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的进,对16k小说进不去了解的进

查看: 18527|回复: 204
耸入云天的地方(4)
阅读权限70
最近读了一本名为《耸入云天的地方》长篇小说,貌似该书作者的亲身经历,写的就是南疆军区阿里防区一个边防哨卡和一群军人的事情,非常感人。( v/ v( M5 }6 _' V0 j/ y: }6 j
& & 在那个特殊的岁月和那种恶劣的生存条件下,那群军人的所作所为也许不为现如今的人们所理解,但凡从那个年代经历过的军人们读后都会由衷的感觉到,这是真的,总算有人没有忘记南疆,没有忘记那难忘的守防岁月,这足以让曾经把青春和热血奉献给边防的聊以自慰了。6 X4 u0 B! Z2 x$ i
& & 本人在网上搜了很长时间也没能找到这本书,无奈之中,只好用自己笨拙的手和笨拙的“一指禅”功夫将此书敲下来,作为在中秋节来临之际,一个曾经守过防的老兵对战友们的一丝回馈吧。谨此!' r6 I5 y# x! ~; ?" p
& & 敬礼!战友!+ E3 F- [- ^+ x# f. Y0 M) G&&e
& & 《耸入云天的地方》离天最近。它是喜马拉雅山、冈底斯山、昆仑山等名山大川板块结构的集合体,有人称它“生命禁区”,有人称它“世界屋脊”,它就是它——藏北高原。' t8 ]2 e5 ~5 U) Y9 l
& & 这里有风光奇绝、气象万千的雪山、草原、湖泊,有精怪神秘的野生动物。更有纯朴善良、忠厚热情、不畏艰险、勇往直前的边防军人和藏族同胞。( ?$ m* T9 H8 v) t
& & 或许,这里是人间天堂,是灵魂的炼狱,是无所畏惧的人挑战生存环境、生命极限的运动场。在这里,边防军人和藏族同胞们同舟共济,谱写了一段情深意长、英勇悲壮、令人感怀至深的佳话。
! P0 ^7 |) ?; W( H; s) H% A
& & (接上次3)“哪有恁娇气。”郭双喜说:“不就是洗个凉水澡吗------”话还没说完,丹增老夫妻俩和索朗增才走进房内。“郭班长这个,这个!”丹增竖着大拇指不停地称赞。$ y0 ?8 C# U% p0 _- q7 w. Z2 P
& & 原来,报信的牧民所说的山洪,是冰山的积雪融化后形成的洪水。每年一到夏季,本来清澈见底、流水潺潺的沱嘎河总会喧嚣一段时间。巴托哨卡的大部分人和牧民们都了解那条河的习性,按常规,现在并不到山洪泛滥的时间,沱嘎河咋会发起脾气了呢?郭双喜想着帮牧民们过河的办法,30多公里路程,卡车不大会儿功夫就开到河堤边。
看到卡车上跳下的一个个边防军,河对岸的牧民们兴奋地呼喊起他们的名字。“扎西德勒!”郭双喜向对岸挥挥手,一看河面,果然,河水由清变混,流速湍急,两岸的距离扩大到三四丈宽。他接过多吉从车厢内递下的绳索、铁桩和锤子,麻利地打桩套上绳索,脱掉棉裤,将绳子挽在胳膊上向河里蹚去。$ }&&K. x&&A% n&&v1 T; K; W
& & “班长,你留下,我过去。”多吉从后面追上来。
& & “又是病人又有老人,一个人肯定不行。”郭双喜头也不回地向前蹚着,“抓住绳子,注意河水。”
& & “水太冷了。班长,把绳子给我,你上去吧。”3 `1 T# N9 W&&G/ B4 \/ d# s
& &&&郭双喜没有理会多吉。此时,冰冷的河水已淹没大腿,浪头一浪盖过一浪扑打着绳子,郭双喜使出浑身力气拽着绳索向前行进,绳子击打的水柱几乎把他的棉衣全打湿了。好不容易上了岸,寒风一吹,郭双喜全身颤抖,上下牙齿禁不住打起架来。他颤抖着声音说:“快,打桩,把绳子拴紧点。”为了抵御寒冷,他不停地在原地跑动着,见众人七手八脚打好铁桩拴上绳索,他大喊道,“扶病人上马,多吉扶好病人!”说着,他跑上前从一个牧民手里夺过马缰绳,迈步向冰河走去。上了岸,趁众人扶病人下马的功夫,郭双喜再次跃入冰河,一跑上河岸,便指挥牧民们扶老携幼骑上马下了冰河。他和多吉前后奔忙,保护十几个牧民涉过沱嘎河。
& & “快,喝两口酒。”余秀山递过军用水壶。胡伟强拿过一件军用皮大衣披到郭双喜身上,连拽带搡地把他推进驾驶室,说:“扶好病人,别动。”
& &&&这会儿,喝过多吉端来的大半盆姜汤,郭双喜紫乌的嘴唇渐渐有了血色,紫檀木色的长方脸上露出青春的气息。丹增老人手捻佛珠,欣喜地说出一串赞叹的藏语。多吉翻译说:“班长,阿爸夸你呢,夸你的心像菩萨一样美,行为像菩萨一样善良。副指导员,我就爱跟着俺班长干,跟着他就没有干不好的事。”# O( x! K3 X' ~+ g
& &&&“我还不了解他吗。”孙万江笑笑,说:“不要忘了,我就是双喜的排长。”
& &&&多吉不好意思地笑了。
& &&&索朗增才记挂着女儿的病,和众人打了声招呼,转身走出宿舍。9 D( }, j+ u&&E" _5 \0 N
& &&&X光片的检查结果出来了。卓玛因高烧引起肺部感染,呈现肺水肿的症状。钱山吩咐:“按方案治疗。”氧气管插上了,输液瓶吊上了,点点露珠样的液体,无声地流进卓玛的静脉血管。索朗增才阿爸来到屋里,第一次见到这样为病人治病,恐惧慌乱得大惊失色,嘴里“依依呀呀”大声嘟囔着什么。钱山立即明白过来,迅速叫来了翻译徐贵。待徐贵一通解释,索朗增才阿爸皱纹密布、紫檀木样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 &&&钱山搬过一把椅子示意老人坐下,接过王虎刚刚送进屋里的一碗大块羊肉和一盘馒头。他把馒头放在桌上,双手把一碗羊肉递到老人手里。徐贵在一旁说:“老阿爸,连里没有糌粑,没有酥油茶,请您吃战士们做的手抓肉吧。”
& & 索朗增才对徐贵说:“金珠玛米最亲,做出的手抓一定最香最香。”
& & 下午三点半钟,演出开始了。跳过一曲锅庄舞,文工团员个个累得气喘吁吁。在这海拨4500多米的三连驻地,氧气不足海平面的三分之二,文工团员们这么一“踢腾”,胸闷气短,鼻孔吸进的气流象一条线直穿大脑,辛辣般的疼痛刺得脑袋又痛又胀。氧气不够吃的滋味是令人难耐的,文工团员虽然高原反应尤强烈。一想到长期驻守、常年生活在高原的官兵和牧民们,心甘情愿地忍受着缺氧的折磨,尽情地为战友和藏胞们演出了。9 t1 `- g' ~7 s9 J
& & 随着报幕姑娘甜甜的声音——《逛新城》,陈小妹和多布杰上场了。台下立即响起了一片掌声和欢呼声。音乐声中,俩人且舞且唱,舞姿传神,歌声传情,台下的人个个瞪大眼睛。饥渴的人是一杯水解不了渴的。“再来一个!”“再来一个!”汉语、藏语的呼喊声此起彼伏。面对热情的海洋,两个人再次上场。陈小妹敬着军礼身体旋转了180度,右手久久没有放下。多布杰学着陈小妹的样子,躬身施礼身体也旋转了180度。随即,一曲《雪山升起金太阳》随风飘荡,优美动听的旋律,嘹亮高亢的歌声,那旋律、歌声,传递着翻身农奴的情感、心声,意蕴涌动着心潮,多布杰禁不住泪流满面。唱过汉语歌,不用报幕,不用邀请,多布杰又用藏语引吭高歌。) I* U3 G3 H/ l4 `. Y! D3 c
& & 心底流泄的真情、激情,感动着昔日经历了千般磨难、万般痛苦的农奴们,一个个泪水盈眶,感叹唏嘘。多布杰就是这万千多灾多难的农奴中的一个。13岁那年,他阿爸放牧时一只小羊掉下山崖摔断了腿,农奴主命爪牙砍断了阿爸的脚筋,没多久可怜的阿爸便痛苦地含恨而死。17岁那年,他阿妈身患重病体力难支,挤牛奶时弄洒了桶里的奶,被农奴主一顿暴打,又唆使一条黑色藏獒把她拖到后山,阿妈从此也没了踪影。命运多舛,苦难象缠在陀螺上的羊毛捻出的线,总也没有断头的时候。6 _" E0 ?4 V' I+ S2 M&&R
解放军在冰雪中蹚出一条通向普林卡的路,解放了在苦难中挣扎的农奴,29岁的多布杰从此有了自己的牛羊和牧场。他打心眼里热爱播洒阳光的解放军,参加了民主改革工作队。后来有人推举他到普林卡工作,多布杰不同意,原因很简单:没有牧人的草原牧草哪里还会鲜亮?牛羊哪里还有家园?!他仍然选择当牧民。苦辣酸甜,五味杂陈,多布杰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里。& t( @) h' z- k1 `) c
& & “牛角胡独奏”——随着报幕员的指引,一个穿着蓝底红花缎子面藏袍,身挎腰刀,30多岁的彪悍男人,手提牛角胡迈步走上舞台。
& & “索南达杰!”舞台下不少牧民高声呼喊起来。索南达杰是冈噶牧区生产大队的大队长,来自冈噶草原的牧民没有不认识他的。索南达杰右手放在胸前,冲台下深施一礼。陈小妹立即匆匆来到台口,在索南达杰坐定的地方,降下麦克风对准牛角胡。倾刻间,麦克风传出牛角胡低沉动听的嘤嘤旋律。- O! b" Q&&M0 n&&~( y
& &&&在索南达杰演奏牛角胡时,郭双喜的视线左顾右盼,在人群中扫来扫去,从急切的眼神看,分明是急于找到什么人。一只雪鹰鸣叫着在空中盘旋,斜刺地向哨卡飞过来。郭双喜眼前一亮,“扎西贡布阿爸来啦。”说着,他快步向雪鹰飞来的方向走去。一匹褐色藏马疾驰而来,马上打坐的60多岁的老人刚一下马。郭双喜便迎上去和老人拥抱在一起。“老阿爸,咋才来呀。”
& &&&扎西贡布阿爸没有回答郭双喜的话,急切地问:“鲁团长在哪儿?没有上山吗?”; k& G6 e, l6 d% _* q* B
& & “上来了,上来了。”郭双喜说:“我也正在找他。”) N: ]) l* W. ^8 ~) z
& &&&两个人说着话又来到操场,内外分头寻找仍不见鲁万有的影子。郭双喜急于找到团长,想还他那20块钱和一袋小米钱。鲁万有上山近一天来,郭双喜多次在他宿舍门口观望,晚上房内有人说话,夜里仍有说笑声,熄灯号响过好大一阵功夫,郭双喜从窗外看到,屋里仍是人头攒动,传出窃窃私语。清晨早操归来,鲁万有的房内空无一人。吃早饭时,郭双喜见鲁万有手里拿着馒头,盘子里盛着咸菜,不停地和几个连干部说着什么,这时候是不便上前搭话的。
& &&&扎西贡布急于见鲁万有,得从十多年前发生的事情说起。六十年代初,身为营长的鲁万有带着三连的100多名战士在巴托盖营房,一次开车拉木料的途中,看见有只鹰总在车窗外飞过来掠过去不肯离开,司机大感诧异。鲁万有让司机鸣笛,汽车喇叭接连不断地响了起来,那鹰总是环绕车窗玻璃飞来飞去。“停车。”鲁万有大惑不解,拉开车门走了下来。那鹰缓缓地落到他的面前,“啾啾”叫了几声,振振翅膀又飞到他的前面。“奇怪!?”鲁万有嘴里嘟囔着四处张望。鹰在他的前方不停地扑闪着翅膀,鲁万有又四处看看,砾石静卧,风吹草动,草原呈波浪式的起起伏伏,除了轻微的风声,草原安静地躺在雪山脚下。鲁万有正在纳闷,那鹰一声比一声响亮地尖叫起来。; \" ]2 i, v6 [5 G* x+ Z7 P& c
“走,到前面看看。”鲁万有对站在身边的司机说。他大步流星地向前走了200多米停下,那鹰也停了下来,落到他的前面又是几声尖叫。司机被弄得稀哩糊涂摸不着头脑,端起冲锋枪忿忿地说:“找死啊。”“你要干什么?”鲁万有瞪了司机一眼。“我吓唬吓唬他。”“这鹰不会凭空这么飞飞停停,前面一定有事儿。”鲁万有说过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两人走了一公里多路,远远发现一个黑点。再往前走,黑点从一个变成两个,一匹牦牛焦急地摇着尾巴,旁边有个藏民半卧着身躯。见有人过来,他坐起来用力招手。鲁万有近前打量,藏民有50来岁,由于痛苦愈发显得眼角的皱纹象一道道深沟。他呀呀咿咿地说着藏语,两个人谁也听不懂。无奈之下,藏民指指他的腿,又反复打着不能走路的手势。鲁万有明白了,藏民腿上有伤。
& & “先背到汽车上去。”鲁万有弯腰去背藏民,司机抢先一步把人背在背上。鲁万有只好回身去赶牦牛。司机向前走了300来米,便大口地喘起了粗气,连后面的鲁万有都听到了喘息声。“歇歇吧,营长。”说着话司机把藏民放到地上。“我来。”鲁万有把藏民背起来,走着走着,脚步也渐渐慢了。要是在平常的地方,凭鲁万有一米八三的大块头,背着这么个人走上三、两公里是不会大喘粗气的。这里毕竟是海拔4500多米的高原,走着走着他的额头冒汗了。阵阵凉风吹来,鲁万有感觉不到一丝凉意。
“啾啾啾啾”,鹰又叫了起来。两人抬头一看,刚才给他们引路的鹰正在上空盘旋,前方不远处,有个人骑着马飞奔而来。近前一看,骑马人一眼就认出了鲁万有,他纵身下马跑了过来,“鲁营长,扎西德勒。”鲁万有也认出了满面笑容的骑马人,“多布杰,你好啊。”
& &&&多布杰帮助他把背上的人放到地上,鲁万有用棉袄袖擦着满头满脸的汗,气喘吁吁地问:“你咋来了。”
多布杰用手一指天空,“扎西贡布的雪鹰把我召唤来的。”4 n/ e' _- p& a7 j. s5 @
& & “他叫扎西贡布?”鲁万有说:“他的腿好象受了伤走不成路。”+ G; W+ z0 p. q
& & “那不是现在受的伤。”多布杰说:“有年冬天,农奴主惩罚他在冰凌上一跪就是十几个小时,从那以后他落下了风湿病,一犯病两条腿就不听使唤了。”. M6 R2 B/ d# x. I' W8 ]& `( f
& &&&几个人把扎西贡布抬到马上,牵着马来到路旁的汽车边。说是路,只不过是车轮在荒原上辗压的一条便道。人们七手八脚地把扎西贡布抬上汽车,多布杰骑上马,赶着那头牦牛,目送着汽车颠颠地驶去。(4)
阅读权限90
走过路过不错过
阅读权限70
谢谢你的光顾,希望你继续支持。这本书确实不错,真的很感人。应该是一个老转的亲身经历,很真实。
阅读权限70
有空的话看一下!
阅读权限70
连载,正在更新中,敬请关注。
阅读权限70
在翻译的帮助下,三连的医生老王弄清了病因、病情,正如多布杰所说,扎西贡布两腿的膝关节被冰凌冻伤长期没有治疗引发风湿性关节炎,膝关节肿大变形,两条腿已经肿了。王医生说:“连里无法医治,只有送下山。再拖下去恐怕两条腿就保不住了。”鲁万有沉吟着,又叫来连长刘富贵一起商量:“农奴主残忍地把他的两条腿折磨成这样,我们是人民的子弟兵,说啥儿都得管。”鲁万有的两道浓眉拧成了疙瘩,四方脸上,棱角分明的嘴唇抿成一条线,对机要员说:“给军区和团司令部同时发报,要求将这一患有严重风湿性关节炎的藏胞送往南疆军区医院治疗。”
& &&&扎西贡布的那只鹰跟着汽车飞到三连驻地巴托,不停地在空中盘旋着,看着围成“田”字形的一顶顶帐篷,发出一阵阵叫声。扎西贡布听到鹰叫,在两个战士的搀扶下来到帐篷门口,对着天空“啾啾”地叫了几声,鹰一个俯冲落到面前,他向翻译说了几句什么,翻译很快拿来一块块切好的羊肉。那鹰吃了肉,飞到帐篷顶上四处张望着。太阳落山时分,多布杰来到三连驻地。他和干部、战士们是十分亲密的,来到炊事班见大家正在忙活着做饭插不上手,径直来到盖营房的工地帮助和起了泥巴。夜晚,他和扎西贡布同宿一顶帐篷。扎西贡布吃了几样药,又用掺和着什么药的滚汤热水长时间敷过两个膝关节,疼痛减轻了许多,他让鹰卧在自己的身边,想了想,两手又把鹰捧起来,让它栖息在自己的头部前方。' j6 s' G: a( y&&e+ o1 f
& &&&清晨,太阳在雪山顶重又露出热情的脸膛,鲁万有掀起门帘走进帐篷,四方脸上荡着笑意。“多布杰,你能把扎西贡布的鹰和牦牛带回去吗?”
& & “能呀。”多布杰问:“扎西他?------”8 S, b3 t' {9 H$ w
& & “随我下山看病。”鲁万有禁不住问:“那鹰通人性啦,它能和你走吗?”
& &&&多布杰兴奋得黝黑的脸上放着光,象刚刚喝过酒一样。“扎西…扎西贡布要下山?能随你下山?多长时间?”他提出一串问题。
& &&&“治好病吧。听连里王医生介绍,这种病不好治,可能要等到明年夏天这个时候和我一起上山。”鲁万有又问:“那是什么鹰啊?”8 t' A3 B' D7 X, @" j* ]# q1 y
& &&&“雪鹰,扎西精心调教的。放心,我把鹰和牦牛一块交给他儿子。”多布杰把“调教”二字拉得很长很重,可见扎西贡布对那鹰颇费了苦心。& s, M8 a+ ]0 W9 a) b' [% K/ ^( @
& &&&随车下山的扎西贡布先住进了喀什的南疆军区医院,因为离驻地不远,鲁万有一次次去探望。转往乌鲁木齐军区医院的前一天,鲁万有再次来到病房,他给扎西贡布拿来了几件换洗的内衣,又塞给他20块钱。在乌鲁木齐住院一个多月,他又被转往西安一所军医大学的医院。鲁万有一直打听着扎西贡布的信息,营里的一个干部探家,他专门给扎西贡布捎去了奶酪和葡萄干。光阴荏苒,转眼半年多过去了。扎西贡布的两腿恢复了牧民特有的坚韧与活力,喜笑颜开的鲁万有把他接到了所在部队,教他汉语,带他到维吾尔族兄弟的村庄学习耕种、养殖的方式、方法。
& && &夏天的太阳毫不吝惜地把满腔热情倾注给雪山。冰融了,雪化了,扎西贡布跟着鲁万有带领的车队回到了藏北高原。从那以后,扎西贡布总是记挂着每年冰雪消融山开路通的日子,总是盼望着和鲁万有早日相聚。
& && && && && && && && && && && && && && &&&三
& && &上午10点多钟,鲁万有就来到了常青谷。常青谷两面都是斜坡,中间一条河谷,舒缓地流淌着清凌凌的溪流,小鱼成群结队地在形状各异的鹅卵石间穿行着、戏嬉着。坡地上,青草盈盈,一丛丛红柳生机盎然地舒展着条条枝条,生长出片片绿叶。一到夏季,红柳便争先恐后地用粉红色的朵朵小花妆扮高原这温馨的季节。* u&&F4 f# c7 S
& &&&一到星期天,这里便成了战士们的乐园。有的在河边洗衣,有的脱光了脚在河中和小鱼逗乐,有的把皮大衣往草坡上一铺,躺下身子仰望蓝天白云遐想着蔚蓝色的深度,白云的高度,一闭上眼睛,白云像掉在脸上,绵绵的、凉凉的,深吸一口带着凉意的空气,真想把云彩一同吸进嘴里。原来,天是那么高,云是那么低,真是惬意极了。
& &&&靠南的坡上,平整出一块土地,依次立着四座坟墓,墓碑上分明用红漆写着4位烈士的名字:连长 刘富贵;司机 何家宝;排长 郅龙;战士 赵东明。
& & 鲁万有在烈士墓前脱掉皮大衣,从军挎包内掏出祭品细致地摆放起来:一包方块糖、一根黄瓜、一个西红柿,每座墓前依次摆好这些东西,他又掏出一包烟,打开烟盒抽出一支点燃,连同那盒烟一起放在刘富贵的墓前。做完这些,鲁万有在每个墓前鞠了三个躬,面朝墓碑在皮大衣上坐了下来。嘴里喃喃道:“富贵呀,小何、小郅、小赵,我来看看你们。边防线点多线长,忙不过来,我一年只能看你们一回,你们可不要有意见呀,唉,没办法。”( T) g% K4 E
& &&&“今天咱们几个聊聊天,聊啥呢?”鲁万有两道浓眉挤成疙瘩,眼睛里闪着泪光。“先说你富贵吧,从1959年到现在,你已经离开我们12个年头啦。你记得啵?你要不走,今年已44岁了,我比你年长4岁,今年48了。咱胶东那地方穷是穷了点,放心吧,饭还是有得吃,你儿子学军19岁了,今年推荐上大学,现在还不知道是哪所学校。富贵呀,你要是不走该多好。可恨就可恨那些叛匪,烧杀抢掠,咱们四、五百里赶去平叛,你为了保护寺庙的财产,制止叛乱,挨了叛匪两枪,那两枪可都在致命的地方啊。你是看不到你儿子上大学了,我明年来一定告诉你继军在哪个大学学习,第一学期考了多少分。老伙计,你可不要急啊。”
& &&&鲁万有完全沉浸在对逝者的哀思之中,他又从那烟盒内抽出一支烟,点燃后放到墓碑前,转身来到何家宝的墓前。“家宝啊,从1966年你惨遭不幸到现在已经5年啦。后来我专门到运输团见了发现你遇难场面的杨排长和几个司机,都说那场面惨,惨得很啦。”3 G! x# B5 W3 L5 h, n6 a9 X7 A
& &&&鲁万有回忆起在汽车团杨排长和几个司机讲述的情景。! [6 L1 k* M: A
& &&&通往巴托哨卡第二个冰达坂的半山腰,何家宝开的解放牌汽车抛锚了。前无救援的人,后无跟来的车,他没有能力排除故障,只有等待前后来车。虽然是7月份的天气,5000多米的冰达坂上,白天的半山腰依然寒风凛冽,穿着皮大衣难御风寒。入夜后气温骤降到零下八、九度,寒冷、孤独、饥饿像鞭子一样有形无形地抽打着全身,阵阵狂风卷起沙石击打在驾驶室的门和玻璃上,“劈叭”乱响,令人毛骨悚然……
& &&&就这样度日如年地熬过了一天又一天,一群狼盯上了何家宝,第一次向他发动攻击,他开枪打死了一只,用匕首割下狼肉在排气管上烤肉充饥。可能趁他烤肉的功夫或别的什么时间,那群离去不远的恶狼窥视到发动袭击的时机,何家宝的衣服碎片和白骨零乱地散落在山间几十米的距离,一滴滴、一滩滩鲜血冻得乌紫泛黑,地上除用匕首割过的狼的躯体外,还有两只恶狼的尸体横在那里。这两只狼并不是开枪打死的,从冲锋枪损坏的枪托看,他没有来得及开枪,恶狼是被枪托砸死的。现场的人断定:他一定饥饿难耐,正在烤肉时招致恶狼的暗算。现场的人说,车上就装着西红柿、辣椒、黄瓜等蔬菜和肉类罐头。
& && &何家宝啊,你可真是一个规行矩步、无私无畏的战士啊!! \$ d! p) V; F2 A3 A( v& L9 B# ?
& && &鲁万有凝视着墓碑,叹息着说:“你走的时候才20岁呀。连里本是两辆车的,那个司机要回去探家,见哨卡的干部战士缺菜吃,你非要随他一起下山去拉菜,死缠活缠着连里干部为你放行,单人单车长途跋涉,多危险啊。你爸爸可是个好老头呀,你走了,老人家反倒宽慰我们这些人。叫我说啥呢。”
& && &鲁万有用手抹了把眼泪,转身对着郅龙的墓碑。“这常青谷可是你起的名字。不错,青山常在,绿水常清,有你们这些人守卫、陪伴,这青山绿水更加让人恋,让人爱呀。”
& && &鲁万有想起了一幕幕难以忘怀的情景。* b, m% c" `! _/ {4 w2 [' U6 X$ N
& && & 安葬了何家宝,一块新墓碑竖了起来。有人提议:“给这片河谷起个名字,让咱们永远铭记这个地方。”这提议立即得到一片响应。
& && &“思念坡,我看就叫思念坡吧。”" z& j& ~( y/ C
& && &“叫望乡谷吧,两个烈士临死前都没能看亲人一眼,多想家呀。”(连载,不断更新中,敬请关注)
阅读权限70
“不好,不好,太悲凉了,叫连心谷吧,至少有两层意思:烈士和咱心连心;继承烈士的遗志守好边防。”( W, v, y# R' {: z
& &&&“叫常青谷吧。”看着你一言我一语的战友们,二排长郅龙说:“我看叫常青谷比较好,至少把你们那几两层意思都包涵了。”0 K# g* Z) Q- u* Q
& &&&“好,好,这名字好。”郅龙的提议得到一致赞同。常青谷镌刻进战士们的记忆中。记忆像谷中的河水,连成一条斩不断的溪流一波连着一波向前流去。转眼到了1966年的冬天,风刮起来了,雪下起来了,风尖叫着舞动漫天飞雪搅得天地间茫茫一片。牧民们遭灾了。连里分三路向3个牧民居住点运送粮食和草料。两辆汽车被派往两个较远的牧民点,另一路虽然路程相对较近,但要翻越一座山,途经一段五公里多长的陡壁峡谷,汽车无法通行。郅龙主动请缨,带着一个班的战士,赶着20多匹军马和牦牛,顶风冒雪向牧民点送去急需的物资。扑面的风雪吹打得人睁不开眼睛透不过气,接近山顶,狂风肆掠地施展淫威,一阵阵迎面扑来,人根本直不起腰,只好手脚并用向前爬行。马和牦牛止步不前,畏怯地挪着碎步向山下退去。郅龙吃力地爬到前面,用尽全身的力气拉着最前面的马挣扎着爬上山顶。马、牦牛一匹匹、一头头过了峰顶,转向峭壁峡谷。突然,一阵狂风卷起雪瀑飞打而来,眼前浑浊一片。前面的那匹马受惊了,一声嘶鸣扑向郅龙,连人带马一起滚落悬崖。陡坡的积雪上留下两道深深的痕迹,深谷中的积雪把人和马一起掩埋了。8 |/ M: h5 B4 d7 ?) T- ~+ f7 B
& && & 战士们惊呆了、愕然了。悲痛万分的五班长急忙招呼身旁的战士卸掉牦牛背上的驮子,把绳子绑在腰上,让两个战士拽住绳子,一点点向崖下滑去。三个驮子的绳一条条接起来放到悬崖下,五班长向下看去,谷底仍然遥不可及。上面的人声嘶力竭地大喊:“班长,快上来!”
& && & “快上来!”( Z$ [; Q6 h8 D) z
& && &&&五班长使出全身的力气爬上来一看,战士们缠绕绳子做依托的利石把牦牛绳磨断了一半,那石头已开始晃动了。卸下来的三驮子草料被狂风卷下峭壁,马和牦牛不安地骚动起来,驮队后面的两个战士拼命挡住马、牛的退路。一阵狂风袭来,硬是把一头牦牛推下山崖。马、牛群又是一阵骚动,后面的一头牦牛冲着拦路的战士奔过去。“快让开,让开!”五班长可着喉咙大喊。再作停留后果难以设想。战士们赶着驮队一步一回头地向山下缓缓走去。
& && & 三连的干部、战士们后来想方设法爬下峭壁,背上来的却是郅龙冰硬冰硬的遗体。人们清理郅龙的遗物,有几个笔记本格外引人注目。笔记本记录着他入伍8年的心得体会、警句、诗词和名人语录。其中,记录了这么一首赞歌:
& && &&&我们是钢铁的三五九旅,
& && && &经历了长期的战争考验,
& && && &从黄河北打到长江南,2 x% k$ q! W3 q) o. {* U6 j0 _! l
& && && & 我们开辟了南泥湾,
& && && & 保卫过民主的延安。
& && && &&&……, }* c" o* l6 S% c2 U
& && && & 我们是钢铁的三五九旅,# J7 F/ V& ]$ S
& && && & 经历过长期的艰苦锤炼, . w' L* j% T! }9 q+ ?0 y7 r2 K
& && && & 千里挺进喀喇昆仑山,/ e8 I) u: s8 A, `9 I
& && && & 我们辛勤地开垦天山,
& && && & 汗水浇灌出肥沃的田原……
& && & 歌词后面是郅龙发自肺腑的感言:“我真的想不明白,这么炙脍人口、气冲霄汉的赞歌,咋不传唱呢?!”( b, r&&h9 j- B. Y
& && & 鲁万有一页页翻看着郅龙的笔记,忘情地看着这首赞歌。倏地,脑海里回想起艰难跋涉的岁月……那是日,王震司令员一声令下,他所在的二军从甘肃酒泉出发,出玉门、过嘉峪关、达吐鲁番、越天山、挺进南疆喀什,迎风沙,披霜雪,从头年10月到翌年3月,漫漫征途中,驮炮负重的战马一匹匹倒下了,他们是在西进的途中累饿而死的。风雪中掩埋了无言的战友,战士们又疾步踏上征程。数九寒天,冰冻三尺,指战员们脚上的鞋磨穿了鞋底,磨破了脚尖、脚后跟。夜晚脱鞋,个个血泡流出的血水往往和烂鞋底冻在一起,不用火烤,鞋是脱不下来的。连指导员王四辈身染重病,临终前他指指脚上四处开花的鞋,有气无力地对鲁万有说:鞋还能凑合着穿,留给你们赶路吧。面对眼前形销骨立的老战友,鲁万有这个刚强的胶东汉子,眼眶里禁不住滚落出无声的泪水。钢铁的部队,钢铁的战士,就是这样迈着铿锵的步子倒下的。- R) D+ I% n$ M7 B) L3 H
& && & ……鲁万有就这样忘情地一会儿站站,一会儿坐坐,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
& && &“团长。”
& && &“团长。”
& && &“鲁团长,扎西德勒。”
& && & 一群人向常青谷急匆匆走来。扎西贡布快步走在众人前面,老人从皮袍里掏出洁白的哈达,双手捧过头顶,躬身献给鲁万有。接着,老人伸开双臂,和鲁万有拥抱在一起,不停地说:“想你呀,真想您呀!”
& && &“啾、啾、啾、啾……”扎西贡布的雪鹰在上空盘旋着,鸣叫着,也像在说:真想你啊。9 {/ |& C% l% e4 q+ S8 |
& && & 瞅了个人们看鹰的空子,郭双喜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鲁万有面前。“团长,俺还您20块钱。”
& && & 冷不丁听到这句话,鲁万有浓眉一挑,疑惑地问:“我啥时间借给你钱了?”- Y9 M& L0 S; r' j1 R5 Z* L3 W9 L# ]
& && & “您去年到俺家乡接兵时给俺爹的。”郭双喜说:“还有50斤小米钱。”
& && &&&鲁万有哈哈笑起来。“你这小子。我说借给你爹钱了?小米是你们指导员背去的,你去找他还吧。”
& && &&&见鲁万有推得一干二净,郭双喜急了,他抓住鲁万有的手,硬把钱往手里塞。鲁万有一甩胳膊,装着没好气地说:“郭双喜,咋啦!你当时又不在身边,光凭一封信就逮根茅草当成针(真),搞啥搞,哪有这种搞法。再说了,即便给了人家钱,哪儿还有收回的道理。给是给,借是借,你懂不懂!”&&q7 ~+ R. b6 n# a6 g
& && &&&郭双喜没辙了。
& && && &象这样追着鲁万有还钱的战士,何止三、五十人。自从1942年参军,在胶东半岛和日本军队打仗,看着被鬼子兵烧毁房屋,抢劫一空而绝望的乡亲,鲁万有心里流血,总想为他们做些什么,可他除了步枪、子弹和身上穿的衣服,再也拿不出什么了。有一年冬天,一个被日伪军抓进炮楼当伙夫的老乡逃了出来,身上只穿着单衣、短裤,在屋檐下冻得瑟瑟发抖,鲁万有见状,立即脱下棉衣给老乡穿上。部队在村头宿营生火做饭,看见老乡的孩子眼巴巴地看着他们喝地瓜汤,他端起碗走过去就让孩子喝。老乡走过来看看可怜的孩子又看着鲁万有,嘴唇抖动着,半天说出一句,“八路军,穷人的军队啊。”" A6 W$ g# }5 d6 g' @8 l% c&&N
& && &&&鲁万有打小就泡在苦水里。爷爷穷怕了。鲁家有了孙儿,便给他起了个“万有”的名字。部队整编后来到西北,万有有了津贴,他总用来接济那些贫穷的战士。万有又是富有的,他所在的三连,战斗中所向披糜,无坚不摧,一等功他就立了五次。进驻新疆后,从营长到团长,他养成了一个习惯,一下连队,总喜欢抽空和战士聊天,家里几口人啊,种了几亩地呀,收成怎么样?不知不觉就掌握了一个个战士家中的情况。连队干部汇报情况,他要求把困难战士家庭情况作为一项汇报内容,长此下去,基本上对困难战士的情况了如指掌。湖北宜昌一个叫黄大仓的战士家里发洪水冲毁了房屋、庄稼,他一次就寄去40块钱,弄得家里差点揭不开锅。团政委郑重地找他谈话,“关心战士是好事,也要量力而行吧,靠一个人是帮不过来的。”“对,对!”鲁万有马上顺竿爬。“我就想着咱们这些团、营级干部一人帮几个家庭困难的战士,咱俩想到一块儿了。”政委无可奈何地笑笑:“你这家伙,倒挺会钻空子。|”转念一想,说:“这倒是个主意。你想啊,我们提出扎根边防,以卡为家,战士们有后顾之忧,能扎根吗?他们的家庭温暖了,心自然就暖了。”|在老二团,团、营级干部帮助困难战士家庭的制度形成了。后来,渐渐出现了连级干部加入这个行列的局面。: \& i0 m6 N2 e% N
& && &&&鲁万有一行人刚走进三连的营房,索朗增才便激动不已地说了一大堆话。扎西贡布主动当起翻译。“他非常感谢解放军救了他的女儿卓玛,祝愿金珠玛米平安、吉祥。”鲁万有上前握住索朗增才的手,真诚地笑着,转脸问走过来的郝大年,“老人的住处安排了吗?”
& && & “安排好了。”郝大年回答:“和扎西阿爸住一间房。”
& && & “夜里冷,生煤炉子了吗?”鲁万有问。
& && & 扎西贡布赶紧说:“六月天,哪用生炉子,真的不用。”
& && & 伙房的烟囱里,已经冒起了袅袅炊烟,炊事班开始做晚饭了。鲁万有边往伙房走边问:“统计了吗,有多少藏胞留宿?”6 w, G$ G( _: i9 y2 l0 V7 r
& && & “有70多人吧。”郝大年说:“支了八顶帐篷,男的六顶,女的两顶。”- H! D( Y&&K* {# A0 H& n# K. [) ~
& && &&&说话间已走进伙房,鲁万有喊着:“王虎 ,王虎,做啥好吃的?”
& && &&&王虎应声走了过来,笑嘻嘻地说:“大块羊肉管够,只是、只是菜得计算点吃,运菜的车还得八、九天才能上来。”
& && &&&“七、八、九、十四个月才能吃上新鲜菜,时间太短了。”鲁万有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大家说:“要是能自己种菜那就好了。”
& && & “鲁团长,可以试试嘛。”医疗队的钱山走进伙房,他挽着袖子,看样子是来帮厨的。“我五十年代末去苏联进修,那里不少地方都是高寒地区,人家莫斯科的冬天在阳光房里种蔬菜,西红柿都能挂果。”4 t' x# l9 W&&a3 J2 S3 p
& && &&&“你见过?”郝大年问。(连载,不断更新中,敬请关注)
阅读权限70
钱山肯定地点点头。9 @" V- ]1 K$ Z2 L' t
& && &鲁万有早有在藏北哨卡种菜的打算,几年前他就一次次找人商量,请技术人员论证。这会儿,他趁热打铁,随口说: “走,到后面看看。”
& && &郝大年已明白了他的用意。这时,马前进、孙万江也跟了过来。几个人出了伙房的后门来到后面的一大片空地里,鲁万有说:“不要说气候恶劣昼夜温差十多度,就这跟铅块样板结的沙、石地也种不成菜。要种菜只能到两道沟去取土。”看得出,鲁万有对哨卡周围的地形很熟悉。" A0 o* Y& _5 k! K4 y' @
& && &“没问题。”郝大年立即长了精神,“俺们有的是力气”。
& && &“你们两个觉得咋样?”
& && & 马前进没有回答,毕竟他才到巴托两天。孙万江说:“团长,咱们太需要试试啦!”
& && &“我看这样。”鲁万有用手一指,说:“在这四间屋大的地块,这两面垒山墙,那两面用水泥垒柱子,柱子四周安玻璃窗,顶部用木框镶玻璃,边上做成推拉窗,便于通风。我们权&&且叫它阳光暖房,为了节省材料,暖房盖到一米二,人在里面能弓着腰干活就可以了。你们看行不行?”0 [) R; F" i9 ^, j9 t
& && &&&几个连干部乐滋滋地齐声叫好。
& && &&&鲁万有又说:“山上你们先干着,下了山我就安排人给你们买材料、请木匠。你们先在这四间屋大的地方试着种,不断摸索,总结经验。第一步种小白菜这样的大路菜,若真的长出菜来,那将一举改变缺菜的历史。”8 S6 p1 E% _3 H8 v' |
& && &&&听鲁万有这么一说,几个人像看到地里长出小白菜一样,全都高兴得笑了起来。9 G' L: c' e! r) L$ L* c
& && &&&正在几个人说说笑笑时,一个战士手里提着军用挎包从坡地里走上来,发现十几米外站着一群团、连干部,他迟疑了一下,末了还是走过来冲鲁万有立正敬礼,朗声说:“团长好!”
& && &&&“何玉呀。”鲁万有抬手还礼,两眼上下打量着这位身高一米七、八左右的战士,他虽然穿着棉衣,仍显得削瘦单薄。鲁万有搜索着记忆,所不同的是,白皙的瓜子脸变成了紫檀木色,摆动的双臂带着节奏,迈开的两腿有了力量。“还是那么瘦呀,要加强锻炼,以后看信不要总往坡下去,多登登后山,多跟你们刘大刚班长练练格斗。”4 j+ _; n+ E8 E, n! s# l% Z! x. h, |
& && &&&何玉不解地看了鲁万有一眼,心想:团长真是神了,去年刚一见面,就猜出我家在乌鲁木齐,住的离军区家属院不远。这会儿我提个挎包,咋又知道里面装的是信呢?( K( n$ [* }1 `: J0 ?
& && & “去年实弹射击86环,投弹40米05,用你们连长的话说,只能算个及格。”鲁万有说:“你已经是老兵了,要用更高的标准要求自己,既然选择了当兵,就要当出个样来,你说是吧?”
& && & 马前进看看鲁万有,又看看何玉,心想,团长的家也在乌鲁木齐,听那口气,莫非他以前认识何玉,或是------
& && &&&“巴托可是个锻炼人的地方呀!”鲁万有又说:“安安心心干吧,可不要辜负了党和人民还有你的亲人、朋友对你的期望。”他把“朋友”两字说的很重。
& && &“是!”何玉大声回答。4 P) o&&^: O- {
& && & 鲁万有拍拍何玉的肩膀,轻声说:“好了,你去吧。”9 m1 B! q+ [3 V+ }! k1 m4 U&&P$ I
& && & 何玉往前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看了鲁万有一眼。
& && & 扎西贡布并没有离去,他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见鲁万有他们转回来,马上从藏胞里掏出一条牦牛尾巴,双手捧到鲁万有面前,恳求道:“鲁团长,太小的小意思了,请你一定收下。”! N/ {! ^0 m/ P, d9 x5 r
& && & 鲁万有记得,这已是扎西贡布老人风湿病痊愈后第五次给他送礼物了。老人给他送过酥油、风干羊腿、系有“罗松”的腰带,那条腰带是他让儿子到很远的地方用羊毛换的。尽管这样,鲁万有还是一次次谢绝了扎西贡布的好意。老人猜测,鲁团长可能不喜欢这些东西。他心里记挂着恩人,盘算着一定送他件称心如意的东西。前年秋天,他赶着驮有羊毛、皮子的牦牛长途跋涉来到一个交换物品的地方,左挑右选看中了一把镶有宝石的腰刀,用一堆东西把腰刀换了回来。去年一到夏季,老人便来到巴托哨卡,打听鲁万有上山的时间。见了鲁万有,他满心欢喜地送上腰刀。鲁万有满脸笑容,接过腰刀不停地翻过来调过去地观看着,连声说: “好东西,好东西。”最终,他又把腰刀递给了老人。" E$ k- X&&m. T2 x6 j7 F; b6 s
& && & “好东西为啥还不要?”扎西贡布急了。
& && & “老人家,”鲁万有浓眉下那双目光如炬的眼睛深情地看着扎西贡布,“好东西更不能收。收了这把珍贵的腰刀,我还算解放军吗?我还是鲁万有吗?把腰刀收好吧。”* Y$ s( Q' P" g6 o0 @; B
& && &&&扎西贡布明白了,雪莲花生长在雪山上,虽不常被人发现,花蕊却最珍贵。礼物有轻有重,心是不能用秤称的,难得的是那一片心呀。他在山下治病时,曾看见有人用牦牛尾巴扫床掸灰,灵机一动,给鲁万有拿来了一条牦牛尾巴。# o5 N! R/ ?, m" }
& && &&&鲁万有眉开眼笑了。他双手接过牦牛尾巴,随即立正站立,郑重地给老人敬了一个军礼。
& && &&&老人的眼眶湿润了,紧紧地和鲁万有拥抱在一起。(连载,不断更新中,敬请关注)
阅读权限70
四% ?, ^&&Q) n, i% l&&_9 k4 L' `+ K
星期天的早晨是不出操的。战士们本该享受热被窝的温暖,磨蹭到八点多钟起床,可一个个硬是七点多钟就爬了起来。天虽然不亮,好在天空飞云走月,地上镀着一层银灰色。风,带着寒意吹在身上冷嗖嗖的。下岗的战士穿着皮大衣,毛头鞋,进了宿舍不停地跺脚、反复搓手。* x4 C" J0 c4 `( l+ }3 q# _$ q3 F
“够了。有完没完,讨厌!”正在穿衣服的何玉冲他没好气地吆喝道。
“咋起恁早?”哨兵不解地问。& T) V4 {1 N, q) `
“团长他们要下山了。”三班长刘大刚说:“昨天下午不都告诉大家了吗。团长和人家医疗队、文工团忙忙碌碌为我们服务了好几天,咱不得送送他们。”
战士们来到院子里,身子虽在做着各种晨练的动作,眼睛却看着文工团员和医疗队的女兵宿舍。果然,女战士们陆续起床出了门。天蒙蒙泛白,看不清人的脸,她们一个个向院外走去。
“上厕所了。”何玉对身边的战士嘀咕了一句。3 X5 [; ]# g* D* r7 Y( n: ^
“你去闻屁臭吧。”4 \* v. k6 b, a2 y. x9 v
“放屁!”何玉脱口回了一句。: b4 h8 _9 C: K! c9 d& D6 N
郝大年、马前进、孙万江几个连干部头天晚上约好似地先后来到鲁万有的房内。) Z- q' S$ W+ X7 F2 H$ o$ {
“团长,一晃您们就来四天了,再住两天多好啊。”3 ^$ r/ x8 H: x+ a" V
“昨天团里的电报你们不是看了嘛,催我下山呐。”9 q6 }& S+ S& Y. B) G- J# M
“俺们不是舍不得吗。”郝大年无奈地笑着。
& &“你们坐下。”鲁万有的浓眉扬了扬,点燃一支烟深吸了一口,看得出,他有话说了。“团里常讲,扎根边防,以卡为家,你们院墙内把这八个字写得很大。守好防,让党和人民放心,就要提高战斗力。它的形成和提高,需要多方面的条件。严格训练,严格要求;深入细致的思想政治工作,这些都是凝聚战斗力的措施和途径。近几年,城市入伍的兵越来越多,昨天我看你们连的花名册,城市兵就有21个,对他们既要讲究工作方法,又要在各种条件下对他们加强锻炼。像何玉这样的城市兵,就应该多安排巡逻,多安排野外环境中的活动,慈不带兵嘛。但话又说回来,带好兵就要爱兵。这里气候恶劣,条件艰苦,让战士们安下心来,就要关心他们,体贴他们。要改进训练和思想政治工作方法,从实处着眼,细处着手,让战士们感到连队是个家。接下来,我还说种菜,这些年我一直在想,一直在做。驻防海拔三千五、六百米的连队把菜种出来了,既能部分解决吃菜的问题,又节省了军费开支,最重要的是,它直接关系到战士们的身体健康。如果你们能种出菜来,把七个多月吃不到新鲜蔬菜的时间减少一两个月、三四个月,大家的健康状况就会明显提高。你们要把试种的情况半个月、最多一个月发电报向团里汇报一次,我等着你们的消息。”
& & 虽然鲁万有的话战士们并没有听见,但在他们心中,团长是部队的主心骨,是战士们的贴心人。他们恋恋不舍地送走了团长和医疗队员、文工团员们。何玉匆匆吃过早饭,回到宿舍呆呆地坐在凳子上。这个凳子是几天前陈小妹坐过的,不知是咋回事,他一坐上去,就想起了一个人,像是凳子带着体温,暖暖的、软软的。他禁不住想起了昨天夜晚的那个梦,眼睛不自觉地瞟瞟床铺下的脏衣服。
“何玉,走神啦?”刘大刚走进宿舍,端起洗脸盆,说:“走,洗衣服去。”
何玉有意磨蹭一会儿,急忙抓起脸盆放进几件衣服来到常青谷。这里已非常热闹了,洗衣的、练拳的、三五个人围成一堆儿打扑克的,河谷里装满喊叫声、说笑声。多吉的举动更是与众不同,两个裤腿卷到膝盖以上,在河里踩着鹅卵石尽情地跑。虽然已到七月初的天气,上午九点多钟的太阳是挺和蔼,但河里流淌的冰山雪水却透心凉。& @( p2 L( j' J3 o) }
多吉跑了一阵,索性脱掉衣服洗起澡来。“多吉,小心受凉。多……”十三班班长胡伟强制止了喊叫的人,“不懂了吧,这叫凉水浴,有人大冬天还在冰河里洗澡嘞,耐寒、身体好,不感冒。”
“你咋不洗澡?”那战士问他。% T- j8 f* q. o6 S: ]: L! F8 r
“我,我还真得练练,省得冬天擦车冻手。”胡伟强说着话便向河滩走去。
“鱼、鱼!”多吉兴冲冲地举着右手。胡伟强打眼一看,那条鱼有一两多重。急忙说:“快放了。这冰河的鱼没三几年时间&&长不到那么重,放了,放了。”
“你看胡伟强,天上地下没有不知道的。”刘大刚对郭双喜说。
“人家是西安郊区长大的。”郭双喜道:“见识多,又上过高中,要不,孙副指导员咋叫他机灵鬼呢。”
两个班长一个生在甘肃,一个籍贯河南。在三连,这两个省的兵加起来就有40多人,没事儿时总往一起凑。他俩也不例外,闲暇时间总有说不完的话。
“看,你看看,何玉一个裤头洗了恁长时间,肯定是‘跑马’了。”郭双喜嘻嘻笑着。+ H2 \" H9 U+ ]/ g&&_6 A% l
刘大刚只是抬眼看了看,何玉毕竟是他班里的战士。$ b8 D&&y2 X1 ^: K$ L% |
何玉确实是“跑马”了。他手上洗着裤头,嘴里振振有词。“孩儿啊孩儿啊慢些走,可别碰上大石头,不是你爹心肠狠,没娘的孩子难收留……”(连载,不断更新中,敬请关注)
阅读权限70
在常青谷,有人喜欢热闹,也有人喜欢安静。九班班长杨留旺就一个人坐在坡顶。他两眼扫过河流,扫过红柳,扫过绿草茵茵的河坡,定定地注视着第四座烈士墓下长眠的赵东明。1968年冬天一个大雪纷飞,奇寒无比的夜晚,赵东明在瞭望哨上连着站了两班岗,第二天就高烧不退患了肺水肿。多站的一班岗,正是为杨留旺站的。杨留旺永远都会记得12月19日那个下雪的日子,正是这一天,他感冒了。巴托哨卡有个规定,凡是感冒患病的战士,一律不站营区哨和瞭望哨。杨留旺从连部卫生室拿了药,卫生员要向连里干部报告,他坚决阻止,说:“俺是才当兵几个月的新兵蛋子,就这点小感冒,又不发烧,不就是站一个小时哨吗,千万不要跟连里领导报告。”“这是连里规定……”杨留旺打断卫生员的话,“咱俩可是老乡,这点忙还不帮。”瞒过了连干部,但和杨留旺铺挨铺的赵东明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临睡前他问:“你几点钟站哨?”“夜里12点。”杨留旺知道,赵东明站完岗就轮到自己了,便提醒说:“你早点给值班室打电话,让值班员叫我。”“放心睡吧。”说着,赵东明钻进了被窝。6 [: q6 M" _* l7 t$ _0 `
起床号叫醒了杨留旺。他起身一看,赵东明躺在旁边的被子里。“起床了,快起床出操了!”班长喊着。, o' r! |4 u&&|' ]3 x
赵东明再也没有起来,他被送到连部卫生室,一量体温39度多,到了下午,赵东明病情明显加重,体温高达40度,呼吸困难,胸闷气塞,一咳嗽就吐带白色泡沫状的痰。
“坏了。”连部医生余秀山对卫生员说:“典型的高原肺水肿症状,准备吸氧挂吊瓶。”
吊针一连打了三天,赵东明的脸由紫变青又变成灰白,咳出的痰成了粉红色泡沫。
杨留旺一有空闲就来到卫生室,焦急地询问:“他病情咋样了?”( p* \' {0 I3 F7 f4 ^2 ?
“要是有高压氧仓就好了。”余秀山冒出这么一句。杨留旺听不懂,卫生员一脸无奈、一脸茫然。
第五天夜里,赵东明19岁的心脏停止了跳动。杨留旺号啕大哭起来。
那一夜,赵东明没有让值班员叫醒杨留旺,他接连站了两班岗。瞭望哨设在营房后的山顶上,虽然四面玻璃门、玻璃窗密闭,零下二十多度的天气,山顶上风力更大,气温更低。戴上皮帽子、穿上皮大衣、蹬上羊毛毡筒,“全副武装”站上一小时,人就象掉进冰窖里。更何况,上下瞭望哨都要顶风冒雪走20分钟的山路。瞭望哨一冻,钢针样刺人的寒风一刮,赵东明浑身打起了哆嗦。' @' c# ?/ G) I6 K+ `9 r1 P+ ]
暑来寒往,一晃三年半过去了。杨留旺成了即将服役四年的老战士。今年该复员了?他产生了退役的念头,21岁当兵至今已经25岁了。在湖北的一个山村里,父母、弟弟还有妻子在等着他。前几天团长带来的11封信,有8封都是弟弟写的。信中说妻子和父母的关系越来越不和睦,从怄气升级为吵架,回娘家一住就是十天半月。他担心啊,担心老人,担心妻子,担心整个家。4 P, U&&V& _: d* ?8 {
可是,他又不愿离开巴托哨卡。他有一个心结,总认为赵东明是为他死的。他总爱回想那个挥之不去的日子,他感冒了,还有点轻微咳嗽,那么冷的天站一个小时的岗,来回又得走40分钟,得肺水肿的可能就是他。还有那个卫生员,为这事受了处分,第二年就让他复员了。离开哨卡的前一天晚上,卫生员找到他抱头痛哭。死的死了,走的走了,“你说,我不多干几年能离开哨卡吗?!”他闷心自问,下定了坚守哨卡的决心。
不知什么时间,马前进也来到了常青谷,他和这个打过招呼,又和那个唠上几句,虽说来三连只短短四天,全连一百多号人的姓名、相貌已印在他的脑海里。“指导员,找人啦?”胡伟强走过来问。
马前进心想,这个汽车班长挺会察颜观色,开车观察路况、处理紧急情况肯定错不了。嘴里说:“听说这是营区一带的风景区,果然不错。看到九班长了吗?”
“留旺啊?”胡伟强一指坡顶:“那不是。”* L+ t0 T, x2 e" d! C
马前进弓着腰顺着斜坡爬上来。问:“九班长,怎么一个人坐这里呀?”杨留旺自顾想心事,扭头一看,“啊,指导员呀。”(连载,不断更新中,敬请关注)
阅读权限70
马前进顺势坐在他身边,问:“当兵快四年了吧?老家是湖此恩施的,那里可都是山区啊。通山后家里有信来吗?”
“山比这里小多了。”杨留旺心里咯噔一声,看来复员的人已经研究过了,要不他一个初来乍到的人对俺的情况咋了解的恁清楚,一定是找我谈话的,今年复员咋会提前三个多月呢?
见杨留旺没有搭话,马前进又说:“连里准备试种温室菜,需要从你们班抽一个人,你看副班长肖乃顺合不合适?”
& &“肖乃顺?”杨留旺脑海里一闪念,何不试探试探,要是能那样,今年就不会让俺复员了。“指导员,你不知道吧,我在家里就是种菜的,初中毕业15岁,21岁才当兵,哪样农活儿没干过。”7 |- f, e7 G3 _) V" j
& &马前进说:“你是班长,班里工作离不开。菜今年只是试种,一个人就够了。”
&&杨留旺据理力争。“咱这哨卡种菜,开天辟地第一回,试种更得要有经验、懂技术。再说了,小肖当副班长快一年了,人挺好,当班长没一点问题。”1 ?. [; l! F7 X- I2 t
& & 见杨留旺一付诚心诚意的模样,马前进说:“连里一定充分考虑你的要求,行了吧。”/ A/ ^) u% V3 \4 G
& & 杨留旺放心地笑了。
& & 连队吃晚饭前,孙万江在队列前宣布:“晚上九点放电影《地道战》。”$ d, V# m&&^5 t, @
& &“除了‘老三战’还是‘老三战’,我都会背电影里那些人说的话了。”一个战士说起怪话。他的说的“老三战”就是《地雷战》、《地道战》、《南征北战》。
& &“放总比不放强,看看热闹呗。”另一个战士接过话茬儿。0 S, g* h+ a9 o) u& v4 h+ `
& & 何玉没有看电影,一个人呆在宿舍里,提过床铺底下的提包,拿出家里寄来的奶糖放进嘴里嚼起来。乌鲁木齐要不是首府城市,这种糖是很不好买的。糖虽是甜的,何玉觉得心里闷得慌。他拿出看了好几遍的一大摞来信,从中挑出十来封“小朋友”的信,搬过陈小妹坐过的凳子一屁股坐上去,看着信品评起“小朋友”来。" t) t. c7 _&&Q% N! O' H5 T% g
& &“小朋友”是他的高中同学,名叫黄丽娜。1970年何玉当兵,去年丽娜高中毕业后被推荐上了大学。“小朋友”中等身材,后脑勺扎着个“马尾巴”,长条脸上露着俩酒窝儿,笑起来特别惹人喜欢。猛一看,那笑模悠悠的样子有几分象陈小妹,怪不得何玉一看到陈小妹的笑模样,就产生了几分亲近感。在何玉看来,小朋友更是亲切可爱,那咯咯咯的笑声像是从酒窝里发出来的一般 。这么想着,何玉又拿出照片近距离的细细端详。越看越觉得透着诱人的滋味。嘴里的糖也更加甜了,从嗓子眼一直甜到心,甜得心里痒痒的。想象力插上了翅膀,带着他回到那美好的时光里。0 n0 Z+ l5 n' {! N
那一次,还是吃的这种糖,何玉缠着妈妈一下子托人买了二斤。头天晚上,何玉抓了两大把,足足有半斤多。他又从妈妈要了两块钱,兴冲冲地去了学校。到了班里他趁同学不留意丢给丽娜一张字条:中午放学后一块到街上下馆子。好不容易等到中午放学,何玉给丽娜递了个眼色便跑到学校门口等待。一见面便迫不急待地掏出一把糖塞给丽娜,又随手剥了一块放进她嘴里。两个人说说笑笑逛到一家挺大的餐馆前,何玉点了两碗羊肉拉条子,虽然只要2角钱一碗,但一碗拉条子必须付四两粮票,他忘了找妈妈要粮票这个茬儿,只好作罢。要粮票的面食吃不成了,他点了一盘葱爆羊肉,一盘炒鸡蛋,一盘爆炒羊肝,一盘炒青菜,一算账,一块一角钱。炒青菜和炒鸡蛋一样价钱?何玉问了服务员两遍,得到的回答是肯定的:都是两角钱。四个菜上桌,弄得餐厅的食客都向这张桌子看。“气派吧!”何玉心里得意极了,大声喊着:“阿姨,来一碗白酒!”服务员诧异地看着何玉,迟疑地端来一小碗酒,收过二角钱后又回头看了他一眼。那小碗装着二两酒,尽管何玉再三劝说,丽娜只尝了一点点。二两酒下肚,何玉找不到东南西北了。“阿姨,再、再来、来一碗。”丽娜惊呆了,看着趴在桌子上倒头酣睡的何玉,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等到何玉醒来,饭店大堂内鸦雀无声,服务员阿姨走过来说:“十几岁的孩子喝啥酒嘛,以后可不许逞能。”何玉睡眼朦胧地抬起头,丽娜半嗔半怜地笑着,“丢人,以后看你还喝不喝。”# U# _# J+ U8 ]+ V6 Z3 @
一想起来吃过的这顿饭,何玉就象喝醉酒一样,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当兵离家的前两天,亲戚、朋友们给何玉送了105块钱,在何玉看来,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兜里一下子有了这么多钱,何玉自然想起了小朋友。再说了,很快要远走南疆,说啥也要约小朋友见个面。那天中午,何玉挑了个门脸比上次更大的餐馆,点了两凉两热四个菜。何玉向服务员阿姨要酒,小朋友欲加阻拦,何玉说:“无酒不成席,我马上要到部队了,总得让我尽尽兴吧。”小朋友不好再说什么了。这次喝了二两酒,何玉并没有酣睡如泥,只是觉得脸上烫烫的,脑袋晕晕的,他两手撑着桌子站了起来。“等一下。”小朋友打开挎包,拿出一个红塑料皮笔记本,双手递到何玉面前,“送给你的。”尽管何玉头晕目眩,小朋友的举动却使他的脸更加绯红,心里说,真该死,我咋就忘了给她送个什么物件呢!他灵机一动,从兜里掏出20块钱,说:“我不会选东西,你自己看着买点啥吧。”“傻样,一看就不是诚心的,装都装不象。”小朋友看着他那窘态可掬的脸,挡开他的手,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我爸爸也是南疆军区一个部队的军人,说不定你还能见到他。”“噢,他叫啥名字?你都这么大了,他还在当兵,一定是个大干部吧?”何玉忍不住一连串地问。“这个可是军事机密。”丽娜说:“我把你们部队的番号写信告诉我爸爸,需要见面,他会通知你的。”何玉那修长的眉毛挤成了疙瘩,“不说拉倒,我是巴结领导的人吗------”
想到这里,何玉无奈地笑了。脑海里浮现出前天见到鲁万有的情景,他总觉得这位团长是个挺神奇的人,不但对他的事了解的多,居然对挎包里装的信也能看得出来。何玉觉得,象有一双无形的眼睛在盯着他,他的行为举动都能向鲁万有传递信息。莫非团长就是丽娜的爸爸?不对。丽娜姓黄,团长姓鲁呀。兴许是丽娜爸爸的战友呢?对,一定是这样。丽娜的爸爸向他的战友说了什么,他的这位战友才表现出神神秘秘的举动。他想立即给丽娜写封信,打听出事情的真相,免得思来想去晕头胀脑。其实,去年在巴托第一次见到鲁万有,他心里就产生了一个个疑点,接连两次给丽娜去信询问,两次答复:事关军事机密,现在不能告诉你。尽管丽娜的每次来信温情里透着那种意思,可更多的是鼓励,鼓励他以苦为荣,扎根边防,既然当兵就当出个样儿来。一看这文字,何玉又想起鲁万有的语气。莫非------哎,苦思冥想仍理不出个头绪来。他决定立即给丽娜写封信,封山七个多月时间,人家寄来了11封信,说什么也该回封信了。何玉在长条桌上展开信纸,拿出钢笔,可又为称呼犯了难。还叫人家“小朋友”吗,人家是大学生了,应该改个叫法。称“亲爱的”?不合适,没来由。“小朋友”就是小朋友,这称呼实在、亲切、有意思。何玉在信纸上写出“小朋友”三个字,心跳突然快了起来。他又回想起鲁万有“不要辜负------期望”的话,特地把“朋友”二字加了重音,这,是自己多心还是另有寓意呢?电影快放到一半了吧?何玉猛地回过神来。必须赶在放映结束前把这封信写完!他剥了一粒糖塞进嘴里,笔走龙蛇给丽娜写起信来。(连载,不断更新中,敬请关注)
阅读权限70
马前进也没有看电影。这会儿,他正和郝大年促膝交谈。
& &“巴托这十多年什么都是从无到有。64年修通了简易路,凑合着能跑汽车了,拉东西、运物资,再也不用马背驮、牦牛运了。原来连里没有汽车,后来一下子配了两辆车,还有一台推土机。原来连里没有放映机,不能放电影,现在能看电影了,‘老三战’总比一战也不战强吧。”郝大年说到这里,自己哈哈笑了起来。& n3 F8 d# B- B# V! O
& & 马前进也跟着哈哈笑,他没有说话的意思,只想让郝大年这样不停地讲下去。3 T7 l1 ~&&B# z" A4 d
& &“有的是有了,丢的也丢了。我是陕西人,打小时候起,就常听三五九旅响当当的牌子,冲着这块牌子58年来当兵吃粮。可到好,没几年部队整编成公安边防军,从叱咤风云的野战部队一下子成了边防军,连军装也换成公安服,在边防落地生根成了地地道道的边防军。”郝大年叹息一声,划根火柴点上烟,吐出的烟雾像他的缕缕思绪。4 r$ C5 `. A3 o% O3 [
& & 马前进仍然没吭声。两眼看着郝大年,眼神里流露着让对方把话说下去的意思。: s7 B% u# H5 H- G&&p3 z
& &“以卡为家,咱这个家大啊,守卫两万多平方公里的土地,边防线近千里,一次巡逻就得两、三个星期,得安排巡逻了。”郝大年问:“老马,你以前巡过逻吗?”$ v" O0 }6 W8 N0 _5 j, L: O' U
“连长,这次巡逻得让我去,我带队。”马前进说话了。刚才他俩叙过家常,两人同年出生,同年入伍,只是郝大年生日比他早三个多月。他说:“我想尽快熟悉边防线上的情况。”2 `( J$ B0 u# n8 V9 `. o8 d
& & 郝大年是个干脆利落的直爽人,小平头,大脑门,高鼻梁,圆下巴,眉宇间透着几分干练。他一摸小平头,说:“准备吧,就这么定了。”: V3 D5 V* n4 s4 t# G: F2 A
& & 走出郝大年的宿舍,已是夜晚11点多钟,电影已经散场,营房一片寂静。寒风一吹,马前进睡意全无。他回到宿舍,挎上**,扎好腰带,向后山的瞭望哨走去。三连原先的范指导员是56年入伍的老边防,如今提升为副教导员,马前进是奉调接替他的。上山前,他特地跑到二营找范副教导员取经,老范平淡地说:“山上和山下有许多不同点。咱搞政工的象是一个家里的大哥哥,要让弟兄们感到亲,有啥事儿愿跟你说,不寂寞、不孤单。”
& & 的确,马前进上山几天已发现许多不同点,氧气吃不饱不说,封山后几个月吃不到新鲜菜不说,水烧不到七十度就开锅不说……不一样的地方太多了,单说这离营区直线距离1200多米的瞭望哨,便隐含着些许寂寞、孤单和艰辛。白天时间,他抽空去过瞭望哨两次,夜晚更应该去那里看看。走出营房大门,马前进特意看了一下表,11点19分。他大步流星地走着,两眼盼顾着前面的山头,这山头看似不高、不远,可用脚下的步子丈量起来非让你提提劲不可。接近山腰,马前进开始喘气了。“咋搞的?真扯 淡 !”他在心里埋怨自已。要是在山下,只需一个冲刺,10分钟就上去了,他意识到,这里毕竟是海拨4000多米的高原。
& &“口令?”声音有点发颤。
& &“冰山。”马前进回答口令的同时看了一下表,11点35分,此时离瞭望哨不足20米了。9 p# O. Y( e# N: Y4 V; L# K& Z& p5 n* D
& & 风越来越大,马前进放下了皮帽子的两个护耳。他拉开瞭望哨的门钻了进去,问:“冷吗?”
& &“是指导员呀,你咋来了?”哨兵有些诧异,“山下值班室没打电话呀。”( h2 X9 `& x* m
& &“我刚到咱哨卡,夜晚没来过这里,上来看看。”马前进问:“一个人在山上站哨,紧张吗?”&&
“还好。”哨兵说:“我早看到你了。”- Y4 S2 [0 `% D
“还还好呢,声音都有点抖了。”" a- U# k8 o* q0 Y) W$ M1 _1 c- z
“风太大,刮得哨亭到处响,有点瘆人。”
“今年入伍的,山西人吧?叫啥名子?”+ p5 w6 J: l9 H) ~
“指导员咋知道?”哨兵回答:“九班战士罗三友。”& r0 D1 P" M8 l% _" F
“听口音呗。”马前进说:“我比你来巴托的时间还短,在这个哨卡,咱俩都是新兵,咱就多向老兵学习。瞭望哨的风是比营区大,咱多上几次哨,一习惯肯定就不在乎到处呼呼乱响了。今天夜里我就是来爬山头、听风声,补夜间查哨这一课的。”; s3 D/ H% ~* z1 `
指导员说话实在,人挺家常。罗三友心里这样想,脸上露出了笑容。(连载,不断更新中,敬请关注)
阅读权限70
马前进做好巡逻前的准备,忙活了一天,吃过晚饭回到宿舍,准备给家里写两封信,一封写给父母亲,一封写给妻子。写给父母的信详细陈述新近调来的巴托哨卡条件如何如何艰苦,环境如何如何恶劣,大雪封山后最少有七个月看不到报纸、收不到家信,现在连收音机都听不到。他这个连队指导员为了让战士们了解天下大事,活跃文化娱乐生活,急需要大功率、超短波的台式收音机和一台台式录音机,放磁带、听音乐,播放战士们录下的歌曲。特地恳请父母大人急事急办,一旦大雪封山,即便买好的东西也运不到哨卡了。这封信他写了七页半纸,写好后认真地看了一遍,又在那半页纸上注明,录音机配备两个喇叭,播放音乐时使用。2 N, U$ {3 A/ E&&i) t& M" z
当兵十多年,这可是马前进给父母写的第一封长信。要知道,这两样东西可都是奢侈品,没有千儿八百块钱是买不到的。花这么多钱买这两样东西,对一般家庭来说是难以想象的,这开支太大了。马前进知道,只要二位老人想干,这笔钱完全可以拿得出来。父亲是1935年参加革命的老红军,母亲是“三八”式老干部,兄弟姊妹四人,全都是部队这个革命大熔炉的军官,在那个特殊的年代,这个红色家庭并未受到多大冲击。他了解父亲,只要是对革命有利的事老人都坚决支持。更何况,他在四个子女中排行最小,从小母亲就偏爱他。看了这封信,母亲一定会掉泪的,掉泪好呀,一抹眼泪,这事儿就好办了。
给妻子的信比较简单,总共才一页多纸。只是提醒她接到信后天天到老人家里去,一拿到钱,马上在石家庄买这两样东西,买不到立马去北京,反正石家庄离北京不远。买过这两样东西,再想法买几盘空白磁带,借别人的录音带翻录歌曲、戏剧什么的,录的越多越好。! N/ P2 Y3 ]; `3 g0 {6 w
写完这两封信,夜已经深了,马前进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睡着了。一阵敲门声把他吵醒,郝大年进门便说:“起床吧,巡逻的人都在做准备了。”
马前进一骨碌爬起身,拿起桌子上贴好邮票的两封信,说:“送物资的车一到就帮我发出去,一定要交待发挂号。”, Z; @9 a5 q/ e/ w2 T&&d
“想家了吧。”郝大年哈哈坏笑起来。
八个人、十五匹马组成的巡逻队出发了。三班长刘大刚自告奋勇走在队伍的前面,他胸前挂着子弹袋,右侧挎着军用挎包,左侧挎着水壶,斜背着冲锋枪,右手提着缰绳,迎着东方的朝阳,长方脸黑里透红,大眼睛熠熠放光,骑在马上显得干练、英俊、威风。他回头看看指导员,马前进做了个出发的手势,他脚尖一点马蹬,青一色的枣红马哒哒哒哒小跑起来,马蹄踏出一阵鼓点般的进行曲。&&M2 d& X( b) Y
刘大刚的身后,是七匹驮着物资的战马。马背上驮着帐蓬、被褥和人马饮食等一应物品。七匹上驮子的马前三后四排成两行,跑得轻松自如,八面威风,一看就知道训练有素。紧随其后的七名骑手抖动缰绳,战马跑动七、八公里速度慢了下来,巡逻小分队进入了山和乱石滩相连的戈壁滩。山蜿蜒逶迤,象是戈壁的天然屏障,望不到尽头。山上裸露着黄色的碎石和黄色焦土,一块块黑褐色的巨石点缀其间,在阳光的照耀下,呈赭黄色的山体金光闪闪。块块巨石像卧在金山上的牦牛,贪婪地拥抱着连绵起伏的金山。戈壁滩上,沙砾、碎石和兀立的石块一望无边,马蹄踏在上面,发出哧哧的声音,象是沉睡中的戈壁发出的鼾声。偶有耸立的大石头无所事事地探着头,懒洋洋地注视着有生命力的物体。或许是因为他们的懒散和宽容,芨芨草、骆驼刺和那些不知名的小草,在它们卧榻的缝隙旁见缝插针,顽强地定居下来。戈壁因此有了绿色,有了生命,有了博羿和抗争。+ F* B, K8 l0 A- _! O
马前进催马赶到前面,和刘大刚并驾而行。“这样的戈壁滩是170公里吧?”马前进问:“按这个行进速度,今天能走90公里吗?”
“够呛。”# p* x&&u5 a, I8 M5 w! @3 Y
“能不能快点?”" D- R; h, f/ ?$ x: W
“能是能啦,长途行军马受不了。晌午头戈壁滩热的很嘞。”从1968年入伍到现在,刘大刚多次参加巡逻,慢慢熟悉了戈壁的习性。见指导员催着赶路,他一抖缰绳,枣红马四蹄翻花,把马前进甩在身后。0 F4 ?" }9 r0 E4 x. k$ E) P
连绵耸立的金色大山渐渐弯下腰身,风越过山峦吹在身上凉丝丝的,人和马顿时长了精神。0 ^8 @. J! b4 J
“快听,听到没有,前面有鸟叫。”第一次参加巡逻的九班战士罗三友有了新发现。: t: c0 \3 _& i: {( s& ^
“啥鸟叫,少见多怪。”三班的何玉嘻笑着说:“旱獭的叫声,看到没有,就在前面的山坡上。”! D7 _1 Q! j7 R5 Y# N
“骗人,哪有旱獭?!”罗三友新奇地瞪大眼睛却没有发现目标。
马队一阵疾驰,戈壁滩腾起一股烟尘。果然,山坡上出现一群披着黄色皮毛,长得象小狗一样的长嘴动物。它们一个个挺直身躯坐在山坡上,伸着两只前爪惊奇地向马队驶来的方向观望,发出一阵“笛笛”“嘎嘎”的叫声。看着越来越近的队伍,一只旱獭笛笛地叫着,不停地上下摆动着前爪,突然发出嘎的一声尖叫,一群旱獭争先恐后钻进洞内,最后一只进洞的旱獭冲马队晃晃前爪不情愿地消失在山坡上。( v" `! c! v' E' V
“旱獭?这就是旱獭呀。”罗三友仍然好奇地注视着山坡,又看看茫茫戈璧,不解地说:“这些家伙,它们吃啥呀?”" K! A. d1 O2 o: G
马前进见他好奇,解释说:“食草动物,塔什库尔干这种小东西多的很。”罗三友这时发现,戈壁滩啥时出现了一片片草丛,面对风的呼唤,草丛点头啥腰地亲吻着寂寞而荒凉的戈壁。(连载,不断更新中,敬请关注)
阅读权限70
时到近午,太阳把无限的热情撒向大山,投向戈壁。戈壁用激情回报太阳,热气升腾,热浪排空,人人感到脸上、身上热烘烘的,战士们个个脱掉棉衣,仍不断用手背擦着额头上的汗。匹匹战马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吃力地迈着四蹄。- A0 y* f" v& R3 p2 O' \+ B, J& g
马前进看看表,已是中午一点三十分。从早晨九点出发到现在,已走了四个多小时。他问刘大刚“走多远了?”
“大概40公里的样子。”2 S9 |; `2 ^9 h! E
看看一个个红头胀脸的战士和“扑扑”出着响气的马匹,马前进说:“生火做午饭,让马歇歇脚吧。”战士们滚鞍下马,按照预先的分工,两人一组,从七匹马的背上抬下驮子。卫生员小周从驮子里拿出准备好的干柴,刘大刚已架起了行军锅,拿出匕首撬开一筒大肉罐头倒进锅内,肉香味随着热风四处飘散。他又提过一个面口袋,把早就洗好切碎的萝卜、白菜倒进锅里。
这边刘大刚忙着炒菜,小周已解开驮子提出一壶水慢慢倒进一个个塑料碗内和几个战士忙着饮马。见战马喝干了碗里的水,他们又拿出拌着黑豆的碎苜蓿放进马兜嘴里,给马带上兜嘴让它们细细咀嚼。战马是骑手们的腿,战士们知道,长途行军,饲弄好战马是顶顶重要的。待这一切进行完毕,小分队开饭了,每人一碗烩菜,两个昨天夜里炊事班蒸的馒头。人人上身穿件衬衣,下面穿着棉裤,脑门、鬓角不停地滚着汗珠。5 ~1 m8 @+ T. R: R6 t
“这鬼天气。”罗三友嘟囔一句,摇摇自己的军用水壶,壶空了,他伸手提过塑料桶往碗里倒水。( g9 z. d/ [% H
“俺提醒大家节约用水。”刘大刚说话了,“咱们还得一天半才能走出戈壁。”' n( x% v: \4 p
罗三友提桶的手又松开了,他用手指刮了刮脸上的汗,那样子象要把手指伸进嘴里舔舔。$ o8 {: E4 u( o3 E. _* B( N# R% W
“喝我的。”马前进递过水壶说。罗三友不好意思地摆摆手。马前进抓过他的碗倒进小半碗水,“喝吧,我这壶里的水还多。”
看大家差不多吃完饭,马前进一边用纸擦碗,一边说:“按40公里计算,下午还有50公里行程,今天在90公里处宿营,抓紧时间赶路吧。”
巡逻小分队顶着炎炎烈日和戈壁的烘烤上路了。在藏北高原,氧气是定量的,阳光却是充沛的、丰盛的。太阳交给紫外线天启神授的权力,拿出比平原多出两倍以上的威力,直射在人们的皮肤上,把张张原本有着健康肤色的脸晒成黝黑泛着紫色。戈壁是多情的,又是虚伪的。它学会了看着太阳的脸色行事,太阳越暴燥,它就越热烈。下午七点多钟,奔跑了一天的太阳昏昏欲睡,戈壁也摆出了一付冷面孔。狂风却一阵紧似一阵地刮起来,尘土、沙石被唤醒了,打着旋、跳着舞扑在身上、脸上。马呛得扑扑地打着响鼻,吃力地挪着四蹄。人,睁不开眼,喘不过气,马前进赶紧招呼大家戴上口罩和军用墨镜。3 G( D$ J% X5 Y, v: u( k' ]( R
“三班长!”卫生员小周大声喊着。“不是遇上沙尘暴吧?”
“不象。”刘大刚大声说:“可能是阵风。”# ]* G&&k, q5 r" G8 k$ Q&&D' z
“要刮多长时间呀?”
“说不准啦。戈壁滩像小孩的脸,说变就变。”
一阵狂风卷着沙石猛扫过来,有匹驮马受惊了,它长啸一声离开队伍,向戈壁纵深跑去。; t1 J; ?* A# D1 E- p! B: S* [" n
“老7号,站住!站住!”刘大刚策马追了过去,他边跑边喊,费了好大劲拦住了7号受惊马。军马是有编号的。刘大刚拦住的7号马,在它的臀部就烙有“07”的字样。% D/ X4 M" N4 ~8 M( _
风沙太大,匹匹军马行路艰难,战士们纷纷下马,牵着它们和驮马吃力地向前行进。" o. e5 v1 R3 F&&k
“指导员,没法儿走了,就近宿营吧。”罗三友上气不接下气地央求道。
“胡说!”没等马前进答话,刘大刚抢着说:“你想让风沙埋住啊。”5 ^0 Q8 \$ y9 ?) @9 E# o
“咋办?”. x0 v9 m5 k: `+ [5 P. n&&}# e
“走,现在只能往前走!”
人们默默地向前走着,只有风沙呼呼的鸣叫声。走着走着,山势渐渐高了起来。随着山势的增高,风小了,尘土、沙石失去了嚣张的气焰,人们总算长出了一口气。马前进看看表,已经是傍晚八点二十三分了。太阳也象被风沙吹晕了头,在山顶上探着头,显得无精打彩的。气温骤然降了下来,穿上棉衣,戴上皮帽子,仍然感到寒气袭人。8 l- f9 I* M- ?1 F! ~
“三班长,走多远了?”马前进问。8 h3 a/ z9 ?+ B' {7 w&&y+ F* c
刘大刚看看山,又看看戈壁,“大概有70公里吧。”
“大家上马吧。”马前进说:“加快行程,赶到90公里处宿营。”(连载,不断更新中,敬请关注)
阅读权限70
马蹄又急促地响了起来。晚上十点钟,天完全黑了,好在月亮在蓝天、白云中露出一张白净的脸。战士们借着月光搭起帐篷,喂过了战马。
晚饭吃的是汤面条。何玉本想建议:多添水、少放盐,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短短的一天巡逻时间,马前进和刘大刚的所作所为给他留下了深深的印象,他不由想起丽娜寄予殷切期望的信,想到鲁万有铮铮有声的话。他们不就是当出了样子的兵吗?脑海里倏地闪现出这种感慨,他赶紧走到三块石头垒起的锅灶边,往灶底添了一块柴。
趁着吃饭的功夫,刘大刚开始安排夜间岗哨。“小周站第一班岗,俺站……”& M+ J" ]! g# A/ m! h2 f+ u+ t& H
“我站凌晨一点到两点的岗。”马前进抢过话头说。1 A/ D4 }: R4 g# u
“俺看指导员不用站岗,查哨吧。”刘大刚说。. t&&}; s7 a2 i4 x3 h
“几个人都睡在一个帐篷里,用得着查哨吗。”马前进知道那是为不让自己站岗找的托词,不容置疑地说:“我站一点到两点钟的哨,就这么着吧。”* L&&L& j% _0 R4 f% `' p
骑了一天的马,腰酸背痛,浑身的骨头象散了架。罗三友感到大腿窝象涂了辣椒面一样,火辣辣的生疼。他挑了块紧挨帐篷的地方,蒙上被子倒头便睡。战士们确实是太乏了,一会儿功夫,就响起此起彼伏的鼾声。
“妈呀!”罗三友一声尖叫,蓦地从被窝里站起来,一脚踩在何玉的头上。
“神经病犯啦?”何玉坐起身子不停地摸着半边脸。“啥毬毛病嘛!”' b& o: t% _& P/ K
“啥东西爬到我身上了,凉冰冰的。”罗三友依然大喊大叫。: P: k% N: w! P) m& ?" u&&F
满帐篷的人都坐了起来,几个人同时拧亮了手电筒。&&R1 R9 ]! m6 w
“啊!”何玉突然尖叫一声,一下子趴倒在马前进身上。4 M/ {/ i* X2 {* P( b
“咋啦?”刘大刚顺着人的身体爬过来。) _) i- I8 `/ @3 U$ W&&w
“浑身都是爪子,钻到小罗被子里了。”何玉颤惊惊地说。; a. o, s: f8 `) P3 l&&V( n. {
刘大刚一抖被子,手疾眼快地抓住一个藏头露尾的家伙,对着手电筒一看,原来是一条蜥蜴。2 x6 j6 j9 A&&w1 i" K9 w&&[! A+ b
罗三友呜呜地哭了起来。“啥鬼不下蛋的地方嘛,尽出鬼玩意儿……”
“睡吧,不哭了,睡吧。”马前进道:“三班长把那玩意儿扔了。”
“我不睡,我怕。”
“来,咱俩换个地方睡。”马前进说着把罗三友拉到身边,待他躺下后给他盖上被子。; ~2 \" e* a" O1 n
躺进罗三友的被子里,马前进睁着一双眼睛,脑海里闪现出小时候的二哥,在兄弟三人中,二哥的胆子最小,房子里钻进一只飞蛾,他也会吓得不停地喊叫。一次,有位小同学将树上掉下的毛毛虫逮住放到他袖子上,他哭爹喊娘哇哇乱叫,脸吓得惨白。如今的二哥在云南的部队当了营长,常常带着部队在高山密林中穿行,什么狼虫蛇蝎没见过。他想起自已入伍不长时间第一次在塔什库尔干边防站哨,夜黑风狂,感觉大地都在摇晃。突然窜出一条野狗从他面前十几米处跑过,惊得他头上冷汗直冒,裤档里热乎乎的,原来吓尿裤了。
胆量是练出来的,关键是找好时机。那次在塔什库尔干吓尿裤后,他给远在云南的二哥写了一封信,直言当时的狼狈样。二哥回信说,那算不了什么。他有一次在崇山密林中和另外三个人巡逻,走着走着,四个人变成了三个人。再往前走,只听一声惨叫,他转身一看,除了前面那个开路的战士,后面就只剩他自己了。二哥惊出一头冷汗,腿变成了棉花条,软绵绵地迈不动步,突然脚下象被挨了一棍,他眼前一黑,不醒人事了。从昏迷中醒来,排长告诉他,这是连里专门为胆小的战士进行的一次练胆演习,第一个消失的人,是被“陷阱”俘虏的。第二个失踪的人,是让人掐了脖子活捉的。他自己,居然是被一个扫堂腿绊倒的。在连部卫生室醒来,听了这样的描述,他先是羞愧,后是自责,竟自个跑进山高林深的密林,在丛林中度过了虫侵狼嗥的一个夜晚。人不惧死,奈我者何。想想看,二哥的胆量可能就是这样练出来的。(连载,不断更新中,敬请关注)
阅读权限70
巴托哨卡的练胆方法可比这个讲究多了。不知是鲁团长还是老连长刘富贵发明的办法,把巡逻当做练习胆量、毅力、吃苦耐劳、团结协作精神的载体,打破班、排界线,把需要培训的人集中在一起,在两三个星期的时间里,穿戈壁、蹚冰河、爬雪山、斗风沙、战严寒、忍饥饿。在这种环境中经受磨炼,终身难忘的经历,可能会终身受益的。一个人的一生中,会有多少这样刻骨铭心的经历呢?巴托哨卡每年的夏秋巡逻,正是基于这样的思路,匠心独具安排的。看来,这个哨卡算来对了。这样一想,马前进躺不住了,他拧亮手电筒,伸手到枕着的棉衣旁边的挎包里拿笔记本,才猛然想起和罗三友调换了睡觉的地方。为了不打扰战士们休息,他没有去拿挎包,一看表,已是深夜零点40分了。何不让哨兵多睡会儿?他穿好衣服,又随手拿起皮大衣,轻手轻脚地走出帐篷。&&u6 a9 y1 ?; l3 g# A&&p+ G2 o
马前进接过哨兵的半自动步枪挎在肩上,沿着帐篷看了看地形地貌,在一个便于观察的位置立住脚。夜很冷,风很寒,少说也有零下三、四度。一天时间经历春夏秋冬四季变化,这是藏此高原特别的赐予。这样想着,马前进无声地笑了。4 }+ p5 I: i) G& u. M* M
早晨8点钟的高原,天还黑乎乎的。刘大刚走出帐篷,取下一匹匹马的兜嘴,分别添加饲料。他知道,今天的80公里路程仍然艰辛难行,马如果体力不支,很难走完这段行程。给马加过饲料,他又拿起刷子逐个刷着马的鬃毛和腿部。马儿们顿时长了精气神,亲热地冲着刘大刚抬抬前蹄,摇摇尾巴,引颈长嘶几声。. u7 c/ D. S5 C) c
东方露出了一抹鱼肚白,战士们开始忙碌起来。早饭每人一碗面汤,两个凉馍,就着一瓶牛肉罐头、一瓶酸辣菜罐头很快打发了肚皮。他们轮流往军用水壶里灌了一壶水,麻利地拆除帐篷驮在马上,很快便上路了。经过一夜休息,战马四蹄生风跑出一路有节奏的响声。6 a$ K. }8 v* L& d2 M' k
“喂,还没缓过劲呀?”何玉骑在马上,回头冲着罗三友调侃,“昨晚没吓尿铺吧。”&&
“看你那熊样,比我好不到哪儿,叫得跟杀猪似的。”
“猪缘不好,你有缘呀,连蜥蜴都喜欢上你了。”
“放屁!”罗三友有些不耐烦了。“这鬼地方,除了没人,啥稀罕玩意儿都有。”+ q7 a( q- m* b# T' V
“我们可是一大群人啊。”马前进不失时机地说:“听说过没有?有这样一个顺口溜:‘昆仑山上巡过逻,藏北高原放过哨,帕米尔上打过炮,冈底斯山尿过尿。’这是老边防们编的顺口溜,能在这些地方执勤守防,同志们,那可是很值得荣耀的。”& X6 V# i+ v4 Y* `/ n/ H/ |0 g
气氛活跃起来。有人喊着,“指导员,顺口溜咋编的?再说一遍。”5 L( a- ^, n) C/ O" X! w0 S
马前进沿着自已的思路说开了。“早在十四世纪,西方有个叫费雷尔•奥德里克的旅行家就来过藏北,他虽然历尽艰辛,但当他把对这片高原的真实认识和虚构描写公之于 世后,很快被西方社会推崇为英雄。英国有个探险家叫斯文•赫定,他在1896年7月、1901年3月、1905年8月三次来过藏北高原,有一次走了55天才见到人类的踪迹,另一次走了84天才见到有人用牛粪点起的炊烟。想想看,论行走的路程、生活的条件,我们和探险者是无法相比的。旅行家、探险者公布的是发现,提供的是信息,为了这些,他们居然能舍身忘死。西藏这块宝地,是山的集合体,水的发源地,早在本世纪初,英、俄帝国主义就力图把他们的势力扩展到这里,企图占领西藏。1959年逃亡印度的**喇嘛,这十多年来一直从事分裂活动,企图把西藏从祖国分裂出去。保卫祖国是军人的职责,我们边防军人更是责无旁贷,藏北的一山一水,都和祖国血肉一体,血脉相连,咱们能容忍占领、分裂、破坏吗?坚决不能!如果咱们这样想,虽然苦点累点,守好了边防,西藏人民安居乐业,祖国处处国泰民安,咱不就虽苦犹荣,乐在其中了吗。”
罗三友心想,指导员讲话在理,知道的真多。他张张嘴,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忍不住说:“指导员,俺是急、急的,才说了那不该说的话。”+ G. ^6 ~; S/ e3 I8 |0 O" y
“你是吓的。”何玉不依不饶地说。
“熊样,你才吓的。”; A8 n/ U! M0 @# |4 z' ~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D" N2 w% a0 w7 x6 }/ L
戈壁和太阳又联起了手,上上下下释放出热能,人简直就像在蒸笼里,脸上身上的汗不停地往外冒。午饭补充的水份蒸发殆尽,军用水壶早成了空的,脑袋昏昏沉沉,头重脚轻,一不留神就有栽下马的危险。
马前进此时感到,坚持是有限度的。戈壁本身就是既残酷又神奇的,何况海拔4000多米的戈壁大漠,更是严酷诡异。已是下午近四点钟了,他想起了郝大年教的招术,说:“大家下马步行一会儿。卫生员,一人发一根黄瓜。”9 `7 {4 w' R4 n% B0 ]; R# k% D6 E
这一招果然管用。那黄瓜放在鼻子下一闻,一股清香直冲肺腑,送进嘴里咬一口,脆生生的清香气息立即使大脑清醒起来。“指导员,” 刘大刚问:“是连长让这么干的吧?”
“是啊。”马前进说:“老边防在实践中学会了在各种自然条件下生存的本领,值得我们好好学习。三班长,你那抓蜥蜴的手段也是跟连长学的吧。”&&v% ~, M, L- @&&K8 S3 m6 _$ }# y
众人又嘻嘻哈哈地笑了。
走着走着,北边的山渐渐隐退了。在一条宽约二十多米的河流前,戈壁滩到了尽头。刘大刚大声喊着:“咱们走出戈壁啦。”& u: m9 ?/ A, M1 G* d) Q: }" J
河水清澈见底,浪花一浪推着一浪撒着欢儿向东南方向流去。十多年前,老连长给它起了个好听的名字-——流银河。虽然河水冰冷,战士们还是纷纷伸开双手掬起水大口大口尽兴地喝了起来。马前进说:“人马做适应性锻练,过到河对岸宿营。”他的话音刚落,刘大刚已脱下棉裤坐在一块石头上,撩起河水从脚踝一直揉搓到大腿部位。战士们和河水一阵亲密接触过后,牵着马向河对岸涉去。6 t% y3 b: ^) d+ y- z: f
河水看似不深,蹚到中间已淹过人的肚脐。寒气浸入全身,人们禁不住瑟瑟发抖,马前进大声喊着:“拉好马,走稳了,抓紧时间过河。”
人马总算涉到河的对岸,有的人棉衣被河水打湿了,有的人棉裤掉进河里,捞起的棉裤能拧出水来。人人冻得嘴唇发紫,浑身打颤。马前进喊道:“三班长,快,往前50米抓紧生火、宿营。”(连载,不断更新中,敬请关注)
阅读权限70
五* N% K& y5 Y! ?: q
马前进做好巡逻前的准备,忙活了一天,吃过晚饭回到宿舍,准备给家里写两封信,一封写给父母亲,一封写给妻子。写给父母的信详细陈述新近调来的巴托哨卡条件如何如何艰苦,环境如何如何恶劣,大雪封山后最少有七个月看不到报纸、收不到家信,现在连收音机都听不到。他这个连队指导员为了让战士们了解天下大事,活跃文化娱乐生活,急需要大功率、超短波的台式收音机和一台台式录音机,放磁带、听音乐,播放战士们录下的歌曲。特地恳请父母大人急事急办,一旦大雪封山,即便买好的东西也运不到哨卡了。这封信他写了七页半纸,写好后认真地看了一遍,又在那半页纸上注明,录音机配备两个喇叭,播放音乐时使用。- b! ~1 d: [: x4 S3 ?7 T
当兵十多年,这可是马前进给父母写的第一封长信。要知道,这两样东西可都是奢侈品,没有千儿八百块钱是买不到的。花这么多钱买这两样东西,对一般家庭来说是难以想象的,这开支太大了。马前进知道,只要二位老人想干,这笔钱完全可以拿得出来。父亲是1935年参加革命的老红军,母亲是“三八”式老干部,兄弟姊妹四人,全都是部队这个革命大熔炉的军官,在那个特殊的年代,这个红色家庭并未受到多大冲击。他了解父亲,只要是对革命有利的事老人都坚决支持。更何况,他在四个子女中排行最小,从小母亲就偏爱他。看了这封信,母亲一定会掉泪的,掉泪好呀,一抹眼泪,这事儿就好办了。
给妻子的信比较简单,总共才一页多纸。只是提醒她接到信后天天到老人家里去,一拿到钱,马上在石家庄买这两样东西,买不到立马去北京,反正石家庄离北京不远。买过这两样东西,再想法买几盘空白磁带,借别人的录音带翻录歌曲、戏剧什么的,录的越多越好。$ @; _4 t. G+ m. p! B' i
写完这两封信,夜已经深了,马前进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睡着了。一阵敲门声把他吵醒,郝大年进门便说:“起床吧,巡逻的人都在做准备了。”
马前进一骨碌爬起身,拿起桌子上贴好邮票的两封信,说:“送物资的车一到就帮我发出去,一定要交待发挂号。”
“想家了吧。”郝大年哈哈坏笑起来。
八个人、十五匹马组成的巡逻队出发了。三班长刘大刚自告奋勇走在队伍的前面,他胸前挂着子弹袋,右侧挎着军用挎包,左侧挎着水壶,斜背着冲锋枪,右手提着缰绳,迎着东方的朝阳,长方脸黑里透红,大眼睛熠熠放光,骑在马上显得干练、英俊、威风。他回头看看指导员,马前进做了个出发的手势,他脚尖一点马蹬,青一色的枣红马哒哒哒哒小跑起来,马蹄踏出一阵鼓点般的进行曲。4 O0 N5 u7 _( w. D* w, B. }" B1 M1 l
刘大刚的身后,是七匹驮着物资的战马。马背上驮着帐蓬、被褥和人马饮食等一应物品。七匹上驮子的马前三后四排成两行,跑得轻松自如,八面威风,一看就知道训练有素。紧随其后的七名骑手抖动缰绳,战马跑动七、八公里速度慢了下来,巡逻小分队进入了山和乱石滩相连的戈壁滩。山蜿蜒逶迤,象是戈壁的天然屏障,望不到尽头。山上裸露着黄色的碎石和黄色焦土,一块块黑褐色的巨石点缀其间,在阳光的照耀下,呈赭黄色的山体金光闪闪。块块巨石像卧在金山上的牦牛,贪婪地拥抱着连绵起伏的金山。戈壁滩上,沙砾、碎石和兀立的石块一望无边,马蹄踏在上面,发出哧哧的声音,象是沉睡中的戈壁发出的鼾声。偶有耸立的大石头无所事事地探着头,懒洋洋地注视着有生命力的物体。或许是因为他们的懒散和宽容,芨芨草、骆驼刺和那些不知名的小草,在它们卧榻的缝隙旁见缝插针,顽强地定居下来。戈壁因此有了绿色,有了生命,有了博羿和抗争。. M: Q( ~&&O6 x
马前进催马赶到前面,和刘大刚并驾而行。“这样的戈壁滩是170公里吧?”马前进问:“按这个行进速度,今天能走90公里吗?”
“够呛。”
“能不能快点?”
“能是能啦,长途行军马受不了。晌午头戈壁滩热的很嘞。”从1968年入伍到现在,刘大刚多次参加巡逻,慢慢熟悉了戈壁的习性。见指导员催着赶路,他一抖缰绳,枣红马四蹄翻花,把马前进甩在身后。
连绵耸立的金色大山渐渐弯下腰身,风越过山峦吹在身上凉丝丝的,人和马顿时长了精神。
“快听,听到没有,前面有鸟叫。”第一次参加巡逻的九班战士罗三友有了新发现。1 s! \) B, ?# i1 H6 e0 S: F. y
“啥鸟叫,少见多怪。”三班的何玉嘻笑着说:“旱獭的叫声,看到没有,就在前面的山坡上。”
“骗人,哪有旱獭?!”罗三友新奇地瞪大眼睛却没有发现目标。% I2 C. _* v3 w
马队一阵疾驰,戈壁滩腾起一股烟尘。果然,山坡上出现一群披着黄色皮毛,长得象小狗一样的长嘴动物。它们一个个挺直身躯坐在山坡上,伸着两只前爪惊奇地向马队驶来的方向观望,发出一阵“笛笛”“嘎嘎”的叫声。看着越来越近的队伍,一只旱獭笛笛地叫着,不停地上下摆动着前爪,突然发出嘎的一声尖叫,一群旱獭争先恐后钻进洞内,最后一只进洞的旱獭冲马队晃晃前爪不情愿地消失在山坡上。3 j& w. \* B) c5 Z: P&&i
“旱獭?这就是旱獭呀。”罗三友仍然好奇地注视着山坡,又看看茫茫戈璧,不解地说:“这些家伙,它们吃啥呀?”
马前进见他好奇,解释说:“食草动物,塔什库尔干这种小东西多的很。”罗三友这时发现,戈壁滩啥时出现了一片片草丛,面对风的呼唤,草丛点头啥腰地亲吻着寂寞而荒凉的戈壁。
时到近午,太阳把无限的热情撒向大山,投向戈壁。戈壁用激情回报太阳,热气升腾,热浪排空,人人感到脸上、身上热烘烘的,战士们个个脱掉棉衣,仍不断用手背擦着额头上的汗。匹匹战马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吃力地迈着四蹄。. h* l/ p# k3 ^% e/ e6 R
马前进看看表,已是中午一点三十分。从早晨九点出发到现在,已走了四个多小时。他问刘大刚“走多远了?”
“大概40公里的样子。”
看看一个个红头胀脸的战士和“扑扑”出着响气的马匹,马前进说:“生火做午饭,让马歇歇脚吧。”战士们滚鞍下马,按照预先的分工,两人一组,从七匹马的背上抬下驮子。卫生员小周从驮子里拿出准备好的干柴,刘大刚已架起了行军锅,拿出匕首撬开一筒大肉罐头倒进锅内,肉香味随着热风四处飘散。他又提过一个面口袋,把早就洗好切碎的萝卜、白菜倒进锅里。. S1 `% P% Z: I+ u
这边刘大刚忙着炒菜,小周已解开驮子提出一壶水慢慢倒进一个个塑料碗内和几个战士忙着饮马。见战马喝干了碗里的水,他们又拿出拌着黑豆的碎苜蓿放进马兜嘴里,给马带上兜嘴让它们细细咀嚼。战马是骑手们的腿,战士们知道,长途行军,饲弄好战马是顶顶重要的。待这一切进行完毕,小分队开饭了,每人一碗烩菜,两个昨天夜里炊事班蒸的馒头。人人上身穿件衬衣,下面穿着棉裤,脑门、鬓角不停地滚着汗珠。
“这鬼天气。”罗三友嘟囔一句,摇摇自己的军用水壶,壶空了,他伸手提过塑料桶往碗里倒水。( y- w* _" N6 K6 z* F9 B
“俺提醒大家节约用水。”刘大刚说话了,“咱们还得一天半才能走出戈壁。”/ S7 D8 }7 K5 o4 |3 [
罗三友提桶的手又松开了,他用手指刮了刮脸上的}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16k小说进不去 的文章

更多推荐

版权声明:文章内容来源于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权请点击这里与我们联系,我们将及时删除。

点击添加站长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