在一起,王凤珍讲他每年要贴她家四十块钱。爷爷不肯。王凤珍讲四十块钱一年都贴不起,不要他来住。不过来住,每月贴给他五块钱。周素绢晚上就准备好明天带的东西,她拿了五块钱要给爷爷,她爷爷没钱花。他们俩要走着去文庙。  第二天一早,周素绢穿了平日的装束,换了一双半旧鞋,挎了个小包。她家住在三香路,走过这条路,往前走,就到了爷爷住的道前街。爷爷已在家等她。祖孙俩,见过面,就出去了。爷爷戴着呢制鸭舌帽,穿着黑色长衫,上身还加了件深色的小棉背心。  爷爷和她在路上讲话:“你生病,要去文庙拜佛烧香,文庙的香最灵。佛会保佑你的病好起来。”香火袅袅的大殿前,络绎不绝的游人来来往往。爷爷先点了一把香烧了,素绢也跟着他烧香敬佛。素绢看着庙里的凶神恶煞的罗汉,个个长眉倒挂,赤手空拳,很可怕站在大殿两旁。爷爷讲:“你拜了佛,烧香了,生病就不要怕。”说完,把手里的香扔在大香炉里。  回家的路上,有个菜场,爷爷特地买了斤牛肉,然后对周素绢讲:“喏,这个拿去,做个红烧牛肉给你吃。”周素绢接过肉,她起码有好多时候没吃到牛肉了。她跟着爷爷回到了大伯父家,爷爷要烧开水。她拉开水缸盖,里面没水了,对爷爷说:“我去井台挑水,我知道附近的井台。”爷爷拿出了两个小水桶,素绢用根扁担。扁担的前后用铁钩扎住小水桶。她脱了里面的小棉袄,来回挑了十几趟,总算把水缸挑满了水,累得一身汗。爷爷说:“素绢,时间不早了,快回去吧。”  周素绢一回到家,先烧了一锅稀饭,牛肉腌在碗里。她妈要自己烧红烧牛肉。  到了傍晚,老周和妻子王凤珍到家了。老周坐在厨房灶头前的小凳上拉风箱,用大铁锅烧饭。他们在讲话,周素绢全部听得到。“昨天,我让‘吴记’的老板答应下来,说是让我们试试,他还有人。只要我们收不到钱,有人也会上门收货款。我看,明天一早,我们去找表弟张士心。张士心是个衣服供应商,联系到了好卖的衣服,专门到各商店提供新衣服卖,再去店里结货款。听老板讲,张士心他讲,服装厂的衣服要运到南昌去卖,价钱还要卖得好,只是付款时间长。后来,他们讲,衣服全在苏州城里卖了,哪里去什么南昌卖,就怀疑张士心在骗钱。”  “素绢,晚饭好了,来吃晚饭。”王凤珍叫她女儿,“大点声音,我们和她说话,听不到她回话,倒像我们要求她了。”周素绢加大了嗓门,高声说:“我吃过了泡饭,爷爷送我的牛肉还没烧。姆妈,你来烧。”王凤珍说:“红烧牛肉做好了,你多吃点,我和你爸留给你吃。”周素绢尝了几口牛肉,仍旧去用抹布轻擦干净小佛,两个大苹果洗好供在小佛下面。自从听了爷爷的话,她想,从今又多了一件事,在家给小佛烧香。  晚上,王凤珍拿出了衣料裁点小衣服,是穿在里面的绒衬衣,丈夫的棉背心。素绢要了好几次绒衬衣,是她喜欢的白底小花,圆领的那种。妈拿针挑了挑头发,对楼上的周生军讲:“回到家,也不出来,家里的煤要买了,米缸里的米也要买了。明天你中午回家,买煤,我下班回家买米。”周生军从木梯上爬下来,说:“妈,我忙着,银行明天下班晚了,你自己去。还有,我也要做件新的绒衬衣。”王凤珍把布兜里的钱翻出十块钱,放在桌上,说:“回来再晚也要买,过几天,家里要来客人了,你们两个在家打扫屋子,擦干净家具、摆设。”周素绢问:“客人就是未过门的女方吧?”周生军说:“客人是我们-家的,我问了,他们还早,要晚个把月才来。到时,妹妹,有烦你多扫除,你是女的,当然要多做家务。我最多用鸡毛掸子掸蜘蛛网和屋顶。”周素绢发火道:“看在送给我的衣服上,好吧。”王凤珍用手翻着日历,数数日子,又撕了一张最上面的日历纸。  周素绢又休下来一个月了,她父母亲第二天早上去了张士心家。张士心是个有钞票的人,人有点讲派头,近来买了新房子在三香路,从老地方搬来。新房子大了原来三倍,还有一个大院子。他在家又添置了好几件新家具,正急着要钱用。  张士心的娘有七十好几了,老周论辈份要喊她姑妈。上次,张士心讲只要老周会装璜他的新房子,装璜好了就结货款给他。张士心不肯,他的娘愿意给老周做。所以老周一下班就去找人装璜,拿扁担、箩筐挑黄沙,板车运青砖头、白石灰。忙得开了几个夜工,有两个屋子地面铺了木地板,漆成朱红色,有个屋子铺了地毯。花几个星期天,老周和儿子才粉刷完整个屋子,把老张买的新家具运回来。院子大,老周种了花草。就这样,张士心还不满意,装璜的钱他讲不给结工钱。老周算了算工钱都要给他七十多块钱。  张士心在家摆弄着他养在笼子里的绿毛鹦鹉,一看是周忠民夫妇又来了,只好把半开的门打开,大声说:“唉,表兄,你们怎么又来了,请进。”他让周忠民和老婆坐在客厅里的新椅子上。客厅里挂着中堂画“仙鹤迎松”,上面的橫匾是“紫气东来”,屋里摆看一套红木的高椅和圆台,放看-只很大的橱,橱上下两层,地上铺着很大的红色波斯羊毛毯。里屋的窗台全是一格一格的木头窗架,漆成朱红色,轻声说:“你们讲的这笔钱我知道的,我会给你们的,这笔钱是有的。到半个月以后,我拿了现钱叫你来拿。你看,这不我还有事呢。”听张士心讲话,他像很会安排。  正说话,两人坐了黄包车来了。一男一女,很讲究穿戴,有四十多岁,男的西装革履,女的烫个长波浪披肩,手里拎个女式包,讲话是杭州口音,-看都是做生意的。张士心和他们招呼着,请他们进了会客室。会客室的桌上摆着几盆盛开的牡丹花,鲜艳的红色,很惹人喜爱,老张每天都要停留在牡丹花前,欣赏着。  这两个来客,张士心称他们“老魏厂长”和“小仇”,三人在会客室坐下来,一讲就是几个小时。这时张士心出了会客室,见到他娘和周忠民、王凤珍还坐在客厅里有一搭,没-搭地讲话,就对他们讲:“表兄,都几点钟了,还不回去,我当你们走了,”他把怀里的挂表拿出来看看,“十点半了,”又对她娘讲:“去拿包好烟给老周带上,你们也来了有几次了。”  周忠民夫妇回到家中,讲:“表弟张士心不要不给咱们钱了,他不是在道前街还有个小屋子,要是他没钱,只要他同意我们帮他卖小屋子,我们就卖。这样就有钱还货款,我还要和他讲。”  周素绢休假在家,有时白天也喝中药,空的时候,家里的木笼子里还养着一只灰兔子,她抓了青菜来喂兔子,以前一点点大的兔子,现在大多了。  她把自己旧的扬琴拿出来,翻了琴谱,照着乐谱的弹法练扬琴,最多时练一个上午。家附近有个茶楼,里面有几个人晚上表演扬琴,她就喜欢买票看表演。  一天下午,她的同学来看她,是小梅、小玲、小马等几个姑娘,送了一小篮梨子。“周素绢,你怎么还不去上课,我们都很想念你,你的功课都掉了两个月了,你的病好了吧,不是讲得了胃病,我听人家讲胃病很会好的,说只要吃点‘烂面条’,就会好。”周素绢看见她们来了,也很兴奋,泡了几杯绿茶,拿了一包松子糖和几个人一起吃,看到素绢的枕边放着《白羊座》的星座运程书,几人立即翻了起来,还有一本书夹着绣花的花样。小梅和她最要好,“学校要举办绣花比赛,每个人绣五样,再举办展览,评出学校中获胜者。你不是平时爱画个牡丹花,绣个鸟,怎么不正好休息在家,可以绣些东西,我也是报名参加了绣花比赛。”小梅讲:“你真的会绣花,我帮你先报名,唉,你可以买些衣服绣花。”她们讲了叽叽咕咕的半天话才走。  
    接下来,周素绢又让她的同学在学校里请了一个月假,一直到放假。她把家里的老书找了出来,上面有绣花的图案,还有怎样配线。素绢先画了画,拿水彩笔比了好几种颜色,才选中好看的。水彩笔有六种颜色,是素绢妈带她去苏州文具店买的“马牌”,美国货,共六块钱。素绢家里找了些手帕,枕巾来,正在那里忙着,她哥哥一早出去回来了,去接南京来的女朋友吕丽和她的父母,到周家来看人家。  吕丽比她哥小三岁,个子不是很高,瘦瘦的,穿着好看的紫色夹袄,下穿黑色大裤腿的裤子,编着麻花辫,头上戴着三朵绸布红玖瑰花,手里提了个白色小皮箱,讲话一副南京腔,讲快了,拖音硬硬的,周素绢有时听不懂,进门喊了声:“伯父,伯母,大姑。”就站在那里,人脸笑得象朵花。吕丽的娘和爸就跟着进来,她娘绑着老式的长辫子,穿着黑边布鞋,手里拿着-个礼盒,她爸也拎了一扁竹篓的水果。起先他们不坐,把礼盒和水果往桌上一放。周忠民上来给老吕递上“老刀牌”好烟,擦了火柴点燃烟。王凤珍也正好从“苏州卤菜”店里赶回来,赶紧泡上-壶好茶,给他们倒上。是老周夫妇第一次看到吕丽,不禁坐在吕丽对面,一直朝着姑娘望,象是看吕丽做媳妇满意否,看上去吕丽比周生军小样点。这几个人在屋里慢慢地谈,什么都谈。王凤珍去给他们每人做了两个加红糖水的荷包蛋,吃点心。吕家几个人坐着,眼睛却把周家屋里四处观望,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周忠民却是最急的一个人,去拿了个红包给吕丽,里面包六十块钱,看到她的父母都坐在那里,当面就给她。  到了吃晚饭,王凤珍把店里带回家的卤菜五个,又加了个“草鸡汤”招待来客。晚上,三个客人就住在苏州城的沧浪苑旅馆。  第二天,老周家早就起床了,王凤珍朝木楼上的女儿叫道:“素绢,起来了吧,我们都去公园玩了,你也-起去。”  吕丽和她父母第一次来苏州,也顺便要去玩。他们包了四辆黄包车,把人拉到西园,西园又名戒憧寺,古色古香,风景叫人留恋不绝。接着去了“狮子林”,狮子林里太湖石假山很多,他们在里面转来转去。  王凤珍在附近的衣服店给吕丽和妈买了五套新衣服,自己不要,她怕衣服太土,又买些糙纸放在自己的包里要方便。吕丽和妈还推着小声说:“不要买了。”但是,王凤珍的眼光好,她看上的衣服,她们在那里试穿,不错,吕丽也高兴。  中午,老周家和吕家就在玄妙观附近的“得月楼”吃了顿便饭,那里面的厨师全是名厨,每种佳肴的做法都与别的地方不同,使人赞不绝口。每道点心的盘子,做法都是南京人从没看到过的,做的菜“色、香、味”俱佳。每道菜精致得很,厨师都花了心思去做。吃饭的碗、筷、盘都很漂亮。周生军一直给吕丽和她妈、爸碗里添菜。周素绢看到方形鲜月饼端上来,就先夹了一块给吕丽,自己也在那里吃,是她最爱吃的凤梨馅月饼,这是她点的点心。一会儿,一大碗卤鸡腿端上来,油晃晃的,红烧的,老周对吕丽讲:“吕丽,来,不要客气,给我们每人夹-个。这个味道蛮好。”吕丽朝父母看了看,她妈点了点头,就先给老周和王凤珍夹-个,剩下的给父母、周生军、素绢和自己依次夹了卤鸡腿。  第三天,他们不去玩公园了。吕丽的妈讲话了,意思是嫌周家现在的屋子太小了,大声说:“我们大人的想法是在他们两个结婚前先买婚房,否则租屋结婚。这样,我们也满意。”吕丽的妈是南京人,房子也很要,还讲:“老周家要拿出四千块钱办喜事,一千块钱给女方拿回去办喜酒。”手里把个红包塞给素绢,里面有五十块钱。老吕还从麻布袋里找出两个方子,递与老周,讲:“我听周生军讲,他妹子得了肝病。我在南京问人家要了两偏方,吃好肝病的有好几个,每个偏方买了-块钱,给你。”老周看了,交给了女儿。他坐在那里听到讲他女儿的病,心里不大快活。他有点知道老吕和老婆问他要儿子讨媳妇的钱,其他的话他不要听。王凤珍在一旁拉住他们忙讲:“老吕,不就-个婚房和两千块钱,这个钱我们有,过几天,叫儿子在他上班的汇丰银行帮你们汇过去。”就这样,他们愿做亲戚了。  第三天过去了,老吕和老婆都回南京了,吕丽就住在周生军家。  那几天,家里人为周生军结婚忙得特多。-会儿,老周把吕丽介绍到张士心那里,讲:“这是我儿媳,想到你们的服装店上班,晚几天要结婚了。”张士心把嘴边的胡子一摸,心想:怪不得,表哥老周来得特别勤,要钱。他说:“我们这里的人本来也多了,你儿子的女朋友我肯定不要,你只要马上和王凤珍来。”老周回去后和老婆又来了,张士心当着王凤珍的面把欠的五万块货款还给了老周。  老俩口这几天心情特别好,老板吴晓伟接过货款,如数给了老周三千块钱。老周还算聪明,又让吕丽先到“吴记”服装厂做缝纫工。周生军这几天空着在城里逛,看空房,就在他老家不远处四里路买了-套房子,花了二千元钱,房子带院子,有一百八十五平方尺。吕丽下班在家做些小衣服,是给未出生的孩子穿的,让周素绢看到了,她正绣了两个手帕,就画个“小蝴蝶”、“小铁锚”在小衣服上,把它绑在竹梆子上,用彩线把图案绣好了。她和吕丽讲,要参加绣花比赛。吕丽也觉得她有功夫绣,素绢又找了些手绢,在上面绣了些花草,水仙花、兰花、菊花。她越绣越好看,又快又好。老周知道了,对她们讲:“厂里有一批小衣服,要绣花,每件赚-块钱,可以接些活到家里做,这几天吴老板有功夫,我去和他讲。”  老周在那里烧些好饭菜,王凤珍回家了。王凤珍买了新衣服回来,对女儿讲:“这都是在摆衣服的集市上,我看中这件新式的窄袖绸袄子,下面是条麻布长裤,人家讲好看。我看别人在试穿,也给你买。”家里忙给儿子成家用钱,女儿也要买新衣服给她。  晚饭吃过,老周和老婆坐在屋子里,就剩他们俩,老周讲:“儿子的婚事就要办了,新房的东西就让他们先添起来。女方要的彩金,我们先给他们汇去三百块,对吕丽讲给她妈汇去好几百块。婚事的日期也先定在初六,也就再过十几天,先让他们住过去,和女方讲叫六个人到时侯过来吃喜酒,吃喜糖。”王凤珍说:“那酒水定六桌,定在家附近龙王宫,把老亲戚都请来,中午办了。吕丽讲要买金器,再拿三百块钱买金首饰,儿媳要个金手镯,儿子要个宽边金戒指,女儿也就给她买副金耳环。我们也去一人买只扁点的金戒指戴好。”老周笑道:“随便,你看着办。”正说着,儿子和吕丽回来了,两个人坐在那里听他父亲讲。王凤珍一边点着头,一边把家具-件件擦干净,把小佛和香炉也擦干净。  第二天下班,-家人又坐在-起,点着马灯,周素绢在那里绣花,在小衣服的胸前绣个“菊花”,绣个“斑马加小蝴蝶”,都是她哥嫂的婚事她才这么忙。  周生军的婚事办得挺顺利,爷爷、伯父、姑妈、表兄李善文、李英明都来龙王宫吃喜筵,家里收到的红纸贴的大礼包-大叠。这样,她哥嫂搬到新房子去住了。住了几天,周生军回来讲:“我们要搬回家来住,新房子租出去,起码租两年。”因为吕丽怀孕要人料理了,而周素绢,吕丽讲她身体不好,要她搬到外面的亭子间去住。老周讲:“小房子只有八个平方,她不会愿意的。”周生军讲:“吕丽她妈要来住四个月,想住下来。”周素绢听到讲:“我不愿,叫吕丽她妈住在里面,不正好。”  这天大家休息,等到家里没人,素绢在小佛面前烧香。她也心慌,身体、学业怎么办,在小佛面前站了有两分钟。她想去学校。  
    学校绣花比赛的日期要到了,她去了学校,把绣好的小衣服、小手帕交给了老师。老师讲:“好的,到月半,学校在大礼堂举办作品展览,到时你也要来。”过几天,周素绢真的去了大礼堂,礼堂的墙壁上贴着“三民主义”。  绣花作品有好多件,很漂亮,她都去看了,老师还叫她上去表演绣“几朵梅花”在钱袋上。同学们都看到她绣花了。评比结果,周素绢的参赛作品,绣有“几朵梅花”在钱袋上和绣有“菊花”的小衣服被评为鼓励奖。同学小梅和她讲:“这是你侄子的小衣服吧,帮我也绣个小衣服,我把衣服都拿来了,就绣你的得奖作品,绣好了,我去拿。”周素绢也应下来,小梅以前给她请假过。周素绢数了数,病假也休了一年了,她要到学校里上学了。  天气还是冷,放假了,素绢把院里晒的萝卜干和大白菜又收进来。晚上她家里要踏腌萝卜干,王凤珍对女儿叫道;“把大水缸和二块踏腌菜的大黄石头洗干净,再去店里买五斤盐。”素绢也要忙做些轻一点的事。否则,妈和爸嗓子很大,不停地讲话,有时叫她做事,有时叫周生军。周素绢应了一声,在那里洗大水缸,心里想着,自己可能又要去看病了,又肚子疼,已经有几天了。她怕妈板着脸讲她,只好等她妈空点讲:“妈,我又要去看病了,-直腹泻。”“噢,你这孩子一点不当心,人家象你这么大,都不要父母操心身体,你怎么不好,快去看,刚刚的医生看得不好,还是第一次的‘刘全诊所’的中医会看病,你叫他配上次的中药,要休就休下来,自己去看,不然叫你爸明天带你去看病。”  到了第二天早上,老周和素绢就去了“刘全诊所”,“病还没好,”老中医和她讲,“还要配药。”老周和刘中医讲:“你就给她配二十元钱的药,再多钱我没有了。”刘大夫讲:“你以前的药方没用了,我给你重开副有“党参”的中药,要四十贴,你这二十元钱,只能配三十贴。”老周讲:“又是党参,上次有人给她配在药里吃了,不过如此。”周素绢知道她爸爸脾气,原来在家和她娘讲:“素绢吃了这多么多中葯,花了三百多元也看不好,我怀疑这药吃不好病了,怎么办。”所以她爸就只肯出二十元钱。刘大夫讲:“她还要继续休息,不好干重体力活,学校不能再去上课,会传染给别人的。你等病好了,一直生病,会死都有,我这里就有肝病人年纪轻轻死了。”素绢害怕得要哭了。  回去又休假了。这一次她只是再去学校上了二十天的课。她每天在家写书法。早上,她的原来开卤菜店的姑妈来看望她,又给素绢三百元。周素绢收了下来,想想她病会传染,嫂子又要生孩子。她娘要她搬出去住。周生军结婚前和素绢讲:“你自己的钱买的房子,只要你住两年,就让你出嫁,要是你住在自己家的八个平方的小房子,要住几年,才让你嫁人。”吕丽的意思嫌姑娘住在家里占房子。素绢问姑妈多要了钱,今后慢慢还钱。她立即到街上问谁有“亭子间”卖,她用姑妈给的钱买了人家一个“泡开水”的小房子。泡开水的人家搬走了,老虎灶还有半个没拆掉,人家肯三百元钱卖。亭子间的主人急着要回苏北老家,要现钱。  这样,周素绢就背着父母干了件得意的事,她回去和她娘讲:“妈,我要搬到三十米远的原来“泡开水”的亭子间去住。”妈大声说:“为什么要搬到那里,不准你去住,谁去付房租?”她说:“这房子我买下来了,是我姑妈给我的钱。刘大夫讲我的病会传染,我要住在外面,病好了,再搬回来住。”妈说:“哦,你很会用钱,自己家的八平方的小房子你不好去住吗?”“哥讲了,吕丽她妈来了要住,我楼上的房间先放东西。”她总算和妈说一个多小时说通。王凤珍讲:“好吧。”她和女儿去了“泡开水”的亭子间,看到里面的炉子,可以用,就买了把大的铁锁给女儿,请人把门窗弄好了,才让她住在里面。她娘讲:“看这房子是没钱人住的。”“不好吗?”素绢一个人就搬在亭子间住着,她感到寂寞,就摆了个小佛在小房里,把它放在橱上,前面供着-个香炉。  周素绢早上一起来,天还没亮。她妈叫她早点起床,她在灶头上烧了一铁锅的稀饭,放了点红豆在里面,自己找了点咸菜吃早饭。还剩-碗,素绢看到碗里的粥还冒着热气,就端过来给她母亲。她妈说:“我不吃你的早饭,你会传染人的。”说着,就上班去了。  素绢在她的小屋子里熬药,又出来晒了回太阳,她不愿回去住。正好她学校放六天假,她去找女同学小梅玩,-起到留园去,天天去玩。还到卤菜店,买了些卤汁豆腐干和卤鸡腿带去。在公园里,她们忘了天气寒冷,在公园的草坪上,假山石旁唱歌、跳舞,“疯啊疯的”。到下午两点多钟以后才回家,家务事也不干。到了傍晚,她赶紧忙起来,烧开水,还有一堆她娘叫她洗的衣服堆在脚盆里一天也没洗,才洗了起来。王凤珍和吕丽回来,叫起来:“太懒了,怎么现在来洗衣服,白天作什么去了。晚上洗什么,做饭去。”吕丽也叫起来:“妈,她烧的饭,我们不能吃,就让她洗,我还有几件衣服呢。”王凤珍听了,烧晚饭去了。素绢晚上洗衣服,让她爸知道了,她爸不高兴了。  晚上,老周到女儿的亭子间里,给她挂了个马灯,说:“周素绢,你真是象有钱人啊,又买亭子间,又休在家里,不用念书,只要天天休着。还要去玩,你哪来买东西的钱。你只要生病,就好享福,过五天,我叫你有事。”素绢才不放在心上,大大咧咧地住在亭子间里。  第三天,老周到医院去看望吕丽生孩子。  她哥回来报“吕丽生了儿子,她们母子平安。亲家母到苏州来带孩子了。”
    转眼五天过去,老周和她在家,边吃晚饭边讲:“你舅妈现在城里开厂,做塑料碗、塑料瓶什么的卖,我去问了你大舅。厂里的人手是有的,收你下来,每月三天休息,五块钱-个月,先做学徒工。我一算,不是好的吗。你的书不要念了。你都念到初中,在我们这里也是个高材生了。趁早,到你舅妈厂里干点事,别人看了都要羨慕你,你明天就去厂里上班。”周素绢只好讲:“那我就去,反正十八岁了。”  她要去的厂离她们家要走一个多小时的路,厂里有四十多个工人,是些乡亲在那里,也有做临时工的。她见了姜颖颖厂长。姜厂长讲:“你先做学徒,跟张师傅到模具车间去,她那里忙,你要多学,多记下来,多看、多听。”  她找到了做模具的张师傅,四十多岁,是个女的。车间里只有几个人,个个很忙,地上一堆陶瓷模具,一堆陶瓷碎片。张师傅叫她用砂轮把模具里面磨光。炉子大得很,烧火的时候,炉火旺旺的,温度很高,就像大暖房。她们在车间里面,呆不长,要脱掉点衣服。  姜厂长和人走进来,对她说:“先去领工作服,工作帽。这你也能干,很吃苦。”周素绢点点头,她转过身看到大炉子烧得火热,有人只管往里面加煤,室温很高,外面的气温十度都没有。周素绢就这样过了-天,有时车间里一个人都找不到。“下午两点钟你就可以回去了,”姜厂长和她讲。她走路回家。  周素绢进了“刘氏塑料厂”,她开始认识了新同事,学起了新的手艺,烧模具的炉子,温度最高500多度,要有人在-旁拉风箱,每个炉口用鼓风机。姜厂长有三十多岁,家里原来有官办的厂,投资过洋人的东西,投资过几十万元。姜厂长要很晚回去,她是“刘氏集团”请来的厂长,只能管几年。“刘氏集团”做的生意很大,也做外地的服装生意,银行汇票都是几万块钱的。“刘氏集团”的老板让姜厂长和她讲:“塑料厂的活男工做好,你去做衣服厂的工人,有衣服穿。”周素绢不愿,说:“喜欢这些新手艺。”周素绢在塑料厂每天学一点工,中午她不回去,在厂长室煎药,她舅妈同意的。药方就放在模具车间自己的-个小抽屉里。一天,她正端着-碗中药,给她的张师傅和几个徒弟看见了,“你藏在这里吃什么好东西?一个人吃。”周素绢不停地讲:“是滋补的好药。”总算是混过去了,张师傅是来向厂长要加班费。  隔了几天,周素绢想到药方了,就去打开她的工具抽屉,里面的几张药方全没有了。“哎呀,这怎么能到药店抓药?”她想到医院看病,可是每个月才五块钱,爸妈讲,没钱给她看病。  周素绢下班回到家,她爸下午也休息,对她讲:“素绢啊,你知道怎么会进这么好的模具车间,只要上半天班。我和姜厂长讲,你练过正楷书法,在学校比赛得过鼓励奖,讲你休在家天天练毛笔字,还讲你绣花也得过奖,才要你去的。你要在那里好好学。”周素绢仰起头来对她爸说:“我的药方不见了,被人拿去了,我想要钱来抓药。”老周听了火气大了,说:“我没钱给你,你一个月才挣几块钱,你姑妈给你的钱,你都买了衣服,上次还骗人说掉了五十元钱。”周素绢要哭了,有点倒霉。老周转身走了。  王凤珍回家听说了,手中捏着抹布抹了抹衣袖,道:“我不会给你钱了,你上班了。不过,我听人讲,塑料厂里的东西有毒,你不要什么活都干,要当心点,不然,得病死掉。”  周素绢站在小佛面前,点了三柱香,两手合拢,嘴里念着,轻声说:“菩萨保佑我身体快好。”马灯的光照在小佛像上,她把妈妈的话记住了。她的目光落在小佛上。此时的境遇,不知小佛能让她平安否。她打算去和姜厂长讲。  姜厂长是她的舅妈,舅舅和她娘不是一个外婆生的。但舅舅和舅妈到了苏州,就比其他亲人要亲多了。厂长室在二楼,姜厂长见到她问:“什么事?”周素绢只好说:“姜厂长,我有病,中药吃了好多年了,身体一直没有恢复。”“到底能不能治好病,是肝病吧?现在都看西医了,里面的医生都是学的洋人看病,打针、挂盐水、化验什么的,你到财务室领十元钱,下班去万寿宫附近的西医院看病。”素绢去财务室领钱,想到钱不够,又从刘会计那里先支了十五块钱工资,这才走。  周素绢和张师傅在车间里量塑料制品的尺寸,她在学压制模的制造方法。她学到十点钟,才吃午饭。吃完饭,她又在车间学技术,把里面的技术记录在本子上。到下班,她一个人走着去西医院。她从没有看过西医。先挂了号,找了个女医生,四十多岁。周素绢讲:“我来看肝病,以前看过两个中医,吃了-年中药,还没好。”女医生叫刘志,讲:“我原来中医也会看,后来改学西医了。肝病,你先去做化验抽大血。”说完,递了-张化验单给她:“在二楼化验室,-个星期后,拿了化验结果来我这里。不要怕,就做个抽大血。”在楼上,阴冷的气侯,周素绢象别人一样把衣袖拉在手臂上,感觉冰冷。小护士抽了一针筒的血,放在一个小玻璃瓶里,里面血的颜色乌黑。  这一星期,过得真快,她妈妈早上给她熬了点红赤豆粥,还有店里带回来的半斤肉松。卤菜店的师傅会做现成肉松,周素绢喝了两碗粥,就去拿化验单。她坐在那里给女医生看单子。女医生讲:“噢,你的抗HCV是阳性,是丙肝病。你要立即住院挂三瓶盐水,你要多吃稀饭,多休息。”周素绢就在医院和别的病人一样,躺在病床上挂盐水,到第二天,医生才让她回家。  到家已经十点多钟了,王凤珍和老周叫起来:“我们还以为你很快回家了。”周素绢把化验单往桌上-放,说:“我得了丙肝,抗HCV是阳性的,女医生讲我幸亏用中药吊着,否则病还要重。今后一个星期注射一针,一共五针,可能就好了,还要付十块钱。”王凤珍看着诊断结果,说:“这么快,没有两个月的时间,我才不相信,人家都讲中医能看好肝病的,不过西医治疗,是你舅舅讲的,西医也要看,西医能治不少病。”  周素绢还能不休息,仍旧上班。她上班穿着工作服,戴着工作帽和大口罩。她也喜欢做模具,都是塑料模具。下了班,她就去西医院打针看肝炎。  有天,周素绢正好在车间里。她舅舅家的表哥王建中来厂里。王建中大她四岁大声说:“啊,周素绢,怎么还在车间里做工人,太苦了吧,我爸讲‘钱太少了,每个月才挣十六块钱。”王建中提着一个红色圆形礼盒,礼盒里是黄泥包好的二十多个咸鸭蛋,递给她,又说:“素绢,你再做五个月,每个车间做一个月,我去和妈讲,你就回去,拿些塑料碗卖,保证比做模具有前途,我算了账,比这里钱多。”周素绢觉得表哥好,便说:“建中哥,你念了大学,是比以前有学识多了,我这里做得蛮好的。可我还愿听你的。”王建中说:“卖塑料碗你先不能和其他人讲。”  周素绢是个机灵的人,她的前途有人领路。“刘氏塑料厂”的车间她都去做过,最重要的是她会用注塑机了,把塑料原料加工成正品,她都会做。她回去和爸妈讲了王建中的安排。王凤珍说:“你这个表哥早就和我们讲了,我们哪里知道怎么办,也只有如此。”周忠民自有他的打算,“你要是不去厂里上班,会计那里我要支二百元钱,厂里的收入比卖碗要好吧。”  第二天,周忠民请假去了“刘氏塑料厂”,一进厂门,有四十多个工人在厂长室门口聚集着,根本在吵架。原来是吵着问姜厂长要加四十元奖金,领头的两个人很凶的样子,高声喊:“不发奖金,谁也不能开工。”周忠民找着了女儿,又去找了他的两个在保安局的朋友来帮姜厂长将闹事平息下来。姜厂长只好答应给工人补发二十元的加班费。等闹事的人散去了,姜厂长松口气下来:“今天还是自己人好,否则不知道闹到什么程度了,这里的二百元钱你拿去。”周忠民接过钱,分给两个帮忙的朋友五十多块钱,对姜厂长说:“我家周素绢最多再做三个月,她娘讲上班太远了,还有她生病的事不放心。”  周忠民回到“吴记服装厂”,是晩了点,已经下午快关门了,老板吴晓伟还在办公室,看见他一副要发火的样子。他请老周进去,说:“老周,今天早上厂里的机器坏了,叫你来修,你倒好,一天都没找到,这样吧,把到这个月底的工资算出来,你回去吧。”“这怎么能行呢,不是说要再做二年。”“是啊,可是你媳妇吕丽来厂里做工人,她把你的班早上完了,最多再上半年。我这里是什么厂,小厂,对吧,请你走人了。”吴老板讲话一点不客气,“哼哼”,左手的中指戴的那个大的金戒指在老周面前-晃-晃的,老周气得把办公桌上的一块桌布-拉,往上-翻,桌上茶杯全打翻了,“你这个流氓。”老周用力在桌上拍着说,被周围看热闹的人劝着走了。第二天,他就结了工资,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厂。  在家里,王凤珍在擦桌子,把家里擦得-尘不柒。老周和女儿对她讲“刘氏塑料厂”的工人闹加奖金的事。老周说:“这个厂里的工资发得太少,厂里没头脑的人太多了。”王凤珍讲:“等我抽空找大哥王东海,和他说事情。”  在模具车间学会做以后,周素绢被调到财务室上班。她舅舅叫她去的,她事情不多,就是跟着老会计学算账。张会计叫她拿个算盘算钱。这天,素绢加紧把厂里工人的工资都箅了出来,厂里的总账本,她也在那里打算盘,核算好。在财务室上班,她接触到厂里的核心数据,都够她用心学的。  紧接着她又去了供应科、销售科上班,她知道原料在哪里买,怎样谈价钱,造的机器她都知道南京有卖,是国外进口的。她也懂产品一定要到外地销售,-年才有十万元钱的收入,否则只能赚个零头。  过了几个月,周素绢去医院,女医生又叫她做了化验,全部转阴性。女医生讲:“你只要稳定病情,化验单做出来一直是阴性,病就好了。”周素绢听了特别高兴,一年多了,一直是肝炎。现在呢,从看西医到今天才有半年,就好了。  她回到家,王凤珍也很高兴,买了半斤话梅、一袋咖啡给她。王凤珍转身坐在太师椅上,说:“素娟,不错嘛,要祝你身体恢复了,听你舅妈的话,肝炎早就看好了。近来,你又在厂里忙什么?”周素绢冲了一杯咖啡加白糖端给母亲,说:“妈,我在财务室做账,算着,发觉象他们这种厂,只要办五年,就可以有原来的六个厂的资产。老板除了付工资,赚的钞票是四个我家生活用的钱,积余的钱能养二十个人,还能养徒工十个。姜厂长开厂有三年,厂里做的工人是没有老板这种前途的。”王凤珍喝了几口咖啡,来了精神,说:“你说的有道理,妈和你爸是不是要开厂?就开塑料厂吧。这事先别张扬,你外公家以前是清朝的三品官,专门管办-些小企业,到你舅舅辈家里办了三个厂。前阵子,你表兄讲,可能你舅舅一家要外调,叫你卖塑料碗。不过,不知道到哪里租个店铺卖碗?”周素绢嘴里吃着一颗话梅,说:“就把碗放在我的亭子间里卖,先去买几个碗柜放碗,十块钱就好买了,用哥哥结婚剩下的红纸糊好房间,用绿色水彩笔写个广告牌:卖新式塑料碗。”  到了三月份,素绢的店开张了,她住在亭子间,每天能卖几个碗,欠了厂里七十多个碗在店里代销,傍晚卖了碗,王凤珍来拿钱。  生意-般性,没很多人,但是有赚。周素绢就在店里,有时边弹扬琴,自己边做饭。她卖了二个月,挣了五百多块钱。王凤珍拿去给周生军四百多块钱。  周生军凑钱在道前街的路口买个十几平方的店面,讲:“卖碗的店就开在道前街的医院附近,肯定好生意。”  周素绢只有用到卖碗的十块钱,她才不高兴,但是母亲当家,对女儿的钱财管得很紧,先让儿子结婚用,接着孙子已经有四个月大了。她的亲家都来苏州,帮带孩子,只住了一个月,就回南京了。  ahref=http://www.>起点中文网www.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王凤珍的亲戚近来走动特别忙,好像在商量什么事。王凤珍一连十几天,每晚八点钟才到家,一坐下来,就抱抱孙子周喜胜,累得她站不起身来,见一屋子的人都在,王凤珍讲:“你舅舅王东海七月份就要外调到杭州市做副市长了。姜颖颖的“刘氏塑料厂”想卖了,他劝我们把厂买下来,只要九万元钱,我想买下来。不知道好不好。姜厂长讲,你要好几万元钱买厂,肯定没钱。你们王家娘家人讲,买了厂,今后王家就没遗产给你了。”周素绢讲:“妈,我会做塑料模具,我把模具买几个下来,要九十多块钱。”周忠民讲:“最多十天,我们就可以把厂开起来了,厂里请十几个人帮忙,都是厂里的老师傅,其余都是自己人,素绢仍旧在店里卖塑料碗,周生军和吕丽就在厂里做工人,厂长是你妈王凤珍,财务是我。”  “永骏塑料厂”就这样开张,家里人都很忙。周忠民的缪表姐和儿子大柱子也来了,要来做工人。老周一看就摇头,大柱子他不要,以前,赌博输了家当,家里才穷下来。但亲戚不比别人,只是厂里要人。他只能留下缪表姐,要她答应什么都做,平时做工人,做饭、烧水、打扫。  厂里还差个门卫,爷爷找上来了。让他晚上住在门卫,负责厂里开门关门。爷爷乐呵呵地答应。他在厂里包吃包往,还拿一个月几块钱的工资。每天工人早上来上班,有送货、运货的车子来,爷爷就要开厂门。他动作慢腾腾的,但大伙都很遵敬他,因为他媳妇是厂长。不过,吃饭的时候,爷爷打了饭在下面吃,他讲他儿子、儿媳忙。爷爷也很勤快,厂里的走道,大门口他都拿扫帚扫地连根草棍也没有。爷爷还要烧中、晚饭。  有时住的老屋里人都沒有,晚上也没人回家。周素绢晚上七点多钟关了店门,家里人都很忙。周素绢睡在小亭子间里,早上四点多钟她就醒了,起来收拾好,穿起了漂亮的短袖对襟中式衣服,是淡青色,领下绣着九朵小花。一条过膝盖的花短裙,搭了好几个褶,裙上有梯形的图案,她在镜子面前一照。花短裙“蓬”地象朵花张了开来。周素绢还穿着一双爷爷送给她的一脚蹬的浅口皮鞋,后跟有点高,手里还拎着一个花包,她就满意了。但是她赚母亲王凤珍小气,每月只给六块钱。只帮她在碗店外买了吃三餐的饭票,这家饭店是她妈妈的亲戚开的,她每天在那里吃饭。  王凤珍在厂长室对她说:“工资都给你买新衣服了,你以前的衣服旧了,这说明你还是有钱用的。”周素绢把包里的皮夹拿出来,数了数钞票:“只剩下两块钱,妈做老板,要比以前工资高,怎么还是老样子。”王凤珍手里握着铅笔,说:“可以考虑,但是你以前定亲的刘家,我不准和你谈对象。”素绢说:“为什么,不是讲他家条件好,是你们看中的世子,是不是退亲了?”素绢很不高兴,回到碗店,她越想越气,原来每天都要打水用抹布把柜台和碗擦干净,现在她在气头上,就把她买的好几个塑料模具放在柜台里卖,还跑出去在店门口的广告牌上写“卖塑料模具,十五元钱一个。”她表叔中午给她送盒饭,见她卖模具,说:“你会拿模具卖,不会吧?你不能卖。”素绢讲:“都是她们叫我卖的,统统都卖掉,我只是照他们的话做。”表叔就去告诉了王凤珍,她妈写信给杭州的舅舅,信中讲,我管不了女儿,你来教她,她的脑袋转不过弯来。
    回到苏州,已是下午。周忠民和王凤珍讲:“你看,汪丹娣多好,出手就给二万元钱,我要给女儿报名念大学,就在苏州市师范大学,叫她别在厂里再做了,女儿比儿子会念书。”  素娟早已知道他爸爸的意思,赶紧息下来,复习以前看过的书,一直呆在家里,正巧天一直下雨,周素娟除了复习在小屋子里,每天只出来吃三顿饭。她参加了四月份大学中文系的招生考试。  考试回来,她正在拿着包子咬,一边看着书,邮差拿来一封信,是张一平寄的。信中和她讲,在湖州城里也要开塑料制品店,货全进永骏厂里的,他找人做售货员,只要厂里的产品有他上次带来的品种、质量这么好。  周素娟走进厂长室,厂里正在准备增加福利给职工,每个工人发工作服,中午厂里提供午饭,工人医保每年给十五元。周素娟知道工人的福利提高了,厂里肯定赚了钱,她去厂里的车间数了数样品,品种有四十多种,五颜六色的,都是以前厂里没有的。  过了一个月,周素娟在新生录取的一行行名字里,看见了自己的名字。周素娟高兴极了,回家把好消息告诉家人,还写信告诉张一平。  周素娟开学了,她平时住在学校,星期天回家。一天,校园里贴着一个通知,是学校“右翼青年文学社”招收学员。周素娟下课早,便好奇的进入了这个“文学社”的活动室,里面的人她认识,是些进步青年,有的像我地下党员。他们在秘密地学习《共产党宣言》。她坐在那里静静地听里面的学生演讲,一直到散会。回到宿舍,她从花布包里取出从张一平家里借来的两本书,看了起来,里面的共产主义教养吸引着她。她看不惯社会的腐败,她喜欢信仰真理,并知道俄国十月革命胜利。而我国第一个苏维埃政权在江西井冈山也成立了。中国共产党领导的红军必定夺取全国胜利,建立新中国。她想着这些,不觉夜幕降临,熟睡在宿舍的床上。  到了星期天,周素娟回厂里,厂里现在忙,全家住在厂里,她的嫂子又生了男孩,叫周喜和,原来的儿子叫周喜胜。周素娟手里抱着侄子,拿着一个“泼郎鼓”哄侄子。  她把侄儿抱在了厂门口,突然门外的一辆黄包车上下来一个熟悉的身影,只是戴了一顶蓝色的鸭舌帽,是张一平赶到苏州来。这一次他主要来进四千元钱的货,他自己去厂里挑了些市场上好卖的产品,像漏斗、面盆、杯子什么的。然后张一平讲:“你又有书念了,不错,我们到你的大学去玩。”周素娟讲:“我没空。”后来张一平想了一个好办法让她开心:“湖州开店进货的钱我来出,赚的钱一半你拿着,在银行寄钱给你,。”这下,周素娟满意了,他们到街上逛街。周素娟讲要去大华理发店,都是评弹演员去的地方。理发店门口的五彩灯柱只管旋转,她今天有心情要去烫发。忙了一个下午,周素娟终于烫好卷发,“老气点”,张一平在店里陪她,后来他讲。  两人又到了周素娟念的大学,一路上说着笑着,在女生宿舍大楼门口。突然,两个人正面走过来,其中一个人不像是在学校读书的人,手拎一只长方皮箱,走到他面前,皮箱柄滑落在地,箱子里的衣物、床单掉了出来,滚在地上。这个人以前周素娟见过,叫刘洪君。周素娟朝他们看看,赶紧拉住张一平的衣袖,就像什么没看见一样,抬腿往右边拐弯进宿舍去了。过了十分钟,后楼的一个女生拎着刚才的皮箱上楼去,周素娟拿着热水瓶出来想泡开水,认出皮箱就是刘洪君拿着的,她只好注意住在后楼的女生。比自己年纪差不多,略丰姿绰约的身材,打扮得花枝招展,像只蝴蝶一样飞着走过去,一边“笃笃”地迈着白色高跟鞋只管走。周素娟认出她比自己高二届,是地理系的校花,叫卢琴琴,刘洪君是她男朋友。这时,刘洪君和他的一个朋友,拎着一个圆形礼盒包装的蛋糕,跟了进来,朝卢琴琴住的宿舍去。一会儿,他们三个人又出了宿舍楼。  张一平在宿舍里呆了一会儿,他送了盒苏打饼干和一网袋苹果给周素娟,后来他看到自己的《马克思主义在中国》这两本书,周素娟看了折在那里,上面圈过、划划。已经看过此书的张一平递给她一个削好的苹果,讲:“看共产党的书还要注意周围的人,要把书藏好,听说查共产党这一向风声紧,要抓起来的,还是要砍头的事。”周素娟听了讲:“我才不怕,怕的话不看这书,我舅舅讲“共产党也是好人”要我多看点进步的东西。”这不,她把书包起来,锁进了木箱里。  那晚,学校举行元旦文娱会,他们一起去玩。人陆续地多了起来,观看了表演。文娱节目中,有卢琴琴的琵琶演出,主持人说:“卢琴琴参加过好几次比赛,得过奖。”她上台穿一件红色的礼服,朝台下一鞠躬,台下静悄悄的,演奏了一曲《寒鸦戏水》,让观众为她鼓掌。卢琴琴有着校花的动人仪表,接下来她演奏了《梅花三弄》。这个节目,周素娟过了好多年,仍然记起,当时在她的心里有点发闷,刘洪君也真有好福气,老婆人漂亮,又有才气。她转过头看看一旁坐着的张一平,发觉他也在一边皱眉,一边看,她笑了笑。  散场后,张一平和她进了学校的歌房,里面已经有人唱歌了,就是刚才表演的卢琴琴,她站在那里唱《四季歌》,唱得很好听,她着一袭白纱的长袖礼服,披着一条白色毛披肩,脚踏着高帮咖啡色尖头皮鞋,稍有弯曲的头发扎在后面,戴一对银环耳环。台下有好几个观众,其中几个是卢琴琴的朋友,他们有的拍掌,有的叫“好”,叫“再唱一个”,其中一个男的坐在下面穿着一身黑色皮革,兔子毛领,头发往后梳,拎着一付白色羊皮手套,是刘洪君。周素娟和张一平悄悄进了歌房,坐在后排,周素娟戴了一条苏州产的花围巾,在脖子上绕了几圈,领前打了个蝴蝶结。张一平讲:“我来唱只歌。”他在上面唱了只歌《何日君再来》。大家朝台上望去,他人长得很标致,又唱了《小小羊儿要回家》。周素娟听了,觉得耐人寻味,歌声有如爱情。唱完歌,心情激动的不光有周素娟,而且有张一平,俩人走了。  元旦的夜晚,天很冷,周素娟捂着一个装满热水的盐水瓶,她已经换了两回热水。她睡在宿舍里,盖着大被子,只有她一个人,张一平在校旅馆里住。她晚上睡不着觉。她见到了幼年时母亲给她订亲的男方刘洪君。订亲时,大她五岁,这家人原来开过面粉厂。刘洪君的娘是黄秀英,是刘老爷的大老婆。在他十九岁那年,他和娘来周家做客,王凤珍要问他娘借钱。哪晓得黄秀英看上了周素娟做儿媳,用二千元钱加一只金手镯给周家,给儿子订婚。那时候,王凤珍的娘家也做面粉生意。王凤珍当年在苏州起码有二套房子,到后来,王凤珍家用度大,家里只剩一套房子。再到周素娟生丙肝到她舅妈的厂里干活那年,周家因办厂,在外面欠了一屁股的债,周素娟身上一点钱都没有。娘讲她没钱用,刘洪君长大后是个花钱的人,他知道了就和别的女朋友来往了。现在素娟也有张一平了。刘洪君那天的皮箱掉在地上,她都认出人了,俩人大概都认出来了。上次,黄秀英来厂里来要钱什么的,娘说没钱换掉。现在素娟有一张二千元的存折。  第二天,天下雪了,周素娟很忙,再过几天就要放寒假了,一大堆书,她还没有看完。她坐在图书馆里,飞快地对着笔记本,翻着书,一只手拿着钢笔,一条大的粗毛线围巾包在脖子上。  到了期末考试,周素娟很快地做着考试卷,她全部通过了。整个寒假,周素娟休在家里,去了湖州的塑料店,生意不错,还和张一平在电影院里看了《马路天使》。到了第二年的春天,周素娟约张一平来苏州玩。张一平带了店里赚的八百元钱,交给素娟。他们去玩了苏州的拙政院和观前街,去了沧浪亭玩。在玄妙观,里面进去了周素娟,她属兔,里面有神像,她在神像面前恭敬地烧了香。张一平拜了佛。在这鸟语花香的季节里,这对年青人像所有的恋人一样,手拉手在苏州城里最出名的公园逛着。他静静地观察着素娟,她脸色红润,雪白的皮肤,手心很热,走起路来雄赳赳,气昂昂,像个梅花鹿一样跑来跑去。凭他的医学,他判断了素娟身体康复了。他很放心,要回家商量婚事。  张一平才走了一天,素娟在学校的舞厅,她和同学都去学跳舞,比以前的舞步要会得多,她会跳好几种交谊舞,节拍掌握得好。她有时星期六晚不回家,就在舞厅和女同学跳舞,被娘知道,告诉了张一平。他的信来了,把奶奶和母亲的话照章搬进去,“素娟不能跳舞玩,没人要和她跳交谊舞。”这种话写在信里。张一平还写信给王凤珍,讲,不许素娟跳舞,讲她不能戴漂亮的围巾,不能太打扮,他和父母不会高兴的。王凤珍和女儿谈过了:“你脚上的皮鞋不漂亮,不能去跳舞,也不能背着人家跳舞,好看围巾要留在家里。”素娟在那里把家人一星期的衣服洗了,又把衣服晾在厂里制造的塑料衣架上,她听到了,笑到,这是张一平的意思吧,我听到了,妈,那要订婚事的日期吧。可她娘讲:“我们今年办厂还没盈利十万,到明年才好结婚。”  
    汪太太在家里带孙子,一会儿,二儿子张庆平和媳妇肖亚华坐着汽车回来了,“妈,”肖亚华叫道。她烫着短发,穿着上下两件深红色的中式衣服,领口的边上和裙边绣了一排排红色的花,披着一件土黄色的开司米钩的披肩,上面都是绒线织的花朵,很好看,头戴了一顶差不多颜色的绒线帽,脚穿咖啡色的高帮皮鞋。  肖亚华的父亲一直是湖州城里的郎中。亚华,人很活泼,会打麻将,爱跳交际舞,去过不少回湖州最有名“香云夜总会”玩,照她自己的话来讲“是个夜猫子”,白天要睡到九点多钟起床,夜里就活灵活现的。  张庆平穿的锃亮的皮鞋要换下,对刘妈说:“帮我拿草编的棉鞋来,里面是绒毛的。”刘妈去把鞋子取来,他换上了,冲着肖亚华的身影,皱了下眉,要骂的话又吞到嘴里。“妈,我带什么来了。”他从随身带的公文包里取出一封牛皮纸的信封,上面盖着红色的大印章,和母亲说:“是肖亚华的工作调令,今年她到军队机要处工作。”“那是好事,亚华就是最好强的一个,护士都做得来,又换了其他工作。”汪丹娣夸起了媳妇。  张庆平说了几句和媳妇回房间去了。他关起房门,脱下外面呢大衣,挂在衣架上,对着大橱镜站直身,把领带松了点,拉正了穿好的灰色马夹,嘴里唱起歌《小小羊儿要回家》。肖亚华坐在沙发上,抽了一支长长的香烟,吐了吐烟圈,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指轻轻地弹了烟灰在青色烟灰缸里。她不停地抽着烟,不说话。“你说,昨晚凭什么到凌晨四点才回来,你到哪里去了?”张庆平问妻子。亚华说:“管你的事,看李香兰的电影《风花雪月的年华》去了。”她接着把留声机打开,拿起一张李香兰的唱片《迎春花》放了起来。张庆平跟着摇了摇头,哼了几句:“要不是今天回妈这里,你几时晚上在家陪我?”肖亚华把脚放在热汤婆子上捂了捂,她穿黑色的长筒厚绒线袜,暖了暖脚,躺在席梦思床上睡了,说:”我爸叫我拿了两包驴皮阿胶来,给你妈,你拿去。”“唉,爸诊所里生意今年好吗?有几万块收入吧。”他用手摇摇亚华,想着向丈人要钱用,可是她已经侧着脸睡在枕头上睡着了。  张庆平总觉得不是好日子,他的工作、应酬都很忙,儿子张明明送给丈人带。他戴起金丝近视眼镜看了几封信函。  过一会儿,张庆平抬起手腕看了戴的梅花手表,已经快十一点了,是吃中饭的时间了。他收好信函,按下包得搭扣,轻轻地下楼去了。“亚华呢,怎么不一起来吃饭?”汪太太问。“她正睡着,让她睡去吧。”张庆平答道。“你总是随她去,太娇惯她,都吃饭了,要起来了。”汪太太不大满意,“等你爸回来,他就要到了。”他叫醒肖亚华后下楼去了。  这时,门口的汽车喇叭声“笛笛”直响,张子怡回来了。  中午吃饭大家围成一个椭圆的桌子,上面摆满了菜。张子怡给每个人倒了一杯黄色的香槟,举起酒杯来碰杯。他喝了一口,显得特高兴,对家人说:“今天要和大家讲个喜讯,我三月份要调往浙江嘉兴地区做市长,我特别高兴。”饭桌上的人都为他鼓掌。  已经吃完午饭了,客厅里就剩一平。张子怡坐在椅子上,说:“我的市长任期五年,再过十天就要上任了。一平,你已经在湖州医院实习了五个月,到嘉兴,就不要老往医院跑,到我身边来做个秘书,直到市长任期满。你哥的工作、收入都比你好。”张一平在吃绿茶,他嘴里觉得没味道,说:“今年我还能做医生。”  汪太太拿着一盆装温水的脸盆,里面放着洗脸的毛巾,张子怡洗了把脸,闭着眼睛说:“我累了,你们忙去吧。”他说完倒在太师椅上睡了一会儿。  十五天后,张一平家里空荡荡的,家具、物品都搬走了,只剩下门上的一把铁锁挂着。  在嘉兴市的某幢西式三层小楼房里,晚上,在台灯下,一平拿着当日的《嘉兴报》看,上面有新任市长张子怡的照片。张市长每天在各种公共场合开会、作报告。到哪里,都有拿着闪光照相机的记者围着,一平也跟在后面,他表面不出声,实际上既累又兴奋。嘉兴地区已经临近上海了,他出入市厅里。嘉兴的共产党革命很早,以前的党会都开过,想到这里,他不禁对共产党的革命敏感,想让肖海东给他消息。一平吃了半个多月的嘉兴粽子,他把三十几个装进袋里,写了信全都寄给肖海东表兄。共产党的革命是艰苦的工作,不能要很多财产。他打了个哈欠,纪少春已经睡下了,“咔”的一声响,张一平换了套睡衣,上床睡去了。  纪少春在《嘉兴月刊》杂志上班,做一般的编辑。张市长介绍了好几个工作给她。她天天步行上下班,杂志社离他们家有二里路远,有时一平接送。编辑工作很轻松,同事知道她公公,对她很客气。  张建平已调往杭州,发电报给他父亲说,前方有战事,他要隔一段时间才回来,妻子韩眉想在杭州找工作。他母亲也在市厅里上班,是张市长的秘书。汪太太看完电报,进了办公室,说:“子怡啊,你打杭州市长的电话,找人把韩眉调进杭州广播电台工作,你看好吗?让我来打电话。”她顺手拨起号码,但张市长抢过电话问到:“你是杭州市的许市长吗?我是嘉兴市厅的张子怡,你们想办法给我在杭州广播电台安排个人,是我儿媳的事。”许市长的声音在听筒里很清楚,“一个月以后去上班,先上五年。”张市长放下话筒,说:“许市长同意了,我看是件喜事。”  过了几天,在张市长的家里,一个电话下午打进来,铃声直响:“给我接张子怡市长。”“我就是。”“在电台的工作不是好找的,市‘三把手’王东海副市长,他表态不通过,说电台人员满了,你和他去说吧,这是他的电话号码。”“哎,这是——”张子怡用手帕擦了擦出汗的脑门,按了铃,叫汪丹娣过来:“许市长真会拖,叫我们找王东海副市长,你出面去找他吧,我看还是再找人。”他说着,看到房间外面刚走过的三媳妇纪少春,张子怡不想惊动她。  老汪笑了,她穿着金丝绒的长袍,头发挽得笔直,“还是自己的事,我来,张一平和老王亲戚的结婚,我们也只好先说得漂亮来应付,到时候再问你儿子吧。”汪太太拔好电话:“给我接王东海市长家?老王在家吗?”“啊,我是。”“我是嘉兴市的张市长的夫人,找你安排人在电台工作。”“张市长,到嘉兴去高就了。你大媳妇想去,什么?那我这个外甥女周小姐的工作,她怎么安排?。听说你儿子小张已经和人结婚了。”对方正是王副市长。“哈,张市长再打个招呼给你们,素娟是个好姑娘,等张一平离婚了,定成。张一平和你说几句。”张一平一直听着,他忍不住拎起话筒,“那是一定的。”汪太太把家里的一盆吊兰搬出去放在窗台上,屋里挂着一幅水草风景画,是张大千的真迹,她用鸡毛掸子掸了镜框上的灰尘,说:“这画都值钱好多了,钱不够,卖了它。”  在王副市长的家里,他拧灭了烟头,对姜颖颖说:“上次素娟的婚事,那边张市长调往嘉兴,张家算计了一票,叫老周家多拿些钱给他,他和太太就答应了。”姜太太说:“老张也是个能干人,他有好几个儿子,‘多个朋友多条路’。”王市长说:“我对张一平有看法,反悔过素娟的事,你明天让他亲戚去电台上班,是看在周小姐的面子上。让素娟来杭州工作吧,这丫头也挺好,我妹子一直讲要培养她。”“行啊。”姜太太开口了,说:“张市长光顾烦咱们,再过一个月杭州开会你们不又要见面了吗?正好。”  全省的市长会议在杭州召开,王副市长和张市长碰面了,王副市长还在会上发言。晚上一起吃饭,王副市长拍拍张市长的背说:“你儿子一平来了没有?”又和他握了手,说:“我知道周素娟和你家的事,老张,都到什么时候了,犹豫起来,周小姐人有钱有貌,别人求我还不要,什么时候让你儿子带来我看看。”  他们一起走出去,有个三十不到的年轻人在门口等着。张市长看了指着年轻人介绍起来:“这是一平。”王副市长的眼睛一瞄,冷冰的口气立即回过脸来,他总算看到了一个朝气蓬勃的张一平,一表人才,说:“明天到我家里讲。”  张市长和他认识几十年了,来杭州开会,王副市长都要请他,他觉得很有面子。  王市长派司机到他们住的宾馆接他,一起开车到饭店。王副市长和夫人代周素娟和张家订婚,姜太太不客气地收下张市长送的二万元钱,放好了。  回去的张市长和一平说:“王副市长见面要这么多的钱,以后不要和他多来往。”刚到宾馆,电话铃响,王副市长说:“这些钱是给你儿媳找工作花的,你儿子的媒,我只收四千元,你要弄清楚。”张市长在电话那头笑了,“你的事也不少。”  
    已经是四月份了,天气很好。周素娟从大学回家,到厂里泡了几壶热水,仔细地洗着头发,坐在太阳底下用木梳梳头发,“哎,空了,去学弹琵琶。”周素娟想好了,披直了头发,去厂长室。王凤珍厂长不在,她父亲在,他让人抬着高高的木头新书橱靠墙放,里面的资料都编号登记整理过,素娟包了牛皮纸封面,用线缝住,有九十多册。  素娟说:“爸,我想去学琵琶,音乐尹老师,她会教。”周忠民在那里摇摇头:“你去学做衣服,我就给钱你学弹琴。弹琴有什么用,象小姐似的,做事情要动脑筋。”素娟用牛筋扎了一把头发,她脑子可不闲着,飞快地想着,给父亲捏了十分钟肩膀,说:“厂长的闺女,什么都要会,我都学,学裁剪做衣服,学弹琴。平时在学校学练琴,放假时学裁剪,就是我太忙,还要念书。”周忠民打了一脸盆的温水来,素娟抢过他手里的抹布,说:“爸,让我来。”她擦起书橱来。  她爸这才打开保险柜的锁,取了三千元钱。素娟接过父亲给的钱,放在她的皮夹里。  她趁着课余,找到办公室的尹老师。老师说:“你想学可以,不过弹琵琶很苦,没有三年的基本功是练不起什么成名的曲子。”尹老师算收下她了。素娟每个星期都去学,手指练得发痛,弹琵琶成了她的爱好。悠扬的曲子《梅花三弄》,在她弹奏下诉说着凄美的故事,琴房外面常有人爱听很久。  练琴时她的心情和以前大不同,回家后她练琴,大一点的侄子手指也要去拨弄一下琴弦,看到她,瞪着眼睛,对她说:“姑姑,我妈妈说你弹得不好听,说你老不嫁人。”说完,逃到隔壁他妈那里去了。  素娟嘴一噘,脸一扬,停下手中的琴来。周生军听到儿子的话,说:“你只顾自己练琴,也要拿出三百元钱买衣服给侄子了,瞧瞧,这两个小人多逗,该你出钱了。”素娟把琴放在皮箱里,取了钱给她哥,  说:“拿去给你儿子买衣服,我是没有空了,我翻了日历,今天是阴历八月初十,再过几天,八月初十二日,是妈妈生日,她也好大年纪的,有几年不过生日了,今年给她过,她忙的话,就不先和她讲,来天晚饭我们一家去附近新开张的美香火锅店吃饭,好吧?”周生军在翻巴金小说集《灭亡》,说:“还是你想得周到,那我去预订一桌,其他的礼呢,还要买吧?”“我们各送各的,妈属兔,今年五十三岁了。”两人悄悄地商量了一会儿。素娟又看两个小时的外国小说《好兵帅克》。王厂长出差在外,在南京忙销售,一去三五天,才出去。  素娟想了好几天给母亲做寿,家里妈妈的功劳最大,全靠母亲的关系,周家的钱比以前多了,有时想着为母亲做点事,来表达对她的感激之情。日子很快就到了,她下午从学校里上完课就回来了,手里拎着一只礼品盒,包着一件新的“玉兔牌”绒线衣,棒针衫式样,上面绣着橘红色的花几朵;还有一对喜鹊登梅图案的枕巾;一条全是粉色牡丹花图案的丝围巾,都是她精心挑好,要送给妈妈。  回到家,母亲还在休息,她说:“妈,快起来,哥和我讲好了,要全家到街头逛逛,你看,天气多好。”王凤珍揉了揉眼,说:“不要吵,我太疲倦了。”她哥嫂来了,吕丽买了一大盒上面印着“寿星”图案的寿面,还有“寿桃”点心几盒;光母亲穿的皮鞋,她就买了两双,说:“妈的鞋子早该换好的了。”她把妈的旧鞋放在门口,鞋子穿坏了。王凤珍坐在床上边穿衣服,边说:“我这双旧皮鞋有什么不好,我常要出差,稍有点脱线,叫皮匠缝几下不就好了。”他们把给妈买的礼物都拿出来,“送给你了。”妈听了很意外,笑呵呵地讲:“唉,真是太好了,你们还会保密。今天由你们作主,听你们的。”  他们一家打扮好,上了街,那是中秋节前,街上有的店门口,挂着高高的大红色的丝绸糊好的宫灯。他们到了皮市街,就看到美香火锅店,里面蛮干净的,有好几桌人在吃饭。他们坐下来,周忠民从口袋里拿出黑色的首饰盒,是一只刻着龙凤的金戒指,女式的,不算很小的那种,很是耀眼,对老婆说:“凤珍,我送给你的。”王凤珍很高兴地接过金戒指戴在手上,说:“我都忘记过生日了。”他们吃了几盆冷菜,就开始吃火锅,无非是各种美味,吃得很热,把外衣都脱下了。周生军拿了一瓶进口香槟酒,先给母亲的酒盅里倒了一杯,酒盅外面画着青龙,再给父亲、妻子、弟妹依次倒了酒,“干杯”,妈和大家举杯一干而尽。五十三岁的她,挣着自己的事业。她心中感慨,精神大好。周生军负责倒香槟酒,共喝了四瓶。父亲喝到都有点眼角花了,被妻子劝住才不多喝。  店里放着留声机,唱着著名女演员周旋的歌《龙华的桃花》和《可爱的早晨》,歌声、  酒香让大伙心满意足,妈也忍不住跟着哼了几句歌。桌上上了一道馅饼,妈抓了几个给孙子。最后上的是一盆寿面,素娟给每人都挑了几筷细细的面,她爸给他们一人夹三只大虾和红烧肉还有几筷千张丝,算是都吃过了。  吃过晚饭,只有六点半,他们沿着街道走。周素娟跟在父母身后,她穿着绿色衬衫,胸前绣着一只金凤凰。路边卖新鲜月饼的店,喷香的味道扑鼻而来,她想起了在厂里的爷爷没有来,随即叫店老板称了三盒方块鲜月饼,装在红礼盒里,用红绳打了个蝴蝶结,她要带给爷爷。走在前面的母亲朝她叫:“快点,天都黑了,路灯都亮了。  再过十几天,周素娟就要大学毕业了。她写了论文,琵琶能弹上几段《江南好风光》等曲子。  晚上一个电话从杭州打过来,“是周素娟吗?我是你舅王东海,说你毕业了,来杭州工作,好吗?”素娟急忙赶来接电话,“嗯,是舅舅,有工作,那去的。”“你来杭州,就不要回去,婆家找在杭州。”王市长在笑她,素娟一家同意她去。  素娟在家又呆了十天,一番准备后,她出发了。她从苏州乘轮船到杭州,船上坐着十几个人。当时天气很好,她在船上看着沿途风光,这条河是京杭运河,累了,睡了。在船上有十几天后,她看到杭州郊外,远远的群山重叠,映着湖光山色。“到了。”船工叫着。素娟揉了揉发酸的腰,站起身,她的脚步踏上了杭州的岸。  在西湖边的一个秘密的别墅,她找到王副市长的家。一群别墅坐落在很僻静的树林很多的山坡上,门前有卫兵站岗,对来往的人都盘问再放行。素娟在炎热的阳光里一晒,脸通红的。  一进门,是表哥王建中和舅妈姜颖颖,“哎呀,都不认识了,是外甥女。”素娟几年以前在他们厂里,才十六岁,现在身体也好了,也有钱了,人大变样了。王副市长家里条件很好,空调也有,浴室也有,自来水也有。舅妈在屋里供着弥勒佛,烧香用。  王副市长晚上回家,见了素娟说:“你妈妈汇了两千元钱,让你学开汽车,驾校在灵隐寺旁,你明天去报名,工作难找啊。”  素娟的胆大,学到别人一半的时间,她就学会了。学开车的女的不多,她的好胜心强,和男的一样。她手握方向盘,脚底下油门一踩,把同学的车甩在后面。三个月以后,她通过了所有的驾驶员考试,很得意。在舅舅家,她问王东海要轿车开,要司机再教她倒车、转弯等。王副市长允许了。  杭州城蛮大的,沿着西湖,周小姐驾着汽车,一路风景迷人。西湖里的荷花开了一池,她欣赏着美景,又下车选了景点拍了几张照片。  她一个人抽空去灵隐寺玩,觉得庙宇气派胜过其它,那里香火很好。她拿十块钱进去买香,烧香许愿,她听人讲这里的菩萨能保佑人发财,十分准。  素娟住在舅舅家,小心翼翼地做家务,有时给舅妈打扫屋子,卧室里的地板她都拖得很干净,有空上街买菜,她舅妈给的钱。她最愿意逛街,杭州人的衣服一直做得很好看,女式的杰克衣和套装、真丝的衣裙,式样、色彩很好。她买过几件小衣服给表哥的儿子。  碰上舅舅家的保姆休息,就由她烧菜。她学会母亲的样子烧好几个卤菜,舅妈最爱吃的“玫瑰腐肉”和卤素鸡等。  休了几天,素娟跟王副市长讲了几遍她的工作,“想做什么?”他问。“去做收发报员,还要做译报员。”她说。王东海让秘书给邮政厅打了好几个电话,又写了有签名的纸条给素娟,对方答应她先来上班。  王副市长让她去邮政厅学收发报,杭州的发报工作现在有国民党军委的人来管。  周小姐每天在邮政厅练收发报,单位的工作不到节日,根本不忙。她熟练这些发报、收报的工作,先给她苏州母亲发了个电报,她父亲乐了,这死丫头现在很忙。她接到了父亲的电话:“你舅舅讲你在邮政局上班,我和你妈想你去做衣服的店上班,你起码学两年,有家高档衣服店,叫“凤凰制衣店”,让你舅妈介绍你去学,过年你回来。”  周素娟皱着眉说:“好的,我知道了。”素娟回到房间,打开草绿色的台灯,坐在床上织白围巾。她起码以前买过裁剪书,里面教洋服的做法。她还买过便宜的料子,学做过小孩和自己穿的衣服。书她都带到杭州了。  素娟的围巾边上,要用黄色的绒线钩出些花朵来,她的手累得发酸。.  第二天,是星期天,王副市长的司机开着汽车来同姜颖颖和素娟。她换了件象样的土黄色的棉袄和一条蓝色的棉裤,脖子上围着一条绿的丝巾。舅妈说:“邱老板,快过年了,我要拿新衣服回家,制衣店的老板叫邱国平,在杭州开店十来年了,生意好着呢。”  汽车进城区,慢多了,拐了好几个弯,学林路上凤凰制衣店的黑色底的金字招牌老远就认出了。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胖老头,戴着花眼镜,店里挂着完工的各式样的呢衣服,姜太太在试衣镜面前试穿她的新套装,说:“人我带来了。”邱老板手里拿着皮尺,停下手中的活,看到身旁站着的一个二十多岁的大姑娘,扎着辫子,露出一对招风耳朵,还有一个漂亮笑容,就是她了。他便把裁剪书递给素娟:“你不会画书里面衣服的样子是吗?”周素娟一看全是衣服式样素描,美术系的学生会画素描,她不会画。姜太太穿着很时髦的新衣服,掏出一叠钞票,给老板,说“零钱不要找了,晚上我派人来接周小姐回去。”姜太太上车走了。  店里还有好几个年纪比她大的人,她们都很忙,老板叫她缝纽扣洞,天很冷,有熨斗放在那里,她轻轻地着熨着衣服。到中午,她跟着女工出去在路边摊位上吃个饭。回到制衣店,邱老板说:“你要会画衣服素描,起码要学三个月。”素娟说:“过年我要回苏州去商量,年后我自己去学,你们不用管了。”  到天快黑了,一辆轿车停在店门口,司机一直按汽笛声,“嘟——”素娟看见接她的人来了,和老板说了声上车走了。  到舅舅的别墅里,全家都吃过饭了,就剩她一个人。保姆把饭菜温了温,端碗新做的饺子,她几口就吃完了。接下来,厨房里还堆着一捆甘蔗,她到抽屉里找了刀,削了皮。她咬着甜甜的甘蔗,凉在嘴里。保姆说:“他们去看电影了。”她把一堆脏衣服、鞋子洗刷好,晾在外面。她想着轿车来去的路线,记好,有车送她就乘车,没有她就要走三十分钟的路。洗完衣服,她又赶个急,织好了围巾。已经十点多钟了,舅舅、舅妈才回来。  第二天,她睡到天还没亮,脸被冻得醒过来。她看了钟,六点,赶紧起床。她把白围巾包在头上,连耳朵都包好,她对舅妈说:“我自己走着去店里。”她看着路边的光景,一路想着过几天去买车票回去。  周素娟的徒工是跟师傅学踩缝纫机。邱老板的老婆叫香香,四十多岁的人,她有时也在店里踏缝纫机。老板有四个儿子,老大叫邱毅和老四邱刚。邱毅结婚好几年,搬出去住了,和邱刚一起开店卖衣服。素娟穿着舅妈给她的一件旧呢衣服,是黄色的,带毛领,衣袖也有毛边。香香对她说:“这件式样五年前就有人穿了,我店里都做过。”周素娟低头看看她的衣服,她还有好看的棉袄,但是做工穿,她就穿旧的衣服。香香教她做了一副半截手套干活戴,她学会了。  离大年初一还有好几天,周素娟去了几次,才买到火车票。回到店里,香香说:“你明天就休息。”  晚上,她舅妈拿了三袋年货给她回苏州。她推辞掉,说:“不要了,你们留下来吃吧。”她很早回房间去了。  一大早,周素娟拿了保姆做的热包子好几个,她要在车子上吃,都是舅妈的安排。她背着大的尼龙袋,里面有新式的绒线结的衣服,是她买给家人的。她花功夫买的绒线礼物,在杭州特别多。  第一次坐在火车上,只能坐四个人一排。火车开的很稳,“呜——”一响,速度比乡下车子快得多。过上海站后又行驶了半小时,列车员在喇叭里和乘客讲,前方堵车,通知乘客下车。周素娟很想发脾气,还有几个小时才到昆山站。她背着包下来,随着人群走了一段路,才挤上一辆汽车赶回去。  走进苏州永骏塑料厂,已是四点钟。“爸、妈,我回来了。”素娟推开门,屋里的王凤珍还在看厂里的订单,吕丽在用算盘算账。“是素娟。”王凤珍的脸转过去看着女儿。吕丽抢了姑娘买的漂亮的绒线帽和手套戴起来,蛮好的。王厂长试穿了一双绿色的绒线袜,她脚上生冻疮,穿上很暖和。周素娟让母亲戴上一顶绒线帽,盖住耳朵,还有两双有毛的棉皮鞋给父亲和爷爷,送给兄弟的都是黑色的羊皮手套。两个侄子抢着吃她送的奶油山核桃。  王凤珍说:“你的小房间,我叫人打扫过了,你太累了吧。”素娟点点头,去洗了澡、洗头,洗去了一身的疲倦。  晚饭,家里的菜又很多了,她们家下了每人一碗馄饨,浇了点鸡汤在里面,围着一个小砂锅,是鱼头粉丝汤。她夹了一大筷粉丝,一家人听她讲杭州的事。王凤珍说:“素娟,你不是要学素描话,我看去南京学四十多天,不去杭州吧,和老板讲好。南京有笔货款要收,你顺便去结掉,其实在上海美专学画,还要有水平,是那边的画家出众。”素娟说:“嗯个,我还可以在南京多住几天,货款我还要一点。”“邱老板的凤凰制衣店,在学林路上,我十几年前去过杭州烧香,那边好像有几家店,衣服做得很漂亮,钱嘛,叫你爸给你。”她妈妈边说边笑眯眯的,仿佛很高兴。周生军说:“妹,你不要在那里杭州住惯了,不回来。”王凤珍把筷子一夹,拣了颗油炸的花生米,说:“邱老板有好几个儿子,你舅妈说他还想找个小媳妇,该不是看上你吧,要我就不要,找别的吧。”素娟只好笑了。王凤珍一副精明的样子,说:“你大学生年轻,找人家要容易多了。”一顿饭的功夫,她们一家说了不少话。  到晚上下起雪来,静悄悄的,外面听不到一点声音。  一夜过后,素娟一直睡到八点钟,才起来,厂里已经没有工人干活了。她母亲在那里做肉馅包团子,蒸了一锅一锅的雪白的团子和  年糕。  大年初一开始,周素娟每天一碗团子,共五个,下在白水里,她妈妈给每个人剥了个红鸡蛋,还盛了半碗糯米粥,她自己倒点红糖在粥里,捣下去,吃了。周忠民大年初一给了儿子、儿媳,一人六百元钱红包,给周素娟一个红包,周素娟捏在手里,厚厚的一叠,数了数共六百元六十元钱。“呵呵,为什么要给我钱用。”她笑了,真有本事骗爸爸的钱。老周穿的最漂亮的是女儿买回来的新皮鞋,他坐在厂门口晒太阳。“周老板,新年好!恭喜发财!”厂附近的人过来和他打招呼。周忠民上去和他们说上几句,给每人发一包象牌香烟。  外面是晴朗的好天了,吕丽挽着她哥的手出去吃饭了。她也走进百货店,看到了化妆品,有眉笔,大红色口红,有胭脂,还有粉饼,她买了一支眉笔,坐在那里,她们给她修好,再画好眉毛,觉得怪好看的。  傍晚,弟弟和侄子进来和素娟吵,要买小鞭炮。她在翻缝纫书,泡着一瓷杯的绿茶,她两手捂着瓷杯,吵得她发火,她给他们一块钱,带他们去见父亲:“爸,我可不敢不答应买小鞭炮,周晓毛和周喜胜一直和我闹。”老周说:“好,去买。”一会儿他们去买了回来,在院子里爸爸就点燃了一串,哄着他俩玩。  初二,她脸上擦个粉饼、胭脂,在街上转转,有好几个人在卖茉莉干花。周素娟拿了一包放在鼻孔下一闻,一包一包的好香,她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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