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可以用学生证买火车票不是到家的而是到爸妈打工的地方…

,还有,他怎么知道我是不是买的上学或回家的车票呢,万一我买的是去其他地方的票呢?
学生不享受卧铺半价优惠,只有学校到家之间的硬座票才享受半价优惠,但是学生在购买卧铺的时候,可以享受半价的硬座票.
铁路上的职工不是傻子,你的问题太幼稚,学生证上都有学校和家庭的所在地,你是绝对不可能蒙混过关的,况且现在必须要有铁道部的磁卡才能购买,除非买票的是瞎子.
其他答案(共7个回答)
票是国家为照顾学生就学而制定的特殊票价,你既然有钱坐卧铺,说明你不需要国家来照顾你,所以国家规定学生证不能享受减价卧铺票.
学生证每年可享受4次家庭至院校[实习地点]之间的半价硬坐客票\加快票\空调票;新生凭录取通知书\毕业生凭学校书面证明可买一次学生票.且限定在寒署期间[6月1日至9月30日;12月1日至来年3月31日]购买.
学生有下列情行之一,不享受学生票优惠:
1,从所在院校到实...
相关信息票是国家为照顾学生就学而制定的特殊票价,你既然有钱坐卧铺,说明你不需要国家来照顾你,所以国家规定学生证不能享受减价卧铺票.
学生证每年可享受4次家庭至院校[实习地点]之间的半价硬坐客票\加快票\空调票;新生凭录取通知书\毕业生凭学校书面证明可买一次学生票.且限定在寒署期间[6月1日至9月30日;12月1日至来年3月31日]购买.
学生有下列情行之一,不享受学生票优惠:
1,从所在院校到实习地点往返时;
2,院校所在地城市有学生父母一方之居住的;
3,学生因休学\复学\转学\退学时.
回答你最后一个问题:你的学生证上记载有你的乘车区间.
学生票的发售时间为每年的12月1日-3月31日,6月1日-9月30日,其他时间不可以购买学生票,该时间为车票乘车时间。够买学生票需凭国家承认学制的全日制大中专院...
楼主,很简单的问题,如果你回家是可以半价的,除此之外是不可以买学生票的.
铁路上规定,学生购买学生票必须是从家到学校或者从学校到家庭所在地,一年是4次,并且必须...
学生票的卧铺价格算法很简单,就是卧铺全价减去硬座半价~
你好,学生票只能硬座、动车(高铁)二等座、硬卧打折,软卧是不能打折的,只能买全价票。
都 年二十四了,应该回家了,没身份证,可以凭学生证购票,火车站有学生购票窗口,还可以到火车站有公安局临时办证处,只要有身份证号,可输入你的名字,凭地区查到你的身...
答: 赴韩国签证申请:中国公民赴韩国必须申请旅游商务签证。规定如下:赴韩 国商务旅游的中国公民,须持有效护照及签证方可进入韩国境内,持有离
境车、船、机票确认票的旅...
答: 哪儿都可以玩儿 只要出去了 就可以
答: 金色年华,苏荷,八点半,魅力四射,城市英雄,水木年华
钻石钱柜 (我的最爱)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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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不是我熟悉的地区
相关问答:123456789101112131415暑期假学生证生意火爆 贴真磁条可买学生票_网易教育
暑期假学生证生意火爆 贴真磁条可买学生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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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学生证上的真“优惠卡”可以买到学生票。进入暑期,旅游、逛景点成了很多人的选择。逛景点、坐火车都可打折的学生证在暑假期间被部分无良商家看中做起销售假学生证的生意。北京青年报记者调查了解到,暑假期间销售假学生证生意“火爆”,一天能够卖出几十本,价格从30元至200多元不等。让人意外的是,有商家甚至承诺学生证中所附的“火车票学生优惠卡”磁条保真,可购买到学生价的火车票。同时,还可提供续充磁服务。现象假学生证一天可卖出几十本 售价从几十元到上百元不等北青报记者在淘宝网、赶集网等部分网站上输入“制证”、“学生证”等关键词均可以找到卖假学生证的商家,售价从几十元到上百元不等。几乎每位商家在与北青报记者交流时都会向其发送全国各地几十所学校的长名单,让北青报记者选择。“50多所学校学生证35元包邮,内附学生证、附赠实体注册章、高仿的磁条、打印本人照片、压钢印、盖学校公章……”一家在赶集网上标有“办理大学学生证定制定做旅游半价”的商家在其发给北青报记者的介绍中还明确提到“这个东西不会查你的,景点好用。”同时,另外一位在淘宝网上标有“全球鹰印刷工作室”的网店商家通过其QQ告诉北青报记者:“每天做好几十个都是旅游的”。据了解,一般来讲,制作假的学生证仅需要提供一张一寸电子版的证件照。而且在北青报记者了解过程中,一般商家所制作的假学生证仅能在旅游时骗过旅游景点的售票处,学生证后附的“火车票学生优惠卡”一般都是高仿,买不了学生票。“现在磁条有的景点要看,没有不能使用,只是做做样子。高仿磁条只是一张纸,外观和真的一样。”一位商家说:“都是假的,办不了真的”。但是在深入调查中发现,有商家承诺只需要提供身份证号和乘车区间就可提供保真的“火车票学生优惠卡”磁条。卖家称可办理全国二十余所高校的学生证。调查假学生证附“优惠卡” 商家称“从学校买出来的”北青报记者在淘宝与一个出售“带磁条的学生证” 的店主聊天,对方让北青报记者加QQ详谈,并在填写验证信息时备注“淘宝买家,购买带磁条的学生证”。通过聊天,北青报记者发现,与大多数仅售卖假学生证附赠高仿磁条却不能买学生票的商家不同,这家店铺承诺所销售的学生证所附的“火车票学生优惠卡”磁条可以真的买到学生票。北青报记者在加其名为“保研集结号~魏编辑”的QQ号后,对方立即发来“同学们毕业了学生证就要被收回盖作废章了。火车票磁条也就失效了,哈哈,但是遇到我不怕……”的消息,同时发出的可以代办的大学学生证的学校名,其中包括首都医科大学、北京交通大学、北京外国语大学、浙江大学、四川大学等全国二十余所高校。随后还发来“260元带磁条,70元只办学生证但会送假磁条,赠送实物注册章”等字样。北青报记者追问为什么带磁条的假学生证会比其他商家贵,对方表示“主要是磁条贵”,并强调使用他们出售的磁条都能买到学生票——硬座5折、硬卧7.5折。商家还称,如果购买需要提供身份证号和乘车区间。当北青报记者询问这些磁条来自何处时,商家说“从学校买出来的”。办医学院学生证“更安全” 买证送“学校注册章”该商家还向北青报记者表示:“我们给你的学生证都是空白的,只有一张照片,剩下的信息你自己写,给你的注册章自己最好盖两个。”当北青报记者担心年龄偏大,会不会被看出来时,对方表示这不是问题,“大学不规定年龄,初高中肯定不行,如果被拦下,你可以说自己复读好多年,取票的时候穿得像学生一点”。他还建议北青报记者选择办理医学院的学生证“更安全”。随后告诉北青报记者需要提供身份证号,一张一寸证件照以及乘车区间。在商家的提示下,北青报记者随即购买了一本印有“首都医科大学”字样的假学生证。该“学生证”为绿色的封面,其上印着“首都医科大学学生证”9个金字,其内页贴着北青报记者提供的一寸照片并且该照片上已经加盖了“首都医科大学”钢印,随后在注册登记页面还印有首都医科大学的红章,后页贴着“火车票学生优惠卡。”除了一本“学生证”之外,还附寄了一个长方形刻有“首医大注册章(A)”的红章。假学生证买到真火车票30元钱可提供充磁服务“学号编一个,你去网上百度下应该会有,你这个应该是16级的学生,注册章最好盖2个。”该商家提醒。随后北青报记者按照其提示,在空白处填上了姓名、学号、学院、专业等信息,并在其提示下在注册登记处用方形红章盖了两个章,并在乘车期间处填写了乘车区间。随后,北青报记者来到通州区一处火车售票点买学生票,并且顺利通过了售票点对火车票学生卡的读取,成功买到了一张学生票价的火车票。该商家还告诉北青报记者,“铁道部给学校的火车票个数都是按照新生人数给,且铁路局规定一张磁条只能用16次,一次只能充4次。用完了邮寄给我,我们给你充,30元一次,运费自理。”同时,该商家还强调:“磁条即使你在学校上学,如果学生证丢了,学校补学生证也只是补证书,不会补磁条。”专家说法售卖学生票磁条涉嫌违法犯罪
北京市京师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范辰律师告诉北青报记者,售卖假学生证以及磁条,伪造印章等行为已经涉嫌违法犯罪。根据《治安管理处罚法》第五十二条规定,伪造、变造或者买卖国家机关、人民团体、企业、事业单位或者其他组织的公文、证件、证明文件、印章的,处十日以上十五日以下拘留,可以并处1000元以下罚款;情节较轻的,处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可以并处500元以下罚款。如果情节比较严重,将涉嫌触犯《刑法》,《刑法》第二百八十四条规定,伪造、变造买卖或者盗窃、抢夺国家机关的公文、证件、印章的,处三年以下的拘役或者管制,如果情节严重的将处以三年以上十年以下徒刑。
本文来源:北青网-北京青年报
责任编辑:朱艾家_BJS46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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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世界并不存在。它只是基因给人类制造的一个幻觉,一个假象,一个梦,人死之后一切幻影都将破灭。 \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2,
\n世界无处不在。当我的肉体消亡时,灵魂会洞察一切。我将明白一生所遇之事的所有细节,所有不曾知道的真相。灵魂是基因所无法抑制的自主意识。\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小学三年级时,在河边见到一具死尸。那是个溺水而死的男子,我大致记得他的样子:消瘦,卷发,鼻梁很高,有些小胡子。可能牙齿很黄,但是我不能确定,因为他紧闭着嘴。我只是从他的容貌和衣着而本能的觉察到,这样的人很难有一嘴雪白的牙齿。他躺在那里,两臂僵硬的竖在胸前,嘴角有些白沫,一串蚂蚁排着队爬进鼻孔。我看了很久,也没有觉得害怕,只是有些吃惊,不知所措。我想灵长类动物第一次见到死去的同类,都会有些类似反应吧。长大后因为工作的缘由,又见了不少横死的人。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对于认识的,我会感到悲伤,甚至抽泣。对于不认识的,那只是一具尸体,我不会再多想任何事情。因为长大以后,与自己不相关的人就很难再引为同类。这可能部分解释了在战争中人们可以肆意杀戮的缘由。\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u003Cb\u003E(一)\u003C\u002Fb\u003E\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我在六岁时候看了一本《说岳全传》,和一本《汤姆索亚历险记》。在这个年纪阅读了不恰当的书是有副作用的。它给我带来两个明显的特征,一是不喜外出玩耍,二是有些残忍的特质。不看书时,我就会躲在后院里用线香烧蚂蚁。一个下午过去,可以看到被烫死的蚂蚁横尸遍野。有时我也用火柴烤一些上了树的知了。黑色的知了只有中间一段可以吃,揭开黑色的硬壳,烤熟的虫肉很香很好吃。\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这两个特征一直跟随着我。我那些勇猛的,擅长搏斗的朋友都说我过于斯文,不是当警察的料。对此,我并不完全同意。\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那是一个雨天的下午,我们抓了一个叫老邱的中年男子。\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老邱穿一件灰色的衬衣,一条黑色的裤子,推着一辆破旧的自行车。队长领着我在老邱斜后方跟着,大约保持了20多米的距离。老姜和阿施则分在左右不远处。此时街上行人很多,没有人显得与众不同,无论是老邱还是我们。\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雨很小,天气依旧闷热。跟了一路,我觉得身上粘的很,油腻腻,汗兮兮,很不舒服。\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这份工真他妈不好打。”队长笑着说。\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嗯。”我应了一声但不敢分心,只是紧紧的盯着前面的老邱。\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快到区交警大队门口时,队长接了一个电话,听他确认了两次没错之后,就收了电话说:\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动他!”\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大家快步向前,我图表现,冲的更快一些。老邱刚要回头,我从后面抽住他的小腿,肩膀顶住他屁股,向上用力的同时向后猛拉,老邱就结结实实的摔在了马路上。老姜和阿施冲上来按住了老邱的双手。他拼命的挣扎,高声呼救:\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打劫啊!打劫啊!”\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队长用膝盖压住老邱的头,掏枪用力压住他的腮帮子:\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动就打死你!”\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我们把老邱提起来,拎到几米开外的交警大队值班室搜身。他自行车上挂了一个破书包,里面有一份报纸,一个塑料水壶。一个家乐福的塑料袋包着些什么,打开一看就是十几包白粉。\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这是什么?”\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老邱不说话,只是眯着眼睛摇头。\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睁眼!”梁队拽了一下老邱的衣领。\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老邱睁开眼,看了一下,又紧紧闭上:\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自己吸的。”\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先带回去。”队长不再搭理老邱,转过头让阿施把车开过来。\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老邱被押回的一个小时,翻来覆去就是一句话:“我自己吸的。”\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队长不审,去楼上洗澡睡觉,他对我说,想试试就试试,不审也没关系,等他下来再说。老姜和阿施去门口吃饭,只有我按耐不住,急着动手。没想到遇到老邱这样的老东西。他的口音很重,我和他交流很困难,感觉他似乎听不懂普通话,但是我也不会讲他的方言。我盯着他,他却不看我,只是低着下巴,眉头紧锁,一脸愁苦,好像天大的冤枉。偶尔睁开眼看一下我,眼珠转转,白多黑少,又赶紧闭上。我感觉他在耍我,他的内心在嘲笑我。一个老奸巨猾的毒贩,在嘲笑一个菜鸟实习生。这让我开始暴躁,愤怒,甚至胃部难受,想吐。我看着老邱暗沉黑黄的脸,心中生起不能抑制的恶意。\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此时,屋外的雨逐渐变大,台风正式登陆,气温迅速降低,变得清凉。人若不加遮挡地站在雨里会觉得很冷。我越过老邱看看他身后的窗外,打开手铐把他从窗台的铁栏杆上松开,拽着头发拖到了院子里,提脚把他狠狠的踹倒。\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看好他。”我对一旁的保安员说。转身回到房间接了大半杯开水,再混些凉的。伸手试试,感觉是很热,但应该不会把人烫伤。\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老邱已经被雨水浇透,在台风中躺在地上瑟瑟发抖,嘴里还不清不楚的哼唧着什么。\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屌你老母。”我低声恶狠狠地骂了一句,猛然把杯子里的水浇在他的裆部。老邱撕心裂肺一声惨叫,热气从他裆部升起。在我的眼里,老邱是另一种动物,不能称之为人类。这样的物种贪婪而残忍,心中只有作恶,为了钱什么都干得出来。\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我在中学时有个非常漂亮的女同学。就是每个年级每个班,都会有一个的那种漂亮女孩:不仅学习好,而且发育的早,能歌善舞,风情万种。但我们都不敢怎么接近,因为经常有些本地渔民的孩子骑着400CC的重型摩托在校门口等她。谁敢和她走的近,弄不好就会被这些人暴打一顿。女孩儿高二时不知从那里染上毒瘾,很快就辍学了。高考结束那晚,我们一帮发小说说笑笑,无比开心的去唱卡拉OK。有人指着路边说那就是谁谁。我定睛看了很久不能相认。不远处的她,形容枯槁,目光呆滞的站在路边,可能在等客人,也可能只是在发呆。很快,没几个月,就听说她死在了一个桥洞下。这是我对毒品最初的认识。\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如果给我抓到一个毒贩,一定弄死他。”在警校上禁毒课的时候,我在心里默默的想起那个女同学。\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但是老邱对我的怒火与恶意无动于衷。他看穿了这种虚张声势,知道我不敢真把他怎么样。他比我大近二十岁,无论我怎样发怒,甚至暴跳如雷,可能在他看来都只是个孩子。我折腾了一圈没有结果,只好把他关回监仓。\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晚八点多,吃饱喝足的老姜和阿施在办公室剔牙,喝茶。刚睡醒的队长也推门进来。大家看我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笑着说不要急不要急,长命功夫长命做,一天哪能做得完。正说着话,有其他干警带进来一个中年妇女。\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搞定了?”队长问。\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搞定。”\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抓的是老邱的老婆。原来,在我们抓老邱的时候,另一组人去了坂田掀老邱的窝。老邱开的是夫妻档。老婆在家接单,分装,他自己负责外面的事。\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这女人四十左右,与老邱的干瘦低调不同,她长得十分彪悍,圆滚滚的手臂上带着粗粗的金手环。胸前两坨肉十分臃肿,似乎要耷拉到隆起的肚子上。脸上也尽是横肉。头发却稀疏干黄,尽管烫了个波浪,头皮依然清晰可见。她满脸惶恐,蹲在墙角一声不出。\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按队长的吩咐,我们没有审。只是带着她从老邱的监仓走过。夫妻二人隔着铁栏对望一眼。很快,就都交代了。他们知道只有赶在另一方开口之前抢时间,才有活下去的希望。我想起一句老话:“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老邱被移交出去没几天,队长问起我浇开水的事,说因为裆都烂了,看守所不收。我顿时很紧张,我还在实习,真怕出事。他见我脸色发白,才笑着说,其实是体检时发现老邱有严重的性病,与开水无关。\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随着年龄与境遇的大跨度变化,我显得更加斯文,因为读了更多的书,也见了更多的文明社会。更何况当理想越来越远的时候,无论是谁,表面上可以波澜不惊,内心深处都会愈发荡漾。为了不让人笑话,就只好愈发卖力的掩饰自己。很多时候,人们看见我写的一些文字,会说这是个文青。不过只有我知道,如果给一个机会,如果需要,如果有一个闸口,我会和当年一模一样。\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儿时一段时间经常看到某个地方贴着法院大大的公告。上面有很多打了红叉的名字,那都是被判了死刑的重犯。偶尔还会看到东风卡车在城中穿过,车上站着些男女,五花大绑,胸前还挂着牌子,那是要被拉去郊区执行枪决的。看到那些公告,持枪的法警,和要被枪毙的人,我感到异常的兴奋。有时还跟着卡车跑一阵子,对有人即将被结束生命是意味着什么,丝毫也不在意。\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曾经有个很好的同学,在一次解救人质的时候,疑犯冲上来抢他的枪。同学在搏斗中,眼看枪绳上的铁钩都被拽直,只好开枪。但他却在最后的一瞬间,把枪口挪了一下,只是击中了疑犯的大腿。\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总是一条人命。”同学对我说。\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我仔细想过他这句话很多次。打猎,钓鱼,杀鸡,我是不敢的。但开枪打死一个这样的疑犯,我是不会犹豫的。我从小就被教育成“对待敌人要像秋风扫落叶”般残忍。别说枪毙犯人,打死疑犯,就是大义灭亲这样的事在我看来都是天经地义。我觉得我就是一个理所当然的统治阶级暴力工具。我在施展暴力时,合法合理,绝对正义,不容置疑。\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很多年以后,有个只见过一面的朋友在餐桌上讲了一个理论:“人与万物都是基因制造的生存机器,所谓人工智能(AI)的最高形式,就是我们人类。而基因的目的只有一个:不朽。”基因从何而来?答曰:“不可知,不必问。”\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我想起已被枪毙多年的老邱和他的老婆。\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他们夫妻应该是生存机器中一段无用的代码,被人工智能无情的删除了。而我在这个执行的过程中,只是某一个回车。\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u003Cb\u003E(二)\u003C\u002Fb\u003E\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电影《普罗米修斯》里的TA饮下原始汤,堕入河中,分解消散,复制基因DNA从此开始在地球出现。一个DNA分子是一条由构件组成的长链,这些构件被称为“核苷酸”。核苷酸的构件仅有4种,可以简称为A,T,C和G。所有动植物的这四种构件都是一样的,只是缠绕组织的顺序不同,比如人类的G构件和蟑螂的G构件就完全相同。但它们无论怎样组织,怎样缠绕,以怎样的形式的生存机器出现,目的只有一个:生存下去,不朽的生存下去。只是这个TA由何而来?电影当然也解释不了。\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我也是多年以后才对这些感兴趣。在此之前,我更多关注的是速度,力量,与地位。因为我觉得在这些方面我都很欠缺,常常感到心慌。每当子夜过后,就是这三样东西角逐的高潮时刻。一旦代表人物出现,我就会折服跟随。\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住宿舍的单身警察往往会是卷入角逐的高危人群。一个夜里,我和某届的一个师兄还有他社会上一个姓高的朋友从口岸附近的一家夜总会出来,搭电梯下楼。电梯门打开,我和姓高的先进去,师兄还在厕所,跟进来的是一个矮子。姓高的抬脚踩在电梯门框上,冲着矮子说,等一下,还有人。矮子说那可以等下一部。姓高的大喊一声:\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不行!”\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我对矮子笑了笑说:\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不好意思,他喝多了。”\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矮子还想说话。\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这时师兄就跟了进来,瞪着矮子说了一句“吵什么!?”\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矮子看了看我们,面无表情的往门前站了一步。\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电梯落到一楼,门打开,矮子先一步走出去。我们刚进大厅,就听见矮子喊:\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都过来!”\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只一瞬间,就冲上来十几个汉子。我没有看清矮子怎么交代的,也就几秒钟的功夫,姓高的和师兄就满脸是血的被击倒在地。但是一个冲我来的都没有,他们都绕着我,连我衣服的一角也没碰到。我俯身趴在师兄身上,冲着那些人高喊:\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别打了!”\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那矮子走过来弯下腰,缓缓地,轻声的对我说:“就是警察也不行,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他说完这句话,就和那些打手们迅速的消失在大厅里了。\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我在这个角逐里被速度和力量压制。还没看清怎么回事,身边的人就被打倒。除了趴在师兄身上以外,我也没有勇气起身对打。之前学过的所有格斗技巧,连想一下的机会都没有。我也没有地位喝止对方,黑道没有人认识我。白道里,我只是一个实习生,连警号都没有。此刻,我代表不了正义,代表不了国家机器,夹在黑与白之间的灰场里,我心虚气短,不知所措。像是石头滚过鸡蛋,我做为唯一幸存的那颗,矗立在一片狼藉的现场,完好无损。而石头都已不见,周遭遍地都是破损的蛋壳,四溅的蛋液。\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三天后的一个下午,队长问我晚上有事没?我说当然没事,要加班吗?队长摇摇头说跟他去吃饭。在路上,队长跟我闲聊,他说这个区很复杂,自己下了班都从不穿警服。邻居也没人知道他是做这一行的。\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吃饭的地方在巴丁街一间老旧的粤菜馆。队长带我直接上二楼进了一间昏暗的,脏兮兮的包厢。桌上摆了三四盘菜,几瓶啤酒。一个穿条纹T恤,梳着大背头的男人坐在那里。不是我没有想象力,他真的就是那个样子,那个年代的港片里那些道上混的人。\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我去问,但是不知道辈分是不是高过我。照理来讲,如果只是看场子的话,辈分应该不高。”大背头说话的时候,金鱼眼瞪得很圆。\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那麻烦你了。”队长笑着说。\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不麻烦。”大背头自己喝了一口,“如果辈分比我低,光拿钱行不行?”\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先问问是什么人再说吧。”\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这次吃饭的目的就是拿回彩头。要找到对方,找回场子。师兄被打,凌晨三点在医院缝针。队长赶来帮着处理。师兄说就是倒霉没带枪。队长给了他一个嘴巴,说你要带枪,小王也跟着倒霉。师兄说那就这么算了?队长说这两天不要上班,就说开摩托车撞了,我来处理。\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那天的饭其实也没吃,我们只是坐了十几分钟就起身走了。\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等消息吧。”队长在饭店门口对我说。\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那你回家吗?”\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回家。你回单位吗?我送你回去。”\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好。”\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往回开的路上,队长不再提这件事。之后也再没听任何人提起,我也没有再问过。只记得车开到单位门口,队长指了指前面一个满脸是血的人说:“有麻烦。”\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那人穿一件白色的衬衣,伤口不知道在哪里,只是看到半张脸都是血,半边衬衣都是血。血一直流到灰色的西裤上,一边裤腿都是血。他头发凌乱,脸色苍白,消瘦,但眼睛却又黑又亮。他紧皱着眉头,看见我们走过来,也没有动,只是挥了挥手。\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谁啊这是?”我疑惑的问。\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我的线人,抓老邱的线人。”\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u003Cb\u003E(三)\u003C\u002Fb\u003E\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梦里,我在山的一侧艰难的下行。山坡无比的陡峭,山体却很小,整座山就是一个星球。山外是暗黑无边的宇宙。必须警惕,小心,冲得太快,收不脚,则立刻堕入空无。此时,我虽然知道身在梦中,但因为陷得太深,无法醒来。只能竭力稳住心神,直到梦境渐渐变浅,再缓缓睁眼。\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午后的阳光穿过百叶窗落在房间的地板上。细小的灰尘在光束中游荡。我伸手想抓,试了几次,摊开手都是空空如也。门外走廊有人走过,一时是一个男的在打电话,一时是两个女的在讨论天气。我低头看表,三点五十,我刚从梦中醒来。\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我盯着屋里的阳光,灰尘,听着走廊里的声音,突然感到极度恐慌。那一瞬间觉得万物都远离而去,内心无比空虚。周遭的世界像是被烈火融化的塑料,慢慢的瘫倒,陷落。\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就在这一刻,我产生了巨大信仰危机。我曾经坚信过的东西,全都不能依靠了。我瘫在床头,想起世道轮回,想起自然交替。觉得自己一个人走的太远,太远,以至于看不到回程的路。我再次把手伸出,让它进入阳光之中。我反转手掌,看到一颗灰尘在手掌上方漂浮,忽而又不见了。\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我觉得我就是那颗灰尘。这时,另一颗灰尘飘来,它在那上上下下,轻轻沉浮了几回,随着窗外的太阳被云彩遮住,便消失在我眼前。阳光再现,手边的灰尘已然换过一拨,之前的那颗再也不见踪影。\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我想起了多年前,那个曾经满脸是血,出现在单位门口的线人。我一度以为,我和他是两个世界里截然不同的物种。直到那个下午,看着灰尘在阳光里若隐若现,最后消失不见。我才明白,其实我和他,他和我都是一模一样的\u003Cb\u003E人\u003C\u002Fb\u003E。我们都微不足道,我们都茫然的努力生存。\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线人那年三十一岁,湖南怀化人,真实姓名张国栋,花名:“柴狗”。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深圳,只是大致听说他最开始在一家电子厂打工。后来跑过中巴车,弄过水果档,还做过布匹批发。现在却跟着一帮老乡做销赃的买卖。\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柴狗在队长那里拿了两千块,消失在马路的拐角处。\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我问怎么办。队长说:“没什么怎么办。人家只是猜有可能是他。不然就弄死他了。”\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那能抓那些人吗?”\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怎么抓?打架斗殴?”\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那盯着那些人?应该也是贩毒的吧?”\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后面好几层人呢。怎么盯?不用下班,不用做其他事啊?”\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哦。”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那以后还能用他吗?”\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看情况吧。说不定。有新的指标下来再说。人也是要休息的。”\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新的指标很快下来了,而且与我有直接的关系。\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星期六我一直睡到下午两点,然后找到在隔壁辖区实习的李大嘴和波少去西华宫打了两个小时电动。走出西华宫,上布心天桥,就看见有个小孩跟在一个女青年后面掀开了挎包。当我们把那孩子扭住时,他跳着脚狂喊:“你们等着,早晚砍死你们!”\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等派出所的人来把孩子带走。我们下天桥上了一辆523的中巴车打算去香蜜湖。上车时整辆车只有我们三个乘客。走了一站路,上来一名乘客手里拿着一卷报纸。他一上来就打电话,我们都没在意,还在一路说笑。到了蔡屋围,又上来三个也拿着报纸卷的人。我们立刻紧张起来,大嘴喊了一句:“停车,有下。”\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我们都往门口挤。这时离我们最近的一个起身过来,从报纸里抽出弯刀迎面就砍。最前面的大嘴伸手一把抓住刀刃,血立刻就流下。另几个人也纷纷扔报纸抽刀。司机把门打开,自己也从驾驶位跳了出去。大嘴喊快跑,起脚一个正蹬把砍他的人踹倒在过道上。我和波少无比恐慌的跳下来,大嘴紧跟其后。\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这时四面八方围了上来十几辆的士。每辆车都冲下来几个拿弯刀的人。我们三人发疯似的往外冲,大嘴最后一个跳下车,但是跑的最快。我紧紧的跟着他。大嘴一只手紧紧的握住另一手的伤口,没了甩臂的姿势,两条腿依旧快的像车轮子。看他领的方向,我知道不远处就是市公安局,只要跑进市局大院,应该就安全了。\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眼看离大门口只剩两三百米,我回头一看,身后已经没人在追,但波少没有跟上来。\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等一下!等一下!”我喊住大嘴\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波少呢?”大嘴喘着粗气问。\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不知道,没跟上!”\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操,不会被砍死了吧。”\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怎么办?!”\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大嘴这时再次拿出非凡的勇气。他脱下牛仔衣,把一只袖子放在伤口上,缠了两圈,然后用剩余的部分紧紧得裹住整个手掌与前臂。\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回去找!”\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好!”我也学着他的样子,脱下夹克缠住手臂,准备用来挡弯刀。转眼看见路边有些螺纹钢,走过去捡起两根,递了一根给大嘴。\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我说过,我会折服于比我强的力量。在夜总会里,面对十几个看场的大汉时,我的折服就是不抵抗。而大嘴舍身救袍泽的举动也是一种力量。我的折服就是跟随他去抵抗另一种更强的力量。我知道我们的选择未必是最明智的,回去有被砍死的可能。但这次我觉得黑白分明,没有中间地带的丝毫犹豫。只是事后想起来,我不大确定如果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时,如果不是大嘴这样的猛人来带动,我是否有同样的勇气这么做。\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等赶回现场,已经一个人也看不见,只有地上大嘴流的血还在。我们面面相觑,受伤的大嘴越来越虚,最后还是决定一边报警一边去医院。\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大嘴接刀的瞬间,往后缩了一下小臂,这使得他保住了手掌而没有被彻底砍断。但是伤口依旧很深,需要做接驳手术。我在外面等的时候,聪明的波少也到了。原来他也跑的飞快,但跑去了另一个方向。那天波少正好穿了双新买的耐克跑鞋,一路飞奔。据他讲,穿过几条马路就不见了追兵。想到我们第一时间会去最近的医院疗伤,他就赶到了这里。在医院的门卫处,他怕弯刀们也会找到这里,还打电话报了警。\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警校生在市公安局大门口被砍这件事让上面非常震怒。后续的发展除了有特区报的记者来采访大嘴以外,就是成立了专案组去抓砍我们的人。与此同时,全市展开了“飓风”专项整治。除了打击路面“两抢”(抢夺,抢劫),对涉枪,涉毒,涉黑等严重刑事犯罪也一律展开高压严打态势。有人抱怨说,托实习生的福,又要三个月没得休息了。\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u003Cb\u003E(四)\u003C\u002Fb\u003E\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整治一来,指标就来,队长坐在办公桌后面打电话:“不够啊,才十几克。还要再搞一点。”他一边说着,一边拉开抽屉,拿出一个纸包。我看着他打开,那是一坨有些发黄的白色物品,海洛因。\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枪也行。最近有准备做事的吗?枪,子弹都可以。白粉可以,白粉可以。好,好。那晚上十点吧。你早点过来。”\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队长放下电话对我说:“今晚去向西村。”\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好啊。什么料?”\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白粉。上次那个柴狗的料。”\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他还敢做啊?”\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操,有钱收。他都先拿了再说。”\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晚九点半,我和队长,阿施,老姜来到向西村。队长和阿施开了队里的破面包在村口候着。我和老姜进村找到预设路口,先大致观察了一下环境。所谓向西村,就是一个没有了农田,全是出租屋的城中村。进出都只有一个石门,一条主道,两边全部是三五层高的农民楼、便利店、大排档。这个时间,路灯都已亮起。有围小店着看电视的,有吃大排档的,还有在路边支起桌子打牌的。十几辆搭客的摩托车停在一起,搭客佬们坐在上面,手扶着车把,在开一些粗俗的笑话。两三个光屁股的孩子到处乱窜,偶尔还能见到些浓妆艳抹的姑娘走下楼,准备去城市的各个角落上班。\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我们找了地方坐下来,要了两瓶汽水,一包花生。一个小时前,柴狗在队里拿了三万五之后打了一个电话就离开了。三万元交给中间人去买货,剩下五千给他自己。\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大约坐了十几分钟,就看见目标人物出现在路口。老姜接了个电话,然后对我说:“钱在他身上,粉不在,盯住先。”\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我感到肾上腺素在上升,不动声色的剥着花生,眼睛里却看不到除了目标以外的任何事物。那人看上去很普通,也是一个瘦瘦的中年男子,蓝色的短袖,灰色的西裤,一双破旧的凉鞋,露出黑黑的脚趾。他拦了一辆搭客的摩托车,向村口驶去。他让我想起老邱。像我后来抓过的每一个毒贩那样,他们似乎都和老邱有着相同的地方:看上去绝对普通的外表包裹着一层与外界绝缘的东西,那东西让他们没有任何道德底线,这使他们显得更加令人憎恨。\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出来了,摩托车上穿蓝色衫那个。”\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老姜挂了电话,自己也上了搭客佬的车。我见状也赶紧招手叫过来一辆:“跟着前面那车!”\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搭客佬把车开出村口。我看着老姜搭的摩托和队长的面包车都已在一百多米开外,顿时觉得着急,连连催促搭客佬快点。那个一身脏兮兮,散发着汗臭的搭客佬似乎有些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反而把车越开越慢。我愈发着急,不停地拍他的背。搭客佬干脆停下来带着哭腔喊道:“车坏了。开不动了。”\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我愤怒的把他扯下来,自己抓住车头,拼命地踩火。然而车一点反应也没有。我没注意到搭客佬偷偷地把火塞嘴拔了。就在这时,七八辆摩托围过来,车上的人都盯着我蠢蠢欲动。搭客佬焦急的喊:\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快来啊。抢车啊。”\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我怒火攻心,拔出手枪指着他们,面目狰狞的大喝了一句:\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警察做事。滚!”\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已经围得很近的众人,像被火把燎了一下的群狼,呼的退回几米。我松开摩托,任由它倒在地上,冲进路边小店,操起电话拨队长的手机。店家看见我手里的枪,在一旁紧张的问我要不要坐下来。\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过了十几分钟,队长开着车带着老姜和阿施来到小店门口。\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没跟上,过了几个红灯就丢了。”\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啊,那怎么办?继续搞吧?”\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废话,钱可是我自己的,公家又不报销。”队长恨恨的说,“等几天,马上再搞,班仆街不敢信的。”\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那现在去哪?”\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老姜阿施先回去休息吧。我和小王去柴狗住的地方,总觉得有什么事不对。”\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u003Cb\u003E(五)\u003C\u002Fb\u003E\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队长要带一个实习生去找柴狗,我一点也不奇怪。记得他说过:\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你跟以前的我一样,跑得飞快,看什么都不顺眼。”\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第一次跟队长干活儿,是夜里去洪湖公园找一个疑犯。那人见到警车拔腿就跑。我跳下去紧追不舍跑了近一公里。疑犯累倒在路灯下。我弯下腰,按着膝盖拼命喘气。队长开车跟了一路,此时悠哉悠哉的跳下来调侃:\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处男跑的就是快啊!”\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我尴尬的笑着摆手,走近两步,准备给疑犯上拷。当我抓住疑犯左手腕时,的确看到他另一只手伸进了上衣,但我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个动作意味着什么,毫无反应。与此同时,队长低吼一声:“别动”,就扑过来两只手紧紧的按住了疑犯那只已经伸进衣内的手,膝盖用力的跪在疑犯的胃部。疑犯痛得直喊。队长这才慢慢从疑犯上衣内摸出一把刀,一把扎上就无法处理的三角刮刀。看见那发蓝的刀刃,我觉得风吹在汗淋淋的身上,好凉。\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拎起疑犯,塞进汽车。我渐渐回过神来,说了声:“谢谢梁哥。”\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队长姓梁,个子不高,声音低沉,是我们学校的第一届毕业生。有人叫他梁队,有人叫他梁兄,我喊他梁哥。。。\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凌晨一点,布吉。我和梁哥坐在破面包上等消息。这里是关口,一道检查站把这个城市分成了关内,关外。关内寸土寸金,石屎森林。关外鱼龙混杂,无法无天,犹如旺角黑夜。\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今天晚上空气异常闷热,树叶纹丝不动,一场大雨或许即将来临。很多中巴车以布吉关为起点,聚集在此处抢客。即便是在这样的夜色中,跑车的人还是在竭力拉着生意。瘦小的售票员坐在门口的位置上,光着膀子,散发着嗖了吧唧的汗味。他们探出半个身子在车窗外,挥舞着票夹不停地嘶喊:\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坂田,龙岗,马上走!坂田,龙岗!马上走!”\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黑乎乎的车厢内依稀看到几个乘客茫然的在等。他们祈祷着车能快点开起来。但他们不知道,一旦车子开出关口,不用几公里,所有的人都会在某个路口像卖猪仔一样被赶到一辆黑车上,一如他们还不知道前途和未来在哪里时,就被狠狠的抛入生老病死。\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那时的关外,平均每天1.7宗命案。入夜以后,更是凶险重重。如果我不是警察,绝不在此处逗留。\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梁哥,等实习结束,是不是也给我买张车票,再送五百块钱啊?”\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要什么车票?开车送你回警校,半个小时就到了。”\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这是一件听来的故事:\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某年西北政法的两个学生来实习。那时候各个单位不一样,有的给实习津贴,有的分文没有。半年后实习结束,学生没钱买票。梁哥自己掏钱给买了卧铺,还一人给了伍佰元。在车站,他对学生说对不起,希望学生们不要对这个城市的警察有看法。\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我想起刚才在向西村他说的话,便问:\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柴狗有什么不对吗?”\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嗯,跟你讲下这个人。”梁哥摇下车窗,掏出一包烟,食指与中指并拢,拍了拍烟盒的上端。一根烟在惯性下跳出半截。烟被抽出,放入嘴中夹着。蓝色的火苗出现,梁哥深深的吸了一口。\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我以前在派出所做辖区警。那时候还没出孙志刚的事,我们经常去查暂住证。有个晚上去查一栋楼,旧楼改建的出租屋,全是外来人员,很复杂。六楼有间房怎么敲都不开,我就把门撞开了。柴狗就住在里面。他那时刚来,晚上见警察敲门,怕的很。他往阳台上跑。我以为他要跳楼,扑过去抱他。结果阳台不结实,我和他都挂在了外面。他是两只手抓住了栏杆,我只有一只手管用,另一只手脱臼了。他翻上去后,也没犹豫就把我也拉了上去。”\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那算救了你啊。”我不禁叹道。\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嗯,算。”梁哥点点头,“这就认识了。他当时在一家电子厂做流水线。我问他要不要来做保安员,我罩着。他不肯。不过有时候找我办个通行证,暂住证什么的,能帮的我都帮。”\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那现在怎么混这个了?”\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我也不是很清楚。他后来很快没做了,去田贝那里搞了个水果档。哦,好像还跑过中巴。我见他赚了些钱,就没再管他。后来东门那边打黑的时候,有个报案记录是他的名字。去找他,说是也没做了。问他在干吗。说没干嘛,瞎混。后来知道他可能和一帮搞飞车抢夺的怀化老乡走的很近。”\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抢东西?”\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没有。起码我没有证据。找他出来吃过一次饭,问在干什么。他说帮人家跑腿,具体不说。我问他是不是跟那帮怀化佬在一起。他说真没有。”梁哥说到这,把烟头扔出窗外。“我就跟他讲,你是救过我,但要是被谁抓了,找我没用。我也会抓你。”\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之后呢?”\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梁哥又点了一根烟,“之后,他说‘你先别抓我了,我给你几个人抓吧’,然后他就给了我几次线索。最近一次就是我们上次抓的老邱。都是这大半年左右的事。”\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怎么会这样?”我觉得非常奇怪,有很多地方说不通。\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嗯。”梁哥摇摇头:“他现在和一个女的住一起,说是那女的在富临做咨客。”\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那他平时干什么?”\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应该是帮人拿货。”\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帮人拿货,又给你做线人?”\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是。”\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一定有问题啊。”\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是有问题,我就是要看看到底是个什么问题。”\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仪表盘里的时钟跳到了2点整。关口抢客的中巴车也都不见了踪影。\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一颗水滴打在挡风玻璃上,接着两滴,三滴……。\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大雨倾盆而下,手机声在车中响起。\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梁哥放下电话说柴狗已经回到住处。报信的是这个辖区的户管员,以前在梁哥那里做过保安。\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找到以后呢?”我问。\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随便聊聊,看看什么反应。”\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汽车慢慢拐入湖滨路,我们沿着河边一直开。此时河水已经暴涨,不少垃圾被冲到路面,排水渠不畅,积水越来越高。路边的商铺本都已经关门,不少小老板又跑回来堆麻袋,一些摩托车和小型人货车挤在一起,迫使我们开的更慢。一个光膀子的汉子,不知为何推着一辆三轮车站在路中间。梁哥按了一下喇叭,那人没反应。梁哥就长按,刺耳的喇叭声持续了十几秒。那人终于让开,一边推车,一边回过头,恶狠狠地咒骂着什么。我们也不理会,只是继续往前挪。道路不断变窄,最后被卡在台阶处,再也开不动了。\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一个穿雨衣的人跑下来,拉门上车。\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我师弟,小王”\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老罗,这里的户管员。”\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你好。”我冲老罗点了下头。\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你好。”那人也冲我点点头。他讲话是四川口音,看着三十五六,有些谢顶,皮肤黝黑,咧嘴一笑呈现出一个优秀户管员常见的神情:精明,熟悉情况。\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二十分钟前回来的。我一直在他楼对面看人打麻将,见到人就给你打电话了。”\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有什么特别吗?”\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没看出来,一般他都回来很晚。”\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拿什么东西没有?”\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没有,哦,有,提了个饭盒,可能是打包的宵夜。”\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还会出来么?”\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很少,最多出来买包烟,就是我打麻将的小店,在他那栋楼斜对面。”\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拿到大门密码没有?”\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有。”\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那我们过去。”\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好。”\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老罗说完,拉开门跳了下去。梁哥也要起身,我小声跟他确认:“抓吗?”\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就随便聊聊。”\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我们沿着台阶上了一片地势较高的地方,穿过小巷,拐进一片违建楼。这都是本地村民在城市化的进程中抢建的,政府极难控制。曾经有一次警察配合国土局执法时,被彪悍的村民用散弹枪当场打死打伤各一名。而凶手虽然被抓,家属却一直闹到北边的权力中央,拖了近两年才走完法律程序。这些灰暗的小楼,最多六七层,设计粗鄙,颜色丑陋,不是贴着红色的瓷砖,就是绿色的马赛克。像是把厕所的地板直接贴在了外面。每一栋楼的每一扇窗户,每一个阳台都用手指粗的铁条焊了黑乎乎的防盗网。乍看上去,让人想起意大利电影《黑狱》里一间间索命的牢房。由于楼间距极小,阳台与阳台之间伸手可触,人称“握手楼”。但在我看来却是“索命楼”,除了消防车开不进来,一旦失火只有等死以外,这样的楼与这样的城中村,最是各类杀人分尸的高发地。\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左手边那栋楼的底层有家小店,几个人在打麻将喝啤酒,货架上的电视在播港片《古惑仔》。打牌的人都很专注,全然没有在意瓢泼大雨,和走过来的我们。只有店家在灯下冲老罗挥了挥手,还古怪的笑了一下。那一刻,店家黑黄的牙齿,手里的烟头,电视机里的喊杀声,以及吊扇下打麻将喝啤酒的四个人,和另外两名看客构成了一幅奇怪的画面。我觉得随时都会有一群人从四面八方,举着西瓜刀砍过来。\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小店的斜对面就是另一栋楼的单元门,这种违建楼都是一栋一单元,每层两户。老罗按了一串密码,打开铁门,我和梁哥收了伞跟在后面。楼梯也很窄,一直走到最顶层,才注意到这是一个不对称结构,顶层只有一户。梁哥示意老罗敲门。\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老罗抿了下嘴,伸手轻拍。\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没动静。\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老罗再拍。\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谁啊?”是柴狗的声音。\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我,老罗。”\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什么事?”\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有事找你,开下门撒。”\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我环顾了一下几个方位,往门前靠了靠,侧身站好,以防万一。梁哥对我摇了摇头,示意没事。\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梁哥?”\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柴狗对我们的出现,显得有些意外,但也解释不出有很慌张的表情。\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行, 老罗你先回去吧。谢谢了。”\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那好,我先走了?”\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嗯,去吧。”\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看着老罗转身下楼,梁哥拍了一下我的肩膀,率先进了房门。\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坐啊,坐啊。”柴狗从小圆桌下拉出两把椅子。\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哦,好。”梁哥这么说着,却没有坐,而是随着脚步的移动,开始打量房子。\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房子进门就是个小客厅,左手一个简易厨房,穿过厨房是一个卫生间。厨房对着小阳台。打开厨房的灯时,两三个蟑螂从地板上飞快的爬进水池下方的缝隙。我没往里走,而是站到阳台上看了看。我有些惊讶的发现阳台上竟养了几盆花,有一盆芍药,已经开的很漂亮了。\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就在此时,里面卧房的门打开,一个女人走出来。她大约一米七差一点不到的样子,黑发笔直垂下,鼻梁很高,皮肤过于白皙,显得有些血色不足。她看我的那一眼,目光炯炯,不像是刚睡醒的样子,但有些紧张。我看到她穿了一身小碎花的睡衣睡裤,一只手扶着自己的腰,另一只手扶着门框。这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孕妇。尽管是个孕妇,但是我还是明显的感觉到她过于漂亮容貌和柴狗的一切有着过大的不匹配。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很难想象这样一个美貌的女人会在这样的地方和这样的男人生活在一起,而且还怀孕了。\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这是梁哥,我跟你提过的。找我有些事。”柴狗站在我们和那女人中间,有些尴尬。\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没事,我们坐坐就走。”梁哥冲那女人笑了笑,拉过椅子坐了下来。还把另一只椅子用脚推给了我。\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哦,那我去给你们倒水。”那女人说着,往厨房走。\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我来。”柴狗去扶那女人。\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梁哥不讲话,只是坐在那里,掏出了烟盒,抽出一根拿在手上,另一只手去摸打火机。但他没抽,想了想,又把烟放了回去。\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女人没有理会柴狗,端了两杯水出来。她把水放到我面前时,我注意到那女人的手指修长纤细,不知道是保养得好,还是天生如此,看年纪大约二十七八的样子,也可能更小些。\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她放下水杯,又退回一边,站在门框下。柴狗就说:“去睡吧。明天还要上医院。”说着扶她进房间,带上了门。\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我和梁哥就坐在客厅。雨还在哗哗的下,隐约可以听到他们在房内小声说些什么,但又无法听清。一阵闪电划过,雷声四起。\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很快,柴狗走出里屋,关好门,坐到了我们的面前。\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 “有没有抓到?”柴狗小声问。\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没有,跟丢了。”梁哥说。\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那怎么办?”\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过段时间再试试。”\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那不一定可以了。”\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也难说。”\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很难了,那些人很精,不知道发觉什么没有。”\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嗯,都难说。”\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那怎么办?”柴狗重复了这句话。\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张国栋,我问你一件事。”\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啊,什么事?”柴狗反问,突然发觉梁队在用他的真名说话,愣住了。\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你现在这么做,是想把这片的货全断了,自己做?”\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没,没有啊。”\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你的老乡能罩住你吗?”\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什么,什么意思啊?”\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你不是和那帮怀化佬走得很近吗现在?”\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没有,梁哥,就是老乡,大家比较方便。”\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他们最近在干什么?”\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不干什么吧。”\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不干什么?观光旅游?”\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真不知道,就是偶尔拿些首饰让我找人卖掉,我也不敢问啊。”\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抢来的?”\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真的不知道,梁哥。”\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他们住哪?”\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也不知道,嗯,可能在水库一带吧。我在那里见过他们。”\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你老婆怀孕了?”梁哥突然换了话题。\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啊,啊,对,好几个月了。”柴狗下意识的用左手的拇指和食指去摸了一下右手的食指。\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怎么称呼啊?登记了吗?”\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叫,叫,方静。”柴狗没有回答后半句的问题。\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哦,方静。”梁哥点点头,“办暂住证了么?没有的话拿照片去找我。”他也没追问后半句的问题。\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还没有,过些日子送她回老家了。”\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老家哪里的啊?”\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绵阳,四川绵阳。”\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居然怀孕了,还要生下来,柴狗你们这是真心过日子啊?”梁哥说这话时是微笑着的。\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也是不小心的,她不愿意打掉,想了很久,那就生吧。”柴狗又开始搓手。\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生下来,也很多麻烦的。我看还是回老家找个正经事做吧。”\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也想的。不打算回来了。老家有她爸妈帮着带孩子方便很多。”\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嗯,那行。”说着梁哥站起来,“我们走了。”\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哦,好。”柴狗也慌忙站了起来,两只手还在不停地搓。\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走出这片楼时,雨已经小了很多。凌晨三点一刻,我们站在马路边伸懒腰。梁哥问饿不饿,要不要去吃点东西。我突然觉得饥寒交迫,连忙点头。\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在一家粥粉店里,梁哥告诉我说,其实警察这个工作不像电视上演的需要那么多高智商。基本上还是一个按照流程办事的体力劳动高度密集型工作。要出成绩,就要不辞辛苦,把工作做细就行。但总的来说,整个系统的情况就是按下葫芦浮起瓢,没办法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到底,能保持一个大致的表面平衡就不错了。\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社会治安不是我们可以决定的。再说了,我们也只是打份工,一天只有24小时,差不多就行了,都是普通人。专项偶尔搞搞可以,长期搞,铁打的也受不了。”\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那为什么今天一定要去柴狗那里?”\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看你干活很卖力,带你多感受下。”梁哥笑了,“你觉得他在说谎吗?”\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不知道。”我想了想,真的不知道,不愿意乱说。\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那你观察到什么没有?”\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嗯,我不知道你问的那些,他是真不知道还是早有准备。不过,你问他条女时,他好像有心里变化。”\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嗯,心很细。”梁哥又笑,“他当时手动了一下。不过,也不一定就说明什么。”\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那白跑一趟?”\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不白跑。方静,他女人叫方静。”\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怎么了?”\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这样,先回去睡觉。上午你不用上班了。下午两点,你去一下法制科,找赵科长。我让她给你准备些材料,你好好看。”\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看什么?”\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看看有没有方静。”\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u003Cb\u003E(六)\u003C\u002Fb\u003E\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我大概是天蒙蒙亮时才睡着。梦里极不踏实,好像上了辆中巴车,一路颠簸到了城西一个村子。我站在村口,前面是座石桥,沿着桥过去,看见短头发的女孩子站在那。\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你怎么来了。”她对我说,眼睛一如往昔的明亮。\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嗯。你还好么?”我内心十分激动。\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还好。”她微笑着回答我,她逆光站着,整个人在金色的光晕之中,晃得我有些睁不开眼。\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好久没见了。”我伸手想去摸她的脸,但是她退后一步,躲开了。\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也还好吧,才几个月。”\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是么?我觉得很久,很久了。”\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我要回去了。”女孩说完,转身要离开。\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等一下!”我有些着急要追上去。\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别过来!”她回过头,举起一支64手枪对着我。\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为什么?”\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砰!”一声枪响,接着是“砰砰砰!”\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我睁开双眼,有人敲门,是阿施。\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传你呼机,没反应啊。昨晚没睡?”\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嗯。还好。”\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赶紧下楼。”\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干嘛?”\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去抓人。”\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我赶紧穿衣服,脑子里却挥不去刚才的梦境,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秒钟,我又想到了方静,那个太漂亮的孕妇。\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梁哥和几个民警在装备室门口,见我下来,说先去抓一批砍手党,法制科那边回头再说。\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彼时的深圳,充满希望,又混乱不堪。无论是刚毕业的学生,拖家带口的技术工人,还是只剩一身力气的农民,都来这里追寻理想,满足欲望。不少人找到工作迁了户口,就此安身立命,甚至把下一代抚育成人,比如我的父母。也有很多人铤而走险,拿别人与自己的生命去赌一个有吃有喝有女人的晚上。而在这些淘金客里,有些人连这样坑蒙拐骗,偷鸡摸狗的技术都没有时,就选择了最直接最暴力的致富手段:砍手。\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砍手党最早出现在关外。他们手段极其残忍,一般都是直接砍下目标手腕,再从断手中捡起手机,或撸下手链,戒指等逃离现场。这些人大多来自广西温江。\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你们在这里抢钱,不怕老家人知道吗?”\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不怕,他们会很尊重我们。”\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为什么?”\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因为我们的钱是拿命拼来的,这叫有本事。”一个砍手党成员曾经这样回答我。\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这次几个嫌疑人刚进关住下,还没来得及做事就被盯上。由于情报说可能有枪,大家都来领防弹衣,老姜也递给我一件:\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到了以后,你和保安员在一楼大门守住,主要是别有另外的人上去起尾注,封住我们后面打。你穿警服在明处,有人从外面回来,不会硬冲的。”\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好。”\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如果响枪,冲下来的又不是我们,就让他们过去。肯定是我们被打倒了,你别再冒险。”老姜又补充。\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哈哈,不至于吧?”\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嗯,按老姜说的做。”梁哥虽然笑着说,但眼神很严肃。\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这是一家廉价招待所,一楼二楼是酒家,三楼以上是客房,出入人员复杂。好在只有一个大门,所有的窗户也都在一边,只要守住正面就行了。我心里盘算着如果疑犯真冲下来了,当然要全力干一场,不是一直就在等这样的机会吗?我把手伸进裤兜,握住枪柄,靠着门边的一棵大树,让拿着铁棍的保安员都站在我身后。\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按理说,实习生是不配枪的。我这把是阿施的。不知道为什么,他不喜欢枪。有一次他又发牢骚,我就说那给我用吧。阿施年轻也不讲究,就递给了我。那个年代没有明确的制度,其他人包括梁队也都不在意。\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我喜欢枪,是枪本身弥补了我力量上的不足,给我带来勇气。很小的时候我就接触过真枪。姑父在法院工作,有时取下弹夹让我空枪击发一下他那只破旧的54。记忆中那枪很沉,很重,全金属,沉甸甸的枪柄握在手里,让年幼的我感到无比的兴奋,因为它是真正的杀人利器。后来姑父出车祸去世,枪被公家收了回去。但几年后的一次偶然,我在姑姑家里看到一个皮质的枪套和一个压了五发子弹的弹夹。\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现在手里是一把64,它类似前苏联的PPK,体积小,口径小。它精度低,停止作用差,杀伤力不足,只能作为特殊需要的防身武器而并不适合做警用枪支。因为假如近距离面对持刀歹徒,很可能吃亏的是警察。比如说,即便击中对方,我仍有可能挨刀,因为停止作用差,远了又打不准。假如没有击中要害,或者根本击不中,那还不如拿一根螺纹钢管用。但在当时没有人考虑这些,我手里握着它,尽管只有五发子弹,就已经觉得“万夫莫开”。\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要抓的人没有冲下来,而是跳了下来。梁哥他们上去后,直接把几名疑犯堵在了三楼的一个房间。老姜最后准备进屋,扭头看到一名大汉从隔了两个门的另一间房走出来。双方眼神一碰,那人有些懵。老姜就喊站住,他扭过去往屋里跑。老姜紧跟着撞进去,迎面就中一拳,然后看着那人从窗口跳了出去。据老姜回忆,那大汉就像体操运动员一样做了个空翻,双脚平稳落地。\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我高喊:“警察,别动!”。\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他一愣就要跑。我没想开枪,没有受到生命威胁,本能的就没想开枪,但是举了枪。可惜我不知道如果不打算开,就不要举。因为举了枪,就占了手,也没了格斗姿势。那大汉一猫腰就扑了过来,双手很标准的抱住我,腿下一个绊,就把我摔倒在了水泥地上。我狼狈的,重重的倒在地上后,用了生平最快的速度拉枪栓上膛。大汉几乎在我上膛的同时,紧紧的握住了我的腕关节。他的力气大很多,我根本无法扭转枪口。\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好在英勇的保安员们纷纷扑了上来,有人用警棍紧紧勒住大汉的脖子,他手上的力量慢慢减弱。大家最终把他死死的压住,上了拷,挤开厚厚的围观人墙,带上警车。\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老姜眼睛肿成一条缝,眼珠血红,看着很吓人,被赶紧送往医院。疑犯们带回,并没有突审,而是先拷到了窗台上,冷气机开到了最大档。队里经常这样,抓人回来,不一定先审,而是消耗对方体力的同时,自己先出去吃饱喝足。等到三更半夜,疑犯精疲力尽时,突然来一阵狂风骤雨似的审讯,往往一举突破对方防线。\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大厅里蹲了一二十名其他中队抓来的各式疑犯。政治处的宣传干事领着电视台记者正在拍摄。\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梁队,可以说几句吗?”一个戴眼镜的民警在不远处喊。\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梁哥冲他摆摆手,回过身对我说:\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你回家休息一下,周末了。”\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那下周再去法制科?”\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暂时不用,我请了赵科帮我查。”\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查到什么没?”\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还没有。今晚来的及的话,我再去富岭问问。”\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富岭酒店?”\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就是方静做咨客那家。”\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你真见过她的照片?会不会记错了?”\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不好说,如果是涉案,不应该忘记啊。可我总觉得见过。”\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是不是因为太漂亮了。”\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哈,这你都看穿了。”\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走出大门时回头望了一眼,梁哥背对着我,正和几个穿制服的人说些什么。他个子不高,却是那几名警察的中心,大家都看着他,一边听他说,一边不时点头。\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u003Cb\u003E(七)\u003C\u002Fb\u003E\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我回到家开心地吃了一顿爸妈包的饺子,然后和发小们在海边厮混了一晚。\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u003Cbr\u003E大家先在一家酒吧唱了很多歌,喝了很多酒。有一个发小问那个短头发配枪的女孩怎么好久没见?我痛苦地说不要提,结果大家就哈哈大笑:“装什么装!”他们完全不把我的痛苦当做一回事。真正的好朋友就是这样,他们洞悉你的一切内在与伪装。无论你多么道貌岸然,又多么痛哭流涕,你永远是他们心目中那个好笑的你。\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离开酒吧,我们又去一家烧烤店吃了无数的烤串。然后有人提议去当年校花家楼下。喝醉的年轻人一起高喊校花的名字,让她快点下来,我们还爱着她!当楼里的灯接二连三的亮起时,我们大笑着飞奔离去。我们就这样一直厮混到天光微亮才各自散去。最终,我拖着疲倦的脚步,爬上五楼,蹑手蹑脚的打开家门,回到自己的房间睡了个天昏地暗。在梦里,我再一次梦见了拿64手枪的短发女孩,我的初恋,一名女警。在经历了一个幸福的暑假后,她把我狠狠的抛入孤独的深渊,就此不得逃离。\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睡着的时候,整个世界都把我忘记了。没有人通知我发生了什么事。起床后,去拨梁哥的手机但是关机,传了他的呼机也没有回。我又打电话给老姜,想问问他的眼睛怎么样了,老姜没接。我再打到单位值班室,值班民警愣了一下才想起我是那个分来的实习生。\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梁队被打成重伤,正在人民医院抢救。”\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啊?怎么回事?什么时候的事?”\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等我赶回队里时,整个中队,大队,乃至分局的楼几乎都空了。无数的民警荷枪实弹在各地盘查,搜捕。我看到在其他单位实习的大嘴和波少也赶来,问怎么没穿防弹衣。大嘴挥挥他那只还未痊愈的手笑笑说:“没事,全凭身体壮。”\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我被留在值班室,协助处理日常事务。老姜也在。他一只眼被纱布裹得严严实实,坐在一旁的长椅上一根接一根的抽烟,一句话也不说。我觉得周遭很不真实,难以忍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不得而知,也无处打听。作为一个实习生,除了这栋楼里的警察以外,整个城市近两万名警察几乎没人知道我。老姜说他也不大清楚,他刚从医院赶回来。只知道梁哥颅骨凹陷,尚在抢救中。发现他时,随身携带的一只77式手枪,以及6发子弹都不见了。\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有人带回来一个知识分子模样的眼镜男。我们问是疑犯吗?被告知不好说,可能有嫌疑。设卡的民警拦住他的车时,他摇下车窗说:“好狗不挡道,是不是又死了一条狗啊?你们怎么老挡大家的道?”\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我和老姜把那人打了,在留置室里扇了他几十个耳光,踢了十几脚。忽然闻到一阵臭味,知道已经吓的失禁,这才停手。\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走出留置室,看到一个警衔很高的白头发男人和大队长站在外面。身后还站了一位女警,她十分憔悴,忧心忡忡,不像是侦查员。还有一个人是户管员老罗。\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高局。”老姜喊了一声。\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你们搞什么?”被称为高局的白头发男人目光威武,面带怒气。\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大家没接话。高局转过头看着我说,“你是那个实习生?”\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是。”\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嗯,跟我们去会议室。”高局点点头又对老罗说,“你先在值班室等一下。”\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会议室只坐了高局,大队长,我,还有那位女警。\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我们才知道你和梁队前天晚上去过张国栋家。现在需要你把整个过程详细说一遍,越详细越好。”大队长说完,按了一下录音笔。\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怎么回事?”我满腹狐疑,又十分紧张。\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嗯,还是先给你讲一下情况。”大队长关了录音笔,告诉了我大致的事发经过:\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梁哥前一晚共通了三个电话。\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7点13分,他用手机打了一个电话给他的妻子。也就是坐在会议室里的这位中年女警,法制科赵科长。梁哥跟她说当晚要晚些回去,也可能不回去。忙完手头的事情,他会再去一下富岭。赵科长告诉他暂时还没有查到有关方静的什么信息。\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9点40分,他用办公室电话接了富岭楼面经理的一个来电。经理告诉他方静离开酒店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在酒店的时候,没有什么特别的情况。但是经理告诉他方静应该是怀化人而不是绵阳人,因为他见过方静有个老乡来找过她,两个人说怀化方言。而经理的母亲就是怀化人,所以他虽然不会讲,但是能听懂。\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凌晨3点40分,有人用公用电话呼梁哥,他回了电话以后,3点45分就离开了中队,单位门口的监控显示他是坐的士走的。\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凌晨4点30分,环卫工人发现梁哥倒在巴丁街的一条后巷,随即报警。巡警赶到后认出伤者是梁哥,而他的配枪,钱包,手机都已一并不见。\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约半个小时前,省城警方传来消息,他们于今日下午五点接到匿名举报说石井有毒贩交易,并且有枪。警方前往抓捕时,却遇到两拨人在楼里火并。最后三方互射,七人死亡,一人重伤。现场除发现海洛因和大量现金以外,还找到了三把制式手枪,其中一把经核对枪号,正是梁哥那只。\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另一位大队长带着阿施这时已经赶往省城。我对着录音笔开始回述我与梁哥见柴狗的每一个细节。快要说完时,阿施他们打回电话:\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重伤未死的人是柴狗张国栋!\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u003Cb\u003E(八)\u003C\u002Fb\u003E\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人民医院留医部在东门过去两站路,离我的宿舍也很近。曾经很多个晚上翻进去打球,后来跟保安混的熟了,常常把灯给我们留到很晚。那时候不会想到日后会有身边的人在这里于生死之间挣扎。梁哥手术后,就一直在5楼513号病房。这是我们特意跟医院要的,取“我要生”的谐音。医生说一般重度昏迷超过五周时间,要么死亡,要么进入永久植物人状态。但是梁哥的求生意识很强,让我们尽量多跟他说话,不排除有奇迹出现。\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此刻的我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发呆。省厅组织了专案组,作为实习生的我,就不得参与案件的侦破了。眼看进入七月,实习就要结束,单位安排给我的事情也越来越少。只要时间允许,我就会过来看看。\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身后的病房里,赵科长,赵姐面贴着梁哥的耳朵已经说了一个多小时。她比案发时显得更加憔悴了,但是忧心忡忡的表情已然不见,眉宇之中流露出坚毅的神情,她坚信梁哥会醒过来。\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怎么有心事啊?”我回忆起两周前一次酒桌上梁哥问我的话。\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嗯,分配的事。听说我们这一届都要去巡警。我想去刑警队啊。”\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什么大事,你想去哪个分局,今晚我带你去哪个局长家。”梁哥给我满了一杯,“嗯?你就留在这里好了。我帮你打申请,找局长签字,去学校要你。”\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我想去南山。”\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南山?潘局长?不认识。”梁哥摇摇头对我说,“干什么刑警,去派出所弄个辖区警当当,请你的多,求你的多,比什么都实惠。”\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不干刑警,当警察有什么意思。你不是说干不了刑警不算当差吗?”\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傻子,我随便说说。你要当真,会后悔的。为什么一定要去南山?其他分局的几个局长我都熟啊。”\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是啊,为什么一定要去南山?因为她在南山?我正胡思乱想着。有人踢了我一下。\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怎么坐在这里?”是进了专案组的阿施,我已经好些天没看到他了。\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结案了?”\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阿施摇了摇头:“没有。”\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什么情况啊?”\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柴狗醒了。”\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交代了?”\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嗯,他说就是要抢货。”\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什么意思啊?”\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是他约的梁队,说是有要紧事必须当面谈。但是,其实他和那帮怀化佬早就预谋好了,一直在等合适的时机。”\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什么时机?抢枪?”\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他说知道我们最近在搞专项,都配了枪。他也知道省城那个点有货要出。他们得手以后直接去了省城。没枪不敢去。他是这么交代的。”\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操,不会吧?”\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 “不知道,我也感觉不可信。”\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细节都交代了?省城那边他怎么得到的消息?怎么知道梁哥带着枪?怎么和怀化佬预谋的?”\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都交代了。除了怀化佬那边没法核实,四个都被打死了。”\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难以置信啊,柴狗以前救过梁哥。也不像能干这种事的人啊。”\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我知道。”\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不是,我不明白,他怎么就能策划这么一件事?”\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简单的说,就是他和怀化佬早就有一个计划。所以他们这半年就没有做别的事了。专门等这个机会。柴狗说给梁队做线人,一个是取得梁队的信任,再一个是摸清楚他配枪的规律。他把白粉这条线的事和梁队的事一起拿来用,说服了怀化佬。然后就等这么一个机会。”\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如果梁哥那天没带枪呢?”\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那就不干,现在是夏天,穿的少,如果有心,不难判断。”\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不干?那把人骗过去,不干,怎么圆?”\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他打算交代上次向西村那单,他摸到那家伙的住址了。”\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妈的,还是不对啊。他这么精心策划,难道想不到杀警察,抢枪,就是给他抢到了货和钱,也没命花啊。杀警察,就是追到天边也要抓到他的啊?”\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这就是我也觉得不可信的理由。”\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那个电话呢?匿名电话呢?”\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没结果。柴狗和那帮怀化佬的关系都查了,除非还有疏漏。”\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谁有这个动机啊?”\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我们也在猜。”\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太不可思议了。方静呢?方静查了么?”\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当然查了。那天方静不舒服,在妇产科躺了一天,就在这栋楼。”\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还有,梁队出事前说他觉得在分局见过方静的照片。”\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查不到。法制科,刑警队,户政都查过了,省厅都协查了。”\u003Cbr\u003E\u003Cbr\u003E\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她自己怎么说?”\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她说什么都不知道。孕妇,也不敢动。”\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像说实话吗?”\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说不清。”\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背景查清没?”\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还在核实,有人去怀化了。”\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和柴狗的话能对上吗?”\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能,柴狗说方静什么都不知道。”\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不是,方静还怀着他的孩子,他要当爹了,还这么干?”\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不知道,他们要是有正常思维也不会干这种事了。”\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操,见鬼了。”\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我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不用谁再告诉我,我也知道这里面还有一个巨大的谜团。柴狗的故事难以让人相信,却又无法证明他在撒谎。我想象着梁哥半夜去到巴丁街然后被他们从身后突然打倒在地的情景。昏暗的后巷,一个连续加班24小时的警察躺在血泊里,无助地滑向死亡,无人路过,无人知晓。那场面令我不寒而栗。\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阿施也不讲话。我们并排坐在那里。\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查房的医生,推着药品器械的护士,举着输液瓶的病人,来来往往的在我们面前经过。谁也不知道,坐在这里毫不起眼的两个普通人,正在为这样一起充满血腥,阴谋与谜团的事件而感到深深的无力。\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我和阿施都纹丝不动,周遭人来人往。这一刻我们担负的事情,犹如平静河水之下的汹涌暗流。而这股暗流,正是警察这个职业令我不可自拔的最大因。\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u003Cb\u003E(九)\u003C\u002Fb\u003E\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实习最后一个星期的周三,我做了一份笔录。时隔多年,我仍然记得那人的一些细节。他姓周,单字一个坤。他在田贝某小区一个楼道拐角处堆放了上千本色情杂志准备批发出去。其中不乏《龙虎豹》《藏春阁》之类的著名刊物。那时候,互联网还远未发达,人们对纸媒的需求十分庞大,当然也包括这些。初二的时候,有同学带了一本“阁楼”到班上,大家如获至宝,争相传阅。\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周先生看着很斯文,带一副度数很高的黑框眼镜,穿着普通但得体,一副知识分子模样。人也很配合,基本上有问必答。他那年51岁,移居香港很多年了。和早年从界河逃难过去的不一样,他是从北方某公司按特殊渠道办理过去的。我问他何以谋生,他说就是卖军火,主要是仿制的AK-47。我掩饰住内心的惊讶说这不挺好吗?干嘛干这个?他苦笑的说,只是个小代理,卖的动就挣钱,卖不动就饿肚子。这几年已经彻底不行,又不会别的,就只好卖这个。我又试探问了一句:\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北方这么牛,你让他们来担保吧。”\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谁会还管我啊。离开公司,就只能全靠自己了。”\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当他说到“离开公司,就只能全靠自己了”时,我突然愣了一下,这句话哪里有个什么东西在等着我。我放下笔,想了一会儿,但没有想清楚。有师兄过来问做完没有,我说快了,于是收了心,继续做。接下来就是填表,然后跟师兄去市局找值班领导签字,将周先生收押。因为他是香港身份,所以规定要市局一级才能审批。\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那天值班领导是政治部的路主任。他在办公室没戴帽子,我才发现面色红润的他其实有些秃顶,但人还是很客气的。好像越是位置高的领导,越没什么架子。\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你们也就是要我个字嘛。”路主任笑着说。\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我没接话,也只是笑一笑。师兄说:“谢谢主任。”我这时就突然想到了那句“离开公司,就只能全靠自己了。”\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离开公安机关,就只能全靠自己了。”梁哥对我说这句话时,我们刚离开一个盗窃案现场。案发地点是一家电子厂的财务室,厂保卫干部看着跟梁哥很熟。回队里的路上,梁哥跟我说别看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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