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玛》&——&&雪域高原爱情小说
卓玛走进秋天深处，秋天深处是一片银杏林，银杏林变成一个金色的湖泊，湖水在秋风里荡漾，一直涌向天边。
在古城，卓玛最喜欢这个地方，十年来，每年秋天她都到这里呆上大半天，在树林里看成群的黄蝴蝶飞向蓝天。来到这里，卓玛可以敞开心扉，向银杏树倾诉心事——在她梦里出现的那个人为什么一直没有出现，她的失落、忧郁、梦想和追求，然后黯然神伤，独自垂泪，哭红眼睛，戴月归去。
卓玛来自西康雪山高原，大学毕业后，迫于家庭压力嫁给了指腹为婚的家族故交子弟扎西。扎西非常喜欢卓玛，而卓玛怎么也不喜欢扎西。她说她的梦想在山外，她说总有一天会离开扎西，离开高原，到梦想的城市去，实现自己的人生抱负。很快卓玛生下女儿达娃。卓玛离婚的念头越来越强烈，在忍受了深沉的家庭磨难之后，终于让扎西签字离婚。那天，卓玛感到无比高兴，到卓玛花开遍的草原上玩了一整天。她睡在草原上，看白云朵带着她的心飘向远方，卓玛准备出发，到古城去。扎西当天晚上就反悔了，要求与卓玛复婚。卓玛怎会重回不幸的婚姻呢，于是乘着夜色，改名换姓离开了故乡。
卓玛带着事业与爱情的梦想来到古城。由于自己的聪明与努力，她在古城如鱼得水，很快受聘于一家大型公司，做销售助理，几年来，步步高升，现在已经座到了公司营销培训总监的位置。但是，事业小有所成，卓玛的爱情婚姻却没有一点进展。眼看自己已经翻过了四十岁的门槛，虽然风韵犹存，可是风光已今非昔比，卓玛也着急，她对爱情一直持有宁缺毋滥的态度，家里父母兄弟也跟着急，但都是干着急。卓玛相信梦中那个人终究会出现，她还给自己制定了一个三年计划，希望在三年里再挣一笔钱，同时找一个心爱的人嫁了，然后携着爱人去周游四海。
今年秋天，卓玛的心事比以前哪一年都沉重，自己梦里老是出现那个人的身影，梦里他们谈情说爱，一起看草原雪山，醒来后总是让泪水打湿了枕巾。
银杏树叶在秋风里成群结队地飞舞，卓玛趟着满地金黄，心情失落到了极点，她向着梦想的影子大声呼喊，“你——是——谁——？你——在——哪——里？”
卓玛的呼喊那样虚弱，淹没在一片金黄色的湖水中。
卓玛颓然跌坐在落叶铺满的林中空地上，想起不幸的婚姻，失声恸哭。银杏林中树叶哗哗作响，应和着她无助的哭泣。
朦胧泪光里，卓玛看见一个青年男子的身影向她走来。卓玛收敛了哭声，腮边挂满泪水。
男子在她身边蹲下，递上一根纸巾，用浑厚的男中音说，“你为秋天哭泣吗？”
卓玛没有吱声，接过纸巾，擦干泪水。她打量着面前这个男子，大约三十出头，身材中等，眼睛非常传神，仿佛也装着一个幽深的湖泊。他操着普通话，但是卓玛一听就知道这个人肯定也来自西康高原，口音那样相近。卓玛戒备的心里放开了许多，这句问候让她感到些许温暖。
男子看着卓玛脸蛋上永远也抹不去的高原红说，“我们不会是老乡吧？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你知道我要来，就先哭上了，对吗？”
卓玛被逗得噗嗤一声笑了，“自作多情，谁为你哭呐！”
男子说，“我叫蒋天启，刚来古城，请多关照！”
十年来，这片银杏林里卓玛是第一次碰到陌生男人。也许这就是缘分。卓玛听着熟悉的乡音，话闸子一下打开了，她感到有很多话憋在心里需要向一个人倾诉。卓玛对自己今天的表现感到非常诧异，她从没有对一个陌生男人说过这么多话，她不幸的婚姻，她的事业，她远在雪域高原的家乡。
蒋天启感到非常幸运，能够在古城认识一位这么投缘的老乡大姐，他也觉得有很多话憋在心里，需要找一个人倾听。蒋天启把自己开公司，投机炒股巨亏，妻离子散的经历讲给卓玛听。他忘不了自己劝说老婆刘梅改嫁时，刘梅那凄惨的眼神，忘不了离家时幼小的儿子天真无邪的眼神……他讲着自己的三年创业计划……蒋天启眼里漂浮着忧伤，还有一缕永不服输的希望。
卓玛为眼前这个青年曲折的人生故事深深感动了。一切都那样相似，不幸遭遇和磨难，相似的三年计划，难道这就是自己要寻找的人吗？卓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使劲揉揉眼睛，看到蒋天启一见如故的笑容那样温馨，青春洋溢。双目相遇，卓玛为自己的想法羞红了脸。
蒋天启知道了身边这个女人有一个花一样的名字——卓玛。听着卓玛讲述不幸的婚姻，和十年来不懈的奋斗，蒋天启灵魂深处发出沉重的叹息，这也是一个不幸的人啊。蒋天启隐隐感到，他们之间会有一段故事将要发生。
卓玛故作镇定，说，“都是老乡了，以后就多联系。”
两个人坐在草坪上，讲着共同喜欢的诗句，唱着共同喜欢的故乡的歌曲。两颗心逐渐拉近了距离。
黄昏将至，两人互留了电话号码，起身相伴回城。身后那片银杏树林在淡淡的夜色里显得更加深情。
这一夜，卓玛不知怎么度过去的。她一夜睡不着觉，想着今天认识的年轻人蒋天启，想起两人谈过的那么多话，她想是不是爱上他啦。是的，卓玛不得不承认，她已经找到了经常走进梦里的那个身影，她已经爱上了蒋天启。她又感到一阵莫名的担忧，担心他会突然离去，他毕竟比自己小很多，她也担心父母反对。
卓玛在不安与幸福的憧憬里，进入梦乡，梦中两人走到一起……
卓玛的心情高兴起来，第二天早晨上班，一路都是绿灯。
卓玛开车进了公司大院门口。突然，她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等在门口。是扎西！他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上班？家乡人除了父母兄弟，其他人都不知道她的情况啊！扎西来找她，想恢复破裂的婚姻关系。卓玛想起扎西，心里就充满了怨恨，是这个男人毁了自己一生！卓玛戴上墨镜，下车走进公司大厦门口，对保安小李说，“这个人是来找我麻烦的，挡住他，告诉他我已经不在这里上班了，让他离开！”
卓玛有一种兴奋感，感到扎西他们应该受到这样的惩罚。想起当年的婚事，扎西一家想尽办法将自己骗到他家成亲，想起可怜的女儿达娃，一种伤感又油然而生。卓玛躲在屏风后面，看着保安送走扎西，直到扎西可怜的身影消失在车水马龙里，泪水悄然而出。但她还是狠狠心，抹净泪水，进了办公室。晨会上还要培训新招进公司的业务经理。
在晨会上，卓玛觉得反常，眼里老是出现蒋天启的身影，说话的声音。直觉告诉她，她已经爱上了蒋天启。卓玛固执地认为，这十年的等待都是为了他。那种突然降临的幸福让卓玛的心飞了起来，飞飞飞，一直飞到雪域高原，飞到那野花开放的草原的五月，飞到最初的梦想开放的地方。
工作休息时间，卓玛翻出蒋天启的手机号码，终于鼓起勇气拨通了电话。
蒋天启说，“听到你的声音，很高兴！”
“我也是！”卓玛说，“傍晚有空吗？我请你唱歌！”
蒋天启说，“好的！谢谢！”
卓玛说，“不见不散！”
蒋天启回到，“不见不散！”
&&&&挂断电话，卓玛兴奋地打着响指，她多想晚上早点到来。
古城的夜色很美，华丽的灯光装饰着古老的宫殿，城墙，护城河。十月的风吹进心里，透出丝丝凉爽。卓玛驱车赶到天籁之音歌城，蒋天启已经守候在门口。
两人相随进入三层16号中包。这里环境挺好，现代时尚元素经灯光一打，温馨典雅充斥了整个包房。音响器材也不错，蒋天启清了一下嗓子，包间里就回荡起充满诱惑的嗓音。
蒋天启说，“卓玛姐，你喜欢什么歌，我来点。”
卓玛说，“好久不唱，不知能不能唱好。先点《陪你一起看草原》吧。”
&&&“好的。”蒋天启说。
动人的旋律流动起来，那曾经熟悉的草原又一次呈现在眼前，卓玛的思念和美好梦想插上歌声的翅膀飞翔起来。
&&&“因为我们今生有缘,
&&&让我有个心愿,
&&&等到草原最美的季节,
&&&陪你一起看草原,
&&&&&去看那青青的草,
&&&去看那蓝蓝的天,
&&&看那白云轻轻的飘,
&&&带着我的思念,
陪你一起看草原,
&&&阳光多灿烂,
&&&陪你一起看草原,
&&&让爱留心间…”
卓玛完全投入了真情在演绎这首歌曲。第一节唱完，卓玛眼里已泪花涌动。想起这么多年孑然一身混在这座陌生都市，那么孤独心酸，她是真的想找个人一起去看看草原。蒋天启听着卓玛那悠扬婉转的歌唱，听出了一分忧伤寂寞，还有浓浓的向往。
第二节的旋律又悠然而起。
&&&“因为我们今生有缘,
&&&让我有个心愿,
&&&等到草原最美的季节,
&&&陪你一起看草原,
&&&&&去听那悠扬的歌,
&&&去看那远飞的雁,
&&&看那慢慢长长的路,
&&&能把天涯望断,
&&&&&陪你一起看草原,
&&&草原花正艳,
&&&&&陪你一起看草原,
&&&让爱留心间…
&&&陪你一起看草原,
&&&阳光多灿烂
&&&陪你一起看草原,
&&&让爱留心间…
&&&让爱留心间…”
歌声停止了，悠扬动听的旋律好像还在两个人的心里久久回旋。
卓玛说，“好久不唱，已经生疏了，不要笑我啊。”
蒋天启说，“卓玛姐的嗓子非常好，非常动人！”
接下来，是蒋天启点唱的雪域情歌《卓玛》。
&草原的云&&草原的羊群
&草原的花&
&草原的水&&草原的姑娘
&啊卓玛& &啊卓玛
&草原上的姑娘卓玛拉”
熟悉的前奏悠远而美好，把卓玛带回了西康高原，那银光皑皑的雪山，一碧万顷的草原，那和风里盛开的美丽的卓玛花……十年来压抑在心头的那分激情，又在眼中无声地涌动起来。
&&&&&&“你有一个花的名字
& 美丽姑娘卓玛拉
& 你有一个花的笑容
& 美丽姑娘卓玛拉
& 你像一只自由的小鸟
& 歌唱在那草原上
& 你像春天飞舞的彩蝶
& 闪烁在那花丛中
& 草原上的格桑花
& 你把歌声献给雪山
& 养育你的雪山
& 你把美丽献给草原
& 养育你的草原
& 你像一杯甘甜的美酒
& 醉了太阳醉了月亮
& 你像一支悠扬的牧歌
& 美了雪山美了草原
& 草原上的格桑花
& 你把歌声献给雪山
& 养育你的雪山
& 你把美丽献给草原
& 养育你的草原
& 你把美丽献给雪山
& 养育你的雪山
& 你把美丽献给草原
& 养育你的草原”
蒋天启的声音比不了亚东，但是听起来特别浑厚，带着磁性。卓玛沉浸在这美好的歌声里，不能自已。
尾声也让人回味无穷。
&“啊卓玛&&啊卓玛
&&&草原上的姑娘卓玛拉
&&&草原上的姑娘卓玛拉······”
歌声停了，包间里出奇的安静。
卓玛说，“我从来没有像今晚这样高兴过，感谢你，带给我这么好听的歌！”
蒋天启说，“其实，我也很想再回到草原去看看，如果能在草原上做一只云雀，自由自在地飞翔歌唱，该有多好！”
卓玛怅然地说，“也许我们都累了，很累很累，希望找个港湾停歇，好好放松一下！”
&&&“以后，你能否陪我去看草原呢？”时明时昧的灯光里传来住卓玛的声音。
蒋天启迟疑了一会儿说，“如果有空，我会抽时间陪你去！”
卓玛感到很满足。她说，“你一定要坚强！过去的亏损就当他没有发生，你一定要重新站立起来！”
一丝温暖从蒋天启孤独绝望的心里升腾而起，蒋天启感到自己像一只船穿行在黑夜的险滩上，随时都有可能触礁翻船，粉身碎骨，此时，卓玛就像一只灯塔，恰到好处地出现在不远的地方，为他照亮，给他鼓励。
蒋天启感动地抓起卓玛的手说，“姐姐，我不知道该怎样感谢你！”
卓玛也动情地说，“只要你过好了，就是对我最好的感谢！”
卓玛的手握在蒋天启手上，那是一只大而有力的手，从未有过的冲动爆发出来，卓玛将头依靠在蒋天启的肩上。
蒋天启将吻印在卓玛额角，那样火热，甜美。
卓玛说，“你会爱我吗？”
蒋天启长叹一声，说，“这三十多年都算白活了，我从没有遇到过这么谈得来的朋友！自从见到你，和你滔滔不绝谈了一个下午，发现彼此居然有那么多相似点，我就感到你是我的知音，是我要找的人。我喜欢你！可是，我拿什么来爱你？”
卓玛说，“一切都还可以创造嘛，为什么那么绝望呢？”
蒋天启说，“我这人从不服输，这个德性帮了我，也害了我。如果用在好的方面，肯定会成功，如果用在不好的方面，那将一败涂地。现在，我用很多钱买了这个教训。我懂得了珍惜的含义多么深刻！我会珍惜一切的，从今天开始，包括我们的这个夜晚。”
卓玛用力捏着蒋天启的手，说“那就一起珍惜，一起努力！”
爱情真的来到了卓玛身边。她没有预兆，也没有启示，突然从天而降。卓玛感到有些害怕，害怕她像潮水一样来得快，也去得快。但是，她已经下定了决心，一定要争取这分来之不易的幸福。
卓玛渐渐不大适应一个人的生活。只要有一天听不到蒋天启的声音，她就像失魂落魄似的，惶恐不安。
现在，他们每天傍晚都一起去喝咖啡，谈心，或者去护城河边遛达，一起看初冬霜红的夕阳。
卓玛将心事打电话告诉母亲。
父母都是教师，他们都为卓玛的婚姻后悔，担忧，平时在家也多方物色合适的后生，介绍给她，但是没有一个令她满意。卓玛的兄弟们也为她干着急。
母亲听说女儿有了心上人，也很高兴。问是哪里人，什么背景。
卓玛隐瞒了蒋天启的名字、家事，给母亲说了些其他情况，最后带着些微遗憾说，“可是，他比我小很多！”
卓玛的母亲急忙问，“小多少啊？”卓玛没有说话。
卓玛的母亲着急地问，“该不会小十多二十岁吧？那样的小青年，你可得认真考虑，差距太大，我担心你们能坚持多久……”
停顿了一会儿，电话那头传来母亲哽咽的声音，“闺女，你已经吃了一次苦头，爸妈都不想看到你再受伤害……不过，如果他真是你要找的人，也不要错过！”
那边响起一串芒音，母亲挂断了电话。
卓玛听着母亲的话，感到无比沮丧、忧伤。是的，自从和蒋天启交往以后，她也有很多担忧，他如此年轻，才三十多岁，正处于人生的黄金年龄阶段，他还有很多梦想要去实现。卓玛想，我这样做是不是很自私啊，会不会妨碍他的发展呢？卓玛已经四十出头，她想，即使我们能够走到一起，有一天，我们的事情会不会无疾而终呢？卓玛是一个用情很深的女人，一旦认了真，就很难再回头，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对她的打击该有多大啊！我们的爱会不会是一段孽缘呢？卓玛想起蒋天启的蹉跎经历，真不忍心耽误他的事业，又不愿意舍弃这段情愿。卓玛的爱情处于两难境地，不能自拔。但是，她最终决定让蒋天启去走自己的路。卓玛开始尝试不给蒋天启打电话，故意不回短信、回避见面，她忍着痛苦准备斩断这分来之不易的情缘。
蒋天启正为卓玛180度的急转弯，疑惑不解。卓玛怎么啦？这几天为什么有意疏远他呢？蒋天启知道，卓玛是一个心地非常纯美的女人，老是想着别人的忧难，这也是她能够在这座城市立足、在公司步步稳升的原因。但是在她看似风光的笑容之下，有谁知道她深深的期待和愁怨。卓玛是一个命苦的女人，自从摆脱不幸的婚姻来到古城，十多年来，她是怎么熬过来的啊。蒋天启也许想得非常天真，他就想把卓玛从情感的苦难中解脱出来，为她抹平过去的创伤。至于说，能不能陪伴终身，那要看她同不同意啦，反正，蒋天启觉得自己真正找到了知音，他做好了承受一切的准备。蒋天启也有些伤心，开始为卓玛写诗。
蒋天启将写好的情诗装进特快专递邮给卓玛。
在一个残雪飘飘的日子里，卓玛收到蒋天启的信。她看着蒋天启苍劲的笔法，带着墨香的情诗，眼睛湿润了。
蒋天启是这样写的：
& &“《唱给姐姐的歌》
&&&最美的花一生只开一次
&&&最爱的人飘在白云边上
&&&姐姐&&你心里那棵红梅树
&&&为啥越来越憔悴
&&&为啥今天还没露出笑容
&&&是不是害怕再看到花瓣纷飞
&&&花瓣纷飞&&像你的心片片撕碎
&&&你紧紧缚住三十年的花蕾
&&&在每一幕悲剧即将上演的时刻
&&&你把整个春天扼杀
&&&还在等待那只守候一生的蜜蜂吗
&&&你担心花粉飘散在风中
&&&再也酿不出甜美的希望
&&&为了十六岁的纯真梦想&&
&&&你情愿等到地老天荒
&&&&&第一场春雨让你的心眼又一次变潮变湿
&那只笨笨的蜜蜂向你飞来了
&&&他来自你的梦里&
&来自白云飘飘的故乡
&&&为了漫漫红尘中一分相知&
&还有前世的约定
&&&雪花也为神圣的爱情让路&
&纷纷退向远方”
&&&&&卓玛读懂了蒋天启的诗歌，蒋天启对她的情感经历和担忧了解得那么深刻，他在诗里用雪花的退守鼓励她要坚持。她们的心仿佛早已相通。卓玛非常感动，为蒋天启这分真情。
&&&&&卓玛拨通了蒋天启的手机，哽咽着说，“天启，原谅我的冷漠……请理解我的担忧……我们晚上见面吧，还在天籁之音！”
&&&&&卓玛和蒋天启又走在了一起。古城的公园、河边留下了他们相偎相拥的身影。
卓玛不再满足于这种牛郎织女的生活，她希望两个人能够在一起长相厮守。她想和蒋天启结婚，过温馨的夫妻生活。但是，一个很大的鸿沟又横在了两人面前。那是关于他们两家祖辈的恩怨是非。
卓玛和蒋天启的祖辈在民国前期都是西康高原一带的土司家族。双方关系还算融洽。卓玛有一个年轻英武的曾祖爷爷，他爱上了蒋天启漂亮温柔的曾祖婆婆。卓玛家便派了媒人、下了重礼去蒋家提亲。蒋家在那时候家族非常红火兴旺，牛羊成山，良田万顷，而且重教经商，人才辈出。蒋家看了卓玛家族的结亲信札，轻蔑地说，“这样孔武愚钝的家族后代，怎配得上我家凤女！”亲事自然没成。但是事情并未了结，两大土司家族的年轻后生还真和家族礼俗对抗上了，他们暗地里在雪山下、草原上相会，终于有一天走火入魔，蒋家的女儿珠胎暗结。两个年轻人既喜又忧，喜的是双方父母可能看在孩子的面上成全了他们的婚事，忧的是未婚先孕，在禁锢蛮荒的西康高原是绝不允许的家族奇耻大辱。眼看蒋家女儿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她和卓玛家青年私通的事情也终于败露了。这在高原上掀起了滔天巨浪。先是寺院长老喇嘛来严正交涉，随之而起的是民间大众的耻笑批评，搞得两家难得见人，颜面尽失。两家长辈相约谈判，得给这件事给个说法啊。谈判中，双方相互指责，不欢而散，从此结下了仇怨，发誓双方后代永不嫁娶。但是，这可苦了两个年轻后代，蒋家的女儿看没有了希望，便找根长绳训了短见。卓玛家的后生看心爱的人撒手归天，便不声不息地云游四海去了，从此再未回到西康高原······
事情虽然过了将近百年，但是，丧子失女的痛苦却成为一道阴影，一直横亘在两大家族的心头。时代虽然越来越开放，可是卓玛、蒋天启还是心里没底，都不知道家乡人会怎么看待他们的爱情和婚姻，尤其是父母兄弟姐妹持一个什么态度，他们觉得家里人应该理解支持他们。
卓玛蒋天启决定回家去，将两人的婚事定下来。
卓玛蒋天启在春天回到阔别已久的西康高原。
踏上高原的那一刻，两个人的心都像雪山顶上的苍鹰一样飞了起来。他们飞过银白银白连绵起伏的雪山，飞过野花开遍的草原，飞到了各自亲人身边。
家里人热情地招待他们，说不完别后情绪。
卓玛向父母正式提起了自己的婚事。父母都很高兴，因为卓玛心高气傲，她能看上的人应该很优秀。当卓玛告诉他们那个人的名字时，家里人的心都凉了半截。小弟激动地说，“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找个冤家的男子，难道忘了祖辈的的教训！”
卓玛父亲说，“其他任何人都可以谈，不要谈蒋家后生！”
卓玛的母亲受不了这种现实，不禁为女儿的后半生默默担心，暗自抹泪。一家人一夜无语。
扎西听说卓玛回来了，便带着女儿达娃来看望她。
看着扎西那谦卑讨好的样子，卓玛心生不快。
扎西说，“卓玛，我爱你！这么多年，我一直在等你，在寻找你……你……回来吧！达娃也想你！”
卓玛说，“我早就求你死了这个心，我们不合适，在一起也不会幸福。扎西，你另外找个好女人吧！”
看着卓玛心如死水的样子，扎西说，“你这样无情，不要后悔！”说完，留下孩子扬长而去。
卓玛看着可怜的孩子，想起苦苦纠缠的扎西，想起父亲语气决绝的表态，感到万念俱灰。
接下来的日子里，母亲整天劝说卓玛放弃和蒋天启结婚的念头。家里人也忙着给她介绍对象。面对母亲、父亲、兄弟轮番上阵的规劝，卓玛的心开始动摇。她在心里为蒋天启默默祝福、祈祷。
蒋天启回家后，也向父亲母亲提起和卓玛的婚事。可能是祖辈的不幸遭遇在蒋家人的心头真的挥之不去，蒋天启的想法同样遭到了家人反对。他给卓玛打电话，卓玛哭泣着告诉了家里人的态度。眼看卓玛要退却，蒋天启还想尽力挽救他们的爱情，蒋天启约卓玛在雪山下相会。
春天的雪山另有一番景致，引人着迷。山脚雪已经化了，只留下一圈圈银白像皇冠一样戴在高山上，太阳一出来，一座座山开始反射出七彩光。山脚的草原一片盎然绿意，牦牛成群结对地牧放、追逐。苍鹰展开宽大的翅膀盘旋在高原之上，故乡的风清新而醉人。
蒋天启站在雪山下面，心里充满了眷恋，现在他真正感受到了人生的残酷，他觉得一切都是那样虚弱，那样容易消失，今天已经饱受蹉跎与创伤，明天又会是什么模样。
卓玛穿过一片开满卓玛花的草地，从远处走来了。她穿着别致的藏袍，缀着很多的银饰，她的辫子很漂亮，一根根编得细细的，又黑又长，随风飞舞。卓玛还是那样美丽，还是当年高原上那支最美最美的卓玛花。
卓玛从远方越走越近，带来一股清新的风，也带来了蒋天启曾经送给她的那支叫做《卓玛》的歌。歌声里已经没有了当初的甜蜜，现在充满了哀伤。那婉转的歌声让蒋天启伤心沮丧。
卓玛来到蒋天启身边。看得出来，卓玛这段日子变得憔悴了，眼圈红肿，她也在苦痛中煎熬。
卓玛含泪说，“我没有想到，阻力会这样大……你还是忘了我吧，我会拖累你……如果还有来生，我们再做夫妻……”
蒋天启也红了眼睛，他坚定地说，“我决不会低头的！都已经到了这个时代，我们怎会向世俗轻易让步！”
蒋天启靠近卓玛，搂着她的肩膀，鼓励着说，“相信吧，卓玛，我们一定会成功的，一定会在一起！”
卓玛绝望地说，“已经没有可能……你……忘了我吧！”
蒋天启有些急了，说，“给我一个理由！就因为害怕世俗的压力？如果是这样，我可走眼啦！曾经，你是那样坚强啊，卓玛！你怎么啦？！”
卓玛也生气地喊道，“我的父母都是快死的人啦，难道你还要我再去伤害他们！”说完，扭过身去，失声地哭道，“你就忘了我吧！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说完，抽抽噎噎地转身就走。
蒋天启感到自己的心突然变冷了，他也不去追卓玛，只是朝着卓玛的背影说，“卓玛，明年这个时侯，记住来这里看我！”说着便朝雪山走去。
卓玛骤然停了下来，她转身看见雪山在滑动，大惊失色，对着走向雪山的蒋天启失声地喊道，“天启，雪崩！”说完，拼命地向蒋天启狂奔过去。
真的是雪崩！山腰上的雪承受不住压力，开始下滑，带动高山顶上更多的雪急剧下滑。一山雪扬起雪粉向蒋天启疯狂地袭来。蒋天启知道这是雪崩，他感到高兴，从此他将不再有伤悲和失望。他勇敢地迎了过去……
等到蒋天启醒来的时候，他看见卓玛正抱着她失声恸哭。
蒋天启伸出被雪砸伤的手，揩着卓玛脸上的泪花，手上的血殷红殷红地也落在了卓玛脸上，阳光里，卓玛显得从未有过的美丽。蒋天启虚弱地说，“我还没有死呢，卓玛……只要不死，我一定……让你幸福……”
卓玛说，“我再也不离开你啦……咱们……死也在一起！”
还好，蒋天启没有奔跑多远，在一大块冰雪向他袭来时，卓玛及时赶到，猛然推开了他。蒋天启幸运地逃过一劫。雪崩过后的山脚，一片狼藉。天空却还是那样冷峭高远。只有太阳和高山顶上的苍鹰看到了这惊人的一幕。
卓玛搀着蒋天启回家。一路鸟语花香。
卓玛把蒋天启送回他家。蒋天启的母亲心痛地看着儿子，想起雪崩的情景，加深了对这桩婚事坎坷蹉跎的印象，但是她已经无可奈何年轻人的事情。感谢了卓玛后，送走了她。
蒋天启很快恢复过来。他开始做父母的思想工作，他说，“祖辈的不幸，世俗就是祸根。难道还想让伤心故事重演吗？”
&&&&蒋天启的母亲语重心长地说，“孩子，我们都老了，还不是希望你以后过得好啊！”
蒋天启的父亲说，“再等等吧，看看他们那边什么反映，到时再商量。”
蒋天启觉得宽慰了许多，他感谢这个时代，给了他们能够避免悲剧再发生的机会。
蒋天启的双腿被砸断了！
这则消息一夜间传遍了整个高原的家乡。乡亲们都为蒋天启叹息，同时谴责那个丧心病狂的施暴者。公安局很快介入了调查。
蒋天启躺在病床上，他隐约觉察到事情的一点迹象，让他害怕的是，事情还没有结束，肯定有人冲着他和卓玛的婚事而来的，他不禁为卓玛担心起来。
就在蒋天启受伤致残一天后，卓玛的眼睛也好端端地失明了。
蒋天启伤心欲绝，数次想拔掉输液器自杀，都被医生及时发现、制止。
慢慢的，蒋天启接受了这个残酷的现实。上天为了让他们得到幸福，必须让他们失去一些东西作为补偿，可是这代价多么沉重。
蒋天启病愈出院了。凶手也找到了，那人就是卓玛的前任丈夫扎西。为了报复蒋天启夺妻之恨，扎西趁一个漆黑的夜晚，将外出晚归的蒋天启击昏，然后凶残地砸残了他的双腿。为了永久得到卓玛，扎西在残害了蒋天启后的第二天，偷偷地往卓玛的茶杯里投下了致盲的药粉。扎西归案后，痛哭流涕，而悔恨已晚，他的后半生将在铁窗里悔过自新。
蒋天启对父母提出了唯一的心愿，希望和卓玛厮守终生。蒋天启的父母伤心流泪，点头答应去和卓玛父母商量。
双方家人尽释前嫌，为卓玛蒋天启举办了高原上最隆重的婚礼。
新婚第一夜，卓玛把蒋天启从轮椅抱上大红的婚床，蒋天启为卓玛仔细地摘下头饰。
月光从窗外透射进来，倾泻一地，蟋蟀们在屋外唱和，清脆而动人。
眼泪从卓玛眼角无声地淌下来，流进蒋天启心里，有些甜蜜，也有一丝丝苦涩。从此，他们将双栖双宿，相互搀扶历经风雨，开始新的生活。
卓玛虽然双目失明，但是双腿尚好，蒋天启虽然双腿残废，而双眼明亮。卓玛俨然成了蒋天启的双腿，帮助他走到不能到达的地方，而蒋天启则变成了卓玛的眼睛，他为卓玛用诗歌一样的语言描绘四季风景，人生百像。
每个晴朗的下午，卓玛都和蒋天启到屋外的高原去，呼吸新鲜空气。
卓玛推着蒋天启的轮椅车，走进高原春天的夕阳里，一路有说不尽的话语，时而撒下一串卓玛银铃似的笑声。
夕阳血红，涂在雪山顶上，那样成熟，那样壮美。
苍鹰飞倦了，在山顶做着回家的准备。
一颗两颗星星在天空闪现了，蒋天启对卓玛说，“月亮就要升起，咱们回家吧！”
草原已变成深绿的湖泊，从湖泊深处传来一首歌，那是蒋天启唱过的歌，是让卓玛泪流满面的那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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