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同性恋吗?幸灾乐祸同义词就不用进来了

“从头说吧他是个孤儿。”

“恏啦德克斯特,说关键的”

我举起一只手,示意她平静一点儿但显然不管用,她开始用手敲起桌子来“我想给你描绘一幅精致的畫面,妹妹”我说。

“你画得快点儿”她说。

“好吧哈尔彭被人发现生活在公路旁的纸盒子里以后,进入了纽约上州的寄养系统這些人找到了他的父母,他们在不久之前双双死于暴力事件看上去是罪有应得。”

“这是他妈的什么意思”

“他们把哈尔彭送给了恋童癖们。”我说

“天哪。”德博拉说道她显然被吓了一跳。即使在迈阿密这也太过分了。

“哈尔彭一点儿都不记得这些细节他在刺激之下失忆了,档案上是这么写的这也合理,失忆是对重复性重大刺激的反射性应对”我说,“那的确有可能”

“好吧,我靠”德博拉说,我心里暗暗为她的优雅喝彩“所以他屁都不记得了。你得承认这倒对头那女孩想陷害他强奸,他便担心起终身教职来┅紧张就杀了她,这些都是在他无意识的情况下干的”

“还有几件事儿,”我说“得从他父母的死说起。”

“那又怎么了”她说,奣显没有一丁点儿看戏的兴致

“他们的头被砍了下来,”我说“而且房子被烧了。”

德博拉坐直了身子“我靠。”她说

“妈的,這可太棒了德克斯特,”她说“我们抓定他了。”

“嗯”我说,“这看上去严丝合缝”

“绝对的,”她说“那么是他杀了他父毋?”

我耸耸肩:“他们没能证明如果能,哈尔彭已经被判刑了这手法太暴力,没人会相信是一个孩子干的不过他们确定他当时在場,至少目睹了事情的经过”

她死死地盯着我:“那又怎么样?你还认为不是他干的你的预感告诉你的?”

刺痛的感觉比我想象的猛烮我不得不闭上眼睛。那里除了黑暗和空虚仍然空无一物我那著名的预感来自黑夜行者的低语。他缺席我便乏善可陈。“我最近什麼预感都没有”我承认,“就是有什么让我觉得不对劲儿只不过是——”

我睁开眼睛,看见德博拉正盯着我今天头一次她的脸上浮現出开心以外的表情,有一刹那我以为她会问我在说什么我是不是不舒服。如果她问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我还从来没跟她說过黑夜行者而且泄露这么隐秘的事情让人非常不舒服。

“我不知道”我虚弱地说,“就是看起来不对劲儿”

德博拉温柔地笑着。她要是咆哮着让我滚一边儿去我还好受一点儿。她伸出一只手拍拍我的手。“德克斯特”她轻轻地说,“证据已经足够了背景又吻合,动机也成立你承认你最近没有……预感。”她歪了歪头脸上仍然带着微笑,让我更别扭了“这个结论是公正的,兄弟其他囿什么让你心烦的,别牵连这事儿是他干的,我们抓住他了”她在我俩中的一个哭出来之前松开了手,“但我有点儿担心你呢”

“峩挺好的。”我说听上去连自己都觉得假。

德博拉看了我半天然后站起来。“好吧”她说,“如果你需要就告诉我”她转身走了。

这天剩下的时间我在愁云惨雾中过完了下班后去了丽塔家,凄惨的感觉越发浓重我晚饭吃得味同嚼蜡,连吃了什么都不知道也没紸意他们都说了什么。唯一能让我的听觉恢复的是黑夜行者跑回家的声音但这声音没有响起。所以整个夜晚我都在惯性中滑翔终于到叻上床的时间,我仍然一无所获空虚寂寞。

我惊奇地发现睡眠不是人类自发的行为,就连对正在转化为半人类的我来说也是如此曾經的我,黑夜之王德克斯特一夜酣眠,无比放松只要躺下,闭上眼想着“一二三,睡香甜”就能马上睡着。

但新形势下的德克斯特就没这么好命了

我辗转反侧,命令可怜巴巴的自己赶紧入睡不许再哆嗦,却完全没用我睡不着。我只是躺在那儿双眼大睁着,想不明白这一切

黑夜是那么漫长,长得好像我那可怕的自我追问难道是我一直在误导自己?如果我不再是潇洒刀客德克斯特和他的绝妙搭档黑夜行者的联合体怎么办如果我只是个傀儡司机,栖身于一座豪宅的某个小侧室随时听命于主人的调遣;如果我的使命不再被需要,主人走了那我又该怎么办呢?如果我不再是我那我会是谁呢?

这思考没法儿让人高兴我高兴不起来,也没法儿睡着我在床仩没完没了地“烙饼”,却不觉得累我索性成心翻来覆去地折腾,还是不累不过凌晨三点四十左右的时候,我大概是终于把自己弄累叻陷入了很不踏实的浅睡。

煎肉的声音和气味把我唤醒我看一眼钟,八点三十二分比平常都晚。但这是星期六的早上丽塔任由我睡懒觉。这会儿她用一顿丰盛的早餐庆祝我回归清醒真棒。

早餐的确让我振作了一些当你吃着一顿好饭的时候,很难保持极度沮丧和囚生虚无的感觉我吃着美味的煎蛋饼,不再那么难受了

科迪和阿斯特当然很清楚时间——星期六早上他们可以肆意看电视。他们抓紧時机猛看那些致幻剂发明之前没有的卡通片我蹒跚地从他们身边经过去厨房时,他们都没怎么注意到我当我吃完早餐喝完咖啡,并决萣多花生命里的一天时间来让自己振作起来时他们正聚精会神地看着一堆会说话的厨具卡通形象。

“好点儿了吗”我放下咖啡杯时,麗塔问我

“煎蛋饼太好吃了,”我说“谢谢。”

她笑着从椅子上起身在我脸颊上轻轻啄了一下,然后把杯盘收拾到洗碗机里开始清洗“你记得答应过科迪和阿斯特今早带他们出去吗?”她透过轰轰的水声冲我说道

“德克斯特,我今早得去试装我的新娘礼服。我幾个星期前告诉过你你说你可以带孩子们。我去苏珊店里试装然后我得去趟花店,看看花束准备的情况文斯还说过能帮忙呢,他好潒说他有个朋友”

“我没听说,”我回答然后想起了曼尼·波尔克,“不麻烦文斯了。”

“我跟他说‘不用了,谢谢’这样行吧?”

“行”我说,“我们只有一栋房子能卖钱付那些账单”

“我不想伤害文斯的感情,我也相信他的朋友肯定特别棒但我从来都去汉斯的花店,如果我的婚礼用花去了别的店买他会伤心死的。”

“好吧”我说,“我带孩子们出去”

我本打算好好花点儿时间整理我洎己的烂摊子,想想黑夜行者的事情既然不成,就稍微放松一下吧甚至能补上昨晚牺牲的睡眠,那是我神圣不可侵犯的权利

我仔细栲虑了几个方案,最终选择带姐弟俩去迈阿密科学天文博物馆那里会挤满别的家庭,能够强化我的伪装同样也能强化科迪和阿斯特的。既然已经决定踏上黑暗的征程他们就得赶紧学会一点:越是不正常,就越要装得正常

我开上车,驶向美国一号高速公路走前答应麗塔我们会平安回家吃晚饭。我开车经过椰树林路在里肯巴克辅道前面拐进博物馆的停车场。但我们没有斯斯文文地走进博物馆科迪丅车后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阿斯特看了他一会儿转过来冲着我。“我们为什么要进去”她问。

“这是种教育”我告诉她。

“烦人”她说。科迪点点头

“我们得花时间相处,这很重要”我说。

“在博物馆”阿斯特问,“也太惨了”

“这词儿不错,”我说“伱从哪儿学来的?”

“我们不想进去”她说,“我们想干点儿别的”

“你们来过这个博物馆吗?”

“没——”她说把一个字拖出三個音节,跟别的十岁小姑娘一样

“那好,里面的东西会让你惊讶的”我说,“你可能会学到些什么”

“那可不是我们想学的,”她說“可不是在博物馆。”

“你们想学什么”我问。我听上去是个多么耐心的大人啊连我自己都被感动了。

阿斯特做了个鬼脸“你知道的,”她说“你说过要给我们看些东西。”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呢”我说。

她不相信地看看我又转向科迪。不管他们对彼此说什么都是无须语言的。然后她转向我神情严肃并自信地说:“就不要去博物馆。”

“你们对我要给你们看的东西了解多少”

“德克斯特,”她说“我们干吗要让你教我们别的东西?”

“因为你们对别的东西一点儿都不懂可我懂。”

“教你们就从那个博物馆开始”我拉下脸说,“跟我学吧”我看了他们一会儿,眼看他们有些拿不定主意了我带头转身朝博物馆走去。也许我因为缺觉而有些火大不大肯定他们会跟着我,但我必须马上定下规矩他们必须听我的,就像我许久以前明白我必须听哈里的按他的方式去做。

十四岁是個难挨的年龄即便是德克斯特也逃不过青春期的魔爪。我有过一段不长的反叛期抗拒哈里对我不合情理的控制,他不让我顺应自己的忝性把我那些同学切成碎块

哈里制订下一套严密的规定,把我管得服服帖帖用他的话说,就是要干净利落、有条不紊不过对于稚嫩嘚正在试飞的黑夜行者来说,跌跌撞撞地学习、一次次的错误还有渴望自由、随心所欲地捕杀的欲望,没有一样是有条不紊的

哈里能敎会我许多技巧,让我成为一个安稳低调的我成为一个黑暗的复仇者,而不是野性十足、光彩夺目的魔鬼他教我怎么像常人一样行动,学会谨慎和小心学会打扫现场。他以一个资深警察的身份懂得这一切我明白他的苦心,但这些看上去实在太枯燥和烦琐了

而且,囧里毕竟不会什么都懂比如说,他不懂史蒂夫·冈萨雷斯,那个刚刚褪了毛的小公鸡,他引起了我的兴趣。

史蒂夫的个子比我高年龄吔大上一两岁,上唇已经长出了一些他称之为胡子的软毛他上体育课时和我同班,随时随地都在找碴儿欺负我好像把这当成了上帝赋予他的神圣使命。如果真是这样上帝将会高兴地看到史蒂夫付出的努力获得成效。

这还是德克斯特变成冷血杀手很久之前的事情有一種愤怒和痛恨的感觉在慢慢积聚。这似乎让史蒂夫更开心了他变本加厉、花样翻新地欺负着年少而沉默的德克斯特。我们都明白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幸好,事情没有按照史蒂夫希望的样子发展

某天下午,一个勤快而倒霉的清洁员在庞斯中学的生物实验室里撞见德克斯特和史蒂夫为他们的私人恩怨做个了断不是常见的中学生相互辱骂、挥舞拳头,我估计史蒂夫也是这么以为的但他没料到会遭遇年轻的黑夜行者。清洁员看见史蒂夫被胶带绑在桌子上嘴被一段灰色的密封胶带封住,德克斯特站在他的头前拿着解剖刀,正在回忆在生物课上学到的解剖青蛙的知识

哈里穿着警服开着警车来接我。大发雷霆的副校长讲述完情况宣读完校规,要求家长发表意见哈里一直看着副校长,直到对方沉默下来为了加强效果他又看了对方一阵儿,才慢慢地转过头来用冷静的蓝眼睛看我。

“德克斯特他说的那些事儿是你干的?”他问我

在那种目光的逼视下不可能躲闪或撒谎。“是的”我说。哈里点点头

“您瞧见了吧?”副校长说他正要再说些什么,哈里转过头去看着他他又不吱声了。

哈里又转回来看我“为什么?”他说

“他欺负我。”这听起來有些无力所以我补充道:“他总是欺负我。”

“于是你就用胶带把他粘在桌子上”他不动声色地说。

“然后你拿起了解剖刀”

“峩想让他别再欺负我。”我说

“为什么你不告诉别人?”哈里问我

我耸耸肩,这个动作是我当时最常用的身体语言

“你干吗不告诉峩?”他问

“我自己能解决。”我说

“看上去你解决得不太好。”他说

我想不出来说什么,只有低头看自己的脚但这显然对谈话沒什么帮助,于是我又抬起头哈里仍然看着我,眼睛一眨也不眨

“对不起。”我最后说我也不太确定我是否真心,我对自己做的事兒很难感到抱歉尤其是对那件事儿。但以当时的情形道歉是个得体的表示,除此之外我想不出什么话好说我那年轻的大脑充斥着一鍋文火慢炖咕嘟冒泡的和燕麦粥一样黏稠的激素。尽管我知道哈里才不会相信我道歉的诚意但他仍然点点头。

“等等”副校长说,“倳情还没谈完呢”

“你是说校方监管不力听任大同学欺负弱小,而把我的孩子逼到这份儿上的事情另外,那个孩子被管教过吗”

“關键不在这里。”副校长试着说

“要不谈谈你把解剖刀和其他危险器材随意放置,教室不上锁也无人监管学生轻易就可以获取那些危險器材的事情?”

“我告诉你”哈里说,“我可以不追究你在这件事儿上的极端失职如果你保证改进的话。”

“可这孩子……”他还想说

“我来对付这孩子,”哈里说“你来改进管理措施,那样我就不必给校董会打电话”

事情到此便成了终局。跟哈里作对下场毫无悬念,无论你是凶杀疑犯还是扶轮社主席,抑或是犯了错误的年轻魔鬼副校长把嘴张了合、合了张好几次,但说不出一句话只嘟囔了几下,清了清嗓子哈里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转向我“走吧。”他又说

哈里向警车走去的途中一言不发。车子没有绕过学校經过格拉纳达和哈迪快餐店驶向我们的家,而是朝北开上迪克西高速公路他仍然不说话。他打方向盘转弯时我看着他他继续一声不吭,脸上的表情不像是想说话他直直地看着前方,很快地开着车

哈里在第17街左转,有一刹那我还异想天开地以为他会带我去橘子碗体育場但我们开过体育场入口继续前行,经过迈阿密河右转上了诺斯里弗大道。这下我知道是去哪里了可我不知道为什么。哈里仍然沉默着也不看我。这是一个阴沉的下午乌云开始聚集在地平线上,我感到一种压迫感在悄然逼近

哈里把警车停好,终于开口了“来吧,”他说“进来。”我看看他他已经下了车,于是我也下去老老实实地跟着他进了拘留所。

哈里在这儿是个名人他在哪儿都是公认的好警察。从登记处到走廊尽头的牢房一路上不断有人叫着“哈里”或者“嘿,警官”我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不妙的感觉越来越強烈哈里干吗带我来这里呢?为什么不骂我一顿告诉我他有多失望,或是想出点儿别的严厉但公正的法子惩罚我呢

他什么也不说,這让我毫无头绪只有跟着他走。终于我们在有警察把守的一个房间前停下来。哈里跟守卫到一边儿说了点儿什么那守卫看看我,点點头然后让我们去到最里边的一个单间。“就是这儿了”守卫说,“祝你们愉快”他朝房间里的人点点头,又瞥了我一眼走开了,只留下哈里和我继续我们那让人不舒服的沉默

哈里一点儿也没有先打破沉默的意思。他转头看着牢房里面那个面孔苍白的物体动了動,站了起来来到铁栅栏前。“噢是哈里警官啊!”那人愉快地说,“你好啊哈里?你路过来看我真让我高兴”

“嘿,卡尔”囧里说。终于他转向我:“这是卡尔德克斯特。”

“多精神的小伙子啊德克斯特,”卡尔说“见到你很高兴。”

卡尔的目光明亮而涳洞但我透过它们好像看到了一个巨大的黑影,我心里猛地一抽想从那藏在铁栅栏后面巨大而凶猛的东西前逃走。他本人并不壮硕樣子也不凶恶,甚至看上去和蔼可亲金发梳理得很整齐,个子中等但他身上有种气质让我非常不安。

“他们是昨天把卡尔带来的”囧里说,“他杀了十一个人”

“嗯,好了”卡尔谦虚地说,“差不多”

监狱外边,闪电撕破天空雨下了起来。我满怀兴致地看着鉲尔现在我知道是什么让我的黑夜行者不安了。我们是刚刚起航而这家伙已经到了彼岸并折返了。十一个啊差不多。我第一次体会箌我庞斯中学的同学们面对全美橄榄球联赛四分卫球员时是什么心情

“卡尔很享受杀人,”哈里直截了当地说“对吧,卡尔”

“它讓我生活充实。”卡尔快活地说

“直到被我们逮住。”哈里生硬地说

“啊,好吧是这么说。”他耸耸肩冲哈里特假地笑了一下,“不然才好玩儿呢”

“你粗心了。”哈里说

“是啊,”卡尔说“我怎么知道警察这么仔细?”

“你怎么干的”我脱口而出。

“不昰我是说具体怎么干?”

卡尔探究地看着我我好像听见他眼中闪过的黑影在咕嘟咕嘟地发出声音。有一阵儿我们互相凝视整个世界充满了两个捕猎者在一具无助弱小的猎物旁会面时发出的黑暗声响。“好吧”卡尔最后说,“这是真的吗”我开始退缩,他转向哈里:“拿我当活教具是吧,警官把你的孩子吓到正确而狭窄的路上去做个好人?”

哈里看着他面无表情,什么都没说

“好吧,我得告诉你这条路有去无回可怜的亲爱的哈里。当你走上这条路你就到死也别想回头,它甚至比死还久远你、我以及这个可爱的孩子都無能为力。”

“除了一点”哈里说。

“是吗”卡尔说。这会儿好似有一团乌云升起在他身边缭绕,他微笑时乌云遮住了他的牙齿叒朝着哈里和我弥漫过来。“那是什么呢祷告?”

“别被逮住”哈里说。

有一刹那乌云凝固,然后慢慢退却直至消散“噢,天哪”卡尔说,“我真希望自己还记得怎么大笑”他慢慢地摇着头,“你是认真的是吧?噢天哪。你是个多棒的老爸呀哈里警官。”说完他朝我们展颜一笑

哈里转过头,用冰冷的蓝眼睛看着我

“他被逮住了,”哈里说“因为他不懂自己的门道。这下他得坐上电椅因为他也不懂警察的门道。因为”哈里声音平稳,眼睛一眨也不眨“他没受过训练。”

我看着卡尔他正透过粗铁栏用他那贼亮無比又死寂空洞的眼睛看着我们。别被逮住我又看看哈里。“我懂了”我说。

我的青春叛逆期就此画上句号

很多年后,很多充斥着切割乐趣而又逍遥法外的光辉岁月之后的此刻我完全明白哈里带我去见卡尔是多么高妙的一招儿。我从来不期待能跟他媲美——毕竟哈裏做事儿是出于感情而我没有感情,但我可以学他的样子把科迪和阿斯特按规矩养育成人。我也会赌一下就像哈里那样。

博物馆里擠满了寻求知识或洗手间的人民群众大多数观众在两到十岁之间,基本上每个孩子都有一个大人陪同他们好像一大群色彩鲜艳的鹦鹉茬展品间游来荡去,并发出喧闹的声响起码有三种语言在被使用着,但听上去都一样儿童的语言不分国界。

科迪和阿斯特看起来有点兒被拥挤的情形吓着了紧紧地跟着我。这和他们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探险精神形成了鲜明对比让人很满意。我抓住时机把他们引到仳拉鱼的展柜前。

“它们看上去怎么样”我问他俩。

“真难看”科迪柔声说,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比拉鱼那一嘴大牙

“这就是比拉鱼。”阿斯特说“它们能吃掉一整头牛。”

“游泳的时候要是看见比拉鱼该怎么做”我问他们。

“杀死它们”科迪说。

“杀不过來”阿斯特说,“你得逃跑别靠近它们。”

“所以每当看见这些难看的鱼你们要么想杀死它们,要么想逃走是吗?”

“如果这些魚和人一样聪明它们会怎么做呢?”

“化装”阿斯特咯咯地笑着说。

“对了”我说,就连科迪也笑了“你们推荐什么样的伪装呢?假发还是胡子”

“德克斯特,”阿斯特说“它们是鱼,鱼才不长胡子呢”

“噢,”我说“所以它们还是希望自己看上去像鱼?”

“当然了”她说,好像我是个白痴

“像什么样的鱼?”我说“大鱼吗?比如鲨鱼”

“普通的。”科迪说他姐姐看看他,然后點点头

“不管什么,只要在那个地方有很多很多的鱼”她说,“装成普通的鱼不会把它们要吃的鱼吓走。”

他俩沉默地看着鱼过叻一会儿,科迪明白过来皱起眉头看着我,我鼓励地冲他微笑他低声向阿斯特耳语了几句,阿斯特看上去吃了一惊她张开嘴想说什麼,又什么都没说出来

“是啊,”我说“噢。”

她看看科迪科迪再次观察着比拉鱼,转过头看他姐姐他们又是什么都没说,一切盡在不言中我听之任之,直到他们再次抬起头看我“我们能从比拉鱼身上学到什么呢?”我说

“别看上去那么凶。”科迪说

“要看上去很普通,”阿斯特勉强地说“但是德克斯特,鱼不是人呀”

“说得太对了。”我说“人能认出看上去危险的东西,所以能够存活鱼则会被捉住,我们可不想”他们严肃地看着我,然后又去看鱼“那么我们今天还学到别的什么了吗?”过了一会儿我问道。

“别被捉住”阿斯特说。

我叹口气这才是开始呢,还有大把工作要做“来吧,”我说“我们来看看别的展品。”

我对这博物馆鈈是很熟悉大概是因为在此之前我都没机会拖着小孩来参观,所以我纯粹靠即兴发挥找些能让他们思考和学到正当本领的展品来看我嘚承认,比拉鱼完全是撞大运它们闯入眼帘,然后我的大脑产生正确的教学理念找到下一个教具就没那么容易了。我们在吵闹拥挤得鈳怕的孩子和他们好不到哪儿去的父母们中艰难跋涉了半小时最后来到了狮子展区。

又一次科迪和阿斯特被那名副其实的凶恶家伙吸引住了,他俩在展品前驻足凝视当然这是一只狮子标本,但他们还是仔细地看着这头公狮子威风凛凛地站在一只羚羊的尸体旁边,嘴巴大张利齿发着寒光。它身边是两头母狮子和一头幼狮展品旁边是长达两页的文字说明,在第二页中间靠下的地方我找到了需要的素材

“好啦,”我高兴地说“我们是不是为我们不是狮子感到高兴?”

“看这里”我说,“当公狮子占领了一个狮子群……”

“那叫取得王位德克斯特,”阿斯特说道“动画片《狮子王》里有的。”

“好吧”我说,“当一个新的狮子王取得王位他把所有的小狮孓都杀了。”

“太可怕了”阿斯特说。

我冲她笑笑露出我的尖牙。“不这其实非常自然,”我说“是为保护它自己,也为了确保呮有它自己的后代才能继承王位很多捕猎者都这样。”

“那和我们有什么关系”阿斯特说,“你和妈妈结婚后不会杀了我们是吧?”

“当然不会”我说,“你们现在已经是我的小狮子了”

我张开嘴打算向他们解释,突然觉得出不来气儿我的嘴巴张着,但我说不絀话来因为我的大脑正在飞速运转,那个念头是那么牵强我都不必去想它有多荒诞。“很多捕猎者都这样”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说,“是为保护它自己”

不管是什么让我成为捕猎者,黑夜行者就是我灵魂的归宿可现在黑夜行者被什么东西吓跑了。是不是说——

一個新的黑夜行者之王在威胁我的黑夜行者我遇见过很多人身后都拖着和我相似的影子,但除了我们能够认出对方和发出一两下无声的咆哮之外没有什么异常。这太荒唐了黑夜行者不可能有爸爸。

“德克斯特”阿斯特说,“你吓着我们了”

我承认我把自己也吓着了。黑夜行者可能正被爸爸跟踪后者想置他于死地,这想法太可怕了但说到这儿,黑夜行者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呢我相当肯定那不是一個精神病患者的意识碎片。我没有精神分裂——我和黑夜行者都很确信这一点他如今销声匿迹的事实证明他有着自己独立的存在。

也就昰说黑夜行者是从某个地方来的,他在我之前就存在他有源头,你可以把那称为他的父母或别的什么

“德克斯特。”阿斯特说我這才意识到我仍然呆立在他们面前,仍然是那副嘴巴大张的傻相跟个书呆子似的。

“噢”我说,“我只是在思考”

我闭上嘴看着她。她正看着我脸上是一副十岁孩子认为大人都很蠢的神情。这回我同意她的看法我总是把黑夜行者当成与生俱来的,从来没想过他从哪儿来怎么来。我一向自鸣得意又愚蠢透顶地满足于和他共存共荣得意于我是我而不是别的什么空虚的家伙。现在呢刚学到一点儿關于自我认知的知识,我就被打蒙了

“对不起,”我说“我们去看天文馆部分吧。”

“可你还没告诉我们为什么狮子重要呢”她说。

的确我都不记得为什么狮子重要了。还没来得及承认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挽救了我的形象“稍等。”我边说边把手机从皮套里抽絀来来电显示是德博拉,我接听了电话

“他们找到头了。”她说

我一时没明白她在说什么,但德博拉已经在我耳边性急地哼哼上了我必须表示一下。“头大学凶杀案的尸体的头?”我说

德博拉发出怒火万丈的咝咝声:“天哪,德克斯特这城里可没多少失踪的囚头。”

“嗯市政府。”我说

“德克斯特,你给我滚过来我需要你。”

“可是德博拉,今天是星期六我正在……”

“现在。”她说完就挂了

我看看科迪和阿斯特,非常为难如果我带他们回家,起码得花上一个小时才能赶到德博拉那儿而且我和孩子们也失去叻宝贵的星期六相处时间,但即便是我也知道带孩子们去凶杀现场实在是太古怪了

但也可以看成是种教育。他们需要见识一下当有尸体絀现时警察都是如何工作的,这是个不可多得的机会另外,考虑到我那亲爱的妹子雷厉风行的作风我决定还是马上全体钻进汽车奔赴现场。他们人生的第一次侦查就要开始了

“好吧,”我把手机塞回皮套对他们说,“我们现在要走了”

“去哪儿?”科迪问道

“去给我妹妹帮忙,”我说“你们记住我们今天学到的了吗?”

“是的但这只是个博物馆,”阿斯特说“可不是我们想学的。”

“昰啊的确。”我说“你们得相信我,听我的话不然我就不教你们了。”我俯下身以便看清楚他们的眼睛。“一丁点儿都不教”峩说。

阿斯特皱起眉头“德克斯特……”她说。

“我说到做到必须按我的方式做。”

她和科迪又互相看了看过了一会儿,科迪点点頭于是她转回头对着我。“好吧”她说,“我们保证”

“我们会等。”科迪说

“我们懂,”阿斯特说“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学佷酷的东西?”

“我说可以的时候”我说,“好吧我们现在就走。”

她马上换回坏脾气的十岁孩子的表情:“我们到底要去哪儿”

“我得去工作,”我说“所以我得带你们一起去。”

“看尸体”她满怀希望地问。

我摇摇头“只是人头。”我说

她看看科迪,然後摇着头说:“妈妈会不高兴的”

“你们要是愿意,可以在车里等着”我说。

德博拉在椰树林私家小区一栋价值两百万美元的豪宅门湔这条路从一进门口的警卫小屋到这栋房子前都被警察封了。一群愤愤不平的邻居聚拢过来站在他们精心修葺过的草坪和便道附近,怒视警察局来的这些贫民阶层的代表入侵他们的世外桃源德博拉正在指挥摄影师拍什么和从哪个角度拍。我赶紧过去加入她身后尾随著科迪和阿斯特。

“那他妈的是什么”德博拉质问我,目光从孩子们身上移到我身上

“他们被称作孩子,”我告诉她“往往是婚姻嘚副产品,所以你不大熟悉他们”

“你带他们来这儿是他妈的疯了吗?”她脱口而出

“你不应该说那个词儿,”阿斯特气哼哼地告诉德博拉“说了就欠我五毛钱。”

德博拉张开嘴脸涨得通红,然后又把嘴闭上了“你得把他们带走,”她最后说“他们不该看这些。”

“我们想看”阿斯特说。

“嘘”我对他们说,“你们两个安静点儿”

“天哪,德克斯特”德博拉说。

“你让我马上来的”峩说,“我这不是来了吗”

“我可没法儿给两个孩子当保姆。”德博拉说

“你不用,”我说“他们没事儿的。”

德博拉看了看姐弟倆他们看着她。大家的眼睛都一眨不眨有一刹那我以为我妹妹会把她自己的下嘴唇咬下来。然后她甩甩头“随便吧,”她说“我沒工夫吵架。你们俩去那边等着”她指着自己停在街道对面的警车,然后抓住我的胳膊拽着我朝房门走去,那里工作正在进行“看。”她指着房子前面说

在电话里德博拉告诉我说他们找到了人头,但事实是人头很难不被发现。房子前面是一条不长的车道蜿蜒着穿过一对珊瑚石砌成的门柱,伸向一个中央有着喷泉的小院子在两个门柱的顶端各有一盏华丽的灯。门柱之间的车道地面上用粉笔写着什么看上去是字母“MLK”,还有一段奇怪的文字我认不出是什么。在读者被弄糊涂之前我要说的是,在每个门柱上面是——

尽管我嘚说那情景不乏原始张力和显而易见的戏剧感染力,可还是过于粗野残忍了两只头颅被仔细清洗过了,但眼皮没了嘴巴也被高温弄成叻诡异的微笑状,实在不大好看当然在场没有人问我的观感,但我还是觉得不应该搞得这样狼藉很不整洁,缺乏真正娴熟的技巧而苴让人头在光天化日之下这样摆着,纯粹是为了炫耀这是一种不精致的做事手法,还没品位我愿意承认我的方式不是唯一的方式。在媄学评论方面我总是等着黑夜行者在我耳畔低声发表意见,但是果不其然一片寂静。

没有低语没有翅膀扇动的声音。我的指南针不見了把我一个人扔在这种不安的境地中,我只有握住自己的手

当然,我不是绝对的孤身一人德博拉在我旁边,我意识到在我痛悼自巳那失踪的伴侣时她正在跟我说话。

“他们这家人今早去参加葬礼”她说,“回来后就看见这些”

“他们是谁?”我问冲房子示意了一下。

德博拉用胳膊肘捅了我一下疼死了。“这家人你个笨蛋,叫戈德曼我刚才都说什么来着?”

“这些都发生在大白天”鈈知怎么,这事儿有些让人不安

“大多数邻居也都去参加葬礼了,”她说“但我们还在查,看有谁看见什么没有”她耸耸肩,“说鈈定我们运气好”

我说不好,但就是觉得这事儿给我们带不来运气“我猜这个局面给哈尔彭的定罪带来了一些不确定因素。”我说

“这当然他妈的不会了,”她说“那浑蛋有罪。”

“啊”我说,“所以你是说另外有人发现了头颅然后……”

“他大爷的,我不知噵”她说,“肯定有人跟他合作”

我只是摇摇头。这根本说不通我们都知道这一点。一个有本事精心策划这样两桩祭祀性杀人案的囚肯定会独立操作这一切。这种行为太个性化每一个步骤后面都有其独一无二的个人目的。如果有人以为哪两个人能有如此一致的想法那简直是胡扯。头颅的摆放所展现出的仪式感以及尸体的处理方式,这些构成了一个完整的祭祀

“好吧,那么是什么不对头”

峩看看头颅,它们被仔细地搁在灯顶显然它们连同尸体一起被火烧焦,没有血迹可循颈部的切口非常整齐。除此以外我什么也没发現。可是德博拉还在那儿眼巴巴地看着我“两个头都在这儿,”我说“为什么不在另一个女孩家里,有男朋友那个”

“她家在马萨諸塞,”德博拉说“这家更方便。”

“那女孩的男朋友”我缓慢而谨慎地说,“脖子上有文身的家伙”

“老天爷,德克斯特我们當然查过他。我们查过这两个可怜姑娘的短暂一生里曾进入她们周围半英里范围的所有人而你,”她深吸一口气但好似仍不能浇灭她胸中的怒火,“听好了我可不需要警察基本常识方面的帮助,好吗我只需要你本该知道的那些精神病似的玩意儿。”

“好吧”我说,“那么从一个精神病患者的角度看,不会是两个不同的人在做同一件案子所以要么哈尔彭杀了她们之后,另一个人找到头颅并琢磨着‘这是他妈的咋回事儿啊,我得把它们挂起来’;要么就是我们抓错了人”

“两种,该死!”她说“两种可能性都不怎么样!”

“噢,妈的”我说,这下把我们俩都惊着了因为我烦德博拉,也很烦我自己更烦这整桩烧焦无头案。我做出了我唯一能做的合情合悝的举动我抬脚踢飞了一个椰子。

好多了这下我的脚也疼起来了。

“我正在查戈德曼的背景”她突然说,边说边朝房子点点头“目前知道他是个牙医,在戴维区有个办公楼但这事儿像个吸毒的糙老爷们儿干的。这也不大对头该死,德克斯特”她说,“给我点兒启发”

我惊讶地看着德博拉,她怎么又把球踢回来了而我一点儿头绪也没有,只能诚心诚意地巴望戈德曼被查出是个毒品大王假扮嘚牙医“我大脑一片空白。”我说这是个令人悲痛而又千真万确的事实。

“妈的”德博拉说,目光越过我望向聚拢的人群第一辆噺闻车已经来了,车子还没停稳记者就跳了出来,催促他的摄影助手扑过去摄像“该死的。”德博拉说赶紧跑过去跟他们周旋。

“那人真可怕德克斯特。”一个细小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我赶紧转过身。科迪和阿斯特又一次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背后科迪转头看着遠处犯罪现场边界胶带旁聚拢的一小群人。

“哪个人可怕”我问。

阿斯特说:“在那儿穿橙色衬衫的。别让我指他看着我们呢。”

峩望向人群寻找橙色衬衫,但只依稀看到一个影子在胡同尽头,好像在往汽车里钻那是一辆小小的蓝色汽车,不是白色亚洲龙但當车子驶向主路时,有什么东西从后视镜里一晃而过让我觉得眼熟。我确定那是迈阿密大学员工停车证

我转身对着阿斯特。“好了怹走了。”我说“为什么你说他吓人?”

“他这么说的”阿斯特说道,指着科迪科迪点点头。

“他吓人”科迪说,声音低得几乎聽不见“他有一个大影子。”

“抱歉他吓着你了,”我说“但他现在走了。”

科迪点点头:“我们能看头吗”

孩子们多有意思,鈈是吗科迪刚被别人的什么虚无缥缈的影子给吓坏了,可这会儿又急着凑上去看一个凶残而恐怖的尸体器官我还从没见他这么急切过。如果他只是偷看一眼我不会说他,但我不觉得自己应该让他大摇大摆地去看再说,我也没想好该怎么向他们解释这一切

好在德博拉回来得正是时候,她嘴里念叨着什么“我再也不说局长的坏话了。”这听上去不大可信但我又不能说出来,“只要他把这些吸血鬼姒的记者都接收了”

“也许只是因为你不能跟人打成一片。”我说

“那些浑蛋不是人,”她说“他们只在乎在头颅前面顶着他们的破发型照些破相片,然后他们好把录像带送回电视台什么动物会喜欢看这些?”

事实上我知道答案因为我此刻正监管着观众中的两个,而且老实说,我自己也得算一个但看上去我得避而不谈这个话题,集中注意力在眼下的事情上所以我仔细想想到底是什么让科迪覺得那人可怕,还有那人很可能有迈阿密大学员工停车证的事实

“我有个主意。”我对德博拉说她的头转过来之快,你会以为我刚刚告诉她她正踩在一条蟒蛇上“不过可不是你说的牙医和毒枭的路子。”我警告她

“别管那个。”她咬牙切齿地说

“刚才有人在这儿嚇到了孩子们,他开着一辆挂着迈阿密大学员工停车证的车走了”

德博拉死死地瞪着我。“妈的”她轻声说,“哈尔彭提过的那个怹叫什么来着?”

“不”她说,“不可能就因为孩子们说有人吓着他们了?”

“就为了教职得了,德克斯特”

“我们不觉得怎么樣,”我说“可他们觉得重要。”

“就是说为了得到教职,”她说摇着头,“他潜入哈尔彭家偷了衣服,杀了两个女孩——”

“洏且把我们的注意力引向哈尔彭”我说,想起他站在走廊里跟我们谈话时的情形

德博拉迅速将头转过来对着我。“该死”她说,“怹真是那么干的是吧?他让我们找哈尔彭”

“而且,不管抢夺教职的动机有多牵强”我说,“也比丹尼·罗林斯和泰德·邦迪联手做一个小案子合理是不是?”

德博拉捋了捋头发铁面女警察居然也显示出了一丝女性的妩媚。“有可能”她最后说,“我不太知道威爾金会怎么说”

她摇摇头。“我先跟哈尔彭谈谈”她说。

“让我带上孩子们”我说。

自然他们已经不在该在的地方了,不过我很嫆易地找到了他们他们溜到一旁好仔细观赏那两颗头颅。或许是我的错觉但我好像看见一丝职业欣赏者的神色从科迪眼中闪过。

“来吧”我对他们说,“我们得走了”他们转过身来,不情不愿地跟着我我听见阿斯特小声地嘟囔了一句:“起码比傻乎乎的博物馆强哆了。”

他在离看热闹的人群远远的地方观察着小心地伪装成看客之一,和其他人毫无分别不露任何马脚。对观察者来说此刻出现昰很冒险的一件事儿,他有可能被认出来但他愿意冒这个险。不消说看看大家对他的作品有何反应,这会让他心满意足有点儿小小嘚虚荣,但他由着自己去

另外,他想看看他们会拿他留下的一个简单的线索怎么办对手很聪明,但到目前为止那家伙都没注意到这个線索他从它旁边大踏步走过,任由他那些同事去拍照和查看也许自己该做得再明显点儿,但还有时间让对手反应过来不急,让对手進入状态等一切就绪后再一举将其拿下——这将比什么都精彩。

观察者又挪近一些得好好看看那家伙,看看他目前进展如何他还带著孩子,这很有意思他们好像没怎么被两颗人头吓到。也许他们习惯了这场面或者——

他非常小心地又挪近了些,仍然保持着他的观眾身份混在人群中走动着。他离孩子们特别近了

当男孩抬起头时,他们的目光相遇一切确凿无疑。

他们的目光锁定在一起没有了時间感,只听见黑色翅膀呼呼拍动的声音那男孩只是站在那里,带着熟识的表情看着他不是认出他是谁,而是认出他是什么男孩那稚嫩的黑翅膀狂乱地扇动着。观察者再上前一步让男孩把他和他周身笼罩的黑色气场看个清楚。男孩并没表现出害怕他只是回望着观察者,并展示着自己的能量然后,男孩转过身拉起姐姐的手,他们很快地向那个大人走去

该离开了。孩子们肯定会指认他他不想這会儿就露面,还没到时候他疾步走到车前,上了车开走了。并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如果说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那便是他有了一种意外之喜

就是那两个孩子。并不是因为他们会告诉对手关于自己的事情牵引着对手进入恐惧的氛围,更因为观察者很喜欢孩子和他们周旋的感觉很棒,他们会传播情感令对手变得加倍强大,将整个事件所蕴含的能量大大升华

孩子们——非常有意思。

这事儿开始变得富有趣味性了

去拘留所很顺利,但由德博拉当司机顺利的意思便是没人严重受伤。她心急火燎是一个原因而且因为她是一个迈阿密警察,驾驶技术也是从迈阿密警察那里学来的在她的意识中,车流便是一种液体她可以在其中穿梭自如,好像烧红的烙铁让黄油融化那样她在那些极其狭小的缝隙中穿行,让别的司机觉得要么赶紧让道,要么死路一条

科迪和阿斯特当然非常开心,他们被安全带牢牢地绑在后座上尽量挺直了身子,好能看见外面的情形非常稀罕的是,当我们差点儿撞上一个骑一辆小摩托的350磅重的男人时科迪居嘫微笑了一下。

“拉响警笛”阿斯特要求道。

“这可不是什么该死的游戏”德博拉吼了一声。

“必须是该死的游戏才能拉警笛吗”阿斯特说。德博拉脸涨得通红猛一打轮开下了美国一号高速公路,险些撞上一辆破破烂烂的老本田

“阿斯特,”我说“别说那个词兒。”

“她老说来着”阿斯特说。

“你跟她一样大的时候你也可以说,如果你想说的话”我说,“但你现在才十岁不能说。”

“那可真蠢”她说,“如果是脏话不管你多大都不该说。”

“很对”我说,“可我不能告诉德博拉警官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那可真蠢”阿斯特又说一遍,然后换了话题“她真的是警官?那比警察高级吗”

“她是警察的领导。”我说

“她能命令那些穿蓝銫制服的人吗?”

阿斯特使劲儿向前探身直到安全带紧紧勒住了她。她带着几乎称得上是尊敬的神情看着德博拉这表情我很少在她脸仩看到。“我不知道女孩也能带枪还能当警察的领导。”她说

“女孩能做任何男孩能做的事儿,”德博拉脱口而出“而且往往做得哽好。”

阿斯特看看科迪又看看我。“任何事”她说。

“几乎任何事”我说,“职业橄榄球大概不算”

“你朝人开过枪吗?”阿斯特问德博拉

“老天爷,德克斯特”德博拉说。

“她有时候朝人开枪”我告诉阿斯特,“但她不想说这个”

“朝人开枪是件很私囚的事情,”我说“我觉得她认为那不关别人的事。”

“别再拿我当个台灯似的谈论我看在老天的分儿上,”德博拉急匆匆地说“峩可就在这儿呢。”

“我知道”阿斯特说,“你能告诉我你都朝什么人开枪了吗”

作为回答,德博拉把车打了个急转驶进了停车场,在拘留所前面停了下来“我们到了。”她说完就逃也似的跳下车我帮科迪和阿斯特解开座椅带扣的工夫,她已经冲进了办公楼我們则悠闲地跟在后面。

我把科迪和阿斯特安置在两把旧椅子上坐好德博拉则跟前台值班警官说着话。“在这儿等着”我对科迪和阿斯特说,“我几分钟后就回来”

“我们就这么等着?”阿斯特说声音好像哆嗦起来。

“是的”我说,“我得去跟一个坏蛋说话”

“峩们为什么不能去?”她质问道

“因为违反法律,”我说“你们在这里按我说的等着,劳驾”

他们看上去不大高兴,但至少没有跳丅椅子冲到走廊里高声尖叫我赶紧抓住时机,跟上德博拉

“来吧。”她说我们朝走廊尽头的一间审讯室走去,几分钟后警卫把哈爾彭带了来。他戴着手铐看上去比刚进来的时候还糟糕。好几天没有刮胡子头发蓬乱,眼睛里带着一种我只能称之为惊惶不安的神情不管那听上去有多俗套。他坐在警卫指给他的椅子上只坐在椅子边缘,盯着自己放在桌面上的双手

德博拉冲警卫点点头,警卫便出叻门守候在走廊里她等门被关严后,转向哈尔彭“好了,杰里”她说,“我希望你昨夜休息得不错”

他的头猛地抬起,跟被绳子拉了一下似的他瞪着她。“什么你什么意思?”他说

德博拉挑起眉毛。“我没什么意思杰里,”她温和地说“只是礼貌的问候。”

他看了她一会儿然后又低下了头。“我想回家”他低声下气且颤抖地说。

“我肯定你想的杰里,”德博拉说“但我现在不能讓你走。”

他只是摇着头嘟囔着些没人听得见的话。

“你说什么杰里?”她仍然用好脾气的耐心的语调问

“我说,我不认为我做了什么”他说,仍然没有抬头

“你不认为?”她问他“我们让你走之前难道不该让这个问题有个确定的答案吗?”

这次他非常缓慢哋抬起了头,看着她“昨夜,”他说“在这个地方待着,有个……”他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说。

“你以前在这种地方待过是吧,杰里你小时候,”德博拉说他点点头,“这地方让你想起什么了吗”

他猛地抽搐了一下,好像德博拉刚朝他脸上啐叻口唾沫似的“我没有——不是记忆,”他说“而是一个梦。肯定是梦”

德博拉很理解地点点头:“你梦见什么了,杰里”

他摇搖头,看着她嘴巴张着。

“说说看也许能帮到你,”她说“如果只是个梦,说说也没关系”他只是一味摇头。“杰里你梦到什麼了?”她又说声音里带了些坚持,但仍然非常温和

“有一尊巨大的雕像。”他说然后不再摇头,好像很惊讶自己刚说出的话

“咜……它非常巨大,”他说“而且有……嗯,有火在它的肚子里烧着”

“它有肚子?”德博拉说“是什么雕像?”

“它特别大”怹说,“身体是铜质的两只手臂向外伸出来,手臂能向下移动来——”他不说了,嘟囔起来

“他说它有一个牛头。”我说能感觉脖子后面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手臂放下来”他说,“我感觉……非常愉快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唱歌的声音我把两个女孩放进掱臂。我用刀子切了她们然后她们上升进入雕像的嘴巴,那双手臂把她们放进去放进火里……”

“杰里,”德博拉说声音更温和了,“你的衣服上有她们的血迹都被烤干了。”他不吭声她继续说:“我们知道你遇到压力时会晕过去。”他继续保持沉默“是不是囿这种可能,杰里你失去了意识,杀了女孩们然后回家了,你自己却不知道”

他又开始摇头,很慢很机械。

“你能给我更好的解釋吗”她说。

“我上哪儿能找到那样一尊雕像”他说,“我怎么会找到雕像让里面着火,然后把女孩放进去而且……怎么可能?峩怎么会做了这些自己却不知道”

德博拉看看我,我耸耸肩说得在理。即便梦游也有能做和不能做的。刚才说的这些似乎太离谱了

“杰里,这个梦是怎么来的”她说。

“每个人都做梦”他说。

“那些血是怎么跑到你衣服上去的”

“是威尔金干的,”他说“肯定是他,没有别的答案”

有人敲门,警官进来了他弯腰在德博拉耳边轻声说了几句,我凑过去听“这家伙的律师在找麻烦,”他說“他说他的客户被关押在此,头颅却出现了所以他一定是无辜的。”警官耸耸肩“我没法儿继续把他扣在这儿。”

“好吧”德博拉说,“谢谢戴夫。”他又耸耸肩站起身离开了房间。

德博拉看看我“好,”我说“至少这事儿变得没那么简单了。”

她朝哈爾彭转过身“好了,杰里”她说,“我们稍后继续谈”她站起来走出房间,我跟在后面

“我们怎么看这件事?”我问她

她摇摇頭。“天哪德克斯特,我不知道我需要好好休息一下。”她停住脚转身面朝我,“要么是这家伙在他神志不清时干的也就是说他咹排好了一切,自己却浑然不觉但这是不可能的。”

“要么是另外有人费尽了他妈的心思来设圈套陷害他而且算好时间正好赶上他晕倒。”

“这也不大可能”我帮她说。

“是啊”她说,“我知道”

“带牛头的大雕像,还有肚子里的火”

“靠,”她说“只是个夢,只能是”

“那女孩们是在哪儿被烧的?”

“你想给我看看那个有着牛头并自备烧烤架的大雕像吗你把它藏在哪儿了?你只要找得絀我就相信那是真的。”她说

“我们现在该不该放了哈尔彭?”我问

“不,该死”她气呼呼地喊,“我还是会给他一个拘捕的罪洺”说完她转身朝接待处走去。

我们走到大门那里时科迪、阿斯特还和警官一起坐在那里。德博拉不耐烦地等我把他们拉起来收拾妥當我们一起向大门走去。“现在该干吗”我问。

“我们当然得和威尔金谈谈”德博拉说。

“我们要问他是不是把带牛头的雕像藏在怹家后院了吗”我问她。

“不”她说,“又他妈的瞎说”

“又说脏话,”阿斯特说“你欠我五毛钱。”

“太晚了”我说,“我嘚把孩子们送回家要不他们的妈妈该把我烤了。”

德博拉看了科迪和阿斯特好一会儿然后抬头看我。“好吧”她说。

我赶在丽塔发吙之前把孩子们送回了家但当她发现他们去看了人头时,还是差点儿气疯了好在孩子们都神情自若甚至很开心,而且阿斯特的新理想昰成为我妹妹德博拉这些分散了丽塔的注意力,让她没来得及生气毕竟,早日定下职业选择会给日后避免很多麻烦

丽塔显然兴致高昂,她滔滔不绝地讲述着白天的见闻搁在平常,我会微笑、点头鼓励她继续说下去,可这会儿我实在没心情伪装我跟丽塔说有个重偠案子必须马上处理。我溜出门开车去了办公室。

上路后的前十五分钟里我一直都有被跟踪的感觉。我知道这有多荒唐因为从未在夜晚独自一人上路过,我感觉很虚弱无助没有了黑夜行者,我是只嗅觉迟钝、爪子磨秃的老虎行动迟缓而蠢笨。后背的皮肤总有被抓撓的感觉好像山雨欲来乌云压顶,那让我想掉回头看看后面究竟有什么总觉得有个东西躲在那儿饥饿地窥探我。而那梦幻般的奇妙音樂仍在隐隐回响让这一切变得越发扑朔迷离。我的双脚不由自主地随着节拍抽搐着好像随时要脱离我的身体而去。

这肯定是想象谁會跟踪勤恳尽责的德克斯特呢?他外表完全正常人乐呵呵的,有两个孩子刚雇了个名厨。为了保险起见我瞥了一眼后视镜。

当然没囚没人拿着斧子和一件镌刻着德克斯特名字的瓷器潜伏在暗处。我大概已经变成老糊涂了

在帕尔梅托高速公路的路肩上有辆车起火造荿交通堵塞,别的车辆要么轰鸣着从路左边绕过它要么把喇叭按得震天响,同时大声叫喊我绕开事故点并从机场附近的库房边驶过。剛过了69街在一个仓库旁边,防盗警报器正哔哔作响三个男人正将箱子往一辆卡车上装,动作相当悠闲我冲他们微笑着挥挥手,他们看都不看我

这感觉我都习惯了,最近大家都对可怜的空心人德克斯特视而不见当然,除了那个要么正在跟踪我、要么完全没有在跟踪峩的人以外

说起空虚,我从丽塔那儿逃出来的时候无比顺利结果是连晚饭也没吃,这个我可没法儿容忍这会儿我想吃东西跟想呼吸┅样迫切。

我在波洛烤鸡餐厅停下来点了半只鸡带走。烤鸡的香味立刻充斥于车内剩下的两里地我一直死忍着没有把车停在路边用牙齒撕咬鸡肉。

在停车场我终于缴械投降了。当我走进大门时得用油腻的手指拈出身份卡,差点儿把豌豆弄撒了等我最终安坐在电脑湔面时,鸡已经变成了一口袋鸡骨头和一份美妙的回忆我的心情也大大地愉快起来。

和平常一样吃饱了,意识清醒了我的大脑便能高速运转着想问题了。黑夜行者丢了这说明他有着独立于我存在的身份,也说明他一定是从什么地方来的而且,很可能他又回到那里詓了那么我的第一个问题是弄清楚他的来历。

我非常清楚我的黑夜行者不是世界上唯一的黑夜行者在我漫长而卓有成效的职业生涯中,我遇到过好几个捕猎者都被一层无形的乌云笼罩着,说明他们也有着和我的黑夜行者一样的搭车客黑夜行者们应该在某个时间从某個地方来,并不只来到我这里也不是只在这一段时间。我却从来没琢磨过这些没问过那内在的声音从哪里来,这挺可耻现在,我有┅整夜的安宁时光待在法医实验室里得好好弥补一下这悲剧性的疏忽。

于是我将自己的个人安危置之度外勇敢无畏地冲进了互联网。當然我用“黑夜行者”当关键词去搜索,结果是一无所获那毕竟只是我自己起的名字。但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试了试,只找到几个網络游戏和个把博客对了,应该有人向管理青少年恶劣语言的权威机构举报这些博客

我又试了“内在伴侣”“心灵之友”,甚至“灵魂导师”搜索的结果又一次让我怀疑这疲惫古老的世界究竟在往何处去,但除此之外仍然没有收获我知道这只是因为我还没找到正确嘚搜索词。

好吧继续。“内在导师”“内心忠告者”“隐藏的帮手”我把所有能想到的都试了个遍,把各种形容词颠来倒去地变换哃义词也试了,并不时对新时期伪哲学一举占领了互联网啧啧称奇可是最终除了动过几次搞掉个把房地产商的念头之外,我还是没有收獲

不过,有一条非常有趣的关于所罗门王的信息说这个古代智者和某些内在的神灵有瓜葛。我找出了几条所罗门王的奇闻逸事谁会認为这部分《圣经》内容有什么意思或用处呢?如果我们只是把他想成一个机灵的留胡子的老头儿喜欢把婴儿切成两半来寻开心,那我們就错过了很多好东西

比如,所罗门为一个叫作莫洛克的东西建起了一座神庙它显然是一个调皮捣蛋的神。所罗门王杀死了自己的兄弚因为发现这个兄弟的体内有“怪异”的东西。我自然可以用《圣经》的知识来理解这一点所谓的怪异物可能就是黑夜行者的另一个叫法。但即使这两者有关联难道就能让一个有着“内在王者”的家伙杀死另一个接纳了怪异物的家伙吗?

我的头有点儿晕我该不该相信所罗门王本人就有一个黑夜行者?或者因为他是《圣经》中描述的好人所以他发现自己兄弟有个黑夜行者,就大义灭亲把兄弟杀了呢另外,和我们以前理解的相反当他把小孩切成两半时,他是真心打算那么做的吗

最重要的一点是,几千年前在地球另一端发生了什麼有那么要紧吗即便我们假设所罗门王的确有一个原版的黑夜行者,这又怎么能帮我恢复我那可爱的本来面目呢我用这迷人的古老传說能干什么?什么都没能告诉我黑夜行者从哪儿来是什么,怎么让它回来

我迷失了方向。好吧看来真的不能不放弃了,接受命运的咹排继续扮演德克斯特住家好男人的角色,往日的复仇天使已成绝响我认命了,永远不再能感觉清冷坚硬的月光点燃我的神经末梢詠远不再能随风潜入夜,如同一个冰冷锋利的刀神下凡

我试着想些别的能给我的调查带来灵感的东西,但我只能想出来鲁迪雅德·吉卜林的诗“如果当别人都没了主张时你却能坚持己见”,或其他有类似效果的字句。也许阿里尔·戈德曼和杰西卡·奥尔特加都该背背吉卜林的诗。不管怎么说,我的研究还是没有成果。

好吧别人还会管黑夜行者叫什么呢?“冷笑评论员”“警告系统”“内在啦啦队”我都查过了。“内在啦啦队”的结果让人很震惊但还是没能帮到我。

我又试了“观察者”“内在观察者”“黑暗观察者”“隐藏观察者”

朂后再试一回,也许得益于我的思绪又指向了食物但也挺正常,我选了“饥饿的观察者”

结果又是一堆新世纪的胡说八道。可是一个博客引起了我的注意我点开了它。我读了开头一段后尽管没喊出“找到了”,但那就是我所想的

“同饥饿的观察者一起潜入黑夜,”它写道“在黑暗而充满猎物的街道中悄悄行走,缓缓穿过那静候的盛宴感受汹涌的鲜血很快升起,带着愉悦将我们席卷……”

嗯這文风有点儿花哨,也许关于鲜血的描写也有些腻人,但抛开这些它写出了我在历险之夜的感受。我好像找到了一个知音

我继续读丅去。描写的都是我熟知的感受带着饥饿感在黑夜中听从内心咝咝作响的低语的指引而潜行。可是当叙述进入我通常该开始切割之时忽然提到了“其他神”,接着是三个字母我认不出那是什么。

我兴奋地从桌上翻出夹着两个无头女孩档案的文件夹我抖出一堆照片在裏面翻找——找到了。

在戈德曼医生家大门口车道地上用粉笔写着同样三个看上去像拼错了的字母“MLK”

我又看看电脑屏幕,丝毫不差毋庸置疑。

这可不能用巧合来解释了它意味着很重要的事实,或许从这里就能找到开启整个谜团的钥匙是的,非常重要只需要一个尛小的注脚:它是什么意思?

最重要的是为什么这个线索专门缠上了我?我来这儿是想理清自己的问题找到失踪了的黑夜行者。这么晚来是因为我不会被妹妹或工作上其他的事情烦扰可现在呢,很明显的是如果我想解决我的问题,就得先琢磨德博拉的案子世上还囿公平吗?

唉如果抱怨能管用,我反正是没见着效果尽管生活充满折磨,抱怨比比皆是所以我还是接受命运的安排吧,看看它能给峩带来什么

首先,这是一种什么文字我基本肯定它不是中文或日文,但是不是其他某种我一无所知的亚洲文字呢我上网去查,从韩國、柬埔寨、泰国开始一无所获。西里尔字母吗要查也简单。我找出一整页全部字母我死死盯着看了半天,有些字母似乎相近但朂后我还是得出结论——不是。

那是什么呢这有什么含义?如果对方很聪明像曾经的我一样,或者像那个空前绝后聪明的所罗门王的話接下来该做什么了?

我的脑子里响起一阵哔哔声我不动声色地凝神倾听着。是的不错,我刚刚想起了所罗门王那个《圣经》上提到的有个内在王的家伙。什么噢,真的你是说它和字母有关联?你真这么觉得

绕了个弯儿,不过还是很好查清楚的我查了。所羅门讲的语言自然是古代希伯来语这从网上很容易查到,看着非常不像我看到的字母就像这些字:ipsofacto,跟拉丁语似的

不过,等等我恏像记得《圣经》的最原始语言不是希伯来文,而是另外一种语言我绞尽脑汁地想,终于想出来了是的,我从确凿无误、无懈可击的學术文献——电影《夺宝奇兵》中看来的我要找的那种语言叫阿拉姆语。

又一次我轻而易举找到了一个教授阿拉姆语的网站。我看着咜迫不及待地想学会,因为毫无疑问那三个字母是从这种语言中来的。

我往下读阿拉姆语和希伯来语一样不使用元音。事实上你鈳以自己补上元音。很诡异的确是,因为在你读出来之前得知道它本来是什么所以,MLK可以是milk、milik、malik或者其他的组合,可是全都没什么意义至少对我没意义,这一点应该挺重要不过我继续撞大运地试下去,想弄出点儿意思来:Milok、Molak、Molek……

再次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我的脑子裏扑腾我紧紧捉住,仔细观察翻来覆去。又是所罗门王在他杀了他的内心中邪的兄弟之前,他为莫洛克神建了一座神庙当然,莫洛克神一般也会被写作莫雷克Molek,就是阿蒙奈特部落那讨厌的神

此刻我搜索着“莫洛克崇拜”,查了十几个不相干的网站直到找到几個口径一致的。它们都说莫洛克崇拜是一种灵魂出窍的愉悦感最后以取人性命做祭祀为终结。显然在那种情形下发狂的人们已经无法意识到有人被杀死并被烧掉。

不过我不大懂得灵魂出窍的愉悦是怎么回事儿,尽管我去橘子碗看过橄榄球比赛我承认我很好奇他们是怎么弄的。我又读了些资料发现它们都提到了音乐,音乐的强大威力让狂欢的喜悦被势不可当地激发出来但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没囿清晰描述我能找到的确凿的说法,是由阿拉姆语翻译成英语的并附带着一大篇注脚。它说“莫洛克将音乐送给世人”我觉得是说┅伙神父列队穿过街道,用鼓和喇叭吹吹打打

为什么有鼓和喇叭呢,德克斯特

因为那是我在自己睡梦中听到的。

那夜我自然是整宿无眠第二天是星期天,我在疲倦和焦躁中度过我带科迪和阿斯特去了附近的公园,坐在椅子上我琢磨着这些理不顺的信息和我胡思乱想出来的一切,信息的片段就是不肯乖乖拼凑出一幅合理的画面即使我生拼硬凑把它们捏在一起,可还是无助于让我找到我的黑夜行者

我能想出来的就是,大概黑夜行者和他的兄弟们已经在那儿存在了至少三千年可是为什么我的这一个会逃之夭夭?这可真说不好尤其是以前遇到类似的事,他最大的反应不过是生生气而已

我任绝望将我席卷而去,这种感觉在这安逸的迈阿密午后显得有点儿荒唐黑夜行者走了,我孤零零的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找个班去学阿拉姆语。我只希望这会儿有一架飞机从头顶飞过将冰冻废水倾泻而下,財能浇熄我的一腔幽怨我眼巴巴地抬头找,可是再一次地我不走运。

又是一个半梦半醒的夜晚又有那奇怪的音乐潜入梦乡,当我坐起来几乎要追随它而去时我醒了过来。我搞不懂为什么跟随那音乐似乎是特别棒的一件事更不知道它想把我带到哪儿去,可是我只想哏着它走

星期一早晨,头重脚轻、憔悴消瘦的我步履蹒跚地晃进厨房迎头遭到暴戾的丽塔飓风的席卷。她挥舞着一大抱纸张和光盘沖我喊:“我得听听你怎么想。”鉴于我的想法比无底洞还要黑暗深邃我立刻决定这答案她绝对不必知道。可是我还没来得及稍微缓和┅下她已经把我推到厨房椅子上坐下,自己则在纸堆中翻来翻去

“这些是汉斯想采用的花卉造型。”她边说边给我看了一堆照片它們其实就是自然的植物样子。“这个是给婚礼圣坛用的可能有点儿……哦,我也不知道了”她泄气地说,“太多白色会不会让人笑话”

虽然我以拥有微妙精细的幽默感著称,却几乎想不出拿白色开玩笑的段子不过还没容我开口安慰几句,丽塔已经翻过页去

“得,”她说“这个是每张桌子的布置。希望能跟曼尼·波尔克的设计合拍。也许我们该让文斯去跟他查对一下”

“天哪,看看都几点了”峩连一个字都没来得及说,她便丢了一堆光盘在我腿上“我筛过剩下的六个乐队,”她说“你今天听听这些,告诉我你喜欢哪个好嗎?谢谢小德。”她冷酷无情地扔下这几句话探身过来在我脸上啄了一下,然后转身朝大门走去又开始查她记事簿上的下一个事项。“科迪”她叫着,“该走了宝贝儿。快点儿”

接下来又是三分钟的骚乱,科迪和阿斯特从厨房门口伸进他们的小脑袋向我说再见然后前门砰的一声关上,一切又静了下来

在寂静中我几乎能听见那种缥缈的音乐声。我知道自己该从椅子上跃起将匕首咬在齿间冲絀房门,冲进明亮的天光中找到这个该死的东西,不管它是什么把它堵到死胡同里宰了——可我做不到。

莫洛克网站已经将它的恐惧感传给了我尽管我知道这很愚蠢、很荒谬、很孬种,很不像德克斯特的作为我却无能为力。莫洛克只是个傻乎乎的古代名字。一个古老传说一千年前随着所罗门神庙一同消失了。它什么都不是只是个史前的虚构,甚至比什么都不是还不如可我就是怕它。

这一整忝似乎除了蔫头耷脑地想象如果没被它攫获该有多好之外,我什么也做不成不知道它是什么。我累得都快虚脱了也许是因为感觉太無助了。不过我的确感到有种很邪恶的东西正嗅着我的味道向我迂回接近我已经感到它尖利的牙齿就在我的脖子旁边。我只能巴望它逡巡得久一点儿不过迟早我将感到它把爪子放在我身上,然后我只能咩咩叫着拿蹄子在尘土里踢着,倒地而死我已经无力挣扎,事实仩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除了最后一线人性的曙光在提醒我:该去上班了。

我拿起丽塔留下的那堆光盘冲出家门。我站在门前过道上找鑰匙锁门一辆白色的亚洲龙非常缓慢地从马路牙子旁开动,懒懒地开走了这情景横扫了我的疲劳和绝望,将巨大的恐惧刺入我的胸膛我猛地退到墙边,手里的光盘散落一地

汽车缓缓开上街道,在停止标牌前停住我呆呆地看着。它的刹车灯熄灭启动,穿过交叉路ロ一小部分的德克斯特醒了过来,他非常生气

大概是因为亚洲龙那一向极端目中无人的行径,又或许是我的肾上腺素大量分泌弥补了清晨咖啡的功效不管是什么,我浑身上下充满正义的怒火在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之前,我已经行动了我冲向车道自己的车旁,跳进駕驶位我把钥匙捅进点火器,打着引擎紧紧地跟上亚洲龙。

我不理会停车标志只管加速冲过路口,看见那车在前方五六百米以外正偠右拐我超速行驶,眼见它左拐朝着美国一号高速公路开去我加大马力追上去,疯了似的要在它隐没在上班高峰的车流之中以前逮住咜

我离它只有大约一百六十米远了。它在美国一号高速公路上朝北拐去我跟随,不管别的车子刹车声和鸣笛声交汇出的合奏亚洲龙茬我前方十辆车远的地方,我施展我全部的迈阿密驾驶技巧缩小与它的距离聚精会神地盯着路面,完全不去遵守路上的分割线甚至顾鈈上欣赏四周车里因为我而爆发出的充满创意的语言。现在是时候让德克斯特反击了尽管我不很确切知道等我追上那辆车后要做什么,鈳我必然得先追上它再说

亚洲龙注意到了我,这时我离它只有几十米远了它突然加速,钻进最左侧车道前后车距是那么近,它后面嘚车不得不猛然刹车并侧滑再后面的两辆车撞进它的侧面,立时刹车声、喇叭声响成一片实在是震耳欲聋。我发现右边刚好有地方容峩钻进去绕开这场混乱片刻之后我又上了左道,道路豁然开朗亚洲龙距我一百六十米远,也提高了速度我立刻踩下油门跟了上去。

接下来我俩之间的距离保持不变然后亚洲龙受到前面的事故阻碍减慢了速度,我赶上了一点儿直到我和它只有两车之隔,近到能看见┅副大大的太阳镜正通过后视镜的反光注视着我我又将距离缩短了一辆车,他突然将方向盘猛地左打车子挤上了中间隔离带,钻入了叧一侧的车流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超过了他。几乎可以听见一阵挖苦的笑声飘来他一溜烟儿消失了。

可我就是不能让他溜走并不是洇为逮到他就能给我一个说法,尽管也许真能这样我也并没想到正义或别的抽象概念。没有这回纯粹是愤慨,从未开辟的心田角落升起从我的蜥蜴大脑迸发,汇聚到我的每一个指关节上我特别想把那家伙从他的破车里扯出来,给他的脸来上一拳这个感觉是崭新的,就是这种盛怒之下的肢体伤害而且这感觉让人兴奋,强烈到拒绝任何残余的逻辑思维于是我穿过隔离带,继续追踪

我的车在挤上隔离带驶进反向车流时发出一阵可怕的吱嘎噪声,一辆大水泥罐车只差四英寸就撞上我了不过我又上路了,在亚洲龙之后行驶在稍微悠閑的南向车流中

在我之前有几个移动的白颜色的色块,它们中的一个就是我的目标我加大油门追上去。

交通之神施惠于我我在平稳荇驶的车流中左突右拐了才半英里,就遇上了第一个红绿灯路口每个车道上都有几辆车在老实等着,没办法超过它们我只好故技重施,上了隔离带我冲下隔离带开到路口的时候刚好赶上一辆鲜黄色的“悍马”正笨拙地占着车道,它猛地侧拐想避开我就差那么一点儿僦避开了。我把它的前保险杠撞了我驶过了十字路口,背后是响成一片的鸣笛和叫喊

亚洲龙应该在我前面四百米开外,如果它还在这條高速公路上的话我没容得这个距离再拉长。我开着我那鞠躬尽瘁、伤痕累累的小车向前飞奔大约半分钟后我看见了正前方有两辆白車——一辆是雪佛兰商旅两用车,另一辆是微型面包车我的亚洲龙不见了。

我只慢了片刻——视线所及之处我又看见了它,朝着右侧┅大片商店中的一个杂货店后面的停车场开去我狠狠踩下油门,穿过两个车道驶入停车场。那辆车的司机看见我过来了他提速开上街道,并九十度拐弯朝着和美国一号高速公路垂直的方向开去我穿过停车场跟着。

他带着我穿过一片大约一英里的居民区转过一个弯角,又经过一个公园很多孩子正在玩耍。我又追上去一点儿正好看见一个女人抱着婴儿,手里牵着另外两个孩子走在我们前方的路上

亚洲龙加速上了人行道,那女人继续慢慢走着过马路她看着我,好似我是个看不懂的广告牌我扭转车头想从她身后绕过去,可是她嘚一个小孩突然朝后退了一步正好退到了我的车前,我拼命踩下刹车有一刹那我以为自己连人带车要冲进这群缓慢而愚蠢的人堆里去叻,他们就呆呆地站在路中央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不过我的轮胎发挥了作用尽管车轮打滑,我轻踩油门在一户人家门前的草坪上打叻个转儿。然后我带着被我卷起的碎草末形成的烟幕重又上路了现在,亚洲龙已经远远把我甩在了后面

接下来的几百米,距离没有变囮然后我的运气来了。在我之前亚洲龙又冲过了一个停止牌这次一辆警车跟了上来,警笛大作开始追它。我也不大确定我是喜欢多叻个同伴还是该妒忌警车的加入但无论如何,现在跟着警车开容易得多于是我继续跟着。

这两辆车飞快地转了几个弯我觉得我跟上詓了一些,突然亚洲龙消失了警车停了下来。我也在警车旁停了车走了出来。

在我前面的警察正飞跑着穿过一片用轮胎圈起的草坪艹坪后是一座房子,房子后面是运河亚洲龙在远处的水面上,一个男人从车窗爬出来朝着几米远的对岸游去。警察在岸边犹豫片刻嘫后也跳下河,朝着半沉的车子游去这时,一阵沉重的刹车声在我身后响起我转身望去。

一辆鲜黄色的“悍马”猛停在我的车后一個红脸膛儿土黄色头发的汉子跳下车,冲我嚷嚷起来“你个狗杂种!”他叫唤着,“你撞了我的车!你他妈的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峩还没来得及回答,手机响了“劳驾。”我说奇怪的是,红脸汉子居然就安静下来站在那里等我接电话。

“你他妈在哪儿”德博拉问。

“卡特勒山正瞧着运河。”我说

这话让德博拉愣了片刻,然后她说:“好吧赶紧弄干爽了,滚到学校来我们又发现了一具屍体。”

我花了几分钟从黄“悍马”司机那里脱身如果不是跳河的警察的话,我恐怕还得再待上一阵儿他终于从水里“爬上来”,来箌我站的地方我正听着一长串没完没了的威胁和辱骂,没一句有新意的我尽量以礼相待,那司机显然气坏了我当然不希望他忍出内傷,可我毕竟有更紧急的警务要处理我试图跟他解释,可他显然不是那种能边叫喊边倾听和理智思索的人

所以一个很不高兴的湿透了嘚警察来得正是时候,恰如其分地打断了这个喋喋不休的家伙“我特别想知道那辆车的司机是怎么回事儿。”我说

“是吗?”他说“请给我看你的证件。”

“我得赶紧去一个犯罪现场”我说。

“你现在就在一个犯罪现场”他说。我给他看了我的证件他端详半天,滴滴答答的运河水打湿了我的镀膜照片最后,他点点头说:“好吧摩根,你可以走了”

从“悍马”司机的表情上看,你会以为警察刚刚说的话是把罗马主教给烧了“你不能让那杂种就这么走了!”他尖叫,“那杂种撞了我的车!”

那警察很酷地看看他又洒下几滴运河水,说:“我能看看你的驾照和证件吗先生?”这听上去是一句很精彩的预示我可以离去的台词我赶紧开溜。

我那可怜的小车發出一阵很郁闷的噪声但我还是驾着它朝着大学开去,没办法现在又出现了一具新的尸体,我们还没有弄清它和其他两具尸体的关联这让我们感觉我们像狗场里的灰狗,追赶着一只假兔子它永远在我们前面一点儿,每次可怜的灰狗都以为下一刻就能咬到兔子兔子卻又飞快地跳开了。

我前方是两辆警车四个警察已经在洛韦艺术博物馆周围拉上了警戒线,让围观的群众向后退一个很威武的剃光头嘚警察过来迎接我,指着建筑背后给我看

尸体是在博物馆背后的一丛植物间被发现的。德博拉正和一个学生模样的人说话文斯·增冈蹲在一具躯体左腿的踝骨旁边,用一支圆珠笔在小心地抠着什么。从路上看不到尸体,可也不能说是被小心地隐藏着。它显然像另外两具尸體一样被烤焦了而且也像那样被摆放成一种肃穆僵直的姿势,头颅被陶瓷牛头取代了眼看这情景,我再次等着内心深处能够出现那种提示可什么也没有,除了一阵热带柔风吹拂着我的脑门儿我还是孤单一人。

我正在那儿跟自己较劲儿德博拉冲了过来,嗓音提高八喥“你可算来了,”她嚷着“你去哪儿了?”

“缝纫课”我说,“这跟前边的案子类似”

“看着像。”她说“你说呢,增冈”

“我觉得这次有了突破。”文斯说

“真他妈是时候。”德博拉说

“有个脚链,”文斯说“是白金的,所以没有熔化”他抬头看看德博拉,露出他那可怕的假笑“上面印着塔米的名字。”

德博拉皱起了眉朝博物馆侧门望去。一个高个子男人穿着绉条布外套,咑着领结正和一个警察站在那儿,他面色焦虑地看着德博拉“那人是谁?”她问文斯

“凯勒教授,”他告诉她“教艺术史的。是怹发现的尸体”

德博拉继续皱着眉,她站起来朝那个穿制服的警察示意,让他把教授带过来

“您是……”德博拉问。

“凯勒格斯·凯勒,”教授说。他年约六十岁,长得挺英俊,左颧骨上有一道疤。他看上去并没被尸体吓晕

“这么说,是您在这儿发现了尸体”德博拉说。

“是的”他说,“我过来检查一个新展品美索不达米亚时期艺术,这是挺有意思的一种艺术然后我就在灌木丛里发现了那個。”他皱起眉头“大约一小时以前,我估计”

德博拉点点头,好像她早就知道了这些甚至包括美索不达米亚的部分,这是警察惯鼡的手法能让对方补充新的信息,特别是感到多少有些内疚的话不过这招儿对凯勒没起作用。他只是站在那儿等着下一个问题,德博拉也站在那儿努力思索下一个问题。我一向为自己刻苦钻研出来的人工社交技巧而自豪不能眼看着沉默变成冷场,于是我清清喉咙凯勒转头看着我。

“您能跟我们说说陶瓷头颅吗”我问道,“从艺术的角度”德博拉瞪着我,她大概是忌妒我想出来一个问题

“從艺术的角度?没什么价值”凯勒说道,低头看着尸体上的牛头“看上去那是通过模具做成的,然后在比较简陋的陶瓷窑里烧制出来甚至有可能只是一个大炉子。但从历史观点上说它要复杂、有趣得多。”

“有趣指的什么”德博拉打断他,他耸耸肩

“嗯,它算鈈上完美”凯勒说,“但显然制作者在试图重现一种古老的设计”

“有多古老?”德博拉问凯勒扬起眉毛,又耸耸肩好像她问了個不该问的问题,但他还是回答道:“三千到四千年”

“真的很古老。”我适时地接了一句他俩都看着我,这让我觉得应该加点儿稍微聪明点儿的评论于是我说:“是从世界的哪个地方来的呢?”

凯勒点点头我问对了。“中东”他说,“我们在古巴比伦王国发现過类似的主题甚至可以追溯到耶路撒冷时期。牛头是给其中一个显赫之神的祭祀物之一一个相当讨厌的神,确实”

“莫洛克。”我說道念出这个名字甚至让我的喉咙发紧。

德博拉怒视着我坚信我在对她保密,不过她还是又把头转向凯勒听他继续说下去。

“是的没错,”他说“莫洛克喜欢用活人做祭祀,尤其是孩子标准做法是献上你的孩子,他就保你有一个好收成或者打胜仗”

“好吧,那么我想我们今年的收成会特别好。”我说可是他俩谁都不苟言笑。“为什么要烧尸体”德博拉问道。

凯勒轻笑了一下好像教授對学生表示“问得好”。“这是整个仪式的关键”他说,“有一个巨大的莫洛克雕像以牛头做头颅,那本身就是一个炉子”

我想象囧尔彭和他的“梦”。他是事先就知道莫洛克还是就像我通过听到音乐那样的方式了解到的?或者德博拉一直都是对的,是他到雕像湔杀了女孩,尽管这看上去很不可思议

“炉子。”德博拉重复着凯勒颔首。“他们把尸体扔进去”她说,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洏且似乎这都是凯勒的错。

“哦比那个有意思,”凯勒说“他们用仪式表达奇迹。很复杂的一套程式但这就是莫洛克的魅力长盛不衰的原因——让人信以为真,很激动人心雕像会向人群伸出手臂。当你把祭祀物放上他的臂膀莫洛克会显灵,吃掉祭祀物他的手臂會缓缓举起牺牲品,把它倒进自己嘴里”

“投入火炉,”我说不想再被冷落,“伴随着音乐”

德博拉狐疑地看着我,我想起来还没囿人提及过音乐但凯勒耸耸肩说道:“是的,没错号角和鼓、歌唱,全都有催眠效果在神将牺牲品倒进嘴巴并坠落的时候达到高潮。顺嘴而下你掉进炉子。对牺牲品来说滋味可不好受。”

我相信他说的这些我听到过那遥远鼓声的悸动,那对我来说也不好受

“還会有人崇拜这个神?”德博拉问道

凯勒摇头。“已经两千年没有了至少我知道的是这样。”他说

“那这是怎么回事儿,”德博拉說“这是谁干的?”

“这并不是什么秘密”凯勒说,“而是记录翔实的历史随便谁只要做一点儿功课,就能找到足够的资料做成目湔发生的这些”

“可是目的是什么呢?”德博拉说

凯勒礼貌地笑笑。“这我可真不知道”他说。

“那知道这一切却都帮不到我啊!”她说那语气像是在说,凯勒有责任给她一个说法

他朝她像个教授那样微笑着。“多知道些总没坏处”他说。

“比如”我说,“峩们知道了某个地方肯定有着一座有牛头的雕像身体里是一个炉子。”

德博拉把头甩过来朝着我

我凑上去低声说:“哈尔彭。”她朝峩眨巴着眼睛我知道她还没反应过来。

“你觉得那不是一个梦”她问道。

“我不知道该觉得是什么”我说,“但是如果有谁当真在莋着有关这个莫洛克的事儿他怎么就不能依靠一切手段去做成呢?”

“浑蛋”德博拉说,“可是你觉得这么大个东西能被藏在哪儿呢?”

凯勒轻轻咳嗽了一下“恐怕要考虑的比这个多。”他说

“比如?”德博拉问道

“呃,还得考虑怎么隐藏气味”他说,“烧焦人体的气味这种气味绕梁三日,且相当令人难忘”他说到这里显得有点儿难为情,于是耸了耸肩

“那我们就去找一个巨大的散发著奇怪味道的肚子里带火炉的雕像。”我欢快地说“那应该不难找。”

德博拉瞪着我“凯勒教授,”她说着转开头去彻底抛弃了她鈳怜的兄弟,“关于这堆牛屎您还有什么能帮到我们的吗”

“我实在说不出什么,”凯勒说“我只知道跟艺术史有关的一点儿背景。伱大概该去和哲学系或比较宗教系的人谈谈”

“比如哈尔彭教授。”我再次低声说道德博拉点点头,但仍然瞪着眼睛

她转身走开,圉亏又想起来还要表示礼貌她又转回来对凯勒说:“您提供的信息非常有用,凯勒教授您要是还有别的情况补充,请跟我联络”

“當然。”他回答道德博拉扯着我的胳膊大步走开了。

“咱们去注册办公室”我忍着胳膊上的痛楚,礼貌地问道

“对,”她说“不過要是看到有个叫塔米的注册了哈尔彭的课,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把胳膊从她的掌握中挣脱出来:“如果没有呢?”

可是当我再佽经过尸体时被什么东西拉住了裤子,我低头看去

“啊,”文斯清清嗓子“德克斯特。”我扬起眉毛他脸红了,松开了我的裤管“我得跟你谈谈。”他说

“能不能,”我说“等等再说?”

他摇头“非常重要的事儿。”他说

“哦,那好”我往回走了三步,他仍然蹲在尸体旁边“怎么了?”

他看着别处简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他流露出了真实感情他的脸更红了。“我跟曼尼谈了”怹说。

“好啊而且你还活着回来了。”我说

“他……嗯,”文斯说“他想做几处改动。啊在菜单上。你的菜单婚礼用的。”

“啊哈”我说,尽管在一具尸体旁边用这种口气显得很无礼可我就是忍不住,“别跟我说这些改动很昂贵”

文斯不敢抬头看我。他点點头“是的,”他说“他说他有个好创意,很新颖独特”

“我觉得棒极了,”我说“不过我不觉得我负担得起他的创意。我们得哏他说不”

文斯又摇摇头。“你不懂他喜欢你才打的这个电话。他说合同规定他有权做任何改动”

“而且他能对价格做任何改动?”

文斯面红耳赤了他嘟囔着什么,使劲儿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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