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时候我和弟弟在台球厅经营打球的时候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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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弟弟在台球厅打架双方都有一个轻伤,对方在打架过程中使用了刀子,会怎么判决?
您好,我弟弟在台球厅打架双方都有一个轻伤,对方在打架过程中使用了刀子,但是事情闹到了刑事案件,会怎么判决,双方各3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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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rver is ok台球与生活
&记得小的时候路过路边的野案子,个头刚好能看到桌上滚来滚去的大理石的彩色的还带数字的球(当时不知道叫台球桌球之类),感觉这是小混混才可以玩的,我要是站在旁边看一会估计会被踢出很远吧。
&踢足球之余跟哥哥去看比我稍大一点的青年围着绿台子比划,情绪非常,当时知道了一个词,那就是‘炸球’,貌似很大力的一种打法,每个球进洞的时候很大声很响很激动,回忆起来,当时的那个打炸球的小胖子真的很猛,进球的时候他很自豪吧。
&学校边上有家地下台球厅,只记得老板只有一只胳膊,总能把他想打进的球打进洞里,并不是崇拜他,只是觉得他有两下子,同情他,他的坏脾气,但是没有觉得这是一种高尚生活,只是一种玩,看看谁比谁玩的好,当然了,大力出奇迹是当时最常说的一句话了。当时打台球室是按场次计费的,记得打一个中午也花不了几块钱,不明白为什么有些人要按小时计费。
感觉球杆都是一样的,球也是圆的,几乎在这里的人也都一样。学会画画之后知道台球厅中有很多自己的同事,应该是同伙吧。那个年纪,你懂的。但是还没有学会抽烟,便迷上了去打台球的日子。当时已经被人说自己打球很柔,这种柔便是球与球之间很和谐,并不发出很振奋人心的声响,自然很多球会因为不给力而停在袋口附近,没有犯规没有自由。大家都在专注地打球、抽烟、骂人。没有谁会在意一个未成年的青年流连在弭患红尘。&
那时候总有一个头发翘翘的男孩,匆匆来,被那些带着金色项链金色手表的大叔叫在最靠近吧台的台子打球,每每大叔都掏出50圆的大票放在案子边上,然后男孩从头到尾没有说一句话,打完后匆匆离开,当然,带走了好几张50圆。男孩走后,大厅里剩下的只有谈论他的声音,大叔们感觉他很赞。
当时的我们,台球并不算生活,所以没有开始便已经结束。在那次台球厅里的一次矛盾中,球杆扎破了对头的毛衣,球杆也断掉了,从此没有进过那家台球厅。记得老板给我们一局5毛的优惠。写到这里,很多人和事都已经被遗忘了,在我们刚刚意识到该想起来的时候。&
&&&在北京学画的时候的我已经迷恋上了红塔山的滋味,在烟雾中谈现实,谈理想。记得那时候常抽家乡的白将,北京没有,常托朋友带一些过来,那时的台球就在头顶,我们宿舍的顶上,那里便是我们常去的地方。那时候便有女生在我面前打球,当时懂得了打不进的球,就推到袋口,等待时机。当时打的算是国标吧,一种掺和了自己规则的标准,再后来带了两个师姐打球,每次她们提到我,还是想跟我练练的吧。楼下的川菜馆的老板也是常客,输了我两盆水煮鱼之后,我便快高考了。
&&&复读的时候,疯狂的打球,跟一些刚刚接触球杆而且能付得起钱的朋友。台球不单单能满足虚荣打发空虚,也象征了当时我迷茫追求的生活。有了些前辈的语气,也不乏漂亮的进球,当时的国标完全是能记得清楚。凤凰台球厅的桌子总是那么的拥挤,很多时候,屁股会贴到后面的台子上面。偷窥对面姿势怎一个帅字了得的姑娘,幻想着她走过来邀我一起打球,一杆七星,看到她微微皱起的眉头,告诉她运气不错。当时喜欢在台球厅里休息,对周围的嘈杂跟嚎叫嗤之以鼻。&&
&&又复读了,但是生活对谁都是公平的,我认为。那时有徒弟,弟弟,有小师妹,小弟很多很多人陪我打球,有的时候晚上9点下课了,12点才意犹未尽的回去睡,那时的我们刮起的是台球风,是自由风,嘿,写到这里就不得不打个电话,回家打台球吧。留言的时候,跟我说想打球的回去都要被我虐待一番,很期待···
&&台球厅总是应该放一些老歌。记得家旁边的伯爵台球厅里的球馆小雨,在输球的时候从球台下来回钻了8圈,而我跟我弟只爬了2圈。后来他回老家了,台球厅便换了常递烟过来的胖女人,之后便离开去上大学了。总想在那里留下点什么,他们装修的时候,给他们画墙绘好了。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
&&大学这里的时代台球厅是唯一可以打球的地方,老板都很熟系,环境总算不错,沙发音乐大学生。自己来练球的时候认识了刘哥,我都叫他刘哥,大三的师兄,同样的,早上他自己在练球。后来熟络了,在我的大学生活中,周六周日都是我们在台球厅的日子,学他走位学他加塞学他杆法很多需要学的地方,他总说现在大一台球打的好的真多,从他身上,看到了台球的意义。现在我也有一只属于自己的球杆,我很爱惜,我想你们也想跟我一样吧。
&&而后,而后,生活是那么丰富多彩,台球只是种娱乐台球只是种交际,就像唱歌逛公园喝咖啡扫街打游戏钓凯子一样,青春漂浮在最美丽的晨光里,柔蔓吟唱。
&&日照市医院附近的伯爵台球厅敞亮的很,摆球的很热情奔放;市里的七彩台球厅高手比较多,而且老板很客气,还可以打麻将跟桥牌,那里泡面泡绝了;凤凰台球厅布局不太合理,不过老板为人不错,球打得不错;实验高中旁边的星牌台球厅比较小,学生还很多;大学城的16彩非常干净,姑娘很多,杆子不错,装修也不错;名仕台球厅光线不理想,人非常多,烟灰缸确大的痛快;北京天通苑有家台球厅不大但是很正规,音乐很合我口味;济南长青商业街这里时代台球厅宽敞舒适,没有电视,好台只有6张,但是氛围很好,很年轻;燕山路中学有一家地下台球厅装修不错,只不过服务不好,有外国人常来。济南都是自己打球自己摆,习惯便好。
&&是啊是啊,在不能自娱自乐,寻不到方向的时候,我们去打台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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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语:补充选择小说类型。
简介:一个一心想当好老师的单身女人,一个想方设法想把老师骗成老婆的单身男人,一个有点胆小有点机灵的腹黑儿子,再加一个拿不起放不下的前夫。凑在一起会怎样?
想很严肃地写出中国教育之现状,一不小心演绎成言情剧,用八驾马车去拉,拉到最后,人家都要成一家人了,也没拉回来。
教育真头疼,爱情真强大。
一、要打110
  苏馨远远就望见校门口围了几个学生,她皱了皱眉,到了校门口了还不肯进去,在磨蹭什么呢! 这一周轮到她值周,7点就要到校,现在还是10 月份,学校要到11月才改冬令时,不过等到改成7点半的时候,天气转冷,早起床就会变成更痛苦的一件事了。她已经当了6年的老师,还是不能习惯早起,每次轮到值周,早上总是紧赶慢赶。
  她使劲蹬了两下自行车,转过弯,看见一辆宝马X5停在校门口,好像贝克汉姆也有这款车,黑色的,挺酷,还一度被盗,成了哪个小国家的政府官员用车。她一边想着八卦新闻,一边加紧往前赶,学校门口不让停车,又是哪个家长图方便越了红线,幸好现在时间还早,要不然这个师生员工加起来有近2000的学校门口就堵上了。
  这群孩子怎么还不进去?难到围在那里看宝马?苏馨想,不至于吧?D市一中是本市最好的初中,虽然九年制义务教育是“就近入学”原则,择校生还是有的,关系户也不少,家里条件好的多着呢,一中的孩子眼界都是很高的,区区一辆宝马不算什么。
  前面有吵闹声传来,苏馨赶紧下车把车往花坛边一靠,跑了过去,拨开前面的几个学生一看,一个高个儿男人正抡起手掌朝面前的学生一掌挥去,周围的学生惊叫起来。苏馨看那孩子,脸很稚嫩,估计还是才入学不久的初一新生,校服穿得宽宽大大使人看起来显得比较瘦弱,白净的小脸上被那一掌打得红了一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不肯掉下来。
  哪里来的黑社会!苏馨想起前两天蔡校讲过校门口经常有些不三不四的人来欺负学生,竟然大清早就敢如此嚣张,不禁怒从中来,上去拼命一推那男子,那男子只顾盯着眼前的孩子,猝不及防旁边窜出一个大人来,倒被纤瘦的苏馨推了一个踉跄。苏馨上前一步把那孩子拉在身边,冲那男人喊道:“你是谁?竟敢到学校门口来打我们的学生!再乱来,我打110报警了!”
  那男人被她骂得一愣,站在一边待要开口,旁边早有学生小声道:“是他爸爸。”
  苏馨反应过来,这个时候除了家长送孩子上学还会有谁呢?自己情急之下忘了这茬,不禁微红了脸,有点儿下不来台,只好依然板着脸看着那男人问道:“是你孩子?”
  邵子丰点点头。被她这么一闹,旁边的学生更多了,心里暗暗责怪这女老师多事,他管自己的孩子又碍着她什么了。
  苏馨故作镇定道:“要不你们父子俩到旁边谈一谈?马上就是上学时间了,大家看了也不好。”一边大声地叫周围的学生进校,一边低头和颜悦色地问那孩子,“你是几班的?”
  “初一3班。”孩子低了头轻声答道,抬手擦眼泪。
  苏馨“哦”了一声,3班的黄老师请假保胎去了,上周校长跟她讲这个星期开始由她来担任这个班的班主任,她还没来得及去走马上任,就遇到一个野蛮家长。
  “叫什么名字?”她又低头问孩子。
  “我叫邵佳宁。”
  “邵佳宁爸爸,”苏馨转过头来,“我是他们的新班主任,我姓苏。”
  孩子抬起头来,原来这就是黄老师说的新来的班主任。?幌窕评鲜λ档媚敲雌?谅铮?康故潜康每梢裕?谷晃首约豪习质撬??
  邵子丰只好勉强一笑,“不好意思,苏老师,我今天要出差去,想叫佳宁住爷爷家,他不肯去,所以……”他有点后悔地看看儿子的小脸。
  苏馨回过头去看邵佳宁,邵佳宁马上乖巧道:“我去。”
  这孩子,很会察言观色啊!苏馨笑起来,看着邵子丰。邵子丰无奈道:“老师的话比爸爸的灵光多了。”
  苏馨马上摸摸邵佳宁的头笑道:“老师还没说呢,是他自己觉悟的!”便和邵子丰道别带了邵佳宁走进校门,走到半路,想起自己的车,又着急慌忙跑出来到花坛边取车。邵子丰坐在车里看见,心想,这老师也就和个孩子差不多。
  邵子丰送完儿子赶到机场,他今天去北京,正等着登机,想起什么,拿出手机给姐姐邵子琪打电话,“姐,这两天蓉蓉忙不忙?叫她到爸爸那儿住两天,辅导一下佳宁的作业,我后天就回来了。”
  “好,我叫蓉蓉过去好了,她这学期在子勤的办公室实习,没什么事!”邵子琪是邵家长女,负责D城大厦的商场部分,和丈夫五年前离婚,带着读大三的女儿单过。邵子勤是邵家老二,邵子丰的哥哥,现任D城大厦的总经理,邵子丰任D城大厦副总,分管酒店和旅行社。他们的母亲几年前去世,父亲邵天祥是D城大厦集团的董事长,两年前续弦,新妻子只比邵子琪长了1岁,所以三个子女除非不得已都不太回家。
  邵子丰略略放心地放下电话,一旁的刘敏达道;“子丰,你这样也不是个事儿啊,和启文分手都这么多年了,她在美国成了家又有了孩子,你总也该为自己打算打算。你妈去世,你姐姐也离婚,这两年都没人照顾你们父子俩了。”刘敏达和邵子丰在大学时代就是好友,现在做他的助理。
  邵子丰扶了一下额头,“都快40岁,很多事情想通了,也不能随便找,总要找一个佳宁也能接受的。”
  “说起来佳宁这孩子也真够让你操心的。现在的孩子如果父母工作忙、家里又有钱的话,哪个不是放到贵族学校寄宿啊,偏偏他就是不习惯。放你老爷子那儿吧,又不是亲奶奶。搞得现在一出差就鸡飞狗跳的。今天还好吗?”
  “早上跟我闹别扭,死活不肯过我爸那里去,偏要留家里,你说我们家那保姆也就搞搞卫生做做饭,哪里吃得消他。平时晚上都不敢一个人睡,还硬逞强。今天被我打了!”
  “那他还肯跟你善罢甘休啊?”刘敏达是知道邵佳宁的小祖宗脾气的。
  “学校门口煽了他一个耳光,结果被他班主任看到了,他也就没闹。”邵子丰想起苏馨涨红的脸,还有拼命推他的那一下,看着细细瘦瘦的,那么大劲儿,自己差点站不稳。
  “你怎么这种事情也做?丢人现眼!”刘敏达笑道,“这下子在一中臭名远扬,咱们还是一中出来的呢!”
  邵子丰苦笑道:“我实在被这臭小子气死了。现在当爸爸哪有什么威信可言,他那班主任一声不吭笑眯眯看他一眼,他就说‘好的’,存心毁我形象!”
  “班主任多大了?这么有威信。”
  “我看也就二十七八吧,自己还像个孩子呢,竟然说要打110!” 邵子丰想起苏馨气急败坏的样子,禁不住笑了,“这样的老师怎么管学生的,很多学生都长得比她高了。”
  刘敏达看着他有点奇怪,邵子丰能这样笑可真难得,集团里虽说上面有老爷子和他大哥,可谁都怕这个冷面无情的二少,也就和他们这些老同学在一起还能偶尔开开玩笑。“看来你被人训了心情还很好啊!我告诉你,现在的老师可厉害了,别被外表迷惑。我侄女儿小学四年级,他们那班主任简直是个女魔头,对学生发起脾气来,把书包从四楼往下扔,就这样还不够解气,非跑到一楼把练习本都撕掉,高跟鞋在铅笔盒上猛踩。变态吧?还是教坛新秀呢!身高才150,看着小学生都要仰起头,”
  邵子丰略略吃惊地问:“有这样的事?”心里暗暗想,这个苏老师刚才那么拼命,不会也是个女魔头吧?
  “我问你,你有没有给老师送过礼?教师节、中秋节、国庆节。”刘敏达扳着手指头数。
  “没有啊,难道老师那里也要送礼?”邵子丰奇怪道,“我从来没去送过。”
  “你呀,所以说家里没个女人是不行的,人家都知道D城大厦是你们邵家的,过年过节没有购物卡意思意思怎么行?背后说你们小气也就罢了,就怕平时为难孩子,就是不为难,肯定很多机会也就没有了。家里再穷也要给老师送礼,除非你是教育局长。我们家阿玲碰到过节都是还没给两家老人准备先给老师准备的。”
  “给老师送购物卡?”邵子丰想了想,“送多少?怎么送?”
  “每个老师起码1000吧,放信封里送呗,现在大家都是明白人,不会推三推四让人难堪的。”
  邵子丰想想也对,看来回去是要和几位任课老师搞好关系,特别是那个班主任。
  二、问题学生
  苏馨在翻看学生档案,经过早上这么一次遭遇,她首先找到了邵佳宁的资料,父母一栏上只填了父亲的名字,邵子丰,D城大厦副总。她想起他文质彬彬的外貌,还有狠狠甩在儿子脸上的那一巴掌,不禁皱起了眉。一个离异家庭的孩子,有个单身的富豪父亲。黄老师请假前跟自己说的话又响在耳边,“邵佳宁这个孩子总是放不开,心思比较重。”她叹了口气,这么小就离开了妈妈,跟着一个坏脾气没耐心的爸爸,怎么能做到无忧无虑?那张白净的小脸,略显瘦小的身材,眼睛里含着泪,拉着他的手的时候乖巧地贴在自己身边,他是在寻求依靠吧?
  苏馨已经带过两轮初中,两届毕业班都成绩不错,只是觉得带得筋疲力尽。她的好朋友、在华美私立学校任教的杜倩倩经常说:“馨馨啊,小学是天堂,中学是地狱。和我一样去教小学吧,研究生又怎么样,以后博士生都要轮不到当老师了,趁现在小学老师中研究生还少,赶紧找个好学校占着位子,中学老师哪里是人干的活儿啊?初中有中考压力,高中有高考压力,只有小学,免试就近入学,无论教成什么样中学都得收。”杜倩倩毕业后先是在二中干了一年,后来华美招聘教师,扔下铁饭碗就跑了,华美的年薪是二中的两倍。
  苏馨和许志远离婚的时候,也想过换个环境,杜倩倩跑去和华美的校长说,校长看了她的资料,十分喜欢。一般的,私立学校很少能从本地找到年富力强的好教师,退休的特级教师倒是有几个,再就是外地调来的。退休教师年纪大了,和学生难以打成一片,外地调来的,凡有了高一点职称的,多是拖家带口的,有不少后续问题要解决。像苏馨这样的教坛新秀如果肯从一中跳到他们那里,那么招生广告上都是个卖点。可是苏馨回去一跟蔡校长开口,厉害的女校长狠狠把她骂了一顿:“华美怎么比得上一中?在华美你能有这么多机会这么宽的视野?只能是从此止步不前!你已经在一个很高的平台上了,难道还要跳回去?你有没有脑子啊?离婚又怎么了?现在不是满大街都是离婚男女?谁敢说你一句话?!”苏馨只好哭着留下来,她知道蔡校其实是喜欢她舍不得她。
  后来她发现在学校里日子反而比以前好过多了。以前的苏馨,人长得漂亮,研究生毕业,早早评上教坛新秀,丈夫是一个旅行社的副总,婆家虽然不在D市,可家里开了个不小的厂,小两口结婚的时候公公一出手就是180方的高级公寓,虽然离学校很近,苏馨每天还是开着一辆红色的奥迪进出校门,学校里女教师多,女人多的地方嫉妒也多,平日里和她亲近的人很少,她又是外地人,除了杜倩倩几乎找不到能好好说话的人。可自从她离了婚,虽然许志远把房子车子都给了她,她还是改成了自行车上下班,衣服也买得少了,大家的同情倒都来了,什么活动都来拉上她,觉得她一个人被丈夫抛弃孤苦伶仃,班级里有什么事也都愿意帮着她。为此她总笑着对杜倩倩说:“其实现在日子过得比以前还好!所以女人必要可怜兮兮才能惹人怜爱!”
  苏馨就这样胡思乱想着翻着学生档案。
  “苏老师,快,你们班好像有个同学要跳楼!”1班的班主任跑进来叫她,“学生都围在那里,校长也去了!”
  苏馨吓了一跳,赶紧往教室里跑,初一的教室都在3楼,真跳下来可不是玩的。她脑子里飞快地闪过刚才看到的资料,高期期,从小学3年级开始,有时考试过后要爬窗跳楼。这是黄老师特地在她照片下粘着的一张小纸条。天啊,估计又是她!她苏馨怎么就这么倒霉,每届都碰到这样心理有问题的学生,第一届的那个后来被劝退,第二届的总算平平安安毕业,这会儿在高中正吓唬别的老师,现在又来一个高期期!她不得不佩服黄老师,短短一个多月,已经把学生摸得这么透,爱生如子,一点不假。
  苏馨气喘吁吁赶到教室的时候,高期期正从窗台上爬下来,长得有165高了,五官端正,很好看的一个小女孩,怎么就有这种怪毛病呢!苏馨心里想,难道真的是考试把她考成这样紧张?苏馨一看站在校长旁边的数学老师,比自己还小好两岁呢,这会儿脸色惨白,说不出话。估计今天数学考试卷一发高期期就发作了。蔡校长走过去拉住高期期地手道:“考试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三次,总有一次能考好,你要是生命没有了,大家都只记得一个考试考不好的高期期,那是你想要的吗?记住,什么也没有生命重要。”
  高期期含着眼泪点点头,回到座位上。上课铃响了,学生陆陆续续坐回自己的位子,科学课老师已等在门口,蔡校长朝数学老师和苏馨摆摆手,两人跟她走出了教室。苏馨下意识地回头去找邵佳宁的身影,发现他正若有所思地盯着刚刚高期期坐过的窗台,不禁心里一跳。把事情做出来的高期期其实并没有那么严重,她只是要博得大家的同情,同学也好,老师也好,家长也好,让人不敢去指责她的成绩。严重的是邵佳宁这样的孩子,面上没有表露出来,心里在想什么呢?苏馨惴惴不安。
  “馨馨啊,这个班又有麻烦了。”蔡校长走到外面道:“黄老师请假前就说这个班麻烦不少,一个是高期期,还有一个D城大厦老总的孙子,老是生病请假的,今天来了没有?”
  “来了来了。”苏馨连忙回答道,“今天早上他爸爸送他来的,说要出差去,父子俩在门口闹了一场。”
  “唉,越是有钱人家麻烦越多,这两个孩子你多留意一下,那个邵什么的?”蔡校长不知道名字,询问地看着苏馨。
  “邵佳宁。”
  “对,这个邵佳宁,多少人来打过招呼,省里的、市里的、区里的,估计家里宝贝得很。”
  苏馨点点头,心里不屑地想,打那么多招呼有什么用啊,得多关心孩子啊!她又想起邵子丰怒气冲冲的样子。
  等校长离开,苏馨问旁边的数学老师:“邵佳宁这次考得好不好?”
  数学老师翻了一下成绩册,皱眉道:“不好,才73分,总分是120分。”
  “你看他是没掌握呢还是紧张?”
  “从平时的作业看好像还好,不知为什么考试就不行,而且他动作特别慢,试卷上留下好几道没做。”
  “上课呢?听得认真吗?发言怎么样?”
  “我也不是太注意,好像不爱发言,总是缩在角落里,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进去。”
  “高期期今天是几分?”
  “28分,全班倒数。”数学老师哀叹道:“馨馨,你说咱们怎么碰到这样的学生,我都没批评她,她拿到试卷就冲到窗台上去了,吓死我了,问她也不说话,就那样坐着,后来有学生在下面说她以前也这样,小学开始就这样了,我以后都不敢发试卷给她了,这样的学生应该去心理治疗啊,真不知家长怎么想的。”
  苏馨安慰地拍拍她的肩道:“咱们撞上大运了呗,赶紧今天买彩票去吧!”
  “馨馨,我现在开始羡慕你了,没孩子多省心啊,你说好不容易养个孩子养成这样的话该怎么办?真不如没孩子。我跟我先生就商量了不想要孩子,他也同意了。”
  苏馨苦笑道:“孩子的事不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是两个家的事。要不要孩子,家里大人还要说话呢!”
  她和许志远也算相爱,她为了他留在D市,可是因为没有孩子,还不是无奈之下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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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偷偷相亲
  苏馨坐在D城大厦的旋转餐厅,惬意地喝着橙汁,笑着对对面的杜倩倩道:“杜小姐,你今天是受贿了还是捡了钱了?竟然这么好心请我在这么高档的地方吃自助餐?快说,有什么企图?”
  “我们是私立学校,我们校长生怕跑了一个财神,那些家长一个个都是大爷,哪像你们公办的,家长跟小媳妇似的。”杜倩倩横了她一眼,“你不过来也对,一中的名气多响啊,再过两年,人家请你讲课的出场费就不得了,再说你们学校的奖金福利加起来也不会比我们少,听说每个议价生要8万,够狠的你们蔡校!”
  “具体多少价我不知道,不过就这样要进来的人还挤破头。”苏馨笑道:“学校发的钱确实也不少,要不然又要养车、又要付这么高的物管费,还真吃不消。”
  “你就别给我哭穷了,虽说许志远不是个东西,但分割财产的时候还算男人,什么都给了你,车子、房子、票子,馨馨,咱们还年轻,我要是你这样,转身立马就找一个,气死他!”
  “你比我还着急啊?怎么,你家磊磊对你不好吗?”苏馨笑道。
  “他敢对我不好!一个小公务员,忙死忙活,挣的钱还没我多呢!”杜倩倩道,“我跟他说了,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现在他得听我的。买菜做饭管孩子,全他包了!”
  “狠心的小魔女!”苏馨笑道,“谁钱多谁钱少这样的话以后别说,伤了男人的自尊心。钱多多用,钱少少用,有什么要紧,你看我,现在骑车上班也挺好。”
  “你那可不是钱少用不起车,小姐,你就糊弄别人吧,我这儿还装假!”杜倩倩愤愤道,“我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你这么狡猾呢,还装可怜!”
  “离婚女人还开了个靓车到处跑,不是赶着让人在背后说闲话嘛!” 苏馨苦笑道,“今天要不是为了接你,我也不会开车来,当时我其实不想要这辆车的。”
  “为什么不要,你给他们家做了5年的媳妇,什么错也没有,因为没孩子就把你赶出来,拿什么不是应该!”杜倩倩道:“你真是没长眼,当初学校里这么多人追,怎么偏偏看上个许志远!馨馨,这次咱们得找个心好的。”
  “其实志远对我挺好的,我结婚的时候你不是还夸我有眼光?!”苏馨叹口气道:“我们俩可能是真的没缘分,都没什么病,就是没孩子,他们家这么大的厂开着,没个继承人确实也不行。”
  “你啊,现在世界上像你这样的已经绝种了,被婆家抛弃还替他们说话!”杜倩倩简直怒其不争。
  “不是过去这么长时间了嘛!”苏馨笑道,“早想开了,还能天天咬牙切齿?人干吗要跟自己过不去,你天天骂他们他们也听不见,还把自己气得生病,犯得着吗?”
  “馨馨你真的想通了?”杜倩倩红了眼圈,“真想通了干吗现在还不敢告诉家里?瞒一年两年是可以,难道能老瞒下去?”
  “怎么会!我正考虑要跟爸爸妈妈说呢,他们也已经有怀疑了,以前志远隔三差五会给家里打电话报平安,现在连个声音也没有,两年春节我都说在婆婆家过,难道今年还这样?”苏馨皱眉道,“我们这里离婚司空见惯了,爸爸妈妈一辈子生活在小县城,会接受不了。”她使劲用手按了一下太阳穴,“倩倩,这是我现在最大的烦恼了。”
  “没事没事,咱们找一个就是了,带个新女婿,更好的一个女婿给他们看,不就好了!”杜倩倩赶紧道。
  “你今天老跟我说找找找的,不会真给我找了一个吧?”苏馨狐疑地看着她,“老实交待,请我在这儿吃饭到底什么企图,无事献殷勤!”
  “冤枉啊,我抛夫弃子破费请你吃饭,被你说的这么不堪,你还有没有良心啊!”杜倩倩大叫道。
  苏馨笑起来,“好了好了,我去给你拿东西吃,只要你别把我卖了!”
  “相亲?”邵子丰抬起头吃惊地看着刘敏达夫妇。
  “没那么严重,还没跟对方说呢。”刘夫人阿玲笑道,“我上周五去接女儿回家,跟她班主任聊了一会儿,她无意中说起有个同学,比你小8岁,今年31,是个初中老师,长得漂亮,脾气也好,因为结婚多年没孩子离的婚,快两年了。”阿玲道:“你不是想找个对佳宁好的吗?如果真自己不会生也好,以后一心一意对你们父子俩。”她看看邵子丰面无表情,赶紧道:“当然了,以你的条件,什么样的小姑娘找不到。”
  刘敏达只好道:“子丰,又不是正式见面,人家就在我们顶楼吃饭,悄悄看一眼就是了。你要看着不满意,就当没这事,反正吃亏的又不是你。”刘敏达再觉得不妥,老婆大人的话是不敢拂逆的。
  邵子丰板着脸看着这对活宝夫妇半天,无奈道:“好吧好吧,我正好也没吃饭,上去吃点。”
  因为是周末,自助餐厅的人不少,邵子丰目光逡巡了一圈,早有服务生过来把他们引到他平时的专座,阿玲掏出手机道:“我问问,她们在哪桌呢!”
  邵子丰马上制止道:“先吃吧,别急。”老实说他对离婚女人还真是没什么兴趣。
  刘敏达看出了他的无意,暗暗瞪了老婆一眼,心说怎么这么没眼力架,凭着邵子丰的身家和外貌,什么样的黄花闺女不上赶着,还去找离婚女人。赶紧起身拉了老婆去取食物。
  服务生给邵子丰端上他平时惯用的一套配餐,他喝了口水,习惯地望了望周围,突然发现临窗坐着的一个女孩很眼熟,仔细一看,竟然是苏馨。他想了想,站起身,准备过去打个招呼。却见另一个女孩端了盘子走过去坐到苏馨对面,笑着对她说了句什么,苏馨笑起来,很开心的样子,离开了学校的她还像个小女生。邵子丰看了便打消了主意,返身回到座位,还是让小姑娘们自己去聊个开心吧。招招手让服务生过来,“等会儿27号桌的餐费记在我账上。”
  刘敏达和阿玲取了食物回来,阿玲道:“还是这儿的自助餐最好,海鲜多,又新鲜,价位是高了点,不过物有所值。”她坐到邵子丰旁边悄声道:“子丰,看到临窗的27号桌了没有?那个穿红衣服的是我女儿在华美的班主任,对面那浅色衣服的就是我说的那个,形象还不错,挺年轻,不像30多岁的女人。”
  邵子丰暗暗吃惊,却面不改色地看着她,“你是说那个穿蓝色针织衫的?”
  “是啊是啊,我刚刚走近看过了,真的挺不错的,人家没生过孩子,还不是跟没结过婚一样,你以为现在没结婚的就是女孩啊?大学里早就同居了。”阿玲一边远远看着苏馨一边道。
  “阿玲,瞎说什么,越说越不像话!”刘敏达赶紧喝住,自己老婆怎么这么口无遮拦。
  邵子丰沉默不语,这样的事都能给他碰上,也太巧了点吧,他喝了口水,“这事可不好办。”他看着阿玲,“她是我们佳宁的班主任,弄不好会影响孩子的,别再提起。”
  “就是那个要去打110的?你不是说还是个小姑娘?”刘敏达惊讶道,“哪有这么巧!我要去看看。”说罢站起身走了过去,邵子丰想拦都拦不住,他忍不住腹诽,真是有其妻必有其夫!
  “这倒确实不好。”阿玲道,“怎么样都尴尬,谈得成还行,谈不成都没法见面。万一佳宁在学校里一说,风风雨雨的。行了行了,算我没说,子丰你好好找个女孩成个家吧,男人自己管孩子哪成啊,就算家里有十七八个保姆,也抵不上女主人的一双手。还有佳宁这样的脾气性格,也需要一个好女人来关心,正是叛逆期呢。”
  邵子丰想起那天苏馨拼命推他护着邵佳宁的样子,不禁又朝临窗那边望去,两个女孩正聊得不亦乐乎,苏馨一直在笑,心想:乐成这样,人家把你卖了都不知道!
  “敏达,旅行社那边的人选找好了没有?”邵子丰拿起餐巾抹了一下嘴问。D城大厦旅行社的前老总举家移民加拿大,一直在物色一个合适的人选。
  “有几个在物色中,正在进一步接触。”刘敏达也吃完了,喝了口水,“下个月差不多能定下来,春节的项目不会耽误的,你放心。”
  阿玲道:“子丰,你们慢慢聊,我得过去打个招呼,今天这顿饭说好我请的。”说完要起身。
  “我已经让把账记我名下了。”邵子丰道,“哪能让你为我的事破费,以后还得拜托你。”
  阿玲笑道:“下次我知道了,给你找个17岁的黄花大闺女,你们这些男人啊,心理真黑暗,总想着老牛吃嫩草!”
  “阿玲!”刘敏达喝住他,“别胡说八道!也不看看场合!”
  阿玲看看周围,抿了嘴笑着低声道:“敢做不敢说,虚伪!”说着拿了包向27号桌走去。
  刘敏达无可奈何地对邵子丰道:“看看,拿她没办法!”
  邵子丰也站起了身,“老兄,我多羡慕你啊,子孝妻贤。”
  “那就赶紧找一个,你邵子丰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非要当钻石王老五,我看你是玩花了心!”刘敏达不客气道,“不是玩的年龄了,老兄!”
四、老师训话
  苏馨早自修一走进教室就去看邵佳宁的座位,果然空着,她微微皱眉。过了一会儿,邵子丰的电话就来了。
  “苏老师,佳宁发烧了,今天请假吧。”
  “好的,让他好好休息。告诉他,今天的作业不用补了,别的老师那里我会去说的。”苏馨道,“一定要告诉他。”
  邵子丰有点奇怪,以前没做的作业可都是要补的。不过他还是赞成的,这样儿子休息得可以安心一点,省得每次发烧都一边躺在床上一边担心作业。“麻烦苏老师了。”他从来不跟老师拉近乎,虽然刘敏达教了他好多次,但是,一想到话筒对面小女生一样的苏馨,也不知道该怎么讨好她。
  苏馨迟疑了一下,道:“邵佳宁爸爸,什么时候有时间,我想和你谈一下邵佳宁的情况。”邵子丰想了想,“如果佳宁没什么大碍,就今天下班后吧,我到时再给你电话。”
  “好的。”苏馨想,决不能让邵佳宁变成第二个高期期。
  到了下午,邵子丰打电话回去问保姆,知道儿子安安心心好好睡了一觉,烧已经退了,看来没有了作业的负担,果然人也放松了,心里倒是有点佩服苏馨,看着像个小丫头,深谙孩子的心理,考虑事情很是周到仔细。便打电话给苏馨。苏馨道:“我在办公室等你,我的办公室在二楼。”
  邵子丰先是愣了一下,想了想,笑了,自己整天跟人谈生意,总是想着在哪里请客吃饭,已不习惯在办公室里谈话了,原来这世界上家长和老师还是要在办公室里谈话的。也不好意思问什么时候去合适,怕去早了老师在吃饭,去晚了让老师等不好,前思后想,还是决定早点去,学校没有食堂,好像旁边也没什么饮食店。估计苏馨会谈完话回家吃饭。临出门的时候,想起刘敏达的话,赶紧从抽屉里拿了几张购物卡,
  苏馨坐在办公室里改作业,面前一摞学生的作文。她改得很仔细,每个错别字和标点符号都不漏过,自从教育部颁布了新的高考大纲,作文中每一个错别字要扣1分,大家都对写字教育重视起来。灯光柔和地照在她白皙的脸上,正读到孩子们写得有趣的地方,脸上不自觉地浮现一抹浅浅的笑,专注、温柔,邵子丰透过窗户,有些微的犹豫,觉得应该让她看完那本作业再敲门。这个时候的她,很像个老师,不再是莽莽撞撞扬言要去打110的小丫头,也不像在自助餐厅笑逐颜开的小女生。
  苏馨抬头看到了他,赶紧起身开门,“邵佳宁爸爸”,一边叫着一边给他倒水。
  邵子丰有点不习惯这个称呼,平时被人“邵总”“邵总”地叫着,今天变成了儿子的家属,不,是儿子的附属品,这种感觉很奇怪。儿子读小学时自己没去找过老师,开家长会乱哄哄一堆人,老师也不会特地叫谁的家长,听完了就走人,印象中今天自己还是头一次被老师叫来训话。
  苏馨示意邵子丰在对面位子上坐下,琢磨着怎么开口。她上次在学校门口气呼呼的,根本没在意。这时才看清楚邵子丰长什么样,心想,邵佳宁其实和父亲长得很像,面白鼻挺唇薄,长大了肯定是个帅哥。邵子丰被她清亮的眼睛盯得有点紧张,是的,训话。刚才刘敏达就是这样说的。“我最怕去见老师了,比去见你家老爷子还怕,两股战战,一点不假。老师一说你孩子有哪些哪些缺点,简直就是自己犯下滔天大罪!”他现在好像也有这种不安的感觉。正想开口,听得苏馨微笑着问:“邵佳宁好点了吗?”
  “白天睡了一觉,烧退了,明天就能来上学。”邵子丰道,“他一听不用补作业,就睡得踏实了。”
  苏馨道:“我接这个班也没多少时间,对孩子们不是很了解,不过我查了出勤记录,发现邵佳宁好几次周一发烧请假,去问了他小学的班主任,似乎小学也有这种现象,只是上初中后似乎情况变得严重,请假频繁,是什么原因呢?”说完看着邵子丰,等着他的解释。
  邵子丰“哦”了一声,儿子是好像经常生病,难道每次都是星期一?他没在意。有时候自己出差应酬,把儿子往父亲那里一丢就是一个月半个月,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儿子老是要在星期一请假,难道想赖学?
  苏馨皱皱眉头,一个不是很称职的父亲,既不细心又粗暴,想起邵佳宁苍白的小脸,愈发觉得孩子可怜。
  邵子丰在公司里是说一不二的人物,谁敢对他皱眉,现在这个小苏老师,却皱着眉等他回答,他掩饰地干咳了一下,只好道:“我平时比较忙,经常把佳宁扔给他爷爷,对他的身体状况不是很了解。”说完了觉得自己倒也确实不是个称职的父亲。
  “恕我直言,”苏馨坦率地看着他,心里对这个父亲很是失望,“我认为佳宁并不是或并不只是身体的原因。心理上可能也需要引起我们的重视。”
  危言耸听!邵子丰不悦道:“苏老师以为佳宁有什么心理问题?”
  “对不起,可能我措辞夸张了一点。”苏馨看出他的不悦,这样的家长她不是没碰到过,一说孩子心理有问题便矢口否认,觉得名声不好,唯恐戴上精神病的帽子,看来对面这位也一样。她心里叹了口气,只好换了话题迂回地问:“佳宁每天作业做到几点?”
  “我在的时候看他几乎都要到12点多,初中好像作业一下子多了很多。”
  “这是我想讲的第二个问题。”苏馨道:“邵佳宁的字写得很慢,每次课堂作业都完不成,考试的话后面的题目都来不及做。现在你说他家庭作业要做到12点,那真是太晚了,一般我们初一的学生9点或9点半差不多都可以做完了。”
  邵子丰皱起了眉头,难道儿子确实有问题?他不是讳疾忌医的人,便道:“字确实写得很慢,我有时在旁边看到,催着他写快一点,可就是快不了,一笔一划,一个字写错了叫他涂掉也不肯,非要修正带改,太仔细了。有时候我都火得想撕了他的作业本!” 他这个爸爸也是当得很烦恼的。
  “我在想,邵佳宁字写得慢、周一要发烧,还有平时会做的题目一考试就做得乱七八糟等等,是不是和他精神极度紧张有关,家里是不是给了他太大的压力,比如要求考试多少分,排在第几名等等?”苏馨探询地看着邵子丰。
  邵子丰想了想,“也没有。考试要家长签字的时候我才会知道,考的差也从来没责骂过他,都是他自己在给自己找压力。”
  “那他就是太懂事了,孩子太懂事了让人心疼,他们本该无忧无虑,哪怕考试挂了红灯也转身就忘,这样虽然我们当老师的会头痛一点,但那才是真正的童年。可惜现在的孩子童年越来越短了。”苏馨感慨道。
  邵子丰点点头,他暗暗地观察着苏馨,光洁的额头,秀丽的眉眼,看着挺年轻,能说出这样一番言辞的确实是爱孩子的老师。他很为自己儿子庆幸,刘敏达说得对,太年轻的老师自己还是孩子呢,怎么会疼孩子,30出头的老师当班主任最好。
  “我查过了,他以前在小学里成绩很不错,基本在前十名的样子,到了初中后一下子掉下去可能有点接受不了吧,看着表面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其实这孩子很要面子的。邵佳宁爸爸,我这么想,佳宁周一老是生病,会不会是一种潜意识的上学恐惧?”苏馨的脾气,不把问题讲清楚不肯罢休,不管对面的人红着脸还是黑着脸。
  “那怎么办?”邵子丰脱口而出,当即有点窘,他很少这样没主意的时候。
  苏馨笑起来,天下父母都是一样的,你当了老总手下员工一大堆任你呼来喝去,却是拿自己的孩子毫无办法。她笑的时候很好看,眉眼弯弯的,邵子丰想,这女孩子倒确实适合当老师,这样笑的时候再顽皮的学生看了恐怕也会乖起来,又甜又温柔,让你很愿意听她讲话。
  “孩子这个时候是长身体的重要阶段,所以每天作业做到12点是不行的,第二天最迟6点40要起床了吧?”苏馨见邵子丰点点头,继续道:“睡眠时间都不足7个小时,这样会影响第二天上课的质量,恶性循环,于身心两方面都不好。现在作业和考试已经变成他最大的心理负担,带着这样沉重的负担读书只能事倍功半。 所以我想和几位任课老师沟通一下,让他自己选做作业,认为需要做什么就做什么,一些简单的重复的作业就不要做了,有的作业看懂了也不必写上去,先保证他的睡眠时间,你看可以吗?”
  邵子丰点点头。
  “身心健康,首先是身体的健康,有好的身体才能支撑强大的灵魂!”苏馨觉得自己说得真文艺,中文系的毕业生总在不知不觉中耍花腔,便自嘲地笑笑,继续道,“我们一步一步来,我会找时间和他谈,让他不要太把考试当回事,你也多和孩子谈谈吧,关键是让他放松。现在是孩子成长中很重要的时期,有些看似小事,却会影响他的一生。”苏馨想,邵佳宁这样的情况,跟家庭其实很有关系,母亲不在身边,父亲不知道怎样关心孩子,她得点拨他一下,不管他爱不爱听。
  邵子丰看着苏馨,这是启文走后第一个这么关心他孩子的人,他周围所有的人都只是不断地买各种昂贵的吃的穿的用的东西给佳宁,从来没有想到去关注一下孩子的精神状态,包括自己,忙于工作,担心一下后也没怎么当回事,只有对面这个人,点点滴滴看在眼里,急在心头,还为他今后的人生在考虑。
  “邵佳宁小学成绩不错,初中一时跟不上也很正常,许多孩子都这样,因为课程的衔接不是很好。这个也不用着急。”苏馨迟疑了一下,“你一定平时工作很忙,最好请个家教辅导一下他的家庭作业,看看有没有效果。”
  邵子丰点点头。看来有些事情是他疏忽了。
  苏馨很有挫败感,这样一位父亲,如此不在意,一场谈话下来除了抱怨儿子字写得慢,也没说出什么想法,这样的沟通还真是困难啊,邵佳宁已经在一个很敏感的边缘,家里再不重视他的心理发展,迟早要出事。
  邵子丰看着苏馨认真的模样,不知道怎么把购物卡送出去。 只好站起来告辞。离开时无意中回头,看到苏馨正拿出一罐牛奶喝,他想她肯定还没吃饭。佳宁真有他说得那么严重?他觉得不至于,作业拖拉罢了,胆子小罢了。这时的他,并不知道儿子有多少问题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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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佳宁失踪
  “邵总,佳宁还没出来。”司机小陈在电话里道。邵子丰晚上有应酬,让小陈把邵佳宁接回家。
  “车子停在老地方吗?”邵子丰看看表,7点多了,学校5点就放学了,这孩子到哪里去了?
  “在老地方,我不敢到学校去找,怕佳宁到了找不到我。”小陈着急道。
  “你等在那里,我联系一下他老师。”邵子丰赶紧找出苏馨的电话拨了过去,可电话铃响了半天,也没人接,这个班主任到底在干什么,学生丢了还不接电话,!邵子丰愤愤地继续拨号码,拨到他几乎要把手机摔了,终于等到一声“喂”。
  “苏老师,我是邵佳宁爸爸,我一直在给你打电话。”邵子丰不悦道。
  “对不起对不起,我手机放在包里没听见。”苏馨一迭声地道歉,“有什么事吗?”
  “佳宁到现在还没回家。”邵子丰道,“学校里有什么事吗?”
  “没有啊,今天正常放学,邵佳宁也不是值日,我走的时候教室里没人了。”苏馨竭力回忆着今天班上发生了什么事。
  “哦,那我再找找他吧。”邵子丰搁了电话,初中不是幼儿园,幼儿园老师要把每个孩子都交到家长手上才算完成了工作,初中放学铃一响,就是孩子自己的事了。他转身交待了刘敏达一些事,又和客人作了解释,便匆匆离开了酒席。
  苏馨接到邵子丰电话的时候刚骑车到自己家楼下,听了电话一分钟也不敢耽搁,赶紧给平时和邵佳宁比较合得来的几个学生家里打电话,都说不知道。苏馨想想自己的课上没发生什么事,便给任课老师打电话,今天数学英语都是上新课,科学是讲评单元试卷,邵佳宁的成绩是中下,难道他是为了这个不开心?
  苏馨调转车头往学校赶,邵佳宁都是家里汽车接送的上下学,并不像其他学生那样骑车,他没上车说明人应该还在学校。
  天已经黑了,路灯早亮了起来,马路上人并不多。苏馨有点踩不动车,她今天是特殊期第一天,肚子疼得厉害,又没吃饭,感觉身上冒冷汗,不知道是虚弱还是紧张。她想起以前,多少次学校里有事,都是许志远开车把她送过去,不管多晚都会等她一起回家,现在剩她一个人孤苦伶仃奔波,眼眶不知不觉酸了起来。
  门卫大爷看到她气喘吁吁地跑回来,忙开了门。苏馨问:“大爷,我们班一个学生不见了,学校里还有没有人?”
  大爷道:“操场上我看着没了,教室里都黑着灯,应该也没了吧?”
  苏馨问门卫借了个手电筒,便骑了车进去,这个学校从老城区迁到开发区,占地面积是原来的3倍,环境打造得非常好,教学楼、行政楼、体育馆科技馆图书楼一应俱全,一前一后还有篮球场和足球场,校内还有花园、小山坡等等,不过现在,苏馨真是埋怨他们蔡校,圈那么多地干什么,她要找邵佳宁简直像海底捞针。
  邵子丰使劲按喇叭,市区禁鸣喇叭,可是前面的车纹丝不动,马路堵得像个大停车场。他看看时间,半个小时才走了三个路口,D城大厦在市中心,寸土黄金地,可现在他恨不得大厦是在郊区,让他的车能呼啸而去。他不断地看时间,一寸一寸地往前挪,除了自己,他不知道还能叫谁帮他去找儿子,不敢告诉父亲和大哥大姐,那会引发一场家庭地震。如果启文在,启文就能先赶到学校去找孩子,佳宁如果有妈妈在身边,大概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他想。自从启文走后,他无法再相信感情,他所有的感情都在第一次婚姻中消耗殆尽。他流连花丛,却没有一个女人能留住他的心。
  苏馨打着手电仔仔细细地在校园里搜索,万籁无声,校园内不算暗,外面马路上路灯的光线照了进来,大楼的门厅里的灯也都昏昏地亮着,但是太静了,树影斑驳,只有她急急的脚步声落在上面,她害怕起来,有点毛骨悚然。“邵佳宁!”她壮起胆叫了一声,声音传出很远,落在不知何处,好像被淹死了一样,她吓得不敢叫第二声。
  走上小山坡,亭子里没人,她向四周看了看,空旷寂寥,月亮边有一片乌云,看着很狰狞的感觉,她赶紧垂下头,山坡上挤挤挨挨的小灌木丛,她刚才急冲冲地跑上来,现在要下去却有点慌。这个季节,应该还有蛇吧?她觉得浑身都在冒冷汗。邵佳宁会到哪里去呢?她拼命地想,他胆子小,进这个学校不久,不可能跑到并不熟悉的地方,最熟悉的地方就是教学楼,难道自己走了以后他又从哪里转回了教室?苏馨突然想起那天邵佳宁盯着高期期坐过的窗台的眼神,迷茫而复杂,还有点向往,他在向往什么?坐在那个地方就会引人注目、有人关心?苏馨被自己的答案惊了一下,赶紧冲下山坡往教室跑去。也许邵佳宁在大家都走了以后又返回了教室。
  苏馨三步两步跑上楼梯,推开一(3)班的教室门,一个小小的身子正蜷缩在窗台上。她打开灯,竭力压住自己的惊喜,轻轻叫了声“邵佳宁!”
  邵佳宁听到声音一哆嗦,回过头来,看到苏馨满头大汗地站在门口。
  “苏老师!”他一骨碌跳下来,飞快地跑向苏馨,一头扎进她怀里,“我害怕!”
  苏馨被他撞得向后跌去,眼看着要摔倒,突然旁边伸出一只手稳稳地扶住了她的肩,她吓得倒抽一口冷气,惊魂未定地转过头去,是刚刚上来的邵子丰站在她身后,“苏老师”。
  苏馨借力站稳了身体,搂住邵佳宁道:“邵佳宁,你把苏老师吓坏了。”她又饿又累,担惊受怕,现在就像突然一个宝物失而复得,止不住泪水盈了眼眶。想起邵子丰还站在身边,赶紧抬手擦了一下眼睛,松开邵佳宁道:“快,你爸爸急坏了,快跟爸爸回家去。”
  邵佳宁抬起头来,看着邵子丰。邵子丰满身满心的焦虑在看到儿子后都松懈了下来,柔声道:“佳宁,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不回家去?爸爸和苏老师都很担心你。”
  邵佳宁仍偎在苏馨身边,看看邵子丰,又看看苏馨,低下头去。
  苏馨安慰似地拍拍他的肩,对邵子丰道:“先带他回去吃饭吧。”
  邵子丰这才注意到苏馨,额头上都是汗,头发都粘在了一起,脸色苍白,眼睛湿漉漉的,从自己打电话给她到现在已经快一个小时了,她就这样一直在找吗?感动、歉意、怜惜,他分不清自己现在是一种什么感觉。
  “快回去吧,听老师话。”苏馨轻声地劝着邵佳宁,她觉得自己快要站不住,只好扶着旁边的讲台。
  邵子丰拉了儿子的手,“走吧,先跟爸爸回去,有什么事吃了饭再说。”又对苏馨道:“苏老师,我先送你回去吧,我的车在下面。”
  苏馨摆摆手道:“我骑车来的,你们先走吧。”
  待父子俩一离开,苏馨一屁股坐到课椅上,整个人虚脱了一样,她用胳膊肘支着头,微微闭上眼睛,不歇一会儿,她是走不下这三层楼了。
  邵子丰走到校门口,回头往远处看,教室里还亮着灯,他想起苏馨苍白的脸和满头的汗,心里有些不安,便对邵佳宁道,“你在门卫爷爷这里等一下,爸爸上去看看苏老师,她找了你一晚上,可能现在身体不好。”
  邵佳宁点点头,乖乖到门卫室去了,邵子丰快步朝教学楼走去,刚走到楼下,见教室的灯熄了,然后听到苏馨疲惫的脚步声,一级一级地下楼来。他想了想,返身回去。
& && & 六、又见故人
  苏馨慢慢地骑了车回家,刚想开保安门,旁边走出一个人,“馨馨!”
  声音太熟悉,她不敢相信地回过头去,是许志远,她的前夫,站在她面前。
  “志远?”她脱口叫出了声,“你怎么在这儿?”
  “我从北京回来了。”许志远看着她,皱起了眉,“你怎么了?不舒服?怎么脸色这么白?”他上前一步,抬手去摸她的额头,抓到一手的冷汗,又去握她的手,冰凉得让他心慌,“馨馨,发生了什么事?病了?”
  “没什么。”苏馨抽回自己的手,“一个学生不见了,现在找回来了。”
  许志远看看天色,苏馨最怕黑了,估计在校园里找学生找得害怕,生气道:“学生家长呢?这么大人了,放了学还要老师管啊?”
  “家长也急得在找。”苏馨有气无力道,“我要上去。”她累得不想说话。
  “好好,”许志远揽过她的肩,让她半靠在自己怀里,开门进去。苏馨也不挣扎,倚着他慢慢走进电梯间,许志远的眼里有了笑意,这个娇气的女人,平时不爱锻炼身体,稍微一动就累得不行了。
  两人进了屋,许志远让苏馨到沙发上躺下,然后走进厨房,“还没吃饭吧?我也没吃,煮点面条好吗?”
  “好。”苏馨道,“志远,先给我烧壶水泡杯姜茶,我肚子疼。”
  许志远熟门熟路拿出电水壶把水烧上,走到她身边,蹲下来,捋捋她的头发,轻声问:“那个来了?”
  苏馨微红了脸,他们离婚了,这么私密的话好像不应该再出现在他们之间。不过她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许志远低头轻轻吻上她的额头,“脸红什么,我是你老公啊。”他的唇就这样一直停在她的额头,久久不愿离开。
  “志远,我脸上全是汗。”苏馨不安道。
  许志远没有应声,两年了,他再一次回到这个地方,吻上她的肌肤,忽然就觉得是早上才分开一样,现在是晚上,下班了,他们又在一起。
  “志远,水开了。”电茶壶在鸣叫,“给我泡姜茶去吧。”
  许志远的吻落在苏馨唇上,温柔缱绻。
  苏馨慌忙推开了他,坐起身来,无奈道:“志远,我们离婚了。”
  许志远顿了一下,站起身来,“你躺着,我去给你泡。”他从柜子里拿出红糖姜茶泡上,又跑到卧室里拿了两个枕头,抬头看墙上,结婚照的镜框已经不在了,留下极淡的痕迹,三年的恋爱,五年的婚姻,仅留下一个空空的零。
  当初镜框挂上去的时候,苏馨问他,“万一时间长了,这挂镜框的小铁钩生锈烂了,那不是掉下来要砸到我们脑袋?”
  他搂着她笑,“生同衾死同穴,许志远生生死死要缠着苏馨!”他还记得她快乐幸福的笑声。
  他抹了一把脸,让自己平复了一下心情,又抱起一床小被子,走出房间。
  苏馨闭着眼躺在那里,他怎么又从北京回来了?两年了,他结婚了吗?这样想着,她不敢睁开眼睛。
  “起来,先把姜茶喝了。”许志远坐到她身边,把她扶起来,环抱着她,“我冲了满满一杯水,不会太甜的。”这是她的习惯,她不喜欢太甜的东西。
  苏馨听话地一口一口喝着,一股热流从食道里慢慢流了下去,浸透她的五脏六肺,让她全身的毛孔都舒展开来。喝了一半,许志远把杯子接了过去。她从来都只喝得下半杯。
  “躺一会儿,等我煮好面条叫你。”许志远把枕头给她垫舒服,小被子盖上,想了想,走过去,脱下苏馨的两只袜子,轻轻地用手揉搓着她的脚,冰凉的脚,慢慢地暖和起来。
  自己是多喜欢这种感觉啊,又细腻又体贴,仿佛她是他的孩子,被他含在嘴里一样。苏馨的眼泪渐渐渗出眼角,她不敢张开眼睛,不敢看许志远脸上的温柔神色,她会更加心痛。
  等到两只脚都被搓得暖暖的,许志远才站起身,替苏馨盖好被子,他看到苏馨眼角的泪,看了好一会儿,才去了厨房。
  番茄鸡蛋面,红黄白,很诱人地冒着热气,苏馨走到桌前,高兴道:“太香了,我闻着就馋了!”
  许志远从厨房拿出一小罐辣酱,打开放在苏馨面前,“你啊,煮个面条那么麻烦吗?弄得好像多少年没吃了似的!”说着便住了口,以前他们俩在一起时,冬天晚饭多是煮面条吃,因为苏馨总是很晚才从学校回来,他舍不得她再为他忙,总是说吃面条,面条热乎乎吃下去暖胃。苏馨抬头看着他,两年没见,他还是英俊帅气,只是眉宇间多了一份沉静,大家都在变,变得更能适应生活。她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低下头去。
  许志远也坐了下来,拿筷子把面划拉开,苏馨喜欢喝面汤,所以每次煮面总要放好多水,渐渐地他也习惯喝面汤,又鲜又烫,暖透人的四肢。他看着苏馨,正端着碗喝汤,那么乖巧,垂着长长翘翘的睫毛,白皙的脸渐渐有了点红晕。他第一次见她是他们几个同学去师大看新年汇报演出,师大音乐系是出了名的美女系,他同学正在追其中一个美女,看完演出一帮人在小面馆吃宵夜,恰好苏馨寝室几个也在那里,她端了碗喝面汤,喝着喝着抬头冲对面的杜倩倩调皮一笑,被他看到,从此魂牵梦萦。
  “馨馨,你好像瘦了。”他低声道,把自己碗里的番茄挑出来给她。
  “没有,我还觉得自己胖了点。”苏馨道,“不过你这样说我还是很高兴,省得去减肥了。”
  “减什么肥啊,当心减没了。”许志远笑道,“我们馨馨天生丽质。”如果不是天生丽质,他堂堂D大的高材生也不会苦追三年。
  “你怎么去了北京2年,花言巧语一点没收敛!”苏馨瞪他一眼,“回来休假?”
  “不是,我从总部又调回来了。”
  苏馨愣了一下,“哦”了一声,继续低下头去吃面。想了想,抬头道:“有房子吗?要不把那套出租的房子收回来?”许志远在婚前买过一套房子,结婚时她父亲给他们买了现在这套,原来的那套一直出租,离婚时许志远把两套房都给了她。
  “有住的地方,那套房子别收回来了。”
  苏馨笑道:“我可以养活自己,不用你这么替我打算,拿房租补贴我。”
  “我知道,蔡校收议价生狠着呢,你们一中的老师个个私囊鼓得很!”许志远笑道,“我还是愿意有套房子养着你,这样我晚上才睡得着。”
  苏馨心里微微发酸,嘴上强道:“大男子主义什么时候才改得了啊,都快建国60周年了!”
  许志远含笑看着她不语,眼里透着欢喜。苏馨心里不安,问:“今天怎么会来这儿?”
  “想你了,想来看看你,本来想下班到学校接你出去吃顿饭,后来有事耽搁了。”
  苏馨面不改色道:“这样为我煮面条,我领情了,欢迎你回D城。”
  “馨馨,我现在坐在这里,你就不能说欢迎我回家?”许志远盯着她的眼睛。
  苏馨转开了眼,好半天才开口,“志远,这句话我已经没有资格说了。”
  房间里一时沉默下来,许志远看着面色郁郁的苏馨,叹口气道:“吃吧,糊了就不好吃了。”
  俩人不再说话,各自默默把面吃完,许志远起身去洗碗,苏馨也不拦他,以前他也舍不得她做,她在他面前总是心安理得地懒着。有一个问题,心里不断地在问,可是问不出口,她看着许志远的背影,心口慢慢地疼起来。
  许志远回过头来,见她呆呆地看着自己,便走过去,拉着她的手坐下,“馨馨!想问我什么?”
  “没什么?”苏馨慌乱道,“你住得离这儿远吗?早点回去吧。”
  “好。”许志远站起来,走到门口,转过身把苏馨搂在怀里,“馨馨,好好休息,等我安顿下来,再来找你。”今天,其实是他回来的第一天,晚上他要去住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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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难回从前
  苏馨躺在沙发上,觉得怎么躺都不舒服,每个月都有这么几天,以前她对许志远描述这种感觉,“那种微酸的桔子吃多了,牙根好像浮起来,咬下去的时候不着力,又发飘又难受。”许志远会给她捏手臂、捏肩膀、捏腿捏脚,然后长吁短叹:“我怎么娶了个这么娇气的老婆啊!”苏馨便窝在他怀里偷笑:“后悔了吧?赶紧休了吧!”“娇妻娇妻,娇气才是娇妻嘛!”许志远总是这样说。后来离婚了,慢慢的好像这种症状轻起来,有几个月都感觉不到了,可是今天这种感觉又回来了,苏馨得出结论,她的很多娇气的毛病其实都是许志远宠出来的,曾经,他对她多好啊,以后,他也会这样去对另一个女人吧?她不敢问他结婚了没有,有没有女朋友,这辈子她都问不出口,那好像是在剜她的心。
  餐桌、厨房都干干净净,许志远把一切都收拾整齐了才离开的。她起身去洗澡,今天出了一身的汗,热水冲一下解解乏。还在幻想什么呢,一切都结束了,就算许志远对自己余情未了,就算他想让她说“欢迎回家”,她也不能说,因为说了,徒增伤感而已。
  洗完澡出来,看看手机,有两个未接电话,是邵佳宁的爸爸,她赶紧回拨了过去。
  “苏老师,”邵子丰接起来,“你到家了吗?”他想起她苍白的脸色,一直不放心。
  “到家了,邵佳宁还好吗?”苏馨觉得自己这个班主任有点不称职,这么长时间没打个电话过去问问学生的情况,愧疚道,“对不起,我刚刚有点事。”
  邵子丰以为她是指刚刚没接电话的事,便道:“没关系,女孩子都这样。”
  都这样?都怎样?苏馨有点莫名其妙,只好问:“问了孩子到底为什么了吗?”
  “他不肯说,现在在做作业。”邵子丰道,“我这个当爸爸的真是失职。”
  苏馨明白了他打电话来的目的,“我明天放学后找他谈谈吧,稍微要晚一点,你让司机等一会儿。”苏馨迟疑了一下道:“其实带个手机就好了,可是学校规定不能带,我明天去跟校长说说看。”今天这样的事情要是再发生,她也有点吃不消了,估计校长也会吃不消,现在的形势,学校什么最敏感?就是学生的安全问题,她明天得拿这个去跟蔡校谈判。
  “谢谢苏老师。”邵子丰道,“今天把你也累坏了,身体没事儿吧?”
  “没事儿,”苏馨道,“我是老师啊,应该的。”
  邵子丰很想问问她吃饭了没有,她一个人累成这样,恐怕没力气去做饭,但是这么平常的一句话,好几次到了嘴边都说不出口,总觉得太亲近了,只好闷闷地搁了电话。
  他轻轻推开书房的门,儿子正在认真地做作业,台灯下他的背影显得瘦弱孤单,不知道别的孩子做作业时是怎样的情况,也许有母亲在一旁温柔相伴,遇到不懂的地方会一起商讨,可他的儿子,看似锦衣美食齐全,却是金丝笼里一只孤单的小鸟,自己应酬繁忙,他不懂的作业平时不知如何在应付?他走了过去,儿子听到响声,停下笔转过身来。
  “佳宁,上了初中是不是功课难多了?”他摸摸儿子的头。
  “嗯,小学的作业都做得出,现在的有些做不出。”邵佳宁有些奇怪父亲突然问起功课,他的印象中,父亲只会在成绩单上签名。
  “做不出怎么办?”
  “随便做,第二天老师会讲的,还可以问同学。”
  邵子丰心头涌起巨大的不安,他竟然那样地疏忽了儿子,还以为自己做得很好,“肚子饿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邵佳宁想了一下,摇摇头。同学们讲起外面小店买的炸土豆片、炸红肠、炸里脊肉,炸羊肉串,让他多么羡慕,可是他们骑了车能自由自在,他只能坐在奔驰宝马里面,连那些食物的香味都闻不到。
  “爸爸,有没有给苏老师打电话,她身体好吗?”他喜欢自己的班主任,自从校门口把他护在身边,心里就跟她亲近起来,他想起刚才在校门口爸爸说她可能身体不好。
  “电话打过了,苏老师很关心你。”
  邵佳宁的小脸上有了笑意,转身继续做作业。
  邵子丰走出房间,眼前又浮现苏馨苍白的脸,她真的没事吧?
  第二天,苏馨走进校长办公室,蔡校看到她,板着脸道:“我正要去找你,你们班昨天有学生不见了?”
  苏馨估计是门卫大爷跟她说的,忙道:“我正是来说这个事的,是邵佳宁,昨天晚上坐在教室的窗台上,8点多才找到。”
  “放学你没看教室吗?同学都没发现他不对?”
  “我快7点才走,看过教室里没人,估计他先到别的地方去转了,后来又回的教室。”
  蔡校叹口气道:“以后一有这种事马上告诉我,现在学校出不得这种事,馨馨啊,你的老校长每天提心吊胆。”
  “我今天放学后会找他谈,昨天他爸爸问他原因好像不肯说,他爸爸也没办法。”苏馨皱眉道,“他这个爸爸也是,既然自己这么忙,该给孩子找个妈呀,我看着邵佳宁就觉得可怜,像只被遗弃的波斯猫。”
  蔡校笑道:“人家结不结婚关你什么事,你反正给我盯着点,你这个班,一个高期期,一个邵佳宁,都是挺麻烦的,那高期期的爸爸还告状到教育局,说我们没有好好贯彻教育方针。”
  “我能怎么办?要不把他们俩都接我家住去,一天24小时监管,否则我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发病啊?!”苏馨噘了嘴道。
  “又撒娇!”蔡校气笑道,“你的学生要是看到你现在这样子,还怎么叫你老师啊!”
  “蔡校,让邵佳宁带个手机吧,像昨天这样找不到,我心脏真受不了了!”
  “他存心不想让我们找到,会关机的。馨馨,这个不是办法。”蔡校拍拍苏馨的肩膀,“一个好的老师,应该是学生有心事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人,而不是满大街去找学生。”蔡校从抽屉里拿出一盒巧克力,“昨天找得累死了吧?”
  “是。”苏馨接过巧克力,挽住蔡校的手,“蔡校,志远回来了。”
  “我猜到了。他前段时间从北京给我打过电话,详详细细问了你的情况,我就猜到了。” 蔡校握住了苏馨的手,“馨馨啊,你一定要想清楚,有些问题还在那里,并没有解决。”
  “是。”苏馨低下了头。蔡校说得对,问题并没有解决,孩子,他们分开两年,重新在一起就会有孩子了吗?为了孩子,跑过多少次医院,最后连夫妻之事都要由医生来规定时间,原本的两情相悦变成了一步不能错的程序,医生的问诊几乎剥尽她最后一丝尊严,她每次从医院回来都忍不住抱着许志远哭,这样的日子,她又要从头过吗?
  不错,她是爱着许志远,这么多年来,她觉得没有一个男人比许志远更能打动她的心,没有一个男人比他更帅更幽默更温柔。他常常率性而为,偏偏让人觉得水到渠成。她研究生的录取通知书下来那天,他带她去外面吃饭庆祝。那时他已经工作了,旅行社和饭店打的交道多,随便走进哪家饭店都有熟人。他带她去的是一家很豪华的酒店,刚坐下,酒店的销售经理下班刚好碰到,便打招呼,“志远,带女朋友吃饭?”“是我老婆!”他站起来,把她揽在怀里,笑着答。她大惊,要挣脱出来,他偏不放,笑道:“刚订下来,她还不习惯。”最后,那天晚上他们在豪华套间享受了烛光大餐,是销售经理送的贺礼。事后她抱怨说自己以已婚的身份读研太丢人了,许志远理直气壮道:“我老要跟团出去,把你放在豺狼窝里怎么会放心!”
  其实他做什么她都喜欢,包括那天他吻她。她只是有心无力,无力回到从前。
& && & 八、小小虚荣
  苏馨拿出两块巧克力递给邵佳宁,“饿了吧?先吃点东西。”她自己也拿出一块,剥开外面的糖纸,咬了一口,“味道很好!”她对邵佳宁笑道。
  邵佳宁见了,也剥了一块放嘴里,慢慢地吃着。
  “佳宁,昨天因为科学考试考得不好,伤心了?”苏馨问,邵佳宁坐在她对面一张折叠椅上,两个人挨得很近,孩子脸上的绒毛她都看得清清楚楚。
  邵佳宁低了头不吭声。
  苏馨静静地等着他。
  “苏老师,我考试前一天晚上很认真地复习了,看到很晚,我爸爸都骂我了,逼着我去睡觉。”邵佳宁的声音像蚊子在叫,“李宇明什么也没看,晚上还打游戏,可他考得比我好。”邵佳宁哽咽道:“我是不是特别笨?我都这么努力了,还是比不过他们玩电脑的。”
  “你怎么知道李宇明前一天晚上在玩游戏?”李宇明是邵佳宁的同桌,在苏馨的印象中,俩个人的成绩好像差不多。
  “他自己说的。不是说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吗?他不耕耘的收获比我耕耘的还大!” 邵佳宁抹了抹眼泪,“我想不通,他说因为我笨,他到处跟同学说我复习了一晚上还考不过他,我觉得很丢面子。”
  “傻孩子,哪有不认真学习就能取得好成绩的,你有没有想过他也可能是用了夸张的手法?”苏馨笑着把面巾纸递给他擦眼泪,“谁都想夸自己聪明,老师读大学的时候也从来不肯承认自己半夜里逃到洗手间里复习功课,总是说自己考试前在玩在睡大觉。”
  邵佳宁半信半疑地问:“苏老师也这样狡猾吗?”
  苏馨尴尬地一顿,“这不叫狡猾,就是满足一下小小的虚荣心,想享受一下别人敬佩的目光。”她想了想道:“你今天晚上去给你爷爷打电话,问他你爸爸小时候成绩有没有你好。回头再去问你爸爸。对比一下就知道了。”她看着他,悄声道,“苏老师猜啊,你爸爸一定会说自己以前成绩好得不得了,很多家长都在孩子面前讲自己小时候考第一名,跟苏老师一样,这就是小小的虚荣心,他们喜欢看到你们万分敬佩地崇拜他们。”
  邵佳宁笑起来,“真的吗?我去给爷爷打电话。”
  苏馨心里暗暗揣度,听老教师谈起过邵子丰,这个当年的尖子生也是一中的骄傲,可是无论怎么优秀,邵佳宁,据说是邵老总膝下仅有一个宝贝孙子,这样的问题,老爷子一定会牺牲儿子来讨孙子的欢心的。
  师生俩一起往楼下走,“邵佳宁,昨天坐在教室你不怕吗?”
  “我原来在操场上逛,后来值日生走了才上去的,坐在窗台上想事情,突然天就越来越黑了,我不敢去开灯,教室里像有鬼一样。”
  怪不得一见她就冲过来,差点把她撞倒。苏馨想,“老师也很害怕,我昨天在校园里,走上那个小山,都吓得不敢下来,怕有蛇。”
  “苏老师怕蛇吗?”
  “很怕。”苏馨道,“今天我跟校长讲了,让你带个手机,这样老师就能找到你了,校长说学校的规定不能破坏。要不你调到震动档,真查出来就说苏老师让带的,批评不到你,只是上课时不能玩。”
  邵佳宁低了头不吭声,苏馨接着道:“佳宁你能不能以后有什么心事告诉老师,我昨天找不到你都吓坏了,晚上做了恶梦。”
  “苏老师梦到什么了?”
  “梦到蛇了。”苏馨有点心虚,她昨天做梦到底是因为邵佳宁的失踪还是因为许志远的突然出现,一条大蛇缠着自己好紧,她大叫着从梦中惊醒。“也许你爸爸也做恶梦了,我们都很担心你。”
  “苏老师,”邵佳宁停下脚步抬头看她,“我还是遵守学校规定不带手机吧,我以后不会这样了,有事一定告诉你。”
  “好!”苏馨欣喜地看着他,拉住他的手,“谢谢佳宁,你是不想老师被校长批评吧?”
  邵佳宁红了脸,想挣开她的手,苏馨高高兴兴地握着,“佳宁,一个绅士是不能挣开女士主动伸过来的手的。”
  邵佳宁不再挣扎,看看她,咧开嘴笑了,苏馨也快乐地笑,她要像蔡校说的那样,努力做个好老师。
  邵子丰站在校门口,远远望着这师生二人手拉着手笑着走过来,他的佳宁很久没有这样笑了,他看着苏馨的脸,笑起来很美。
  苏馨去自行车棚拿车,松开了邵佳宁的手道:“佳宁,记得晚上去验证一下哦!”她看到了远处的邵子丰,便礼貌地笑着挥了挥手,邵子丰也抬手打了个招呼,看着苏馨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很有些遗憾。
  晚上,邵佳宁边吃饭边问邵子丰:“爸爸,你小时候读书成绩好不好?”
  “当然好,爸爸从小学到大学都当班长,班长成绩能不好吗?”佳宁的失踪让邵子丰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决定以后要尽量退掉应酬回家陪儿子。
  邵佳宁笑起来,“我们苏老师说得果然不错。”
  “苏老师?她说什么了?”
  “苏老师让我去问爷爷你小时候成绩好还是我好,爷爷说当然是我好,你小时候可差多了。”邵佳宁看着自己老爸一脸不屑,“你怎么这么虚荣啊,为了让我崇拜你,还说你成绩很好。苏老师说家长都这样。”
  邵子丰大为惊讶:“你爷爷说我成绩没你好?”这邵总裁也太会颠倒黑白了吧?哪有这样讨好孙子的!
  邵佳宁得意道:“昨天李宇明说他考试前玩了一个晚上游戏,考得还比我好,所以我很生气,不想回家,可今天苏老师说了他是在吹牛,苏老师还说家长在孩子面前都说自己以前考试考得很好的,其实也有考得不好的时候,你们不好意思说罢了。”
  邵子丰总算明白儿子为什么昨天不肯回家了,原来是灰心了。可是这个小苏老师,怎么可以这么说,明摆着要扫了家长的威风嘛!
  他张了张嘴,还是没去反驳孩子,见他恍然大悟的样子,这样打开心结也不是不好。心想,“这个小女人真够淘气的!”
  “爸爸,你昨天晚上做恶梦了吗?”
  “做什么恶梦?爸爸睡得挺好。”邵子丰搞不清楚儿子又要问出什么,小心作答。
  邵佳宁失望道:“苏老师因为找不到我,晚上都做恶梦了,你还没有我们苏老师关心我呢!”
  “苏老师做了什么恶梦?”这什么老师啊,乱七八糟什么都跟孩子讲!他想起他们俩手拉手出来,哪像个大人的样子!
  “苏老师梦见蛇了,她很怕蛇的,她跑到小山坡上去找我,吓得不敢下来,怕那上面有蛇。”邵佳宁一边说一边眼睛里有了感动。
  “佳宁,男人和女人是不一样的,男人不太做梦,女人老是做梦。”邵子丰道,他现在也只好学苏馨的样子瞎编乱造。原来她昨天脸色苍白是因为害怕啊,怪不得自己扶住她时她见自己像见了鬼一样,他似乎又能感觉到她细弱的肩。
  吃完饭,邵佳宁去书房做作业,今天的心情明显比昨天好,邵子丰放心了,想了想,走进自己的书房,拨通了苏馨的电话。尽管她的处理问题的方法他颇不以为然,但是效果看来还不错,他得表示他的谢意。
  “苏老师,佳宁今天回来情绪好了很多,真的非常谢谢你。”邵子丰道,“吃饭的时候还复述了你的谈话 。”
  苏馨一句“应该的”刚要出口,听到后面半句,想起自己给邵佳宁出的主意,便有些惴惴,不安道:“我,我的谈话?”她说家长也有小小的虚荣心,刚才一心想宽慰邵佳宁,现在想来却有些不妥。
  邵子丰听出了她的不安,心里好笑,嘴上道:“他一回来就关起门给他爷爷打电话,说了半天,出来后就在我面前趾高气扬。”
  苏馨心喜,原来邵佳宁没把她的话说出去啊,所以他爸爸还不明白为何儿子神气活现,便笑道:“可能爷爷使劲鼓励他了吧?”
  “确实使劲鼓励他了,把我小时候的成绩说得一塌糊涂,害得我被儿子批评虚荣心作怪,在他面前说大话。”邵子丰一付被冤枉的口气。
  苏馨暗暗叫苦,这个邵佳宁也太嚣张了,现在他老爸兴师问罪来了。她只好以最诚恳的态度作自我批评,“邵佳宁爸爸,今天的谈话我好象有些地方有失妥当。那个……”她想不出“那个”下面应该说什么,“那个,那个这样,我明天再找他谈谈,把今天过头的地方扭转回来。”
  邵子丰一听她认真起来,忙道:“苏老师想哪里去了,我是来谢谢你的,不是来兴师问罪,我这个当爸爸的还没有老师更懂得孩子的心思,真是惭愧。我今天看佳宁放学出来,拉着你的手满脸都是笑,他很久没这么快乐了。”
  苏馨想起邵佳宁很早离开了母亲,没妈的孩子是根草,有些心疼道:“他只是想要大人多关注他一些,其实孩子跟大人一样,也需要经常有人陪着说说心里话,他们也有孤独害怕的时候,可是大人都太忙了,顾不上他们。”
  邵子丰一顿,心里有些难过,“我以前确实太疏忽了这方面,只知道给他吃好穿好用好,便以为是尽了父亲的责任,这件事情提醒了我,孩子也是需要感情交流的,我以后会注意的。”他跟老师的交流也是太少了,刘敏达说得对,哪怕你是国家总理,也不能忘了去讨好你孩子的老师。
  苏馨笑道:“我的本意不是让邵总做自我批评,你讲得很对,可是太严肃了,佳宁今天这么笑是因为我教了他一个礼仪。”
  “什么礼仪?”
  苏馨迟疑了一下,道:“佳宁很害羞,我拉他的手他想挣脱,于是我告诉他女士主动伸出手时作为绅士是不能放开的。”
  邵子丰哈哈大笑。搁了电话好久,他才想起自己似乎很久没有这样开怀大笑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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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鸳梦重温
  星期六的早晨,苏馨还在睡觉,一阵电话铃吵醒了她。“馨馨,今天我过来吃饭,中饭晚饭。”是许志远。
  苏馨清醒过来,“志远?你在哪里?”
  “我搬新家,忙死了,没时间做饭。”
  苏馨听得到电话那头许志远在指挥工人搬东西的声音,她不好再跟他说什么,答应了一声便挂了电话。
  却是再也睡不着。蔡校的话又在耳边,有些问题还是没有解决,还是没有解决。她烦恼地翻了个身,自己还是喜欢他,听到他的声音还是心跳,因为他自己两年来没有看上过一个男人,这辈子自己要被他害死了,她在心里叹气,然后起床,她要打扫卫生,要买菜做饭,就像以前许志远在的时候一样,俩人忙忙碌碌笑笑闹闹地过星期天。
  等到了快下午1点,许志远还是没过来,桌上的菜都凉了,苏馨忍不住拨通刚才那个来电。“馨馨,就来了,我锁一下门。”
  苏馨想了想,也不知道他住的地方有多远,只能等他到了再放进微波炉里去热,便有些无聊地躺到了沙发上。他们俩该怎么办呢?杜倩倩说:“馨馨,人不能两次跨进同一条河流!你要是再敢跨进许志远这条河,淹死了我也不会哭你一声的。”他们俩是不应该回去的了,所有的爱恋、无奈、屈服、分手,一幕幕,不会有丝毫的改变,除非,她的手抚上自己的小腹,那是神的旨意,不是他们所能掌控,作为女人,她曾经拥有过很多,又在一夜之间全部失去,孩子,她想,千百年来女人逃不出的命运。
  门铃响了,许志远出现在门口,苏馨惊讶地看着她:“你怎么这么快?飞过来的?”
  她穿着平常的家居服,线衫运动裤,又舒服又温暖,就像以前她日日穿的那样,许志远有些许的恍惚,把她搂进怀里:“为了你,我飞过来的。”
  他身上有汗的味道,苏馨在他怀里悄悄吸了一口,挣脱出来道:“干吗?也不怕人看见!”脸红了。
  许志远笑笑道:“看见便看见,自己老婆有什么!”进了屋,换了鞋,“我要先洗个澡,脏死了,一身汗。”
  苏馨道:“水烧好了,快进去吧。”她到房间里拿他的换洗衣服,许志远走的时候,匆匆忙忙带走自己的衣物,一些居家服还在这里,她也没有处理,因为不知道怎么处理。
  许志远接过她递过来的衣服,看了一下,内衣内裤还在,心里一阵暖,一阵酸,她还在等自己回来的吧?这个傻丫头,这样杳无音信,还这么等着他。他更加觉得自己对不起她。幸好,她还等着他,让他有回头的机会。他想了两年,他还是忘不了她,没有她的日子他已经过够了。
  两人一起坐下来吃饭,桌上是许志远喜欢的菜式,一个煎黄鱼,一个雪菜豆腐,一个红烧狮子头,再加一个蘑菇汤,许志远道:“这么麻烦的菜,做了一上午吧?”他知道,那个豆腐不是市场上卖得的那种,是苏馨自己做的,豆浆磨出来以后点的卤,很费时间;以前他最爱吃她做的狮子头,新鲜的肉买回来细细地剁了,剁到肉都能粘在菜刀上,再拌上蛋青淀粉盐酒味精芝麻,细细地捏上很久,这样煮的时候才不会散。
  “你在北京呆了这么久,回来我不好好招待你怎么行?”苏馨夹了一筷子黄鱼放到嘴里,“我做菜的技术没有退步吧?”
  许志远笑着点点头,“越来越好了。”她每次做菜都要人夸她的,跟小孩子一样爱表扬。
  “馨馨,我可能要换工作了。原来的国泰不想做了。”
  苏馨略感惊讶地抬头看着他:“这次不是总公司派你回来的吗?怎么马上就跳槽?”
  “其实我们老总原本没打算让我回来,是我自己一定要回来,这里的分公司老总是我哥们儿,我不能占了他的位子,可我也不想再做副手。所以来之前我已经联系了几家旅行社,快要有眉目了。”
  苏馨没有接话,他说得这么明显,她不知道怎么办。
  “馨馨,不问问我为什么一定要回来?”许志远小心翼翼地问。
  “志远,”苏馨皱起眉头,“有些问题还在那儿。如果可以忽视,我们不会像现在这样,所以,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往前走吧。”她有微微的心酸,可是,最痛的时候已经过去,她要坚持。
  许志远不再说话,低了头吃饭,他把所有的菜一扫而光,连汤也喝得干干净净,苏馨喜欢男人胃口好,苏馨也喜欢没有剩菜剩饭,每次有剩菜,都会噘了嘴,一边倒掉一边心疼。
  “干吗呀,饿死鬼一样,吃得这么干净!”苏馨打破了沉闷,玩笑道。
  “要是有剩的,下次你不给我吃了怎么办?”徐志远也配合着打趣。
  “那你赶紧去找一个比我菜做得更好的老婆吧。”苏馨笑道,心里隐隐的痛。
  “比你菜做得好得多了去了,你的菜也就我觉得好吃,天天吃也吃不厌。”
  “哪至于那么差,我得做给别人吃去,说不定还有人觉得好呢!”
  “馨馨,”许志远有点生气道,“不能做给别人吃,我在北京,吃了两年的食堂,就想着回来吃你做的菜,不要做给别人吃。”说到后面,是恳求的语气。
  “志远,我的菜可能对你的胃口,可是没有营养,不能对你的身体有任何的帮助了,你得去找更好的菜。”苏馨叹口气道。
  “我又不是在长身体的时候,为什么非要有营养,总要吃得有滋有味才行啊,味同嚼蜡,还吃菜干什么呢!”
  “现在你觉得身体好,有没有营养无所谓,可是将来呢,身体衰弱的时候,年纪老了的时候,就会想起营养的好了,与其将来后悔,为什么不现在明智点呢!”
  苏馨收拾碗筷,许志远坐在那里没动。
  “去休息一下,客房我已经收拾好了。”苏馨绞了把热毛巾给他,她记得他说过晚饭也要在这里吃。
  “客房?”徐志远看着她笑,笑容里有一丝伤感。
  苏馨转过脸去,客房,他们有一天竟走到了这样的地步。
  “我就在沙发上迷糊一会儿吧。”许志远道,“我不想去客房睡。”
  苏馨无奈地看着他,“太亮了,会睡不好的,听话,好好去休息一下,搬家挺累人的。”
  徐志远没吭声,向客厅走去,苏馨拉住他,叹口气,“去房间里睡吧。”这个房间是指她的卧室,也曾经是他们俩的卧室。
  徐志远搂住她,“你也去睡个午觉。”
  苏馨挣脱出来,“我不睡午觉,习惯了。”
  “我记得你以前都是睡午觉的,在学校里也要中午趴一会儿。”
  “习惯是会改变的。”苏馨道,她在这两年里改变了很多,最大的改变就是离开他的呵护独立地生活。
  “那就陪我睡一会儿,让我安心。”许志远霸道道,“你放心,你不同意哪一次我强迫过你!”
  苏馨红了脸,“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那就好!”徐志远一把抱起她,走进卧室。
  还是那样熟悉的气味,那样的拥抱,苏馨有一刹那的失神,仿佛他们俩就是这样一路走来,从来没有分开过,许志远那样拥着她,又强势又温柔,那样轻轻咬着她的耳垂,引起一阵身体的颤栗,“别怕,馨馨!”许志远暗哑了的声音在她的耳边,他的手在她光滑而纤瘦的背上来来回回怜爱地摩挲,“我想你。你想我吗?”
  苏馨在他的怀里点点头,她天天都在想他,只不过她渐渐地不愿让自己想起自己在想他,现在,他的身体贴着她的,彼此那么熟悉,那么契合,容不下一丝凉风,她承认,她是如此想他。
  许志远低头吻上她的唇,深深地进入,他已经在外漂泊太久,现在要回到他的港湾。
  十、国泰副总
  邵子丰从邵子勤那里刚回到办公室,刘敏达匆匆进来。
  “子丰,现在有没有空?国泰的那个副总来了,我刚和他谈定,你能不能见个面?”
  前不久刘敏达跟他说过D城大厦旅行社老总的位子基本倾向于国泰D城分社的副总。国泰旅行社是大公司,全国设有分公司,稳坐这个行业的前几把交椅。
  人事的事一直是刘敏达在管,刘敏达是仔细的人,考察了那么长时间,该是比较了又比较之后作出的最佳选择,到他这里不过走个形式。 邵子丰一边看文件一边随意地问道:“有没有调查过他为什么要过来?国泰的待遇应该是不错的吧?”
  “两年前他突然提出要换一个城市,真实原因不清楚,内部传言可能和他的婚姻破裂有关。这次从北京总公司调回,没有提升,估计有些情绪,也可能是遭到这边公司挤兑,加上我们开出的条件很优厚。”
  “能力怎么样?”
  “能力很强,业内小有名气。”
  “人品?”
  “调查的情况反馈也很好,婚姻一直很稳定,但两年前突然离婚。没有再婚,现在还是单身一人,没有孩子。”刘敏达说着说着开起玩笑来,“35岁,很年轻,很帅。子丰,听说他家里办厂,也是家财万贯,跟你一样的钻石王老五。”
  “我哪是钻石王老五,我还有个孩子呢,照你这么说,我比不上他!”邵子丰也开起玩笑来。
  “对你们这样的人家来说,孩子可是宝,不怕孩子多,就怕没孩子,否则家业谁去继承啊?”
  “自己家里办工厂,老板不要做,偏要跑到人家手下干,为什么?”邵子丰随意地问道,他已经准备接受这个部下。
  “这个原因不清楚,家里是独子,按理应该回去啊!”刘敏达挠挠头,“可能舍不得放弃专业吧,是D大旅游专业的高材生。”刘敏达笑道,“年轻人多多少少会有一些专业情节,总觉得学了这么多年,最后做一个完全不搭调的工作对不起四年的寒窗苦读,有的还是六年、八年。这份浪漫执着要随着年龄慢慢褪去,家里如果父母年纪不大的话,玩几年自己喜欢的专业也是可以理解的。”
  邵子丰感慨道:“那他们家真够纵容他的,我原来想学计算机,还不是被我们家老头子逼着学了管理。”
  “就一个厂,做外贸的,我调查过了,规模不小,父母管着。”刘敏达道,“别怨你们家老头子,你们邵氏这么大,你姐姐都用上了,你怎么好意思置身事外,你看你哥哥近几年老得多快,他们算善待你了!”
  “他们是可怜我,一个人带了个孩子,哪有那么多时间管生意?”邵子丰道,“其实我这个人一点不喜欢做生意,我要是做个计算机软件设计师,一定会比现在自在得多。”
  “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了,邵总!”刘敏达道,“多少人几辈子都修不来的财富!”
  “财富有什么用,你看我现在孤家寡人!”邵子丰笑道,如果家里现在有个自己喜欢的女人,估计做生意也好,干什么也好,会觉得比较有意义比较快乐吧?赚了钱让她去花心里也会有满足感吧?他被自己心里突然冒出来的念头打动了,确实,他该花点心思为自己找个妻子了。
  “子丰!”刘敏达叫他,“一个人想什么呢,一大早这么出神?”
  “想我们佳宁啊!”邵子丰掩饰道,“我这个儿子真的让我伤透脑筋,一点小事就焦虑,小小年纪还失眠。我都不得不求助于他的老师。”
  “又生病了?”
  “是,今天上学去了,亏得他班主任做了不少工作。”
  “就是阿玲想介绍给你的那个?”刘敏达问道,“我看那老师真挺好的,回去后阿玲直说可惜。”
  邵子丰低头不语,过了一会儿道:“见一下吧,他叫什么名字?”
  许志远走进邵子丰的办公室,两人目光一接,彼此在心里点头。
  “想不到许总这么年轻。”邵子丰道,他这样称呼,客气一点,可以是称国泰的副总,同时隐讳一点,也已经把他视作新位子的主人。
  “应该我说这句话。”许志远由衷道。面前的这位老总气质谦和,风度翩然,比他想象中的年轻了很多。
  “敏达已经和我说了,你有很好的职场经历,符合我们的要求,旅行社交给你,我希望你能让它发展得更好。”
  “我会努力不让邵总失望。”许志远微笑道,他知道今天能进这个办公室,说明事情已经尘埃落定。
  “我不会插手旅行社的任何事务,所有权力都是你的,我只看年终报表。”邵子丰道,“D城大厦也算知名企业,旅行社要注意社会效益。”
  许志远道:“谢谢邵总的信任,我也一直认为一个企业要做长远,不能不关注社会影响。”
  邵子丰满意道:“具体事务跟敏达谈。房子给你安排好了吗?”
  “我已经租好了房子。”许志远道,“谢谢邵总关心。”
  邵子丰起身送许志远,走出办公室,秘书站起来道:“许总,人事部说要您准备两张证件照。”
  许志远暗想这地方动作可真快,便道:“我身边有。”一边掏皮夹一边对邵子丰解嘲道,“看我,随时准备着为邵总效劳。”
  邵子丰微微一笑,“遇到许总这样的人才,本该握发吐哺。”
  许志远也笑道:“邵总吐哺,天下归心。”
  两人相视而笑,虽是两句玩笑话,却也显了双方的机敏。
  许志远从皮夹里抽出两张自己的照片,一不小心,掉出另一张照片,秘书赶紧替他捡起来道:“哟,这么漂亮,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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